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世俗(一)


    葉明心從山下迴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頂院子裏點起燈籠,暗黃色的火光照在木屋上,顯得屋子十分的破舊。山頂和屋子裏都不見葉楓的蹤影,而葉明心也早已經習慣這樣,葉楓準是到酒館喝酒了。他把買來的東西放在屋裏的桌子上,拿了隻凳子又重新走到院子裏,四周白皚皚的一片,楓樹林裏更是有尺來後的積雪,天空沒有星星,隻有一個殘缺的月亮,明亮的銀色光輝照射在雪地上,把整個山頂映的如同白晝一般。


    葉明心坐在院子裏那棵巨大的楓樹旁,月光照射在他身上,他用力的裹了裹滿是補丁的衣服。明天就要走了嗎?要去那裏呢?以後還會迴來嗎?他摸了摸身邊的楓樹,粗糙的樹皮從他的指尖劃過,那樹上的紋路他記的一清二楚,開心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孤獨的時候它都知道。“嘿,大個,明天就要和臭老頭修煉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來,希望下次見到你,你能長的比現在還要大。”葉明心仰著頭拍了拍樹幹,自言自語的說道。然而迴答他的則是一團積雪,砸在了他的臉上,頓時一股寒意襲邊全身。剛才還一臉憂鬱滿是感傷的他一下子就呆在了原地,片刻一心憤怒的葉明心又用力的朝楓樹打了一拳。“嘩嘩”楓樹劇烈抖動起來,樹上的積雪成堆成堆的掉落下來,不斷砸在葉明心的身上,雖然不痛但卻十分的狼狽。別提有多生氣了,他冷哼一聲,轉身走進了屋子,院子裏空無一人,燈籠散發著昏暗微弱的光芒,寂靜的山頂隱隱能聽到山下傳來的吵鬧聲。是啊,在過幾天就過年了,身為凡夫俗子,最大的快樂莫過於此了,一家團聚在一起,莫問貧窮富有,相親便是幸福。而這一切都與葉明心無關,屋內燈光熄滅,葉明心睡了,明天就出發,要養好精神才行。


    淩晨,太陽初顯,天地正處於清明與昏暗的交織之時,也是萬物生靈即將蘇醒之時。當第一縷光照射在楓山上,葉明心盤坐在屋頂,一動不動仿佛入定的老僧一般,吐納著體內與外界的氣息,這是葉楓教他的唿吸方法,有助於蟬變期修道者修煉。片刻,待太陽完全升起之時,葉明心停止了修煉,長舒了一口氣,從屋頂一躍而下。“咕~”有些餓了。他朝著另一間房子看了看,房門還是關閉的,看來葉楓一夜都沒有迴來。臭老頭,要不是打不過你,非要把你摁在地上摩擦。葉明心握著拳頭,心裏暗想著。“咕~”不行了,昨天晚上就沒吃東西,還是先吃點東西在和他算賬。


    葉明心拿著一個碗,不,是一個盆,裏麵滿是清湯麵,陳醋墊底,麵上撒上蔥花和香油,對於一個饑餓的吃貨來說,風雪中吃上這樣的一碗麵說不出的舒服。“怎麽還沒迴來。”葉明心朝著葉楓的屋子走去,“砰”他用力的一踹。屋子裏空無一人,陽光透過窗戶照到屋裏,各種東西胡亂放著,酒瓶,被子,馬桶等等,處處散發著惡臭,還好是冬天,若是夏天,葉明心是絕對沒有膽子進來的。葉明心把麵放在還有一點空餘的桌子上,這種環境實在是吃不下。正巧,他在桌子上看見一封嶄新的信,信的旁邊放著三個鼓鼓的布袋子。一絲不安湧上心頭,不過他還是拿了起來,眉頭微微皺起來,肥胖的臉上浮現一絲緊張。葉明心緩緩把信封拆開,還好在山下私塾先生那裏學過一些字。


    葉明心把信展開,信中寫道:“臭小子,嘿嘿......看來不能帶你繼續修煉了,不過也別擔心,廚房頂部第三排左邊第四塊瓦片下有通往密室的機關,密室中有諸多修煉功法秘籍,你自行選擇,莫要貪多,你現在正值塑骨關鍵時刻,我相信你自己也一定能撐過去。塑骨過後,你去萬獸山脈找一個叫明月湖的地方,找一個叫呂子良的人,他會教你修道。當然,那家夥可沒我那麽好脾氣,嘿嘿......好了,你第一次出山,萬事小心,盡量少管閑事,算了,惹了事情就趕快跑,跑不了就躲,若是躲不過就用那三個布袋,紅色的是給你救命用的,藍色是逃跑用的,黃色則是殺敵用的。記住,莫要輕易相信別人。還有最後一件事,你父母丟棄你的真相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不要瞎想,我把真象封禁在你腦海裏,當你達到一定的境界後自然會出現,你身上的謎團有太多,現在需要你自己去發掘。無論日後如何,記住你現在的樣子,修道一途善惡正邪隻在一念之間,是善是惡自己選擇。相信自己,你其實並不孤獨,未來就靠你自己拚搏了,臭小子,加油吧!總有一天我們還會見麵的,希望那時候你已經能夠獨自撐起一片天地。”信裏隻有短短幾句,可葉明心看完眼裏卻早已濕潤。


    不知不覺葉明心頭已經緩緩低了下來。他知道這不是葉楓的玩笑,而是真的。他了解葉楓,就像葉楓了解他一樣,都走了麽,臭老頭。葉明心身體輕微的抖動著,眼淚從他下巴一滴滴落在地上。對他來說葉楓不僅僅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更是承擔起父親的這一角色,葉楓的離開對他來說更像是又一次被拋棄一般。盡管他知道葉楓離開是迫不得已。


    窗外,太陽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雪又重新下了起來。葉明心從未感覺整個楓山山頂是那樣的冷清,屋子還是原來的屋子,樹林還是原來的樹林,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但總是覺得缺了一樣東西。葉明心走進院子裏,坐在葉楓經常坐的石椅上,看著地麵,眼神出奇的平靜,“臭老頭,我保證,絕不會叛離本心,絕不踏入魔道。”信封和信被握在手中,皺的不成樣子。葉明心坐在石椅上,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從清晨到傍晚一動沒動。身上蓋滿了潔白的雪花,像雪人一般,仿佛融入了這片天地之中。


    突然一縷鮮紅從雪人的內部滲出,在潔白的雪衣表麵迅速的散開,無比的刺眼。緊接著雪人下的葉明心緩緩的站起來,大片大片的鮮紅色雪花從他身上落下。“砰”葉明心跪在地麵上,雙手緊握成拳抱著頭,身體劇烈的顫抖著,血液和融化的冰雪交匯在一起染紅了周圍的一片,許多破碎的骨屑從肌肉中擠出,在劃破皮膚表麵後沾染著血跡掉落在地上。葉明心雙眼發紅,緊緊的咬著牙齒,一道淚水從他下巴滑落,真疼啊!“砰砰”雙拳用力的捶打著地麵,“啊~”葉明心低聲嘶啞的*著,意識漸漸模糊。不能睡,不能睡,他用力的睜著雙眼。


    雪越下越大,葉明心倒在雪地中漸漸的安靜了下來,楓山山頂也重新恢複了平靜,然而平靜並沒有持續太久。“咯咯”雪下葉明心身體發出骨頭錯位的聲音,周圍、身上的雪融化成水又變成蒸汽升騰到天空之中,持續了兩三給時辰才停止。“嘩”一堆雪從大楓樹上滑下正巧砸在葉明心臉上,終於驚醒了他。


    葉明心仰麵躺在地上,身上滿是已經幹涸的黑紅色血跡,散發著腥臭惡心的味道,看著漆黑的天空,白色的雪花落在他滿是血跡的臉上,又化作蒸汽消失不見。這才使他注意到自己身體溫度出奇的高,冰天雪地中不僅沒有感到寒冷,反而有些燥熱。他趕忙盤腿坐起,內視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全身的骨骼已經完全變為金色,發出璀璨的金光,胸口和心髒處源源不斷湧出龐大的能量,不斷的洗滌溫養著全身經脈,多餘的能量從肌肉中散發出去產生巨大的熱量。葉明心起身站立,雙手緊握仰天長嘯,產生出巨大的氣浪向周圍散開,把地麵上的雪花激蕩到天空,胸口的淤氣發出,終於輕鬆不少。


    葉明心鼻子一動,一股腥臭從身上傳來。他趕忙到廚房打了一桶熱水,清洗好身上的汙垢後,他穿上剛買的衣服鞋子。“怎麽迴事,竟然有些小了。”葉明心抓了抓腦袋,一臉的疑惑。難道塑骨過後自己又長高了一些。他走到一麵滿是刮痕的破爛銅鏡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身體高了一些,臉和肚子確實瘦了不少,現在的葉明心算不上瘦,但也擺脫胖子一列。


    葉明心拿起昨天買的幹糧,就著涼開水吃了幾個,感覺不到饑餓感後,他收拾好背包轉身朝廚房走去。廚房房頂葉明心掀開第三排左麵第四塊瓦片,下麵有一個拉環,他伸出左手向外用力一拉,院子裏那棵大楓樹前石桌向外分開,地麵上暴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葉明心把瓦片放迴原處,從屋頂跳下,小心的進入地下通道後,石桌又重新的恢複原狀,此時楓山山頂一片黑暗再也沒有人的氣息,院子裏的大楓樹默默的守護著這小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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