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暖爐陪睡後,安華錦不難受了,昨夜一夜好睡,如今沒睡意,很是舒服。


    她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想拉著顧輕衍說話,忽然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顧輕衍睡著了?


    安華錦:「……」


    睡著了?


    他睡著了?


    她眨眨眼睛,想伸手推他,看到他眼底的青影,到底沒忍心,有良心地打住。


    於是,安華錦便安靜地躺了一個時辰,顧輕衍舒舒服服的地睡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安華錦一動不動挨到了極限,實在躺不住了,動了動僵硬的身子。


    顧輕衍醒了,睜開眼睛,看著她,「怎麽了?可是難受?」


    安華錦眼神控訴地看著他,「你剛上床,與我說了不過兩句話,是怎麽能那麽快睡著的?我一動不敢動,怕弄醒你,生生地當了一個時辰的石頭人。」


    顧輕衍睡了一覺,精神很好,嗓音有著剛睡醒的低啞,「昨日我沒睡好。」


    「所以,你才睡的這麽快?」安華錦翻了個身,來迴動了動,總算不僵了。


    顧輕衍看著她在他懷裏翻來覆去扭來扭去,克製地強調,「昨夜我是真的沒睡好。」


    「昨夜我來迴亂動了?」安華錦昨夜疼著疼著就睡著了,什麽也不知道。


    「不是。」顧輕衍搖頭,用很誠實的語氣說,「任誰懷裏抱著個香香甜甜的姑娘,也睡不著。」


    安華錦:「……」


    她香香甜甜?


    不怪她善於抓重點,實在是這個形容素來跟她是不大沾邊的。


    她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你……說的是我吧?」


    顧輕衍:「……「


    他很是無言了好一會兒,揉揉眉心說,「我說的是你。「


    安華錦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很肯定地說,「我不香香甜甜。「


    顧輕衍:「……「


    他好笑,拿起她手臂,湊在眼前聞了聞,他沒說錯,她身上是淡淡幽香的,他放下手,也很肯定地說,「我聞著是的。「


    安華錦:「……「


    原來都是人,嗅覺還是不一樣的。


    她重迴剛才的話題,「那個……你剛剛也抱著我的,卻睡著了,你的意思是,昨夜我香甜,今日不香甜了?」


    顧輕衍:「……不是。」


    安華錦理直氣壯,「那是什麽原因?」


    顧輕衍嘆氣,「因為昨夜一夜沒睡,今日去了吏部又一大堆事情,有些累的很了,身體撐不住了,才倒頭就睡了。」


    安華錦點點頭,算是饒過了他,「那你繼續睡吧。」


    顧輕衍這時是真睡不著了,這種甜蜜的折磨,他自詡素來定力好,也受不住,但又捨不得推開懷中嬌嬌軟軟的身子,隻能沉默地閉上了眼睛。


    安華錦安靜地待了一會兒,小聲問,「你睡著沒?」


    「沒。」


    安華錦不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兒,用更小的聲音問,「現在睡著沒?」


    「沒。」


    再過了一會兒,安華錦又小聲問,「還沒睡著嗎?」


    顧輕衍睜開眼睛,深深嘆氣,「過去了最累最困的時候,恐怕再難睡著了。」


    「那怎麽辦?」安華錦看著他,「你眼底的青影似乎還在。」


    「隻能忍著了。」顧輕衍認真地看著她,「所以,你一定要記著,這是個大人情。」話落,補充,「你欠我的。」


    安華錦:「……」


    他昨夜說了一次,今早說了一次,如今又強調了一次,她想記不住也不行了。


    顧七公子的大人情,不好欠啊!


    她背轉過身,打了個哈欠,「嗯,我困了。」


    顧輕衍點頭,「那你睡吧。」


    安華錦閉上眼睛,不多時,還真沒心沒肺地睡了。


    顧輕衍看著她不一會兒便唿吸均勻,睡的純熟,暗暗想著,女子葵水是幾天來著?三五日?還是七八日?他希望是七八日,時間長一些。


    京中但有風吹草動,若不是刻意隱瞞,是瞞不過宮裏的。


    所以,當楚硯帶著藥和人去了安家老宅,被安華錦不止退迴來,還將楚硯氣了個夠嗆,皇帝得到消息後,眉頭擰緊,想揪來楚硯詢問,但想起他的態度,怕也不會說實話,於是忍下了。


    但當顧輕衍從吏部告了假,隨著孫伯去了安家老宅,隻因為安華錦身體不適,顧輕衍便去安家老宅陪她。皇帝得到這個消息。想了又想,到底是忍不下了。


    他覺得顧輕衍和安華錦看起來感情日益深重,若是他再不想法子出手,拖下去的話,怕是他們真奔著大婚去了。


    他皺著眉頭對張德說,「派個人去,將七皇子給朕叫來。」


    張公公應是。


    楚硯迴了七皇子府,依舊氣不順,但他不是個喜歡砸書房的人,所以,將自己關進書房後,抄了十頁經書,才平息了心裏的怒火。


    宮裏的小太監來到七皇子府,傳陛下旨意,請他進宮。


    楚硯此時已經平靜,坐車進了宮。


    皇帝臉色不太好,見楚硯來了,還是一副寡淡的樣子,他沉聲問,「今日你去安家老宅,與小安兒發生了何事兒?將你氣得關進府中連事情都不做了。」


    楚硯搖頭,「父皇是不是弄錯了?我未曾生氣。」


    皇帝沉下臉,「你如今連朕也想糊弄嗎?」


    楚硯平靜地說,「兒臣確實未曾糊弄父皇,的確未曾生氣,連日來,父皇交給兒臣的事情多,兒臣有些浮躁,今日在府中休息了一會兒抄了會兒經書靜心而已。」


    皇帝見問不出來,心中煩躁,但也無可奈何,隻能壓下脾氣,直言說,「過幾日,朕想立你為太子,你意下如何?」


    楚硯看著腳尖,臉色淡漠,「父皇春秋正盛,立太子不急,兒臣尚且需要磨礪,目前不足以擔儲君之位。」


    皇帝麵色稍霽,「你無需謙虛,你是朕自小帶在身邊教導的皇子,在朕來看,足夠了。」


    楚硯不語。


    皇帝看著他,「你已到了年歲,也該立妃了。」


    楚硯神色寡淡,「父皇和母後商議就是。」


    皇帝皺眉,更直接地說,「朕已與你母後商議過,京中各府小姐,選了個遍,挑來揀去,發現都不如小安兒好。朕打算取消安顧聯姻,給你娶小安兒。你什麽意見?」


    楚硯抬起頭,直直地看著皇帝,「兒臣覺得不太好。」


    「為何?」


    楚硯沉聲道,「這麽多年,父皇一力主張安顧聯姻,是為鞏固朝局,如今到了履行婚約時候,父皇為何又反悔了?再說,依兒臣看,表妹與顧輕衍,很是和睦,顧家和顧輕衍很是看重表妹,外祖父和表妹也很滿意顧輕衍,安顧聯姻很穩妥。父皇冒然改變主意,怕是不太好。」


    「你母後可與你說了?朕有合理的理由。」


    楚硯直視皇帝,「父皇以為的合理的理由,不過是一味地讓安家犧牲。不說遠的,隻說八年前,玉雪嶺之戰,安家父子三人戰死沙場,為大楚江山犧牲,就已足夠了。可是,後來外祖父入京交兵權,父皇百般不準不說,又將顧輕衍推給外祖父給表妹做婚約,為的是穩固朝局,安家本就有婚事兒自主,可是,當年,父皇硬娶了母後,八年前又強行讓安顧聯姻,若非是顧輕衍,外祖父也看中他,定不會同意,如今事已成定局八年,父皇豈能再出爾反爾?豈不是讓人以為父皇耍著人玩?」


    「混帳!」皇帝拿起桌案上的奏摺,憤怒地砸向楚硯。


    楚硯不躲不避,被奏摺砸到了肩膀,「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皇帝眼睛通紅地看著楚硯,被親生兒子點破的難堪,讓他心裏燃起熊熊的怒火,震怒,「朕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大楚江山?這江山朕交給誰?是想將來交給你!」


    「父皇以前未曾想過交給兒臣,如今才想罷了。」楚硯眉頭不皺一下,「父皇以前想讓安家的兵權被顧家牽製,才定了安顧聯姻,若是父皇早想交給兒臣,那麽,早就該將表妹在八年前定給兒臣,而不是現在從顧家和顧輕衍手裏搶!」


    「逆子!」皇帝拿起桌案上的茶盞,對著楚硯的腦袋直直砸了過去。


    楚硯依舊一躲不躲,眉頭都不皺一下。


    張公公一看壞了,咬牙衝上前,撞開了楚硯,茶盞「啪」地一聲,在地麵上炸開了花,他白著臉高喊,「陛下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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