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老宅的所有人加起來,也不過十幾個。


    所有人遵照安華錦的吩咐去廚房領了賞,拿到賞銀後,也都是一臉懵。


    慶喜自小在楚宸身邊長大,隔三岔五陪著進宮,是個慣會察言觀色的,他一看眾人表情,不用問,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恐怕他們都不知道為何小王爺把賞銀送到人家廚房。


    他隻能耍著心眼旁敲側擊,問廚房一名廚娘,「大娘,今日早膳,您做了什麽?」


    大娘笑嗬嗬地說,「給我家小郡主做的肉包子,給顧七公子做的野鮮菇餡的雲吞。」


    得!慶喜懂了。


    他家小王爺的腦迴路與常人不同,這件事兒的起因估計就在這兩樣吃食上。


    他由孫伯送著出了安家老宅,在門口告別時,孫伯也忍不住問,「恕老奴糊塗,小王爺怎麽突然給我家廚房送賞銀來?」


    慶喜一言難盡地說,「我家小王爺大約心情好。」


    孫伯嗬嗬笑,「多謝小王爺,老奴祝小王爺天天心情好。」


    慶喜也跟著笑,「小王爺心情好,老王爺就心情好,我們做奴才的侍候著也輕鬆。」


    他實在不敢說這事兒以後還有沒有第二迴,更不敢盼著小王爺心情不好。


    迴到善親王府,慶喜向楚宸迴稟,「小王爺,一共賞出了一百五十兩銀子。」


    「嗯。」楚宸不甚在意,不走心地說,「安家老宅在廚房當差的人不少啊。」


    慶喜無語片刻,「據說小郡主聽說小王爺要賞廚房,便讓安家老宅的人都聚集去了廚房,除了管家孫伯,人人都受了賞,見者有份。其實廚房侍候的隻三個人。」


    楚宸愣了一下,大笑,沒有半點兒不高興,「那小丫頭有送上門的便宜可占,自然不會客氣。你見著她了嗎?」


    慶喜搖頭,「沒有,據說小郡主正在忙著。」


    楚宸收了笑,哼了一聲,「忙著與顧輕衍談風弄月,看到長的好的男人眼裏就沒別人了。出息!」


    慶喜垂下頭。


    楚宸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慶喜抬眼瞅了楚宸一眼,見他似乎又心情不好了,不敢揣測,默默退了下去。


    善親王對待楚宸的事兒從來都上一百二十分的心,他順利地進了宮,在南書房見著了皇帝。


    皇帝十分了解善親王的脾氣,聽聞他來,就猜測著楚宸大約又出了什麽事兒。


    這麽多年,他這個孫子就跟寶貝疙瘩眼珠子一樣,隔三岔五就找上他,有理的要求磨上十分,沒理的要求磨上八分,非得達成目的不可,身為皇帝,有時候也拿他這位王叔沒辦法。


    「陛下,老臣有一事請求陛下恩準。」善親王拱手見禮後聲音洪亮。


    皇帝放下奏摺,「王叔請說。」


    「春夏時節,本該多雨,可如今已有七八日不曾下雨了,禾苗農物正是灌溉之時。老陳懇請陛下下旨,讓欽天監求雨。再這樣幹旱下去,委實於農物不利。一旦農物灌溉不利,便會影響百姓收成和天下民生,實乃是大事兒。」


    皇帝皺眉,「才七八日而已,目前還用不到讓欽天監興師動眾求雨吧?」


    「用得到。」善親王堅決地說,「等日子一長,再求雨就晚了。陛下想想,前朝大旱之年,三月無雨,數以十萬計的百姓顆粒無收,建元帝動用國庫賑災,幾乎掏空了國庫,一年大旱,十年國運滯停,何其可怕。」


    皇帝還是搖頭,「前朝建元帝年間三月大旱,如今剛七八日,也許過不兩日就有雨了……」


    「萬一沒有呢?」善親王擼起袖子,「陛下,你看,臣隻穿了一層單衣,便已汗濕,今年酷熱來得太早,實在難保是不是個大旱之年。你這南書房,每年這時候,還甚是涼爽,可是今年,早早就用上了冰,這等不同尋常,就是先兆……」


    皇帝看了一眼地上放著的冰盆,又向外透過窗子看了一眼高高的日頭,被說動了幾分,「再等個三五日,若是不下雨,再求不遲。」


    「陛下,遲了,凡事宜早不宜遲。再說欽天監求雨,也要準備個一兩日。」善親王打定主意,今日說什麽也要讓陛下下旨,就不信憑藉他三寸金舌開不出朵朵蓮花。


    皇帝撂下筆,「王叔,你實話與朕說,你這般急著求雨,是你府中又出了什麽事兒?」


    「沒有。」善親王才不會出賣自家孫子,「實在是老臣憂心國事。」


    皇帝哼了一聲,板起臉,「王叔!你每個月隻初一十五大朝會時上一次朝。別跟朕說什麽關心國事。」


    善親王咳嗽一聲,「老臣雖於朝政無甚貢獻,但畢竟歲數一大把,大旱之年的前兆大多如此,若是陛下不信,可著人翻閱典籍,雖說此時求雨,未免有些早,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請了雨神,早早下雨,百利而無一害。」


    皇帝見問不出來,也知道善親王不會善罷甘休,索性不再與他廢話,「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朕這就命人查典籍,再派人去欽天監詢問一二。若真如王叔所言,朕就準了。」


    善親王立即說,「陛下不必派人了,老臣去一趟欽天監就是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吩咐身邊人,「行,張德,你陪著善親王去欽天監。」


    「是,陛下。」張公公連忙應聲,對善親王拱手,「王爺請!」


    善親王點點頭,跟著張公公出了南書房。


    皇帝在善親王離開後,揉揉眉心,又看了看地上的冰盆和外麵的酷熱天氣,忽然也有些拿不準,喊過一人吩咐,「你去尋顧輕衍,他涉獵百家叢書,通曉天文地理,博學古今,替朕問問他,今年還未真正入夏,已過早幹熱,古籍記載是否有此不同尋常的依照?這是否說明今年是大旱之年的徵兆?」


    「是,奴才這就去。」一名小太監連忙答應,跑出了南書房。


    小太監先是去了顧家,聽聞顧輕衍去了安家老宅,又趕緊轉道去了安家。


    孫伯覺得今天可真熱鬧,送走了這個,迎來了那個,他將在南書房侍候的小太監恭恭敬敬地迎進府中,帶他去了安華錦的院子見顧輕衍。


    顧輕衍見了小太監後,斟酌尋思片刻,迴話,「天啟三年,四月酷熱,冰供應不足,適年大旱。天啟十年,四月酷熱,兩月未降雨,紛紛挖窖蔽涼。成康五年,四月酷熱,一月未降雨,月後突然大雨傾盆,綿延三月,天下大澇……如今時日尚早,古籍記載四月酷熱有旱有澇,暫還看不出。」


    小太監點頭,用心記下。


    顧輕衍微笑,「敢問小公公,陛下為何突然問起今年天象?」


    小太監小聲說,「善親王進宮,請旨讓欽天監求雨,說今年有大旱之兆。」


    顧輕衍頷首,懂了。


    小太監告辭離開,孫伯將人親自送出去。


    安華錦一直在一旁聽著,小太監離開後,她對顧輕衍問,「難道是楚宸又作妖了?」


    否則善親王閑的蛋疼嗎?這麽早關心天下不下雨?他最關心的是他孫子。


    顧輕衍點頭,「十有八九!」


    安華錦撇嘴,「才七八日不下雨而已,楚宸非讓下雨做什麽?」


    「也許他心情不好。」


    安華錦嘖嘖一聲,一個心情不好,就這麽興師動眾,「他也就托生在善親王府吧!若是托生在我家,這麽作,早就被掐死了。


    顧輕衍低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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