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希芸初到南陽城,初入南陽王府,初來安華錦的院子,處處都新奇。


    安華錦的院子裏滿園的梅花,讓她喜歡極了,她在院子裏賞了小半個時辰的花,才在兩名宮女和嬤嬤的催促下,依依不捨地進了屋子裏。


    孫伯笑著說,「隻要打開窗子,這屋子裏也能看到院子裏的梅花的。」


    「從窗子向外看,隻能看到三兩株,出去外麵看,可以看到一大片呢,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麽漂亮的梅花,表姐的院子真讓人喜歡啊。」楚希芸問,「這梅花是什麽品種?」


    「是天山上的紅梅。」孫伯道,「小郡主很孝順,小時候為了世子妃的寒症,跑去深山裏采雪蓮,發現了一大片梅花,迴來後說那一片寒梅在深山裏無人觀賞,於是,就央求著大公子和二公子去給她移了幾株迴來,栽在了她的院子裏。本來沒幾株,這麽多年過去了,漸漸地就養成了這麽一院子。」


    「從多遠的山上移迴來的啊?」


    「百裏地外,幾千丈的高山山崖上。」


    楚希芸倒吸了一口氣,「也太遠了!」


    「是啊。」孫伯笑,「大公子和二公子疼小郡主,親自帶著人去的,去了之後發現那裏曾經雪崩過,才得知小郡主采雪蓮花時差點兒被雪崩給埋在山上,她迴來後竟然隻言片語沒提,大公子給氣壞了,迴家後,用軍棍揍了小郡主十多下。小郡主那時還小,在床上可憐兮兮地躺了半個月才下地。」


    楚希芸想到那封信上的內容,她的大舅和兩位表兄因陰謀而戰死沙場,歡快高興的心情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頓時沒精打采地說,「外祖父提過,表姐的膽子也太大了。」


    「是啊,小郡主的膽子大的很,那時那麽小不丁點兒,就四處跑,不怕豺狼虎豹的。」孫伯見楚希芸沒了精神,以為她累了,打住話,「三公主歇著吧!小郡主晚上就會迴來。」


    楚希芸點點頭。


    她也的確是累了,孫伯離開後,她沐浴喝了一碗薑湯,躺在暖融融的床上,蓋著被子,睡不著,隨便拿了一卷書看,等著安華錦迴來。


    天快黑了時,安華錦迴到了南陽王府,先去了老王爺的住處。


    老南陽王正等著她迴來,見到她,先是皺眉,「臭丫頭,我才離開多久?你是沒好好吃飯?咱們南陽王府沒糧食了?你怎麽瘦了一圈?」


    安華錦解了披風,扔在衣架上,挽了袖子,逕自從火爐上拿起一壺溫著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暖了暖胃,才開口,「清繳南齊和南梁的暗樁,可不是累受了?爺爺您隻看見我瘦了,就沒發現安平和崔世兄都瘦了?」


    老南陽王:「……」


    他還真沒注意。


    這樣說顯得他隻關心這個小丫頭了。


    老南陽王哼了一聲,「你少轉移話題,我問你,你與懷安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安華錦圍爐而坐,捧著酒盞,小口小口喝著。


    「少給我裝蒜。」老南陽王瞪眼。


    「他與您說什麽了?」安華錦挑眉。


    「他沒與我說什麽,但是我有眼睛,看的出來。」老南陽王看著他,「他受了那麽重的傷,養了一個多月,也不見你著急,更不見你擔心,連書信幾乎都沒有了。你是怎麽迴事兒?始亂終棄?」


    安華錦:「……」


    她無語地看著老南陽王,「爺爺,始亂終棄這個詞太難聽了。」


    她何時始亂終棄了?


    老南陽王不放過他,「說吧!那你是怎麽迴事兒?」


    安華錦一邊喝著酒一邊說,「就是我得好好想想我們倆的關係,還能不能繼續。」


    老南陽王頓時不幹了,「臭丫頭,你胡亂想什麽?懷安哪裏不好了?我不準你亂想。」


    「您倒是喜歡他。」


    「你問問,懷安那樣的,天下誰不喜歡?」老南陽王繃著臉看著她,「人家孩子對你掏心掏肺,你這臭丫頭可別給我整對他不好的。宮宴之日,若不是懷安,你能順利脫身迴南陽?」


    安華錦閉了嘴。


    「還有,我離京前,與老顧商量,你們倆的婚事兒不該再拖著了,你離不開南陽,那就不離開,他沒法離開顧家,那也不離開,你們大婚後,你半年在南陽,半年在京城,有遠之和崔灼在,你離開半年幾個月沒什麽,南陽亂不了。而懷安,他的才華就該在朝堂上施展,你就多辛苦些,反正你從小就閑不住,頂多多跑幾趟的事兒。選這麽個折中的法子,也不是不行。」


    安華錦:「……」


    她無言了一會兒,才不知道該什麽地道,「爺爺,您可真是我的親爺爺。」


    老南陽王吹鬍子,「我不是你的親爺爺,還有誰是你的親爺爺?臭丫頭!我等著抱曾外孫呢。」


    「不是有寧兒嗎?您快知足吧!」安華錦放下酒盞,站起身,「我覺得我們如今不適合談論婚姻大事,爺爺您也累了,歇著吧,我去看看表妹。」


    安華錦丟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老南陽王喊了兩聲,沒喊住她,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


    他是真心地覺得,這麽個臭丫頭,把人家當了解藥,如今就是不大婚,看樣子還準備考慮著分開,那怎麽行?他們安家就沒有始亂終棄的人。


    這個小混蛋!真是愁死個人!


    明日再教訓她。


    安華錦出了老南陽王的院子,冷風一吹,她才發現將披風忘在了老南陽王的屋子裏,她也懶得迴去再取了,主要是怕被他抓住,便頂著寒風迴了她自己的院子裏。


    「哎呦,小郡主,您的披風怎麽沒披著?仔細凍著。」安伯隨老南陽王入京一趟,剛迴來,也是想家的很,歇不住,正在府裏四處溜達,感慨還是自家府中比七皇子府好,這便瞧見了安華錦。


    安華錦搓搓手,「將披風忘在我爺爺的屋子裏了,懶得迴去娶。」


    「那您快走吧!趕緊跑迴去,可別凍著,今年冬天實在太冷了,京城自入冬後都下了好多場雪了。」安伯連連擺手。


    安華錦點頭,快步迴了自己的院子。


    她其實一直住在她娘生前住的院子裏,直到得到消息說楚希芸跟著來,她才從她娘的院子裏搬迴了自己的院子。


    她進了院子,有兩名宮女一名嬤嬤迎了出來,「小郡主安!」


    安華錦對二人點點頭,腳步不停,問,「表妹呢?」


    「公主在屋子裏歇著呢。」


    「睡下了?」


    「沒有,在等著您會來呢。」


    安華錦頷首,來到屋門口,直接拐了道,去了楚希芸所住的隔壁的屋子。


    楚希芸聽到動靜,扔了書卷,從床上爬了起來,跳下床,赤著腳往門口走,邊走邊喊,「表姐!」


    安華錦掀開簾子進了屋,迎麵瞧見她穿著單衣光著腳,立即說,「不是病了嗎?下地做什麽?還赤著腳,像什麽話?趕緊迴去床上。」


    楚希芸:「……」


    這語氣怎麽聽著這麽像哥哥慣常說的訓斥她的話?


    她乖乖地轉身走了迴去,立馬上了床,然後蓋上被子,眨巴著眼睛看著安華錦,似乎在琢磨她有沒有被他哥哥千裏之外附體。


    安華錦看著她的神色,就猜出了她在想什麽,不由好笑,來到床前,坐在床沿上,對她問,「你怎麽跟著爺爺來了南陽?這麽冷的天,路上折騰不說,不知道南陽有多冷嗎?你受得住嗎?」


    「我還想著嫁來南陽呢,自然早早就來了,提前適應適應啊。」楚希芸說的很有理有據。


    好吧,是該提前適應一下。


    安華錦沒話了,對她問,「大夫怎麽說?」


    「就是染了風寒。」


    安華錦嫌棄,「那怎麽拖了這麽久都不好?你的身子骨也太弱不禁風了。」


    楚希芸反駁,「才不是……」


    她想說什麽,又頓住,看著安華錦,「表姐,幾個月不見,你瘦了好多哎。」


    「嗯,瘦了窈窕。」


    「你已經夠窈窕了,再瘦下去,就瘦成竹子了。」楚希芸吐吐舌,想起出京時遠遠瞧見的顧輕衍,「離京時,顧大人在十裏送君亭送外祖父,我遠遠瞧著,他似乎也瘦了很多,聽說他病了一個多月,在床上養病,朝都上不了,屋也出不了,不知是什麽病,剛剛好。表姐你知道吧?你們總是通信的。」


    「嗯。」


    她自然是知道的,他與王岸知動了手,差點兒要了王岸知的命,當然自己也沒得了好,同樣受了重傷。


    不過養了一個多月的傷勢,也的確是夠久夠拖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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