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衍離開後,楚希芸本來要去鳳棲宮看皇宮,剛走沒多遠,便有小太監傳話,說陛下讓三公主去見他。


    楚希芸有幾個月沒見到皇帝了,聞言愣了一下,跟著小太監去了南書房。


    自從宮裏鬧鬼,皇帝折騰了一通,惹了五峰山陸天師因發瘋死在皇宮後,皇帝似乎一下子從花似玉的泥潭裏跳了出來,再聽不得花似玉的名字不說,而且將皇宮上下大查了一遍,且更加地加強了對皇宮的守備和掌控。


    皇帝又驚又疑,但找不出背後搞鬼之人,隻能命人盯死了皇宮各處。雖然,這守備和掌控以及盯緊對顧家深埋在皇宮深處的暗樁沒起到什麽大的效用,但也不是沒有好處。


    皇宮的守備比以前嚴了一倍,最直觀的好處就是皇宮中但有風吹草動,皇帝都能及時地得到消息。


    三公主楚希芸攔住顧輕衍說話遞信,本就沒避著人,所以,皇帝自然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皇帝得到消息後,這才想起她這個女兒,命人將楚希芸叫到了南書房。


    楚希芸一路想著皇帝這時候找她幹什麽?


    皇帝對皇後、楚硯一直以來不好,但是對她這個女兒以前還是十分不錯的,不過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皇帝變了,她母後,她哥哥,都與皇帝起了更深的隔閡和爭執,她也很少往皇帝跟前湊了。


    她一路尋思著來到南書房,見到皇帝後,見禮,恭敬地喊,「父皇。」


    若是昔日,楚希芸對皇帝見禮,恭敬是恭敬,可沒有這麽一板一眼,語氣也不會平平,總會帶著撒嬌的語氣。如今,恭敬中透著一絲疏離和疏遠。


    皇帝抬眼看了一眼楚希芸,她這個女兒,皇後嫡出,宮中唯一的嫡女,她出生就比一眾皇女高高在上,皇後曾要嚴厲教導,他攔了幾次,漸漸的,給寵成了驕縱的性子,後來因為她喜歡顧輕衍,得知安顧聯姻後,氣的去找了皇後幾次,皇後讓她放棄,她跟著皇後哭鬧的不可開交,口口聲聲說皇後向著安華錦,心裏隻有侄女沒有她這個女兒,有一段時間,甚至都不去給皇後請安了,跟他這個父皇親近。


    如今,他發現楚希芸的變化著實大,不止放下了顧輕衍,還與安華錦好成了好姐妹,不過幾個月不見,這行止模樣,竟然也成了十分端莊,規矩禮數絲毫不出錯的大家閨秀了。


    皇帝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總之稱不上好,他皺了皺眉,沉聲問,「芸兒,你這是和父皇疏遠了?」


    楚希芸直起身,看著皇帝,幾個月不見,他這位父皇自己將自己折騰的又老又瘦,仿佛老了十歲,她搖搖頭,「就是許久不見父皇了,不止是我,後宮的姐妹們大約也都是極想父皇的。」


    比以前也會說話了。


    皇帝麵色溫和下來,對她招招手,「來父皇麵前坐。」


    楚希芸走到皇帝麵前,坐在了他對麵的矮凳上。


    皇帝問,「近來都在做什麽?」


    「跟嬤嬤學規矩和繡工。」


    「哦?你竟然都學上規矩和繡工了?」皇帝訝然,「你以前不是不樂意學嗎?」


    楚希芸垂下頭,語氣帶著點兒酸澀地說,「母後閉宮不出後,良妃娘娘讓所有姐妹們都好好學宮規。」


    宮宴之後,皇帝下了命令,讓皇後閉門思過,將楚硯革除一切職務閉府思過,倒是沒拘著楚希芸,但是皇帝器重敬王,宮裏良妃掌權,楚希芸雖有皇後囑咐好好在宮裏待著什麽也別做,但也耐不住良妃拿宮規收拾人,楚希芸沒犯錯,她隻能將所有公主都一起拘著學宮規,以為楚希芸這個性子,肯定耐不住要鬧,沒想到,她當真規規矩矩乖乖巧巧地學起了宮規,不吵不鬧,良妃想收拾她都抓不住把柄。


    她這麽一說,皇帝也沒話了。他不喜楚希芸在他麵前一副疏離的樣子,但究其原因在他。


    皇後、楚硯被罰,都是他下的旨,宮裏是個吃人的地方,沒有母後哥哥護著的公主,哪怕是嫡出的,也要夾起尾巴來做人。


    可能這就是導致楚希芸改了性子的原因,大體是這一段時間沒少受磋磨。


    皇帝又緩和了幾分語氣,幹脆地略過這一茬,對她直接問,「剛剛你攔住顧輕衍,做什麽?」


    楚希芸心裏冷了冷,果然他的父親是因為這個,若不是她今日打聽到顧輕衍上朝,讓他給安華錦送信,他這個父親也不會想起她這個女兒,他能想起來的,隻是儲秀宮裏新進的女人。


    她低聲說,「兒臣給安表姐寫了一封信,聽說今日顧大人進宮了,便勞煩他發去南陽。」


    皇帝點點頭,「朕還以為,你還傾慕著顧輕衍,所以與他書信傳情。」


    楚希芸嚇了一跳,立即搖頭,「兒臣早就不喜歡他了。」


    皇帝分辨她的神情,見她不似作假,真是實打實地嚇著了,他道,「如今他們取消了婚約,你若是喜歡顧輕衍,未必沒有……」


    楚希芸的臉頓時白了,「兒臣不喜歡!一點兒也不喜歡了。」


    皇帝沉默片刻,「你也該到了許婚的年紀。」


    楚希芸心想,若沒有宮宴那日鬧出那麽大的事兒,她母後就給她安排許婚了,她垂下頭,誠實地說,「母後曾給我暗中相看了京中未曾有婚約的適齡公子。」


    「哦?」皇帝問,「選了何人?」


    「有一個名單,母後說仔細查看,還未定。」


    皇帝點點頭,他自然沒忘那日江雲致說心儀三公主楚希芸,不喜四公主,他一怒之下將之革除了職務,讓他在府中閉門思過半年。


    他問,「廣誠侯府的小侯爺江雲致,你可識得?」


    楚希芸仔細地想了想,「似乎見過一兩麵。」


    「你覺得他如何?」


    楚希芸一愣,江雲致的名聲在京中極好,在一眾勛貴公子裏,也是排的上名號的,人人都說廣誠侯府這一代,有個江雲致,是廣誠侯府的希望,不止長的好,還多才,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


    她垂下頭,「兒臣與他不熟。」


    她不覺得皇帝問她怎樣,她說好,她就會讓她嫁給江雲致了,雖那陣子她閉門學規矩,但是也聽聞了,皇帝因為她,懲罰了江雲致,這件事情,本來她也覺得荒謬,但是四公主那一日怒氣沖沖地衝去了她的宮裏對她哭罵了一場,她才明白了個大概,至於四公主從哪裏得到的消息,自然是良妃那裏。


    她本不相信,讓楚硯安排在她宮裏的人傳話問楚硯,楚硯迴了個屬實。


    當時她還驚了好半天,不過楚硯讓她別多想,江雲致不過是拿她做推擋婚事兒的擋板罷了。她聞言自然也就不多想了。


    如今皇帝問起,她又能說什麽?


    皇帝點點頭,語氣不明地說,「你的婚事兒,朕會和你母後商量,你年紀不小了,盡快定下來。」


    楚希芸點點頭,「兒臣一切憑父皇、母後做主。」


    皇帝又問,「你與小安兒信中說了什麽?」


    楚希芸誠實地道,「本來我今日想去哥哥府邸拜見外祖父,但是聽說外祖父誰也不見,我想著問問表姐外祖父的喜好和一些生活習慣,等外祖父見我時,我準備些見麵禮送給外祖父。」


    皇帝也納悶,老南陽王那一日從宮裏出去,誰也不見,是個什麽操作?不止朝臣不見,他的女兒和外孫女也不見,難道真是身體不適?那一日看他身體明明很好。


    從楚希芸這裏得不到什麽,皇帝對她擺擺手,「規矩學的不錯,免得許了婚事兒現學規矩,以後還是不可懈怠。」


    「是。」


    皇帝擺擺手,「去吧!」


    楚希芸如蒙大赦,告退出了南書房。


    出了南書房後,冷風一吹,她才覺得後背出了一層冷汗,以前,她是不怕見她的父皇的,如今她不想見他的父皇也怕見他。她說謊了,她給安華錦的不是一封信,而是兩封信,其中還有她母後的,她信裏寫的根本就不是她對皇帝說的話,而是也說了她的婚事兒,隻不過說的是她想嫁去南陽,問問安華錦有沒有辦法,而她母後的信裏不知道寫什麽,母後沒給她看。


    反正,信已到了顧輕衍手裏,父皇就算不相信她所言,但也不可能從顧輕衍的手裏看到她和她母後的信。所以,她才敢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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