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南陽王住在江州這一晚,著實地感受到了江州王家的熱情。他分外地感慨,一個家族長盛不衰,絕不是偶然。世代都有出類拔萃的子孫經營。


    誠如顧家,誠如王家。


    第二日離開時,這位江州王家的主事人又送了老南陽王一株百年老山參,老山參老南陽王不缺,但這株老山參卻是稀有品種,十分罕見,通體赤紅,一株百年老山參服下去,隻要人有一口氣,據說就能從鬼門關口將人拉迴來。


    老南陽王再三推辭不收,受人家熱情招待,怎麽能臨走還要東西呢?


    這位江州王家主事人卻是個會說話的,看起來也誠心誠意,一定要老南陽王收下,言辭也懇切,「老王爺收著吧!您為大楚戎馬一生,在下十分敬佩,有您守著邊疆,才能保咱們大楚腹地的安平,江州這一代距離南陽近,一直受安家庇護,在下沒資格替大楚百姓感謝老王爺,但卻能替這一帶的百姓感謝老王爺,願您身體一直康泰,請您務必收下。」


    老南陽不是個墨跡的人,見這位江州王家主事人一定要他收下,不收下大有再留他住幾日不讓走的架勢,他隻能受了好意,想著待迴去後,讓安華錦備一份厚禮,還迴來。


    於是,老南陽王帶著這一份厚禮,啟程離開了江州,折返南陽。


    老南陽王離開後,這位江州主事嘆息一聲,對身邊人壓低聲音吩咐,「傳話給四小姐,就說東西已經送出去了。」


    身邊人應是,不解地問,「叔公,您為何要聽四小姐的?老南陽王是個好人,四小姐這不是在害老南陽王嗎?」


    主事人搖頭,「我不是聽四小姐的,是聽六公子的。六公子月前下過指令,四小姐要做什麽,都配合著她。」


    身邊人恍然,小聲不解地問,「四小姐要做什麽呢?她與安家有仇嗎?」


    主事人搖搖頭,「四小姐養在深閨,怎麽會與安家有仇?主子們的事兒,咱們做好了交了差就行了,別多打聽,小心惹禍上身。」


    身邊人深以為然,立即閉了嘴。


    老南陽王的隊伍出了江州百裏後,楚希芸在自己的馬車上閑的無聊,跑去了老南陽王的馬車上與她聊天,好奇地問老南陽王,「外祖父,那老頭給了您什麽啊?推推阻阻半天。」


    「一株百年老山參。」


    「百年老山參對尋常人家來說稀奇,但是對您來說,也不是多稀奇嘛,他既然給,您收了就是了,又不是多大的人情。」楚希芸扁扁嘴。


    老南陽王好笑,「你這個小丫頭,你是公主出身,什麽好東西都見過,自然不覺得一株百年老山參有什麽稀奇。對於王家來說,一株百年老山參,的確不稀奇,對安家來說,也是,安家雖然家徒四壁,缺的是軍餉,卻不缺這等物事兒,我昔年還帶著孩子們跑去深山老林挖過老山參呢,但這一株百年老山參,卻不同於尋常的百年老山參,是個罕見稀少的,十分難遇少有,珍貴的很。據說隻要人有一口氣,就能救迴來。」


    「哦,尋常老山參雖好,也不過是滋補而已,倒是沒有這個功效了,那還真是個好東西。」楚希芸被老南陽王說的好奇,想見識見識,「外祖父,我能看看嗎?」


    「能啊,你看吧。」老南陽王隨手將那個盒子遞給她。


    楚希芸慢慢地打開。


    就在這時,外麵有暗衛稟告,「老王爺,前方好像是山體雪崩,阻了路。」


    「我下車去看看。」老南陽王吩咐。


    馬車停下,老南陽下了車。


    楚希芸探頭向外瞅了一眼,隻見前方遠處從山坡上正在滾下大麵積的雪花雪球,她睜大眼睛,「這雪也太大了吧!」


    常聽人說大雪封山,她卻是第一次見。


    沒人迴答他,老南陽王已去了前方查看了。


    楚希芸也想跟去看看,但又很好奇手裏這株百年老山參,於是她打算先看完這株百年老山參再去前麵瞧瞧。


    她小心地將包裹著的百年老山參從匣子裏取出來,的確是個稀有品種,通體赤紅,一根根鬍鬚也都是赤紅色的,這一株人參大約有小兒手臂那麽粗,的確是個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楚希芸嘖嘖一聲,「江州王家也太大手筆了,送這麽貴重的東西,難怪外祖父推脫了半個時辰不收。」


    她自小長在宮裏,雖然以前驕縱性子傲,但卻不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她總覺得這江州王家對外祖父實在太熱情太友好了,安家和王家的關係有這麽好嗎?


    雖然外祖父在京期間,王岸知去了哥哥府邸拜訪外祖父,但後來她也沒見外祖父與王家有多親近來往。


    她拿著這株百年老山參尋思著,江州王家莫不是有求於外祖父?


    噢,對了,她的哥哥如今是太子了,難道王家要巴結外祖父,藉此巴結哥哥?


    不對,若是江州王家想借外祖父巴結她哥哥,那麽,她這個公主還是哥哥的親妹妹呢,怎麽不見王家一塊兒跟著對她也熱情熱情?


    她在宮裏自小的教導就是,別人對你過分熱情,一定是有所圖。


    這江州王家若是平平常常請外祖父留宿住一晚,一盡地主之誼也就罷了,偏偏還送了這麽貴重的東西,那可就得琢磨琢磨了。


    她想問老南陽王她猜測的到底對不對,江州王家是不是對他有所求,但老南陽王不在,她隻能暫且將這個想法壓下,將這株人參放迴匣子裏。


    她剛要將人參放下,忽然瞥見匣底躺著一封信,她的想法立馬得到了證實,心想果然是,她琢磨著自己該不該動這封信,但耐不住好奇,想法還沒想明白,手已比大腦快一步地將信從匣子裏取了出來。


    這封信的信封上沒寫「老王爺親啟」的字樣,信口也沒用蠟封著,而是開著的,她拿著掂了掂,輕輕薄薄的,順著縫隙看,裏麵躺了一張薄薄的信,她轉身挑開簾子,向外瞅了一眼,老南陽王沒迴來,人已去大前麵查看了,不見人影,她躊躇了一會兒,想著這信沒用蠟封著,應該不是太重要的信吧?


    那麽,她能不能看看呢?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伸出了手指頭,將那一張薄薄的信給勾了出來。


    打開信箋,裏麵的內容很簡短,卻字字驚心。


    楚希芸看完後,臉都白了,手也哆嗦,幾乎拿不住薄薄的這一張信箋。


    八年前玉雪嶺之戰前,父皇竟然真的和張宰輔合謀算計安家和南陽軍,導致了大舅兄和兩位表哥的死?


    太可怕了!


    她不傻,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若是外祖父看到這封信有什麽後果?不亞於催命符。


    這時,外麵傳來腳步聲,楚希芸大腦轟地一聲,將那封信想也不想地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裏藏了起來。


    她剛將信藏好,老南陽便來到了車前,挑開了車簾子,對楚希芸說,「今日怕是走不了了,雪下的太大,山體崩塌,要想疏通這條路,得等兩日。」


    他說完,才發現楚希芸一張小臉煞白,愣了一下,問,「芸丫頭,你怎麽了?」


    楚希芸搖搖頭。


    「你的臉怎麽這麽白?剛剛不還好好的嗎?」老南陽王不解,「發生了什麽事兒?」


    楚希芸勉強找迴自己的聲音,但仍舊牙齒發顫,「外祖父,是不是雪崩了?聽說雪崩很可怕,我……我有點兒害怕。」


    老南陽王頓時笑了,慈愛地道,「真是一個小毛丫頭,膽子這麽小?雪崩早已過去了,怕什麽?如今就是一堆雪,堆成了山一樣,阻住了路,我讓人疏通,慢的話要耽擱兩日路程,快的話一日多就能繼續往前走了。」


    楚希芸佯裝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們要被雪砸了。」


    「果然是皇宮出來的小丫頭,沒什麽可怕的。就算遇到正雪崩時,暗衛動作快,也能騎快馬給我們救出去。」老南陽王拍拍楚希芸的肩膀,「看來你跟我來南陽也是對了,是該出來見見世麵,這膽子也太小了。有一年小安兒自己跑去山上采雪蓮花,聽說那玩意兒能治寒症,她膽子大,正巧遇到了雪崩,差點兒被雪埋了,迴來麵不改色心不跳跟她兩個哥哥邀功,被他大哥揍了一頓。」


    楚希芸用帕子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臉,搓出了點兒血色,小聲說,「表姐膽子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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