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衍慢慢地擱下筆,坐直了身子,靜了一會兒,忽然看著安易寧,後知後覺地問,「你剛剛說什麽?她有七八日沒給我們來信了?」


    「是啊!」


    顧輕衍神色一收,理智迴籠,「不太對。」


    安易寧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睜大了眼睛,「對哦,小姑父,小姑姑有七八日沒給我們來信了呢。」


    「是啊,她的信雖然不太準時,但是三四日必有一封,如今都過了七八日了,怎麽還沒有她的來信?」顧輕衍抿唇,「不是她出了什麽事情,就是南陽出了什麽事情。」


    安易寧頓時急了,「小姑父,那怎麽辦?」


    他雖然勸說顧輕衍小姑姑會煩他如何如何,但心裏知道,那不是真的,他小姑姑那個性子,縱容小姑父的很,一定不會煩的,如今還沒來信,一定是有事什麽事兒耽擱了。


    顧輕衍眉頭擰緊,思索了一會兒,嘆氣,「沒辦法。」


    京城距離南陽畢竟是太遠了,隻能靠書信來往,他就算派人去探查,短時間內也得不到消息,隻能等著她來信再問了。


    安易寧垮下臉,「小姑姑會有什麽事兒呢!一定是大事兒。」


    顧輕衍頷首。


    能讓安華錦七八日沒有一封信,自然是有很大的事兒牽引了她的心神,無暇看他們的信或者無暇想著給他們來信。


    二人正尋思著,暗衛來到顧輕衍身後,壓低聲音說,「公子,王六公子去七皇子府了。」


    顧輕衍皺眉,「去做什麽?」


    「據說是去拜訪老王爺了。」


    顧輕衍推開信箋,站起身,「備車,去……」他話說了一半,忽然頓住,擺手,改了主意,「罷了。」


    安易寧小聲問,「小姑父,我們不去表叔府邸救曾祖父嗎?」


    顧輕衍失笑,「他不能拿安爺爺如何,我們不必去。」


    安易寧點點頭。


    王岸知這個人,給安易寧的印象十分的深,他至今仍記著那一日小姑父帶著他去七皇子府做客迴來,在顧家老宅的後門口,王岸知要看看他,然後看了他之後,一言不發地走了。


    那一張臉,長的也真是很好看啊。


    因皇帝派七皇子前往五峰山平叛,等於解了七皇子的禁令,所以,七皇子府外的禁衛軍也都撤走了。


    王岸知來到七皇子府,守門人一看是他,立即前往內院去稟告老南陽王。


    老南陽王一聽,立即說,「請!」


    七皇子府的管家匆匆迎了出去請人。


    老南陽王的確挺想見見王家那位六公子的,與顧輕衍一樣,少年揚名,卻外出遊歷銷聲匿跡四年,迴京後短短時間取得了皇帝的信任,三個月時間,官拜兵部尚書,這應該是大楚史上最快的步步高升了。


    管家將王岸知請進了七皇子府,並沒有請去會客廳,而是請到老南陽王的住處,管家雖然不喜歡這位王六公子王大人,但是卻不能表現出來,依舊謙卑有禮,秉承上門是客的待客之道,邊走邊說,「王大人,深秋了,老王爺腿腳不好,說您也不是外人,是顧七公子的親表兄,他就不跑到會客廳見您了,請您到住處去見。」


    王岸知聽到顧輕衍的名字,眼底沉了沉,點點頭,「老王爺身體很不好嗎?」


    管家嘆氣,「老王爺一生戎馬,落下的病根,如今年歲畢竟大了,自從來了府中,殿下怕如今深秋已至,天氣漸漸涼寒,老王爺的老寒腿每日辛苦,早早地便命府中奴才給老王爺的院子裏燒上了地龍。」


    王岸知道,「南陽比京中更冷。」


    「那自然是的,老王爺說無大礙,用不著仔細,他一輩子糙慣了,哪裏過得這種精細的日子?但是我家殿下不同意,說正是因為糙慣了,如今才要仔細起來,這裏畢竟是京中,不是南陽,殿下讓老王爺聽他的安排,老王爺也就依了。」


    王岸知笑了一下,「你家七殿下倒是個精細人。」


    管家聽著這個話,沒聽出別的什麽意思,也就笑著接了下來,「我家殿下尋常自己過的也不十分精細,還需要老奴長期在耳邊叨叨,叨叨的殿下都煩了老奴,如今隻不過老王爺來了,殿下的細心也跟著提上來了。我家陛下早早出宮立府,這麽多年,府中一直他一個人,如今來了個長輩,自然細緻盡心些。」


    王岸知偏頭瞅了管家一眼,「若是你這話拿到陛下麵前說,陛下大體是不會高興的。」


    管家一噎,閉了嘴。


    陛下自然是不會高興的,他也不會去陛下麵前這麽說。陛下一直不喜歡七殿下,覺得殿下性子冷漠性情寡淡不會哄人不會賣乖討巧不討喜,關心誰對誰細緻那更是沒有的事兒,如今殿下對老王爺如此細緻,陛下沒享受到的,老王爺享受到了,陛下能高興才怪?


    來到老南陽王住的院子,直至門前,管家才再度開口,「老王爺,王大人到了。」


    「請!」老南陽王的聲音傳出來,底氣十足。


    管家推開門,王岸知進了畫堂,一眼便瞧見坐在椅子上等候他的老南陽王。老南陽王不愧是戎馬一生執掌南陽百萬兵馬的戰將,端坐在堂上,看著很隨意,但周身自帶戰場上的殺伐氣勢。


    這種氣勢,不是那種虛張聲勢的氣勢,而是實打實的浸淫戰場磨鍊出來的氣勢。這氣勢和肅殺已融入了骨子血液,就連眉峰都是不怒自威。


    王岸知看著老南陽王,老南陽王也看著王岸知。


    安家人,喜歡看臉大約是遺傳,總比別的人家要加個更字,老南陽王雖然沒有安華錦和安易寧那般盯著人瞅了又瞅,覺得真好看啊的讚嘆,但一雙眼睛,也是出賣了他,看著王岸知不住地點頭,覺得這王家六公子,嗯,是個少年俊才。


    老一輩看小一輩,似乎總比同輩中人多了三竅。


    王岸知上前見禮,微微傾身,王家的禮數無懈可擊,「久仰老王爺大名,今日前來拜會,可否打擾到老王爺了?」


    「沒有!」老南陽王很幹脆,對他招手,「來,王家六郎是不是?果然是人中龍鳳,過來坐。老夫也早就想見見你了,果然名不虛傳,少年可畏。」


    王岸知落座,「老王爺想見我,是因為我屢次想殺安小郡主?」


    老南陽王哈哈大笑,「是也,非也。」


    「哦?」王岸知感興趣了,「老王爺,何為是?何為非?」


    「我家那個混帳東西,想殺她的人多了,不多你一個。想殺她的人,都有理由。我想瞧瞧你,倒也是因為她,她吃了你好幾迴虧,這麽多年,能讓她吃虧的人,還是極少的,你是一個,這是一份能耐,另外,我是想瞧瞧,入朝三個月,官拜兵部尚書的王六公子什麽模樣?要想取得陛下的信任器重重任,可不容易吶。」


    王岸知失笑,「原來我迫害安小郡主,老南陽王不記我的仇?」


    「小一輩的事兒,我一個老頭子摻和什麽。你若是能有本事殺了她,那是她自己廢物。你沒殺了她,倒也不是她厲害,她不是有懷安護著嘛。」


    王岸知沉了臉,「陛下取消了安顧聯姻,取消了他們二人的婚約,聽老王爺這話,還是想締結連理了?」


    老南陽王看著王岸知,仔細打量了一眼,不解,「王家小子,他們這樁婚約,礙著你什麽事兒了?你看起來十分不願他們兩個能締結連理啊?」


    王岸知沉著臉色道,「我自然不願,您的好孫女,改變了我那七表弟的性情,如今他百般護著她,就是攔了我的路。」


    「哦?攔了你的路?你是什麽路?」老南陽王好奇了。


    王岸知抿唇,一字一句地道,「天下世家皆不復,包括顧家、王家和安家。」


    老南陽王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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