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民國下堂婦19


    牆倒眾人推, 裴家尚家等依附程炳毅而起的人家紛紛從雲端跌落, 摔得轟轟烈烈。


    沒摔死的爬起來後, 跌跌撞撞離開南京這個是非之地, 如今他們已然無法在此地立足, 尚家裴家都在離開之列。


    縱使有千般不舍萬般不願, 裴欣彤在一番權衡之後隨著尚家返迴蘇州, 而裴夫人帶著對女兒外孫女的擔憂迴了老家衢州。


    美輪美奐的園林沒了,隻剩下一座小院子,尚家人口不多, 倒也住的開。尚家雖然是大不如前了,但是剩下的家底比起普通老百姓還是有餘的,若是勤儉持家, 生計綽綽有餘。


    奈何尚家人錦衣玉食慣了, 哪怕知道今不如昔,也不肯立馬就節衣縮食, 自來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


    兩個月下來, 管家的尚夫人便發現銀錢不趁手了, 家裏吃的用的都要花錢,還都是好東西。


    尚夫人就想了個辦法出來, 讓裴欣彤管家, 當裴欣彤來說錢不夠用時, 尚夫人便開始抹眼淚,說家裏艱苦, 說要開源節流,反正這個壞人她不做。


    一開始裴欣彤不大懂尚夫人這些宅鬥的小心思,想著錢少那就少用點,自己再貼補一些便是,她沒吃過窮的苦,尚不懂錢的真正意義。


    這花出去的錢一少,飲食標準肉眼可見的下降,尚老爺炸了,方姨太太煽風點火。尚老爺有四個姨太太,最得寵的那位在尚老爺出事後跑了,剩下三位,前兩位年老色衰安分守己。矮個子裏麵挑高個子,方姨太太登時出了頭,成了尚老爺的心頭愛。丟了官敗光了家業的尚老爺開始自暴自棄,隻關心兩件事,睡女人和抽大煙。


    尚老爺甩了筷子,“這是給人吃的東西嗎?”


    不妨尚老爺直接發難,裴欣彤愣住了。


    方姨太太開始挑三撥四,眼神有一下沒一下挑釁尚夫人,這些年,尚夫人有兒子兒媳撐腰,可沒少磋磨他們這些姨太太,尚老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風水輪流轉,輪到她報仇了。


    尚老爺被拱地心火直冒,他們尚家是敗落了,還不都是被裴家害得。


    尚修傑忙和稀泥。


    尚老爺甩袖離開,方姨太太扭著腰跟上。


    “你爹被那狐狸精勾了魂。”尚夫人終於開口,委屈地看著兒子。


    尚修傑頭疼欲裂,安慰了裴欣彤幾句。


    裴欣彤扯扯嘴角,看了一眼尚夫人。縮減飲食她事前問過尚夫人,尚夫人也同意了,可事到臨頭,她一句話都沒替她說,彷佛這些事與她毫不相幹。


    裴欣彤覺得冷,從頭冷到腳。


    很快,她便發現,這隻是開始。


    尚夫人再次提及孫子一事,話裏話外讓裴欣彤趕緊再生一個,語氣一次比一次的嚴厲。


    這還不算,尚夫人開始擺婆婆的譜,想給裴欣彤立規矩。


    當年,尚夫人也是給莊秋語立過規矩,在她看來,這才是大家做派,兒媳婦換人之後,她這做派就擺不起來也不敢擺了。這會兒,尚夫人又有了底氣。


    裴欣彤覺得荒謬得可笑。


    尚修傑得知之後一麵安慰裴欣彤一麵勸說尚夫人。


    尚夫人振振有詞,“做兒媳的伺候婆婆天經地義,秋語就行,為什麽她就不行。”


    乍然聽到莊秋語的名字,尚修傑有片刻的失神,緩了緩才道,“媽,現在是民國了。”


    “民國怎麽了,民國就沒有尊卑長幼了。”尚夫人悲憤,哭哭啼啼講孝道。


    尚修傑被她哭得頭大,說孝順是應該的,但是凡事有個度,一大早去房裏伺候算什麽。


    尚夫人就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就是這麽伺候你祖母的,又說莊秋語就是這麽伺候她的。


    尚修傑說今時不同往日。


    尚夫人又繞迴去了。


    雞同鴨講下來,尚修傑口幹舌燥,落荒而逃,跑迴屋向裴欣彤道歉,“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娘心裏難受,行事有些偏頗,你別往心裏去。”


    其實尚修傑隱隱知道他媽這是見裴欣彤沒了依靠,覺得挺直了腰杆想耍威風找迴以前的場子。這個想法太過不堪,那畢竟是他親娘,尚修傑不敢說出來也說不出來。


    尚修傑能想到,裴欣彤也能想到。抽大煙的公公,刁鑽的婆婆,這樣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為一支撐著她堅持下去的是尚修傑。


    隻要尚修傑體諒她心疼她站在她這邊,她就能忍。


    一開始尚修傑的確體諒又心疼裴欣彤,覺得父母無理取鬧,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紛爭讓尚修傑筋疲力盡日漸厭煩。


    不知不覺中,為了盡快平息幹戈,尚修傑越來越多得讓裴欣彤服軟,因為裴欣彤說得通道理,而父母那沒法講理。


    “彤彤,我知道委屈了你。”


    “那是我爸媽,年紀大了,你多擔待點。”


    “我媽其實沒壞心眼,你別和她計較。”


    “我爸媽也不容易。”


    ……


    裴欣彤讓啊讓,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讓,她讓不下去了,她也不想再讓,她原本就不是個軟脾氣的人。


    裴欣彤開始和尚修傑吵架,氣急敗壞的質問,“你爸媽不容易,難道我就容易了。”


    忍無可忍的裴欣彤將自己委屈一股腦兒傾瀉而出,末了紅著眼睛質問,“是我們裴家出事連累了你們尚家,但是當初是你們尚家主動想上我們裴家這條船的,不是我逼你們上的。風光時討好我,落魄時埋怨我,尚修傑,你覺得這是人幹的事嗎?”


    裴欣彤不傻,尚家人前恭後倨的真實原因,她看的清清楚楚,隻是不想扯掉這塊遮羞布,好歹各留一些體麵。


    尚修傑瞬間狼狽,啞口無言。


    後來,當裴欣彤和父母出現矛盾,尚修傑選擇中立,能避開就避開,下了班經常磨蹭一會兒才離開,他越來越不想迴家。


    裴欣彤日漸心冷,在發現尚修傑和一位女學生曖昧之後,徹底冰冷徹骨。


    尚修傑在一所中學教學,這兩年在霍家的倡導下,越來越多的女孩子走出家門進入學校,不隻有專門的女校,還多了男女混合學校。尚修傑所在任職的學校就響應政策接收了部分女學生,小的十三四歲,大的十八九歲。


    尚修傑正值盛年,皮相白淨透著文人儒雅,旁的不說,他的專業知識還是很有的,情竇初開的少女淪陷了,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一邊的鮮活熱情的明媚少女,一邊是被柴米油鹽浸透的麵目全非的妻子,天平日漸傾斜。


    發現那一刻,裴欣彤更多的是如釋重負。她望著鏡子裏臉色蠟黃頭發毛躁的黃臉婆,心想,要是她,也會選擇年輕漂亮還有錢的女學生。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當年的她年輕漂亮家世顯赫,取莊秋語而代之。


    現在她被另一個年輕漂亮有背景的姑娘取代。


    沒毛病,她變了,隻有尚修傑一直都沒有變。


    ……


    “尚修傑,我們離婚吧。”裴欣彤不鹹不淡地對尚修傑說。其實早在尚家人翻臉無情那一刻她就該離婚的,可她居然傻乎乎的堅持了兩年。


    拿著報紙的尚修傑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裴欣彤一哂,直接抽走報紙,“離婚吧!”


    “哎……你說什麽!”尚修傑才反應過來,心裏咯噔一響。


    裴欣彤嘲諷一笑,“離婚啊,我成全你,離了婚,你就又能娶新歡了。”


    尚修傑先是不敢置信,接著是羞愧,避開她的眼神,“你亂說什麽。”


    “我都看見了。”裴欣彤聲音冷冷的,“敢做就得敢承認,這有什麽好難為情的,婚姻應該建立在愛情上不是嗎,既然不愛了,當然得離婚。”


    此時此刻,裴欣彤腦海中響起了多年前莊秋語說的話:‘是不是別人也能堂而皇之地破壞你們的感情,隻要成功,證明你們也沒了感情,插足的那個人便沒有錯?’


    多年後一語成鑒。


    她真的錯了。


    當年她肆無忌憚地踐踏了莊秋語的婚姻。


    現在,她的婚姻被尚修傑和另外一個女人肆無忌憚地踐踏。


    這就是她的懲罰。


    尚修傑的臉紅紅白白,交錯成一片,十分精彩。


    她竟然知道了。


    “尚修傑,你給我一句實話,我要不是裴家的女兒,你會離婚娶我嗎?”裴欣彤很想知道,尚修傑對她的愛有幾分是源於她的家世。


    尚修傑難堪,“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聽話頭,和她的家世無關,但是裴欣彤已經不敢相信她了,那位女學生可不是什麽窮學生。真夠巧的,一次又一次,尚修傑愛上的都是比現任更有權勢的女人。


    裴欣彤深深看這尚修傑,有意還是無意為之,罷了,她已經不在乎了。


    裴欣彤拿出離婚書,“我什麽都不要,隻要囡囡。你家這情況,根本不適合囡囡生活。這麽說吧,你就算不同意,我搶也好偷也罷,一定會帶走囡囡,我不放心你們。”


    望著決絕的裴欣彤,尚修傑遍體生寒,沒來由的恐慌,“彤彤,我錯了。”尚修傑開始乞求裴欣彤再給他一次機會。


    裴欣彤無動於衷,無意間看見了桌子上的報紙,目光一凝,她一把抓起報紙細看,越看越難以置信,這是她認識的那個莊秋語嗎?


    江蘇揚州人士,離異……身份信息一點一點對上,裴欣彤心裏生出巨大的荒誕感。


    莊秋語向江蘇政府捐贈十萬銀元用於建設小學……自學成才,廣大教授,舒顏日化的股東。


    離開尚修傑之後,原來她過的更好。


    裴欣彤百般滋味在心頭,片刻後抬眸看著神情比她更複雜的尚修傑,忽然笑了,“尚修傑,你是不是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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