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寒涼,加之皇帝怒火不消,心情暴躁,第二日,病情不見好轉,反而咳嗽、頭暈,身體乏力,嚴重起來。


    皇帝病倒,自然上不了早朝了。


    這不出張公公所料,心裏反而鬆了一口氣。


    良妃伺候了大半夜,沒將皇帝伺候好,反而病情加重了,她心裏焦急憂心的很,皇帝上不了早朝,那就沒辦法與朝臣們商議廢後的事兒了,她雖失望,也沒辦法,急尋太醫前來給皇帝把脈。


    太醫們一邊給皇帝把脈,一邊麵色沉重地囑咐,「陛下萬不可再動怒,否則多少好藥下肚,也效果不顯,反而拖累壞陛下的身子骨,請陛下萬萬要愛惜龍體。」


    皇帝一言不發,擺擺手。


    太醫們嘆息地提著藥箱下去。


    良妃坐在窗前,溫柔小意地勸說皇帝,「陛下,您可要愛惜自己,切勿再傷心動怒,這天下都是陛下的,一日找不著人,再多找幾個就是了,多找幾日也找不著,總歸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您何苦把自己氣壞了呢!」


    這話皇帝愛聽。


    皇帝伸手拍拍良妃的手,「還是你體諒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陛下您是大楚的帝王,是君,其餘人,都是臣,君讓臣如何,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兒?您好好養好身體,若是想繩之以法誰,也不差一時半會兒。」


    這兩句話,句句意有所指。


    皇帝心底最脆弱時,有個貼心人在,便免不了也跟著說幾句拋心之言,「可是南陽王府,不同於別的,讓她迴了南陽,朕怕是就奈何不了她了。一定不能讓她迴南陽。」


    「那就再多派些人,沿途去追。」良妃建議道,「或者,發海捕文書,各關卡嚴查,將人截在迴南陽的路上。」


    皇帝點點頭,如今已兩三日過去,還沒找到人,以安華錦的本事,怕是已出城千裏了,再耽擱下去,真讓她迴南陽了,那他可就再難從南陽要人了。


    南陽王府雖然一百五十年來代代忠心,但這一代,老南陽王可是最疼愛唯一孫女,若是他想殺安華錦,老南陽王怎麽也要攔著。


    最好就是她在安華錦迴到南陽之前,殺了她,然後,老南陽王聽聞安華錦死了的消息,那麽大歲數,身體又不好,一命嗚唿,他就能名正言順地讓人接手南陽軍了。


    至於派誰去,人選他已經想好了,就敬王。


    敬王是他的兒子,也聽他的話,乖順的很,派幾個人幫襯他,一定能收復南陽軍,至於派誰幫襯他,他覺得王岸知最合適,但是不能給王岸知太大的權利,派個敬王壓製他,最妥當不過。


    皇帝想到此,吩咐張公公,「傳朕命令,發海捕文書,緝拿安華錦。」


    「陛下,外麵如今正下著大雨,這時候發海捕文書,老奴怕文書貼不住。」張公公暗暗瞅了良妃一眼,想著以前這位娘娘低調的很,如今非常時候,也冒出來爭鋒奪利了。


    皇帝動怒,「先將朕的命令傳下去。」


    他不管大雨貼不貼得住,總之,海捕文書得傳達下去,一定要攔住安華錦。


    「是。」張公公轉身去了。


    不久,一名大內侍衛騎馬闖進宮門,這名大內侍衛身中數刀,隨著大雨砸在他的身上,一路流下了滴滴答答的血跡。


    進了內宮,這名大內侍衛下馬,踉踉蹌蹌地來到帝寢殿。


    張公公聽到動靜走出來,見了這名大內侍衛嚇了一跳,連忙問,「出了什麽事兒?怎麽連規矩都沒了,仔細驚了陛下。」


    這名大內侍衛看了張公公一眼,拱了拱手,剛要張口,整個人栽倒在了地上。


    張公公麵色一變,連忙招唿人將這名大內侍衛趕緊扶了起來,自己進內殿稟告,「陛下,大內侍衛求見。」


    皇帝坐起身,「傳。」


    張公公帶著人扶那名大內侍衛進來。


    因淋雨,這名大內侍衛渾身滴滴答答地濕透,因周身受多處刀傷,所以,每行走一步,都滴滴答答在流血,沒有大雨洗禮,這麽片刻工夫,就幾乎成了一個濕透的血人模樣。


    皇帝見了,麵色一沉,「怎麽迴事兒?」


    這名大內侍衛由人扶著跪在地上,沙啞困難地說,「卑職等出城兩百裏,遭遇伏殺,大內侍衛悉數……被殺,隻卑職一人,僥倖突出包圍,迴來報陛下。」


    「什麽?」皇帝心火騰地直冒到了頭頂,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你說什麽?」


    這人剛要再重複一遍,已支撐不住,氣息不夠,眼前一黑,徹底躺在了地上。


    皇帝大喊,「來人,讓太醫來救他。」


    張公公應是,連忙讓人去傳太醫。


    因皇帝病倒,病情加重,太醫沒都離開,留兩名太醫在偏殿的暖閣裏候著,以便隨傳隨到。不多時,太醫就來了。


    太醫蹲下身,先探了這名大內侍衛的鼻息,然後,哆嗦了一下手,直起身,對皇帝稟告,「陛下,人已氣絕了。」


    也就是說,留著一口氣迴來稟告此事,就死了。


    皇帝臉色青紫交加,憤怒到了極點,「好啊,好好好,安華錦好本事,朕的大內侍衛,派出了五百人,都被她給殺了!」


    大內侍衛,養有千人,是帝王專屬的鷹爪,以便監視朝臣,充當帝王的眼線。


    為了緝拿追蹤安華錦,皇帝派出了一半大內侍衛,如今,人都被殺了,迴來一個,還隻稟告了他這個消息後,便氣絕了。


    皇帝很有理由懷疑,安華錦就是特意留了這一個活口,囂張地讓他迴來給他報個信,然後,死在他麵前,對他挑釁的。


    皇帝氣急,氣的渾身哆嗦,憤怒地說,「來人,傳京麓兵馬大營督軍指揮使。」


    張公公一驚,應了一聲是,派人送消息去京麓兵馬大營。


    京麓兵馬有二十萬,以防京中生變,歷朝歷代以來,朝廷都會在京郊距離京城幾十裏地外,養二三十萬兵馬,本朝養二十萬兵馬。


    不過京麓兵馬,守衛京城,沒仗可打,操練起來,也沒那麽盡心,素來就是那麽迴事兒,沒上過戰場,所以,戰鬥力比真正戰場上廝殺過來的軍隊,自然是沒法比的。


    就拿二十萬京麓兵馬來說,不敵五萬南陽軍,同樣,也不敵鎮北王府的鎮北軍。


    皇帝這時已氣的失了理智,打算調動京麓兵馬追殺安華錦。


    張公公知道皇帝在氣頭上,也不提醒,轉身去吩咐人的同時,給顧輕衍傳了消息。


    顧輕衍正與安華錦坐在窗前下棋,收到張公公傳遞的消息後,莞爾一笑。


    安華錦抬眼看他,「怎麽了?有什麽好笑的事兒不成?是咱們那位好陛下做了什麽?」


    顧輕衍笑著道,「陛下派出的五百大內侍衛,悉數被殺,隻一個活口逃迴了京城見了陛下,傳了一句話的消息後,倒地而亡,陛下估計猜測是你故意留一個活口給他送個口信挑釁他,氣急之下,讓人傳召京麓兵馬大營的督軍指揮使速速進宮。」


    「哦?」安華錦也笑了,「暗焰給陛下留了一個活口報個信,倒是意外收穫了。看來陛下對我如今更是恨極了,連京麓兵馬大營都要搬出來了。」


    陛下就不知道南陽軍有百萬兵馬嗎?


    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還搬出京麓兵馬大營的兵馬?


    無異於是想在她迴南陽前,截住她,殺了,然後,她死了,爺爺自然受不住,一命嗚唿,那麽,他正好順勢而為收服南陽軍。


    陛下的算盤,打的很清楚,但是他是不是忘了,南陽軍不止她和她爺爺,還有沈遠之和一眾南陽軍的將領在呢,若是那麽好收服,安家也就不會威懾南齊和南梁兩國,同時威懾整個大楚朝堂了。


    「昨夜,陛下病倒,傳了太醫,皇後前往帝寢殿探望,與陛下又發生了口角,陛下嚷嚷要廢後,被敬王和良妃得知,良妃前往帝寢殿伺候,建議陛下,發海捕文書。」顧輕衍又笑了一下,「因此事,七殿下卸職閉門思過,敬王和良妃終於坐不住了。」


    安華錦撚著棋子,「陛下昨夜就病倒了,今日,見了那名大內侍衛後,豈不會更受不住了?」


    「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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