王岸知到太子府時,楚硯剛從議事殿迴府不久。


    他聽聞王岸知來見,麵色平靜地吩咐,「請王大人。」


    不多時,王岸知進了太子府,楚硯在報堂廳見他,「王大人是為朝事兒?」


    王岸知左右看了一眼,笑道,「私事,恐怕要有勞太子殿下找個方便說話的地兒了。」


    楚硯看著王岸知,坐著沒動,「本宮與王大人有什麽私事可說?」


    「關係安小郡主,太子殿下覺得是不是有話可說?」


    楚硯沉默了一下,站起身,帶著王岸知進了密室。


    密室關上,隔絕了一切聲音。


    王岸知直接地說,「宮宴之日,太子殿下沒有與安小郡主成事,是不是後來後悔了?」


    楚硯臉色一沉,「王大人是來說這些用不著的?」


    王岸知邪肆一笑,「怎麽能是用不著的?我是想來與太子殿下談合作的,安華錦那樣的女人,太子殿下與她同處冷宮內殿一個時辰,彼時美人在眼前,身中百殺香,太子殿下當真無動於衷?」


    楚硯冷眼看著他,「王大人說這些不覺得掉你的身份嗎?」


    王岸知笑了一聲,「太子殿下既然不樂意兜圈子,那我就直說了吧!太子殿下是不是不想要大位?所以,推大殿下入朝?」


    楚硯心下一緊,輕喝,「王岸知!你胡言亂語什麽?」


    王岸知勾唇,盯著楚硯道,「我本來有七八分的猜測,如今看來是事實了。太子殿下不想要大位,是想要什麽呢?安華錦?江山美人,你選美人?是想去南陽?」


    楚硯臉色難看,也盯著王岸知,心中卻十分心驚,沒想到他的心思剛付諸於行動,便被王岸知這般敏銳地察覺揣測準了,他已十分隱秘了。


    果然不愧是王岸知。


    王岸知見楚硯不語,他愈發笑的歡暢,「太子殿下,你算計大殿下的事兒,大殿下知道嗎?」


    楚硯薄唇抿起。


    「大殿下想必不知道吧?大殿下如今應該是一心一意在幫著太子殿下處理朝政之事,哪裏想到他一心幫助的兄弟會算計他呢?畢竟,太子殿下對大殿下實在是太好了,兄弟之情的牌打的也很不錯,所以,大殿下沒想到太子殿下有這樣的心思,至今一個半月了,也不曾察覺。畢竟,那可是大位,常人都會覺得,誰會不想要呢?」


    楚硯聲音沉冷,「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啊,自然是我可以不對大皇子捅破太子殿下這個心思,讓你一番心思付諸東流,但是呢,你得與我合作,讓安華錦與我那七表弟斷了。我看不慣他們牽扯在一起已好久了。」


    楚硯眯起眼睛,「為何要讓他們斷了,王大人連顧大人的私情都要管嗎?」


    王岸知哈哈一笑,「誰耐煩管他的私情?隻不過他與誰有私情都行,就是與安華錦不行。」


    「為何?」


    「也不怕告訴太子殿下,我看安華錦不順眼,看安家也不順眼。」王岸知道,「有我那七表弟護著,我動起手來礙手礙腳,他們斷了,自然對我好處極多。」


    「表妹惹到你了?安家又怎麽礙著王大人了?」楚硯沉沉地問。


    「既然太子殿下不想要大位,我也不怕告訴太子殿下。我少時立誌,改變天下,讓天下再無一凍死骨乞兒,後來發現,若非因為安家,這天下格局早就重新洗牌了,因安家在邊疆鎮守的太的堅固,才讓大楚一百五十年內政不改,愈發繁冗腐朽,百姓們愈發過的不好。」


    「是安家一家之錯嗎?王大人也未免太偏激了。」楚硯心中動了怒,「若是這樣算起來,天下世家皆有錯。安家最起碼是大楚的功臣,別的世家連你王家都算著,對大楚有多少功勞?王大人心裏可數了?」


    「隻要安家倒了,天下各大世家自然要也重新洗牌。包括我王家,還有顧家。」王岸知有自己的堅持,「大楚若是不找一條出路,不必南齊和南梁踐踏,便會因內政而民不聊生暴亂亡國。我捨得王家,敢問太子殿下,這大楚可是你楚家的天下,你就不為萬民想一想嗎?」


    楚硯道,「王大人的想法,本宮不敢苟同,安家何錯之有?表妹更無錯。想要百姓好,不止這一條偏激之路。」


    「是不止這一條路,但這一條路可以最快達到目的。人生短短幾十年,何必浪費時間?」王岸知道,「若是安家倒了,三年,就可以洗禮一個全新的大楚。」


    楚硯冷漠,「踩著忠臣之骨,踐踏忠臣之心,這條路不走也罷。」


    王岸知挑眉,「這麽說,太子殿下是不同意合作了?你真不怕我告訴大殿下你算計他?大殿下性情寬厚,心胸寬廣,但是也不會不動怒吧?若是大殿下動了怒,太子殿下你的想,還有可能實現得了嗎?你還能去得了南陽嗎?你可想清楚了。」


    楚硯沉默。


    王岸知擅長揣測人心,「太子殿下好好想想。」


    楚硯沉默片刻,道,「我不是非去南陽不可,也不是一定不能坐大位。王大人想必也不喜歡我坐大位,否則,這麽多年王家就不會私下那麽多動作了。你不必威脅我。」


    王岸知真是沒料到楚硯不為所動,看著他,「你不想得到安華錦?這可是你趁虛而入的機會。」


    「不想。」


    王岸知新奇了,揚眉,「太子殿下明明喜歡的緊,連去南陽都有了打算,為何就不動動手指頭,掐斷了他們的牽扯呢?」


    楚硯想起在宮宴之日,冷宮內殿,安華錦看到顧輕衍出現那一刻一瞬間清亮璀璨如煙花綻開的眸子,他淡漠地道,「我不會動手幹涉表妹的決定,如果王大人有本事讓她主動放棄顧大人,我倒也樂見其成。」


    他如今的確也不太贊同安華錦嫁顧輕衍了,就憑當年顧家的袖手旁觀,安華錦那個七竅玲瓏的心思,焉能沒有芥蒂?她怎麽會樂意嫁入顧家?


    但是,哪怕他親自去找顧輕衍讓他主動放手,也不可能出手強行幹涉。


    他與他的小表妹,那微薄的情分,他不能動手去破壞。就算不得她心,他也想他在她心裏占據一個「好」字,哪怕這個「好」字隻是作為他的表兄所得到的好。


    王岸知是聰明人,從楚硯的隻言片語間就懂了他堅守的心思,他邪肆地笑,「沒看出來,原來太子殿下是這般癡情的人,這般癡情,偏偏不爭,可惜了。」


    楚硯不覺得可惜,他隻不過是做了自己認為的對的事情,堅守住了做人的品質與底線,他淡漠地道,「王大人,好走,不送。」


    王岸知也不多說,別有深意地看了楚硯一眼,轉身走了。


    王岸知離開後,楚硯的心情說不上好,對身後問,「竹影,表妹今日可有信函來?」


    竹影搖頭,「未曾。」


    楚硯站在窗前,看著窗外,不再說話。


    王岸知離開太子府後,對車夫吩咐,「去皇宮。」


    車夫應是,馬車向皇宮而去。


    皇帝病了多日,有楚硯和楚賢這兩個兒子盯著太醫盡心診治下,他漸漸地好了。


    皇帝沒想到他這個兩個兒子會對看好他的病這麽盡心孝順,他本來以為,這兩個兒子是恨不得他駕崩的,他駕崩了,楚硯才好名正言順登基。


    皇帝第一次在後宮女人們的爭鬥上吃了虧,如今有點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味,近來都不再召後宮的女人到跟前伺候,但他因病不能上朝,病好了也頗有些渾身乏力,如今正在帝寢殿內待的無聊。


    所以,聽說王岸知來了,皇帝莫名地有幾分欣喜,想著王岸知有多久沒來他麵前了,如今來了,必有大事兒。


    王岸知這個人邪門的很,似乎他沒有大事兒,就不會出現。皇帝漸漸地喜歡王岸知這種行事風格與讓他偶爾獻上一策的刺激感,所以,還頗有點兒激動。


    王岸知進了帝寢殿,便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藥味,他皺了皺鼻子,嫌棄地撇開臉,對張公公說,「給陛下開開窗透透氣。」


    張公公看向皇帝。


    皇帝見到王岸知似乎一下子有精神了,心情很好,跟著吩咐,「開窗,朕也的確是悶的很,一天都聞著藥味,飯都吃不下。」


    張公公隻能去開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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