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山腳下出了大案,寺中住持與長老執事們商議決定立即閉寺,但是沒想到安華錦和顧輕衍這兩個主角反而來了。


    他們不知道二人來做什麽,頗有些提著心,小心翼翼地將二人請進山門。


    安華錦看著一群和尚戰戰兢兢,故意地說,「我與七公子在山腳下拿住了一個鬼鬼祟祟畏畏縮縮的小和尚,那小和尚叫忘梭,不知道是不是大昭寺的人?」


    住持臉色刷地一變,驚著聲說,「忘梭正是敝寺夥食房的人。」


    「那就是了,他與要毒殺我的人大約是同謀。」安華錦說這麽大的事兒就跟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趕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來之前,我先來吃一頓齋飯,免得等你們被問罪時,我這頓齋飯就吃不成了。」


    住持身子晃了晃,一時失了聲。


    一位長老白著臉開口說,「小郡主和七公子恕罪,貧僧等人也不知那忘梭是怎麽迴事兒,他一人做下這等孽事兒,與敝寺……」他想說無關,忽然頓住,覺得說不出來。


    大昭寺出去的和尚,犯了事兒,大昭寺能說無關嗎?


    不能!


    安華錦笑眯眯地,「若真是他一人做下的,大昭寺內沒有同夥,陛下聖明,自然隻處置他一人。你們若是都問心無愧,大可以坦然點兒,怕什麽?我與顧七公子是來吃飯的,又不吃人。」


    支持聞言麵色還是絲毫不放鬆,大昭寺數百人,他還真不敢保證有沒有同夥。小郡主說不吃人,但他們可不敢太天真。


    他有些撐不住地讓夥食房去準備齋飯。


    安華錦打量著這座寺廟,不愧是京城地界最大的寺廟,連太後和她皇後姑姑都來祈過福,宮裏的誠太妃據說一年有大半年住在這裏,香火鼎盛不說,雕廊畫棟看起來十分氣派壯觀。


    一句話,有錢的很。


    南陽軍餉今年不太豐足,不知道能不能借這個機會敲一筆?


    住持與長老、執事們將二人迎到齋房,上了茶水後,安華錦端起來聞了聞,因方才的臨時起意,私以為想法不錯,所以,此時立馬堅定地實施起來,「好茶,雨前春,比我爺爺喝的茶還好。」


    住持臉色再度變色,連忙道,「這是今年年初,宮裏的誠太妃賞了一盒。」


    「誠太妃呀,我知道,信佛,陛下特意為了她在宮裏建了個佛堂。」安華錦轉向顧輕衍,「今年禦供一共幾盒雨前春?誠太妃賞大昭寺就賞了一盒,好大的手筆啊,陛下給了誠太妃很多嗎?」


    顧輕衍溫聲說,「若是我沒記錯的話,禦供的雨前春一共十盒,陛下自留一盒,賞了皇後一盒,誠太妃一盒,長公主一盒,淑貴妃一盒,賢妃一盒,惠妃一盒,德妃一盒,柔嬪一盒,和美人一盒。」


    「嘖,誠太妃自己都沒喝,賞給了大昭寺,太妃對大昭寺,可真是厚愛。」安華錦嘖嘖出聲。


    住持額頭冒了冷汗,「太妃……一心向佛,對敝寺很是厚愛。」


    安華錦笑,「向佛挺好,我也向佛。在南陽時,我沒事兒也會去佛寺走走,不過南陽的佛寺沒有大昭寺莊嚴氣派,窮的很,茶水就是普通的茶水,喝不上雨前春。」


    住持不知該如何接話,心中後悔,不該拿雨前春來招待這小姑奶奶,惹了眼了。


    可惜,後悔也晚了。


    安華錦又說,「南陽軍中更是喝不上茶,士兵們都喝白開水,每年朝廷給的軍餉隻夠南陽軍吃半年,另外半年需要南陽自己勒緊褲腰帶擠著用。我爺爺尋常就喝茶葉沫子,想想堂堂南陽王,還沒有住持大師過的神仙日子呢。」


    住持的臉更白了,憋了憋,更說不出話來。


    叫他說什麽?說老南陽王真是辛苦了?說南陽軍中的士兵們真是辛苦了?天地爺爺,這跟他一個和尚有什麽關係喲!


    「你爺爺喝什麽?」安華錦又問顧輕衍。


    顧輕衍動了,眸光微動,平靜地說,「每年,我爺爺也能得陛下賞賜一盒禦供的雨前春,但今年南方的茶園鬧了蟲害,雨前春產量極少,隻有十盒進貢上來,陛下給宮裏的娘娘們分了,便落不下多餘的了,雖不至於喝茶葉沫子,但也就隻喝得上普通茶。」


    住持頓時坐不住了,老南陽王距離天高皇帝遠得不著賞也就罷了,顧老爺子都喝不著的雨前春他卻得了一盒。這不是要上天嗎?短短時間,他汗濕僧袍。


    「大昭寺這些年香火旺盛,挺有錢吧?」安華錦盯著住持,鋪墊完前戲直接進入正題,「佛門不是普度眾生嗎?是不是該為眾生百姓們多做點兒好事兒?南陽軍餉今年吃緊,住持若是手頭鬆快,不如就往軍中捐點兒,這茶嘛,既然是太妃賞的,那就是太妃覺得值得賞,你該喝就喝,我與七公子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不會往外說的。」


    住持身子一歪,險些歪去了地上。


    佛門歷來等著施主香客們捐香火錢,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讓他往外捐的。


    「據我所知,大昭寺聲望極大,陛下禦賜千畝良田,每年收入不少,比我這個郡主的食邑都多。太妃連雨前春都賞,金銀之物,想必每年更是大賞特賞,還有每逢初一十五前來上香的京中各府的夫人小姐們,無計其數。這一年的收入,豈不是趕上國庫稅收了。」


    住持終於開口,驚恐地說,「小郡主嚴重了,嚴重了。」


    安華錦不看他,故意問顧輕衍,「懷安,你知道大昭寺一年進益多少嗎?」


    顧輕衍第一次聽她喊他的字,覺得很是悅耳動聽,他聲音不自覺地放輕柔,配合著她說,「據我所知,大昭寺每年進益約黃金五萬兩。」


    住持聞言身子一抖,長老們和執事們的身子也不約而同地抖了。


    「一兩黃金,等於十兩白銀。五萬黃金,就是五十萬兩白銀。」安華錦乍舌,幽幽地說,「大昭寺可真有錢啊,陛下知道嗎?」


    陛下自然不知道!


    住持心裏吐血,卻說不出來話。驚駭於顧七公子竟然知道大昭寺每年進益五萬黃金,真真是再準確不過的數字了。


    「貴寺幾百人,一年吃喝,最多也就花個幾萬兩白銀吧。」安華錦正經地坐了一會兒,又歪的沒正行了,半趴在桌子上,對顧輕衍問,「我對京中不熟悉,對大昭寺也不熟悉,懷安,你說,大昭寺這麽富有,該對南陽軍捐多少合適呢?你給住持一個數,免得住持這些年累積的錢太多,自己也不知道。」


    顧輕衍玉指叩了叩桌麵,在住持一副挺不住的麵色下,溫聲說,「以前的便罷了,據我所知,近十年來,大昭寺每年都進益五萬金,若是都捐了,南陽也受不起,就捐五年的吧,另外五年,捐給國庫,陛下也一定龍顏大悅。」


    「好!聽你的。」安華錦一錘定音。


    她話落,住持終於不負所望地「咚」地一聲,栽到了地上。


    長老們和執事們也都跟著栽了個七零八落。


    土匪!


    這哪裏是什麽名門公子?就是一個土匪!天下人都錯看顧七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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