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府,楚硯已閉門思過了整整一個月。


    他這麽多年有自己的勢力,自然不同於皇後,皇後待在皇宮裏,隻要皇帝下了口諭命禁衛軍封鎖了她的宮門,她便得不到外麵的消息,但楚硯不同,哪怕皇帝派人盯著七皇子府,但他一樣能得到外麵的消息。


    比如,敬王十分受寵,接手了朝中大半事務,這一個月來,勢頭很盛。


    比如四皇子、五皇子不甘落後,沒敢明著與楚瀾槓,卻暗中也在發展自己的勢力。


    比如顧老爺子已經病倒了一個月了。


    比如南陽半絲消息都沒傳來,外麵根本就沒有安華錦迴南陽城後都幹了什麽的消息,也沒有顧輕衍去了南陽城後的消息。


    比如,皇帝這一個月上了好幾次火。


    比如王岸知十分受皇子器重,皇帝有什麽事情,都會找上王岸知,王岸知成了朝中新貴不說,還成了皇帝麵前的紅人,更官職連升三級,兵部尚書告老,他一躍成了兵部尚書。


    ……


    消息太多,楚硯常常聽過後擺擺手,不置一詞。


    楚硯這麽些年在皇帝麵前練出了,能沉得住氣,單七皇子府的許多幕僚都沉不住氣了,這麽多年,他們陪著楚硯,在二皇子和三皇子受寵時,十分艱難地避開二皇子和三皇子受寵皇子的鋒芒一步一步走來。


    二皇子被賜死、三皇子勢力受牽連打擊一下子式微後,楚硯前景在望,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但隨之也伴隨著巨大的壓力。這半年裏,他被無數人的目光盯著,處理了無數棘手的事兒,早先大旱,後來大澇,旱災水災,他都管統籌調度,尤其是陛下與花似玉顛鸞倒鳳那些日子,朝務都推給了他,他每日辛苦的不行,連個好覺也睡不好,身邊親近的支持他的人都看在眼裏,可是明明一切看著都好,誰知道,轉眼間,就一落千丈,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如今他已被陛下勒令閉門思過一個月,一個月對尋常人來說不算什麽,但對於爭權中的皇子來說,那影響可實在太大了。有支持他的人可能會看著形勢動搖,有他辛苦培植的勢力可能被其他的皇子蠶食,根基被人深挖趁機剷除,再更久一些,最嚴重的後果,就是多年經營毀於一旦。


    幕僚們有的嘴角都起了泡,「殿下,您吱個聲啊,該怎麽做?我們總不能這麽一日又一日地幹等著。」


    楚硯看著麵前最心腹的幕僚,「等南陽的消息。」


    幕僚們對看一眼,「南陽至今還沒有消息,這麽一直等下去,萬一南陽反了,那陛下您可就危險了。」


    楚硯淡淡一笑,「南陽不會反。」


    就算要反,無論是南陽王,還是安華錦,都不可能不管他和他母後。


    一名幕僚捋著鬍鬚道,「殿下,您這般鎮定,可是安小郡主走時,與您說了什麽?」


    「她是說了些話。」楚硯不打算與幕僚們說,「所以,耐心等著就是了。」


    幕僚們隻能作罷。


    不過沒等兩日,南陽傳來消息,老南陽王接了陛下的傳召,已經啟程離開了南陽前往京城而來。


    幕僚們都心驚了,對報信的人問,「消息確實嗎?老王爺已經啟程了?那安小郡主呢?」


    「消息確實,老王爺的確已經啟程了,沒有安小郡主的消息,大概是沒來。」


    幕僚們又問,「老王爺來京,帶了多少人?」


    「老王爺據說是輕裝簡行,隻帶了幾百護衛。」


    幕僚們更心驚了,齊齊看向楚硯。


    楚硯倒是笑了,「外祖父一生戎馬,戰場上經歷無數生死,怎麽會懼父皇區區傳召?父皇傳召的是外祖父,表妹自然不必來,就算傳召,表麵也定然不來,父皇又何必再自打臉麵?」


    「可是老王爺入京後,陛下那裏……萬一對老王爺……」


    「動手嗎?父皇不敢。」楚硯搖頭,「他想必也沒有料到外祖父會這麽快就應召,既然應了召,他的打算想必也是扣著外祖父,威脅表妹來京治罪。」


    「這樣一來,老王爺豈不是十分被動?小郡主為了孝道怕是也會被陛下脅迫。」幕僚開始擔心起來。


    楚硯笑笑,語氣淺淡,透著淡淡情緒,幾乎不被人察覺,「若她是那麽聽話的人,就不會離京迴南陽,就會乖乖現身讓父皇治罪了。她既然敢殺花似玉,敢在父皇的通緝下明目張膽地迴南陽,就是不怕,她也不是會為了孝道而讓自己被動的人。」


    「那老王爺來京後呢?」幕僚對老南陽王畢竟不太了解,隻知道多年來,楚硯性子淡漠,老南陽王似乎也不管這個外孫,一年到頭,沒有一封書信來往。


    「來京後,陛下不放人,正好趁機養老了。」楚硯雲淡風輕。


    幕僚們:「……」


    幕僚們一時你看我,我看你,都十分無言,一時間不知該再說什麽。因為這麽被楚硯輕描淡寫地一說,仿佛老王爺來京,來赴陛下的鴻門宴,似乎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了。


    枉他們老的已六七十,不如七殿下淡定。


    一名幕僚道,「王岸知這個人,十分深不可測,行事手段十分邪性,此人如今深受陛下器重,一個月連生三級,已官拜兵部尚書,若是他在兵部動動手,那麽,南陽軍的供給,可就又難處了。」


    「南陽軍這麽多年,也沒用朝廷養什麽。」楚硯冷笑,「王岸知就算想斷了南陽軍的供給,也餓不死南陽軍,否則這麽多年,南陽軍誰都能養誰都能奪走了?」


    安家之所以立世一百五十年,無非是嘔心瀝血,在朝廷指不上的時候,一己之力,蓄養著百萬兵馬,南齊和南梁虎視眈眈,隔三差五就聯合起來打一仗,京城遠,天子見不到血腥的戰場廝殺,便以為盛世太平了,殊不知,沒有南陽軍,大楚早就被南齊和南梁聯手滅了。


    若是他以前不了解南陽軍時,王岸知若是在兵部阻攔耽擱拖延不給南陽軍供給,他也許會有這個擔心,但自從安華錦入京後,他也對南陽深入地了解了些事情,自然不會擔心了。


    「據宮裏傳來的消息,王岸知十分推舉敬王,怕是早已投靠了敬王。這個人實在有些厲害,背後又有王家,若是他投靠敬王,那麽,有他幫著靖王,殿下這邊更會艱難,畢竟,如今看敬王這勢頭,有陛下支持,十分迅猛。」


    楚硯笑,「你們是不是忘了他的人被表妹收拾掉了十之七八?」


    幕僚們齊齊一拍腦袋,這陣子敬王實在是風頭太猛,讓他們還真就忘了早在一個月前陛下開始通緝安小郡主時,敬王幾乎可以算得上派出了傾巢人手出動,結果,全被安小郡主的人給絞殺了,隻迴來了一個,報了個信,倒地而亡。


    如今,敬王還能有多少人?


    風頭迅猛鋒芒畢露聯絡朝臣門庭若市又如何?自身勢力,也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


    除非……


    一人道,「鎮北王府蘇世子近來與宸小王爺、江小侯爺十分嘆得來,交情看起來十分要好,還未曾探得鎮北王府徹底幫助敬王。」


    一人接過話,「鎮北王府大約是在觀望,鎮北王派蘇世子進京,應該是為了探查京中形勢。如今這般形式,鎮北王怕是更會慎重。」


    「王岸知那樣的人,恃才傲物,心性邪肆,任意妄為,怕是看不上我八弟,如今為何會有他支持八弟的消息,此事還有待後觀。至於蘇含,他聰明的很,怕是也看不上我八弟,鎮北王府若是想表態,早就會表了,不至於一直拖著,把宮裏的良妃那麽能忍的性子都拖急了,打著主意想借著迴漠北省親之機勸說鎮北王扶持我八弟,隻不過,父皇不知道基於什麽考量,還沒答應。」


    楚硯負手而立,對眾人擺手,「等外祖父入京再看吧!外祖父入京後,鬼魅魍魎,想動的,都會坐不住出手了。這段時間,吩咐下麵的人,都聽我命令,不準輕舉妄動,違者重處。」


    眾人齊齊應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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