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張承澤不相信安華錦的話。


    但他見安華錦眉眼淡淡,神色淡淡,眼神裏沒藏著一絲虛假,有些不確定了。


    難道南陽真的有兵器庫?


    他看著安華錦,揚眉,「即便我相信安小郡主所說,那又如何?有全副武裝的好兵器,安小郡主便保證你南陽百萬兵馬能夠踏平多年為富國強兵而做準備的南齊和南梁?」


    「即便不能踏平,我為什麽要與張公子你合作?我最起碼有百萬南陽軍,張公子你呢?你除了有個南梁宗室子孫的身份,還有什麽?你迴了南梁,認祖歸宗,也隻是認迴了個身份而已,你有兵權嗎?」安華錦反問。


    「兵權自然會有的,隻要一旦開戰,我就有把握,拿到南梁的兵權,這個小郡主放心。」張承澤言語很是自信的很。


    安華錦點頭,又反問,「可是,我也說了我不想做什麽女皇,張公子沒有讓我與你合作的理由。」


    張承澤看著她,「所以,能夠讓小郡主跟我合作的理由是什麽?小郡主不妨說說,讓我聽聽,能不能做到。」


    安華錦懶散地說,「目前在我看來,張公子不能讓我有合作的理由。」


    「哦?」張承澤眯起眼睛,「小郡主這副不想合作的樣子,為何還要辛苦奔波來這一趟?」


    安華錦端起酒盞,晃了晃,漫不經心地說,「清除了南齊和南梁的暗樁,不應該親自來告訴你一聲嗎?」


    張承澤一噎。


    安華錦漫不經心地喝著酒,繼續說,「張公子的誌向太大的了,我恐怕與你不是一路人。」


    「安小郡主未免太武斷了,你安家效忠大楚一百五十年,受了多少難為和委屈?安小郡主就不惱恨嗎?還有半年前玉雪嶺之戰,你可知你的父兄是如何戰死埋骨沙場的?安小郡主就不想報仇嗎?」


    安華錦放下酒盞,「張公子不妨說說,玉雪嶺之戰,我父兄戰死,還有內情不成?我還真不知道。你若是真拿出個讓我對誰仇恨的理由,我興許還可以考慮一二。」


    張承澤看著安華錦麵色,忽然不著急了,眉眼一鬆,似笑非笑地說,「安小郡主,這才是你今日來赴我之約的目的吧?若非我在信中所言打動了你,你也不會來這裏,我說的對不對?」


    安華錦頷首,痛快地承認,「自然!」


    她不得不承認,張承澤是聰明的,不愧是張宰輔培養的嫡孫,她繞了一圈,還是被他聰明地察覺點破了,既然如此,那就開門見山地說吧。


    「八年前,玉雪嶺之戰,陛下找到我爺爺,問我爺爺有沒有辦法,讓你父親和你長兄死在戰場上。」張承澤見安華錦痛快承認,訝異了一下,本來打算磨著,如今索性也痛快地說了,「你知道的,玉雪嶺之戰前,南齊、南梁和大楚已進行了兩場戰役,偏偏,兩場戰役大楚都小勝一籌,陛下得到南陽軍勝利的消息並不十分高興,因為,南陽軍越是大勝,南陽軍的軍偉越響,南陽王的威名越赫赫。對陛下來說,可想而知,更該睡不著覺了。尤其是安家雖然子孫不豐,但你父兄三人,皆文武雙全,若是有朝一日反了,揮兵直指天闕,一唿百應,陛下還拿什麽坐穩大楚江山?所以,他找到我爺爺,希望有法子,讓你父兄死兩個,而我爺爺呢,你是知道的,他的身份本就是南梁皇子,陛下找上他,自然正合他意,就算陛下不找,他還想要想法子弄死你父兄呢,更何況陛下親自找上他了,他自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安華錦麵無表情地聽著。


    「怎麽?你不信?」張承澤聳聳肩,「你若是不信,我也沒法子,反正,陛下也沒有什麽暗旨把柄留下,就是他與我爺爺密談了那麽一迴,說了那麽一兩句話的事兒,二人便一拍即合了,若非我爺爺不對我說,我也不知道。」


    「你說陛下想要我父兄死兩人,為何最後三人都死了?你爺爺的手筆?他想了什麽法子?」安華錦問。


    「自然啊,陛下是說弄死你父親和你長兄,但是我爺爺呢,他的身份使然,自然是不想你父兄三人都活著,最好是將你祖父一起弄死,安家一下子人都死絕了最好,南陽軍不就亂了嗎?南梁和南齊不就能趁機興兵長驅直入占領大楚了嗎?」張承澤道,「至於法子嘛,那就簡單了,你父兄身邊最親信的老將,收買一二,再與南齊、南梁互通書信,將重兵都埋在玉雪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了你父兄三人,過程雖艱難些,但所有猛藥都用在一起,也就辦到了。」


    安華錦抿唇,「我父兄身邊的親信之人,都是忠心耿耿的。」


    張承澤哈哈大笑,「安小郡主,你未免太天真了,沒有絕對的忠心耿耿,隻有相對的忠心耿耿,一旦他們的家眷子孫受到脅迫,危及生命,他們權衡之下,就會做出不忠心的選擇的,自己心甘情願也罷,被逼無奈也好,隻要目的達成,也就行了。」


    「空口無憑。」安華錦沉靜地道。


    張承澤想了想,說,「當初玉雪嶺之戰,我爺爺也沒想到,做了萬全的準備,卻沒能讓大楚大敗,反而慘勝,雖然你父兄三人最終埋骨沙場,但是南齊和南梁也受了極大的重創,尤其是,你爺爺還活著。跟隨你父兄的一眾老將,不知是臨陣改了主意還是如何,總之,倒是忠心耿耿起來了,拚力廝殺,最終,同歸於盡在玉雪嶺,都死了,如今死無對證,不過也不是沒有活著的人證實這件事兒的真偽。」


    「誰?」


    「與你哥哥定親的那戶人家,姓許吧?許靖那個人,你應該知道,若是不信我說的是否屬實,你可以問問他,他與你父親,可是八拜結交,所以,定了兒女親家。他還活著吧?」


    安華錦瞳孔縮了縮,「我自然知道他,他是我大哥當年的準嶽丈。你爺爺找了他?他答應了?」


    張承澤笑,「自然,你可能不知道一樁隱情,他喜歡你娘,這個人,可以說是個偽君子,與你爹明麵交好,暗地裏對他是又恨又妒,我爺爺不知道從哪裏得到這個隱情,派人找上了他,他據說掙紮了許久,但最終耐不過誘惑,你爺爺若是死了,他也許能把你娘弄到手呢?所以,他就動了手,有你爹這個準親家相助,我爺爺如虎添翼,做起這件事情來就容易多了。安小郡主,想不到吧?聽說你每年還去看望他?」


    安華錦不語。


    張承澤道,「隻是可惜,你娘對你爹情深似海,玉雪嶺之戰後,她的丈夫兩個兒子皆埋骨沙場,你娘深受打擊,一病不起,不到半年,撒手人寰了,他竹籃打水一場空,差點兒瘋了,人人傳言許靖悲慟兄弟之死大病一場差點兒沒挺過來,卻隻有我爺爺知道,他真正到底為什麽。」


    張承澤嗤笑一聲,「出賣兄弟,倒頭來,反而害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和自己的女兒兩條命,這八年來,他長期纏綿病榻,也是罪有應得。」


    安華錦一直不說話。


    許靖,許清靈的父親,他父親的八拜結交,他大哥的準嶽丈,他隱約知曉他喜歡她娘,卻不知曉玉雪嶺之戰,這裏麵還有他的手筆。


    若張宰輔收買的人是他,那麽,他父兄三人皆埋骨沙場,便不那麽奇怪了。


    她相信張承澤說的話,正因為相信,一時間也有點兒接受不了這個真相。


    「若小郡主不相信我說的,大可以去問問他。」張承澤道,「他若是死不承認,想必安小郡主自有法子讓他承認,不過我猜,背負了八年的秘密和良心譴責,他大約也該受夠了,你若是去問,他興許就透露實情了,肯定比我知道的詳細,我從我爺爺那裏,也不過是知曉個大概罷了。」


    安華錦頷首,這才開口,語氣平靜,「我自然會去問他。」


    張承澤刮目相看,「不愧是安小郡主,聽了這樣的大事兒,還能如此鎮靜,那我們如今能談談合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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