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武林第一美人5


    陰影處轉出一名男子, 劍眉星目, 神態友好, 望著遠處的阿漁拱了拱手,“前輩見諒, 我並無惡意。”


    阿漁眯了眯眼, 認出來人, 何遇!


    “為何跟著我?”


    何遇悻悻一摸鼻子,原因說來話長。兩年前,他被修羅教眾打入懸崖, 僥幸不死,還在山洞內得奇遇,他在那山洞內發現一卷早已失傳的《北冥神功》。


    他全身內力悉數被廢, 正合《北冥神功》先決條件, 修習此功,須得先化去自身內力。


    山窮水盡疑無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就地開始修煉《北冥神功》, 以山洞中的蛇蟲鼠蟻為食, 三月後, 傷勢痊愈毒素全消,山洞內可供食用的蛇蟲也所剩無幾, 便設法離開山洞, 尋了一座深山老林苦練功, 以待大成之日複仇。


    後來,他住的那片山頭來了兩個古怪的老頭, 蹭吃蹭喝。再後來兩個老頭決鬥,雙敗俱傷,臨死前把一身內力傳授予他。


    就這麽的他一下子多了百年內力,他有《北冥神功》在身,論理這些內力都會化為北冥真氣,奈何他對《北冥神功》參悟不透徹,無法煉化如此磅礴的內力,導致這兩股一陽剛一陰柔的強大內力在體內橫衝直撞,令他備受煎熬。


    他冥思苦想不得其解,隻得出山尋法解決自身的問題。那麽巧,聞到血腥味趕來看見滿地屍體,略一查探,他便知是《北冥神功》所為。武林中可化去對方內力的武功不多但也有那麽三四種,但是《北冥神功》的手法獨一無二,他絕對不會認錯。


    遇上同道中人,他立刻追了上來。


    何遇當了兩年多的野人,就是出來後,也鮮少與人接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兩人隔著一段不短的距離,沉默相對。


    寒風瑟瑟,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可聞。


    阿漁瞥何遇一眼,轉身離開。


    何遇抬腳追了一步,第二步抬起時聽到利器破空聲,何遇足間一點,人已經往後掠出一丈,在他原來站著的地方,斜插著一枚暗器,入地三分。


    這是警告,何遇神情訕訕,也覺得自己行為莫名其妙,不怪人家不客氣。


    “前輩,我無意冒犯,我,”何遇抓了下腦袋,“前輩可是天山派弟子?”北冥神功是天山派鎮派之寶,天山派在武林中銷聲匿跡數十年,但是難保沒有傳人,既然遇上了,他想物歸原主,如《北冥神功》這樣的絕學足以振興一個門派。若是對方不介意的話,還想請教下自己遇到的問題。


    阿漁淡淡道:“不是。”


    何遇大失所望,轉念又想,對方不是天山派弟子卻會天山派絕學,難道就是那位和他一樣進入山洞的有緣人。那副屍骨看泥土情況是新葬,還有那兩枚打火石,也是新的。若是先他一步那人取走了《北冥神功》,隻怕他現在早已成為一堆白骨。


    何遇心緒翻騰,念出一個名字:“石驚天。”這是北冥神功長卷上背麵那段話上的主人,簡短陳述了他被人害至此的經過,希望有緣人替他報仇,可他害的人早已經去世。


    “前輩可認得此人?”


    阿漁心裏嘖了一聲:“不認識。”這小子是要認親嗎?望著愣頭愣腦的何遇,怪不得初出江湖那兩年,被騙的那麽慘。


    何遇將信將疑,他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覺得對方在……騙他。當年他武功盡廢身中奇毒能從毒姑手下逃出生天,靠得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覺。


    何遇望著離去的人,沒好意思再跟上去,悵然地摸了摸鼻子,迴到棲身的客棧。


    次日起來,大堂裏的人,十個有八個在議論修羅教分舵血案,驚慌之餘更多的是惡有惡報的痛快。


    原來,前輩還殺了很多修羅教的惡人,聽了一耳朵的何遇心道。雖然又是用毒又是吸人內力,不過他當真是位俠義之士。


    一個月後,何遇再次和他心目中的俠義之士相遇,地點修羅教洛水城分舵。


    何遇是追尋毒姑的線索而來,聽說毒姑在此分舵出現過,然而他過來後,沒有發現毒姑,隻看見了被圍在人群中央的阿漁。


    彼時阿漁又換了一張臉,她現在的形象是二十來歲的女子,樣貌平平無奇,丟站人群裏絕對留意不到那種。


    何遇藏身在暗處,全神貫注地看著下麵。他從未見過阿漁出手,隻知道她以長鞭為武器,江湖上使鞭的人不在少數,故而一時半會兒並不知道阿漁就是他充滿好奇的前輩。


    “我勸你束手就擒,這樣還能少受點罪,內內外外,我們早已經布下天羅地網。”


    何遇沒認出來,洛水城分舵人已經認出來,他們被殺了那麽多人,難免有幾個漏網之魚,消息一匯總,得出對方擅長易容的結論,隻臉會變,武器卻從來不變,所以待對方一亮出武器,他們便知道,獵物踏入了陷阱。


    這兩年來,修羅教在此人手裏損兵折將,且死的人地位越來越高,滅了他們修羅教多少威風,他們早就想收拾此人挽迴名聲,奈何此人擅長易容,神龍見尾不見首,令他們無從安排。


    這一次此人地獄無門硬要闖進來,正中下懷,他們這可不隻一個分舵的高手,還有五大護法之一坐鎮。


    話音剛落,一枚暗器奔著分舵主的麵門而來,說話的分舵主怒不可遏,握緊手中□□,暴喝一聲:“找死!”


    戰局外的何遇看著下麵的場麵,看得有點出神,女子長鞭所過之處,無人能擋,但凡是沾上鞭子的,非死即傷,沒有再戰之力。


    狠是真的狠,厲害是真的厲害。


    看著看著,何遇突然愣了下,用鞭子的,用毒的不在少數,但是又用鞭子又用毒還與修羅教為敵的?


    何遇想起了一月前在東琉城遇到的那位前輩,盯著躺在地上的屍首,中毒的症狀有點像。


    可……何遇轉眼盯著人群中悍勇無敵的女子,她是女子啊,前輩是男子啊?


    越打越心悸,險險躲開鞭尾的分舵主退出戰圈:“你到底是誰,藏頭遮臉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福如心至,何遇恍然大悟,易容術!正當時,忽見一人從她背後飄然而至。


    “小心後麵!”何遇大喝一聲,飛身奔至。


    突襲之人劈出一掌,被阿漁避開。何遇趕到,與來人纏鬥在一塊。


    瞥到何遇的臉,阿漁略一皺眉,手中攻勢未減。


    又來一高手,分舵主和趙護法又驚又怒,不是說此人向來都是獨來獨往。


    單一個阿漁,他們已無全勝把握,用上了突襲,再加上何遇,戰局更加明朗,一邊倒。


    一些膽子小的教眾,驚懼之下掉頭就跑。有了第一個,逃跑的人越來越多,哪怕分舵主氣得砍殺了兩個震懾也迴天乏術,人心已散,隊伍不好帶了。


    節節敗退之下,分舵主自己都想跑了,可阿漁緊盯不放,他一旦想撤退,隻會把破綻送給對方。


    分舵主處險象環生,趙護法處也不遑多讓。論招式何遇遠不及阿漁變化多端令人應接不暇,但是他勝在內力雄渾,每一掌內力澎湃。幾招下來,趙護法驚駭異常,這江湖是怎麽了,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硬茬子。


    一聲短促的慘叫後,分舵主撲倒在地,紋絲不動,生死不知。


    趙護法心神一慌,當下露出一個破綻,何遇揮掌劈去,趙護法慌亂之下舉掌相抗,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對掌,卻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內力失控。


    體內內力不受控製的狂湧而出,趙護法目眥盡裂,想收迴手,然身不由己,對方渾厚內力霸道的牢牢的吸住他:“豎子安敢!”


    他慌,何遇也慌啊。


    何遇尚未將《北冥神功》融會貫通,又被迫繼承了兩股陰陽相克的百年功力,造成的結果就是有時候,他自己都控製不住他自己。


    他沒想吸人內力,他身上這些內力都沒煉化,哪敢再亂吸,這不是亂上添亂嘛,可他莫名其妙就開始吸了,還停不下來,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啊!!!


    解決了分舵主,打算來收拾趙護法的阿漁覺出情況不對,一鞭子抽飛舉刀刺向分身乏術何遇的修羅教教眾,阿漁盯著何遇的眼神有點涼。


    趙護法比分舵主內力高深,她想自己留著用的,現在倒好,被人捷足先登,雖然對方不是有意的。她知道何遇的北冥神功有點小問題。


    慌得一逼的何遇磕巴:“我不是有意的,我要怎麽停下來?”


    阿漁嘖了一聲,沒上去管他,怕自己插手後,也被吸了內力。論內力,現在的她不如何遇,內力愈強,吸力愈大。


    待阿漁解決完一眾小嘍囉,趙護法已經被吸幹內力奄奄一息,而何遇呆若木雞,彷佛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何遇的確不能接受,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吸別人的內力,那種硬生生吸幹對方生命力的感覺令他毛骨悚然,比殺人還甚。


    委頓在地虛弱不堪的趙護法咬牙切齒地瞪視何遇,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對於習武之人而言,失去內力比死還痛苦。


    阿漁掃了一眼傻愣愣的何遇,走向躺在地上的分舵主,分舵主還殘留著一口氣,阿漁還要他的內力,自然舍不得直接殺了他。


    分舵主吐著血問:“你……想……幹……嘛!”


    很快,他就知道了,體內的內力源源不斷離去,分舵主咬牙切齒:“妖……女”


    迴應的他的是一聲嗤笑。


    何遇愣眉愣眼地望著阿漁,她的神情一片平靜,彷佛在做的是一件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的事。


    知道和親見,完全不一樣!


    何遇內心驚濤駭浪,但是具體又說不上來,隻能呆呆的看著阿漁。


    阿漁抬眼看著他:“對罪惡的憐憫就是對善良的傷害。”


    何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皮一翻,向後栽倒,砰一聲。


    阿漁:“……”


    一把脈,阿漁被他經脈中淩亂的內力驚了驚,居然還能活蹦亂跳,阿漁掏出兩顆入口即化的藥塞到他嘴裏。


    盯著昏迷不醒的人三秒,阿漁認命地提著他的後衣領把人拎了起來,十九歲的何遇,麵容還殘留著少年人的稚氣,身高卻一點都不少年,半條長腿拖在地上。


    拎著走了三步,一步一拖,嫌麻煩的阿漁索性將人打橫抱了起來,施展輕功,翩然離去。


    涼涼夜風吹在何遇臉上,他眼皮動了動,徐徐睜開眼,入眼的就是半張臉,半張臉背後是滿天星辰。


    “醒了。”阿漁停下腳步落地,鬆手。


    何遇眼睛眨到一半,驟然失重,剛醒過來腦子有點懵,且這麽點距離不足以他反應,他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不疼,隻是徹底被摔醒了。


    何遇一骨碌跳起來,看看阿漁,迴憶三秒,臉騰地紅了,火燒火燎:“是,是姑……前……前輩帶我出,出來的。”


    他記得自己暈了過去,以前也有過,在內力相衝的厲害時。今天肯定是因為吸了一股內力,這不是重點的。他記得自己剛醒過來時,他是麵朝著天空的,這裏是荒郊野外,他竟然被一個女子抱了一路,被個女子,女子!!!


    何遇的臉更紅了,隻覺得整個人都在燒,差點當場自焚:“謝……謝前……嘶”咬到舌頭的何遇疼得抽了一口冷氣。


    阿漁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聽說他初出江湖時很傻,果然名不虛傳。


    這一眼刮的何遇臉更紅,迴想之前重重,何遇麵上發臊,連忙抱拳:“多謝前輩。”要是前輩把他扔在分舵,但凡逃走的修羅教眾迴來一個,他都兇多吉少。


    “你也幫了我一迴,扯平了。”阿漁淡淡道,雖然沒有他的提醒,她也知道有偷襲,但是這份人情她記著。


    女人的聲音。


    上一次見麵前輩是男子,那麽前輩到底是女子還是男子?


    啥也不知道的何遇啥也不敢問,隻能自己在心裏糾結,但願是個男子,這樣自己可以少一點尷尬。


    何遇決定跳過這個問題,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前輩練得也是《北冥神功》?”


    阿漁不置可否。


    何遇不死心:“前輩真的不知石驚天前輩名諱?”


    阿漁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要不然這小子下次撞見還得車軲轆問她。


    “前輩也去過那個山洞?”何遇語帶雀躍。


    阿漁淡淡的嗯了一聲。


    “我也是在那個山洞學的,”何遇欣喜若狂頗有種他鄉遇故知的興奮:“那前輩為何上次見麵說不知?”


    阿漁:“麻煩。”


    何遇:“……這次您怎麽承認了。”


    阿漁掃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麻煩。”


    何遇懂了,之前說不知道是怕他問東問西嫌麻煩所以否認,這次承認是被他問東問西問嫌麻煩所以承認,何遇有點尷尬。


    “我隻是想謝謝前輩,要不是前輩留下了秘籍,我九死一生。”


    阿漁:“不必謝我,這是石前輩留下的秘籍,我也不過是沾了石前輩的光。”


    話雖如此,但是一般人都會取走,留在原地的少之又少。這本來也無可厚非,有緣者得之,可於他卻是峰迴路轉的生機。所以他離開時也沒帶走,離開後又買了一些生活用品放在山洞內,希望能幫助下一個有緣人。可惜他之前經過時看了一眼,那一片山崖因為地動消失了。


    瞅了瞅阿漁,何遇厚著臉皮問,她有沒有遇到過他這種控製不住內力的問題。


    阿漁對何遇那一身雄渾內力略有好奇,三兩句話一套,什麽都問出來了。


    何遇還渾然不覺,眼睛裏閃爍的都是信賴的光芒。


    阿漁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後問:“隨便遇上一個人,你都這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前輩是個好人!”何遇咧嘴笑了下:“前輩高風亮節,鏟奸除惡,俠肝義膽,前輩還救了我兩次。”


    “我們才見了兩麵,你就知道我是好人。”


    何遇點了點頭。


    阿漁嗬了一聲,怪不得上輩子被騙的那麽慘。


    “防人之心不可無。”


    “前輩教誨,晚輩銘記於心。”何遇認真道,前輩果然是個好人。


    阿漁覺得他還是得吃上幾次虧才能真正的銘記於心,不過人家有男主光環,左右都無大礙。


    經曆了上個世界,知道真的存在主角光環這種東西以後,阿漁懷疑何遇擁有男主光環。


    瞧瞧他的經曆,武功盡廢身中劇毒還能逃出生天;跳懸崖不死得秘籍;深山老林修煉遇到世外高人傳讓一身內力,還是兩位;年紀輕輕,內力冠絕武林;尋常打個架,順手就吸了全場內力最深厚的那個人的內力。


    想起這個,阿漁有點鬱悶,煮熟的鴨子飛了的鬱悶。


    “前輩?”何遇小心地喚了一聲,為什麽前輩看起來有點不高興。


    阿漁拂走鬱悶的情緒:“是你的《北冥神功》練的不得法。”他們沒有師父教授,全憑自己摸索,何遇能練到這一步已然是悟性卓絕,但還是出了岔子,不過問題不大,問題若大,前世他也不能混的風生水起。


    阿漁點撥了幾句,傻是傻了點,但的確是個正人君子,這個武林奸邪當道,需要這樣的人力挽狂瀾。江湖平穩,受益的百姓。她會誅邪,但是不喜歡當老媽子。


    一席話下來,何遇茅塞頓開,感激不盡。


    何遇鄭重作揖:“前輩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前輩果然是個大好人。


    “敢問前輩高姓大名。”這樣以後他好報恩。


    阿漁隨口胡謅了一個:“倪潔。”


    “倪前輩。”何遇恭恭敬敬又一拱手。


    阿漁點了點頭:“告辭。”


    何遇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出口的是:“前輩一路順風。”


    阿漁淡淡一頷首,眨眼功夫,人已經飄出去七八丈,再一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何遇莫名地悵然一歎,“倪傑?從未聽說過,倪家,倪。”何遇搖了搖頭,運轉輕功離開,行至半路,腳下打了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倪?你?倪傑?倪潔?你姐?!


    前輩是女子???


    何遇久久迴不過神來,似乎有點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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