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楚宸得罪安華錦,還真沒有,無非是他對她有想娶的心思。


    就這一點,她就覺得朋友都不好做。


    楚宸見安華錦不說話,他又氣道,「你怎麽這麽沒良心?那天你被三百殺手深夜闖入家裏刺殺,大半夜的找我救你,我為你赴湯蹈火趕去了,你不記得了?」


    安華錦:「……」


    她最近過的太悠閑,還真是不記得了。


    她臉皮厚地咳嗽一聲,覺得也許自己真是有點兒過分了,給自己找補,「我這不是看畫本子看的太入迷,你進來就想掐我,我不高興嘛。」


    楚宸見她說了軟話,氣一下子消了一半,「我瞧瞧,什麽畫本子,你看的這麽入迷?」


    安華錦將畫本子扔給他。


    楚宸翻開瞅了兩眼,又扔迴給她,「落魄書生和千金小姐的市井畫本子,俗不可耐,有什麽可看的?」


    安華錦接迴,「也挺有意思的。」


    打發時間嘛,可以看些有趣的東西,目前這樣的畫本子對她來說,就是有趣的。


    她對顧輕衍一見鍾情,但這情涉及了生死結,著實吊著她進不得退又不甘心。所以,她琢磨著找了目前可走的一條路來走,也就是拖著。保持婚約,別進也別退。


    但能拖多久?她還真不知道。


    所以,這畫本子裏癡男怨女怎麽個情愛枉斷腸,怎麽個愛情路線,她也不止隻看的有趣過眼睛不過腦子,看了幾本,也能琢磨出些許套路意思,體會就明白的,就是她對顧輕衍的喜歡,大約目前為止,還是流於表麵的喜歡,沒深到為他要死要活,屬於還有藥可救的那一類。


    嗯,隻要有藥可救,那就是進可攻,退可守。她挺滿意目前自己的。


    楚宸自然不明白她九曲迴腸的內心想法,隻覺得她能當著他麵講段子,看個畫本子學點兒壞,也是她的風格。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給予忠告,「這東西看多了不好。」


    安華錦「嗯」了一聲,漫不經心,顯然沒當迴事兒。


    楚宸轉頭,對顧輕衍說,「你也不管管她?」


    顧輕衍微笑,「小郡主樂意做什麽,喜歡什麽,就做什麽,被人管著處處限製,誰也不會開心。我總不能讓她整日不開心。」


    瞧瞧這話說的,典型的會寵絡人,想把人哄騙到手。


    楚宸噎了好一會兒,才又轉頭對安華錦說,「小安兒,你隨著他來這裏丁卯有五六日了吧?整日消磨在這裏,有什麽意思?走,咱們逛街去。」


    安華錦不心動,「大熱的天,不想動彈。」


    楚宸立即說,「我給你打扇子。再拿一把傘,遮著日頭。」


    「你還是讓你爺爺去請陛下,趕緊下令,讓欽天監請雨神吧!」安華錦也覺得這天氣悶,她進京二十天了,一滴雨沒下,今年怕不是真的要大旱吧?


    楚宸不去,「陛下最近心情差極了,哪裏還有心情管欽天監求雨的事兒。」


    若不是突然出了毒茶案和毒酒案以及張宰輔刺殺案劫糧案,善親王早就盯死陛下和欽天監了,可是出了這麽多事兒,善親王哪裏還會去觸陛下黴頭?


    「京城需要一場大雨,洗洗空氣,善親王去見陛下,陛下一定會立馬準了的。」安華錦催促他,「我已經被老院士認出來了,就夠讓人背後頗有微詞的了,你還跑過來打擾,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踏進了翰林院嗎?趕緊走,別給我惹事兒。」


    楚宸見她堅決趕人,隻能站起身,「總之,我那天半夜折騰去救你,你得搭人情,請我吃飯。」


    「行,改日。」安華錦答應的痛快,心裏想著改日不知道改到哪日去了。


    楚宸見她答應,這才痛快地走了。其實他找來也沒什麽事兒,就是想看看她。


    楚宸離開後,一個小廝捧著一個匣子來見顧輕衍,「七公子,這是老爺讓奴才給小郡主送來的見麵禮。說今日見麵時,手中空空,如今後補了禮,請小郡主早日家裏去做客。」


    這小廝是老院士身邊的小廝。


    顧輕衍含笑接過,「行,我知道了,替小郡主多謝舅公的見麵禮。」


    小廝應是,轉身走了。


    安華錦從畫本子裏抬起頭,「你怎麽沒經我同意,就幫我收禮?」


    顧輕衍淺笑,「長輩給晚輩見麵禮,俗話說,長者賜不可辭。你難道要拒絕?」


    安華錦:「……」


    她自然不太好拒絕,畢竟如今她與顧輕衍還是有婚約在身,拒絕了才是不給老院士麵子。


    她頭禿地問,「老院士給了什麽好東西?」


    顧輕衍打開,露出訝異的神色,須臾,將盒子遞給安華錦,讓她自己看。


    安華錦接過,隻見匣子裏放了一本薄薄的本子,黑色封皮,沒名字,她拿出來翻開,也驚訝了,原來是一卷兵法古書。這書名字叫《兵伐》,安家有上卷,下卷不知道在哪裏,一直遺失中,沒想到,今日老院士送了她下卷。


    這份禮,對安華錦來說,真真真是太大了。


    她立馬把畫本子扔去了天邊,捧著這本書看了起來,一下子就進入了無人之境。


    顧輕衍看她深深入迷的模樣,似乎什麽都忘了,啞然失笑,剛剛還怪他不經過她同意就收禮的人,這時候連他都忘到天邊去了。


    她看來是真的很愛看兵書。


    接下來,顧輕衍親眼見證了安華錦何為廢寢忘食,因為她連安家老宅都不迴了,就坐在那裏,不吃不喝,廢寢忘食,一邊看,一邊研究。


    天徹底黑了,喊她不走,月亮掛上天邊,喊她還不動。最後顧輕衍無奈地伸手拽起她,奪了她手裏的書,好脾氣地哄,「這書已經是你的了,你慢慢看,不急於一時。」


    安華錦這才作罷,「好吧,走吧。」


    這時,已夜半,翰林院除了留下當值的人,已處處都滅了燈,走去大門的路上,安華錦哪怕沒了書,依舊沉浸在書裏,琢磨著兵法謀略,越琢磨,越覺得深妙。


    上了馬車,她也沒與顧輕衍說話,依舊沉浸著。迴到安家老宅,她也沒有說話,繼續沉浸著。


    孫伯瞅著二人,對顧輕衍小聲問,「七公子,小郡主這是怎麽了?為什麽看著……不太對勁?」


    顧輕衍無奈地笑,「她得了一本兵書,正在沉浸其中。」


    孫伯恍然,「小郡主是愛兵書,怪不得飯都不吃了,誤了飯點兒這麽久。」


    孫伯趕緊吩咐廚房端晚飯,安華錦一邊想著一邊吃完飯,便幽魂一般地進了裏屋,連招唿都沒跟顧輕衍打。


    顧輕衍搖頭笑著出了安家老宅,這時候他方才覺得,別看相處了這麽些時日,若是拿他與兵書比較的話,他貌似也許還及不上一本兵書重要?不是錯覺!


    迴到顧家老宅,已好些日子沒來他院子裏等他的顧老爺子今日又在屋子裏等著他了。他一臉凝重,麵上沒笑,看起來像是有大事相商。


    顧輕衍喊了一聲「爺爺」,笑著坐下問,「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顧老爺子瞅著他,開口問,「這些日子,你一直陪在小郡主身邊,你們相處的如何?」


    「很好。」


    顧老爺子點點頭,嘆了口氣,「善親王在晚上時,進宮了一趟,他見陛下有兩件事情,一件事情是請欽天監求雨,陛下也覺得這二十多日不下雨,不太妙,便準了,三日後讓欽天監請雨神。」


    顧輕衍頷首,陛下也想洗洗血腥氣,讓空氣幹淨幾分,不意外。


    「你就不問問另一件事情是什麽?」顧老爺子看著他。


    「與我有關?」


    「與你太有關心了。」顧老爺子也不賣關子,「善親王求陛下,給楚宸一個機會。說他喜歡安華錦。」


    顧輕衍眯起眼睛,「善親王這麽跟陛下說?」


    「嗯,就是這麽跟陛下說的。」顧老爺子也很意外,沒想到訂婚了多年的孫媳婦兒還有人搶,這個人還是善親王。他可真是疼愛楚宸,什麽都答應給他孫子求。簡直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陛下怎麽說?」顧輕衍覺得陛下不可能答應。


    「陛下斥善親王胡鬧。善親王痛哭流涕,陳情楚宸三年前就喜歡上了小郡主,他隻這麽一個孫子,若是娶不著人,他指不定終身不娶了。他害怕啊。求陛下成全。」顧老爺子說著有些來氣,「就他會到陛下麵前哭,一把年紀了,一年哭個好幾次,也不嫌丟人。」


    顧輕衍不語,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善親王一把年紀了會哭也是有糖吃的。老王叔在陛下麵前鼻涕一把淚一把,求陛下,陛下雖無奈,但有時候又很享受。


    至於這是個什麽心理,大概就是身處帝王之位對宗室變相捧他的滿足感?


    「陛下起初死活不同意,後來被他哭的不耐煩了,說你隻有一個孫子,怕娶不著人絕後,朕可以理解,但是你可知道,小安兒是有想招婿入贅的心思。就算他取消了安顧聯姻,難道他真讓楚宸入贅安家?」顧老爺子氣了半晌又忍不住笑了,「最終,善親王又驚又怒又灰頭土臉地出宮迴府了。不過那小丫頭想要招婿入贅的消息,怕是也瞞不住了。當時陛下聲音大,有幾個外麵侍候的小太監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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