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晚飯,顧輕衍問起安華錦今日去七皇子府如何。


    安華錦想了想,覺得她在七皇子府中做了什麽,不見得能瞞得住顧輕衍,畢竟宮裏的張公公都被他收買了,七皇子府未必沒有他的人給他通風報信,所以,她沒好氣地說,「打了一架,你覺得如何?」


    顧輕衍挑眉,「為何?」


    他不覺得以楚硯的脾氣和安華錦的脾氣,能一言不合動起手來,但事實就是二人動了手,他才好奇楚硯是怎麽惹毛了她。


    楚硯犯過的錯,他自然要嚴格借鑑,以防萬一,不能犯,免得吃虧。


    安華錦自然不想說實話,但也知道顧輕衍不好糊弄,便藏一半掖一半地說,「他前兩日收到了我爺爺的來信,我爺爺聽說陛下有取消我們婚約讓我嫁他的心思,我爺爺怕他真被陛下弄的有了想娶我的心思,所以,為了表態,說若是我們有朝一日取消婚約,我爺爺想我嫁給崔灼。他今日就順著我爺爺的想法,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適,讓我對你快刀斬亂麻,以免拖久了,入情極深,將來毀了你也毀了我。」


    顧輕衍眯起眼睛,「所以,你就跟他翻臉了?」


    「嗯。」


    顧輕衍盯著她,「再沒別的了嗎?」


    安華錦來氣,「還能有什麽?這還不夠嗎?哪怕是順著我爺爺的意思,也說明了,他想插手管我的事兒,若我不跟他翻臉,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麽。我跟他翻臉,就是表明個態度,讓他少管我的事兒,管好自己就行了。」


    顧輕衍點頭,神色依舊不明。


    安華錦瞪著他,「你這是什麽表情?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相信。」


    安華錦:「……」


    糊弄不了他是不是?


    她一時噎住,反正說什麽都不會對他說另一半實話,「愛信不信。」


    顧輕衍對她微笑,「尋常若是有人說出這四個字來,就是心裏一定有鬼。所以,你沒與我說實話,看來我猜測的沒錯,是真的。」


    安華錦:「……」


    她扭過頭,撇開臉,小聲嘟囔,「就不興我有點兒小秘密嗎?」


    顧輕衍笑,「這件事情,若我猜測的沒錯,一定事關我,事關我的事兒,我不希望你隱瞞我。」


    安華錦扁嘴,低頭,沉默了片刻,泄氣地問,「你一定要知道?」


    顧輕衍真不可愛,貼心的男人,不是未婚妻不想說的話,應該很大度的不強求逼問嗎?他是怎麽迴事兒?


    「嗯。」顧輕衍點頭,「一定要知道,我不希望因為某種與我有關的事情,惹你大怒後,我被隱瞞住,以至於以後我們相處中,我判斷失誤,我們走了岔道。」


    安華錦掀起眼皮,眼珠子轉了一下,似乎被顧輕衍說服,最終破罐子破摔地說,「好吧好吧,我告訴你。」


    於是,她將進了七皇子府,逛了七皇子府的後花園,在水榭裏等楚硯迴府後,她洗手時摘了一朵荷花被楚硯沒鼻子帶臉地說了一通,之後,二人唇槍舌戰以至於動了手之事,與他說了一遍。


    這一迴,不帶一星半點的隱瞞了。


    她說完後,看著顧輕衍,隻見顧輕衍垂著眸子,半天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麽。


    安華錦便也不再說話。


    畫堂一時分外安靜,燈燭劈裏啪啦爆出燈花。


    顧輕衍安靜的太久,以至於讓安華錦受不了了,她伸手戮戮他的臉,不滿地說,「是你非要逼問我說的,如今我都告訴你了,你又這副模樣?」


    有一種人,如顧輕衍,實在太聰明,從三言兩語中,就能猜出很多事兒,更何況從完整的事情中,能看出來的,更該是不少。也許,這時,他比她想的多多了。


    顧輕衍伸手攥住她的手,抬起眼睛,眼底一片青黑,「七殿下有些話,說的沒錯。」


    安華錦眨眨眼睛,「那又怎樣?」


    顧輕衍輕輕一嘆,語氣有幾分低暗,「從你心底,一直不相信,我們將來能夠在一起吧?」


    安華錦抽出被他攥住的手指,很心累地說,「顧輕衍,咱們今天不說這個好不好?我好煩啊,七表兄說的話我不愛聽,我能揍他,但你,我別說揍不到你,就是能揍得到你,我也捨不得下手。」


    顧輕衍頓時笑了,就沖安華錦這最後一句話,讓他心情攸地好了,點頭,「行,不說了。」


    總之,他明白了,也覺得自己逼問是對了,就拿她心底藏著的心思來說,以後,他得再抓緊些,否則,一不小心,她也許就從他手指縫溜跑了。


    出了安家老宅,天已經徹底的黑了,顧輕衍沒有直接迴顧家,而是讓人傳信,「去問問七殿下,今日有沒有心情,出去喝一杯?」


    青墨驚訝,「公子,您要約七殿下喝酒?」


    「嗯。」顧輕衍點頭,「就說我在一品居天字一號房等著七殿下。」


    青墨頷首,立即派人去了。


    因為安華錦給的上等的跌打損傷的藥膏,楚硯抹上後,半日的功夫,已好了大半,不過,他下午也沒再出門,今日則在書房處理事情,管家催促了兩次,楚硯都沒出書房吃飯。


    正當管家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麽勸七殿下出書房吃飯時,顧輕衍派了人來,管家一喜,連忙稟告楚硯。


    楚硯手下的筆一頓,墨汁暈染了一片,他放下筆,對管家吩咐,「去迴話,就說我這就去。」


    管家鬆了一口氣,不管顧大人是因為什麽來找七殿下吃酒,總算能讓殿下走出書房了。


    管家連忙備車,不多時,楚硯出了七皇子府,去了一品居。


    顧輕衍已點好了酒菜,在一品居等著楚硯。


    楚硯推開門進來,見顧輕衍端坐在桌前,手裏把玩著有些舊了的七彩手繩,一圈又一圈地轉著,他揚了揚眉,麵無表情地走過來,坐在顧輕衍對麵,「顧大人。今日怎麽有閑心約我喝兩杯?」


    顧輕衍淡笑,「感謝七殿下的點撥!」


    楚硯眯起眼睛,「什麽點撥?」


    顧輕衍實話實說,「今日在七殿下府中發生的事兒,安小郡主已悉數告知了我,我聽完後,十分感謝七殿下,故而以酒相約,與七殿下不醉不歸。」


    楚硯臉一黑。


    他本就聰明,算是明白了顧輕衍喊他來喝酒的意思,「顧大人是在對我炫耀,今日這麽丟臉的事兒,表妹都能如何告知你?可見她待你真是極好?還是說,顧大人想以此警告我,讓我少管表妹的事兒?再或者是別的,顧大人因為外祖父提起崔灼,讓顧大人心裏不踏實了,原來你在外祖父的心裏,也不是獨一無二給表妹的人選,崔灼比你看起來更合適,讓你十分警惕,所以,想從我這裏如何謀劃打消外祖父的心思?」


    顧輕衍微笑,「七殿下怎麽就不相信,我真是為了感謝你?」


    楚硯冷哼一聲。


    「七殿下還沒吃飯吧?」顧輕衍親手給他倒了一盞酒,慢聲說,「七殿下猜測的這些,都不算對,我其實,是想告訴七殿下,在小安兒的心中,她對我看的,比你以為的重。雖然,目前也許不能和伴隨著她成長了十六年的南陽軍比,但是,人心情海,早晚有朝一日,我能給她填滿,我不求在他心中超越南陽軍的位置,求個平等,總能做到。」


    楚硯犀利地看著他,「顧大人好大的自信。」


    顧輕衍微笑,「天生的,也是她給的。」


    楚硯忽然很想罵顧輕衍不要臉,但他不是楚宸,他罵不出來,隻能心裏罵了一聲,收迴視線,一言不發地吃飯。


    早先他還不餓,如今他的確有些餓了。


    顧輕衍在安家老宅已吃飽,所以,沒動筷子,十分有氣度地等著楚硯吃完。


    楚硯故意磨蹭了一會兒,才放下筷子,端起酒盞,語氣以如常淡漠寡淡,「多謝顧大人的酒菜,我敬你。」


    顧輕衍端起酒,與楚硯碰杯,「應該我敬七殿下,若沒有你,我也不能知道小郡主藏著那麽深的心思,前一段時間,我頗為拿她沒辦法,如今嘛,因為七殿下,我似乎隱約找到了方法了。」


    楚硯一口氣險些上不來,合著他與表妹打了一架,挨了一頓揍,還幫了他了?


    他放下酒杯,第一次對安華錦以外的人翻了臉,「顧家,素來中立,所以,顧大人什麽時候真正地成了我的表妹夫,什麽時候再敬我這杯酒好了。我倒看不出來,你能有那一天。」


    他說完,幹脆酒也不喝了,轉身出了一品居。


    顧輕衍見楚硯氣走,心情十分愉悅,自己一個人喝幹了兩壺酒,才出了一品居,迴了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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