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世子妃14

    隔了一日,宮裏降下旨意褫奪沈克己世子之位,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便是老皇帝對沈克己再是因‘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而惺惺相惜,出了文賊這麽一檔文壇醜聞,也不好手下留情了,且他自個兒也有些被欺騙的不快。

    隨著聖旨而來的還有劉後跟前的嬤嬤,是來申飭榮王妃的。眼下謝家父子正在前線抗擊突厥,榮王妃倒好,在後頭把齊國公夫人氣吐了血至今昏迷不醒,朝廷怎麽著也得表個態。因此榮王妃被嚴厲申飭了一頓,並且罰俸禁足一年。

    雙重打擊之下,榮王妃當場暈厥,再醒來,滿麵悲戚絕望,麵上皺紋都深刻三分,生生老了十歲不止。

    在榮王妃日日夜夜以淚洗麵時,心灰意冷的沈克己躲在別莊上,醉生夢死以酒消愁。

    他的人生彷佛隻剩下兩件事:酒和阮慕晴。

    阮慕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期盼著沈克己忘了她,徹底忘了她。

    這幾日她覺得自己無時無刻不活在地獄裏,她做夢都沒有想到沈克己會有這樣暴虐的一麵。

    身上新傷疊著舊傷,舊傷未愈新傷又添,若非心中還存了劉鴻暉這個念想,怕是她已經豁出去和沈克己拚個你死我活。

    沈克己這個變態,這個惡鬼!總有一天,她要把他加諸於自己身上的而一切連本帶利還給他。

    阮慕晴咬牙切齒地想著。

    這般生不如死地過了半個月,阮慕晴終於找到一個機會,用首飾開路,爬狗洞逃了出去。

    逃離別莊之後,她便循著記憶找到了劉鴻暉的別莊。這個別莊,她曾經來過兩迴。

    “你這叫花子滾遠點,知道這兒是什麽地方嘛?”門房嗬斥了一聲,此時的阮慕晴披頭散發鼻青臉腫無比狼狽,宛如乞丐。

    見是熟麵孔,阮慕晴兩目放光,激動萬分衝上去:“是我,崔叔,我是阮姑娘啊!”

    崔叔愣了愣,眯著眼睛仔細瞧,認出之後嚇了一大跳:“阮姑娘,你這是怎麽了,遇上賊人了?”

    女子閨名輕易不外露,是以聽過阮慕晴二三事的崔叔並沒有把這個阮姑娘當成那個豔名遠揚的阮姨娘。他隻知道兩年前,主子帶著一個姓阮的漂亮姑娘來過,姓甚名誰家住何方一概不知。當年他瞧著主子對阮姑娘頗有幾分意思,還以為主子又要添一美人,不想後來沒了音訊。

    阮慕晴淚水潸然

    :“崔叔,你救救我。”

    崔叔趕忙開門讓她進來,一麵喊了個小丫鬟扶著她,一麵派人去給劉鴻暉報信。

    看著抬腳走向門口的小廝,阮慕晴心跳劇烈加速,劉鴻暉會來嗎?

    ……

    醉酒醒來的沈克己呆愣愣地看著照進來陽光,腦子漸漸清明,左右一看沒發現阮慕晴身影,他搖搖晃晃站起來,看了看日頭,居然是傍晚了。

    “那個賤人在哪?”沈克己隨口一問。

    小廝小心翼翼地迴答:“昨夜裏就迴房去了。”

    沈克己陰測測地笑了笑:“她居然還走得動路。”

    小廝脊背一涼,不敢說什麽。近來公子越來越可怕,再不複當年溫文爾雅。

    用了幾口早膳,讓小廝帶上酒,沈克己又去找阮慕晴,這才發現她早就跑了。

    沈克己暴跳如雷,隻覺得被人狠狠打了一個耳光,這個賤人肯定是去投奔劉鴻暉了。

    若是以前的沈克己,他不會貿貿然去找劉鴻暉,他還有自知之明,知道劉家不是他惹得起的。但現在他什麽都失去了,隻剩下這一條賤命,誰想要誰來拿去,他不在乎,他不在乎了。

    這一刻,被酒精麻痹的神經隻剩下被背叛的屈辱,甚至於這一年的憤懣不平都在這一瞬間猶如火山爆發頃刻間噴湧而出,怒發衝冠的沈克己衝到了劉府門前叫罵。

    “阮慕晴你個賤人,給我滾出來,上次在曲江邊上還沒偷過癮,這迴你直接倒送上門了。”

    “劉鴻暉,我玩過的女人你也要。”

    “哈哈哈哈,劉鴻暉想不到你跟我一樣瞎了眼,被這個女人耍得團團轉。你是不是以為她是大才女,以為她冰清玉潔天真善良,她就是個騙子就是個蕩婦。”

    “劉鴻暉,你就不怕她也給你戴綠帽子?我一落難她就勾引你,哪天你落難了她肯定另攀高枝?”

    ……

    信息量太大。

    圍觀群眾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沈克己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小妾,琵琶別抱改投劉鴻暉懷抱了。眾人看看狀若癲狂的沈克己,再想想威風凜凜的劉鴻暉,又一想二人今日的地位,瞬間懂了。不禁有些同情沈克己,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家有賢妻不珍惜,被外麵的小妖精迷得五迷三道,寵妾滅妻,現在好了,被擺了一刀吧。

    對於他說的話,大夥兒

    都信了,若不是真的,沈克己怎麽可能跑來大放厥詞,哪個男人願意戴綠帽。再說了劉鴻暉本就有風流浪蕩的花名,家裏姬妾成群,不提那小妾名聲,人長得還是挺漂亮的。

    劉鴻暉一直沒出現,罵了沒幾句的沈克己就被劉家護衛毫不留情地摁著打了一頓,打得奄奄一息。

    這一幕看在眾人眼裏,橫生唏噓,就算沈克己不再是王府世子,也仍是宗室子弟,卻被外戚在眾目睽睽之下像狗一樣地揍。

    待榮王急赤白臉地聞訊趕來,見他低聲下氣朝劉家賠不是,大家心情更複雜,這可是堂堂親王,皇帝親兄弟。

    劉家氣焰囂張可見一斑,這天下到底是姓沈還是姓劉?

    好不容易把這一茬給揭了過去,榮王擦著額頭上的冷汗,轉頭看著鼻青眼腫傷痕累累的兒子,榮王想罵,又不知道罵什麽。

    “帶他迴去,沒我的允許不許他踏出別莊大門半步,他再鬧出什麽醜事來,我拿你們是問。”榮王氣急敗壞地吼了一頓,掉頭就走,眼不見為淨。

    麻木呆滯的沈克己被抬進馬車送迴別莊,出了城,天已經暗下來。行走在路上的馬車突然一個顛簸,像是有什麽東西卡住了車輪。

    正當隊伍停下來檢查情況時,兩旁樹林裏衝出一夥蒙著臉的人來,二話不說上來就打,躺在馬車裏的沈克己被薅下馬車。

    “你們要幹什麽!”沈克己駭然。

    斜刺裏一個麻袋套在他頭上,兩隻手也被反綁在身後,眼前隻剩下一片令人恐懼不安的黑暗。沈克己就覺膝蓋一疼,被人一腳踹倒在地,拳腳雨點似的砸下來。

    沈克己慘叫連連,本能的蜷縮成蝦米狀。

    喬裝改扮過的阿漁走向被當做沙包圍在中間的沈克己,大家讓出一個位置,就見她一腳踹在沈克己膝蓋窩上,疼得沈克己叫都叫不出來,兩條腿軟綿綿的癱在地上,緊接著又是角度無比刁鑽的一腳,直衝兩腿之間的要害。

    同一瞬間,高磊等護衛本能地合了合腿,身體跟著沈克己一起抽搐了下。

    阿漁無語地掃了一眼仿若感同身受的下屬,在他們眼裏看到了發自內心的敬畏。

    阿漁:“……”你們戲可真多。

    沈克己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不像是人能發出的聲音,他徹底暈死了過去。

    隔著麻袋看不清他的神情,不過阿漁想象了下他的表情,肯定非常的令人愉悅。她滿意地點

    了點頭,帶著人離開。

    跟在她身後的高磊等人仿佛還沉浸在那種隻有男人能懂的驚恐之中,表情十分的不自然。

    阿漁微微一笑:“怕什麽?隻要你們做個好男人,肯定輪不著你們。”

    求生欲強烈的眾人表示自己一直都是好男人。

    片刻後,被留在原地的沈克己一行人裏,終於有一侍衛掙脫束縛站了起來,直奔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沈克己,但見他腿間一片鮮血,嚇了一大跳,連忙伸手探鼻息,萬幸還有氣。

    混亂之間,終於有人發現沈克己的真實傷情,登時嚇得麵無人色。一人狂奔迴城通知榮王,剩下的人抬著沈克己快速迴別莊。

    本就被傍晚沈克己的發瘋弄得精疲力竭的榮王聞言,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又被掐著人中強製喚醒。兩個護衛架著腿腳發軟的榮王上了馬車直衝別莊。

    如臨大敵的郎中見到榮王,大鬆一口氣,終於來了個能做主的,急忙把情況如此這般一說,給了榮王兩個選擇。

    去勢保命;不去勢拚運氣,一旦感染惡化,大羅神仙都無能為力。

    榮王麵色灰白,近乎卑微地哀求:“他一個男子去了勢,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就沒有不去勢的保命方法。”

    同為男子的郎中也表同情,但是愛莫能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王爺不如請禦醫來瞧瞧,興許有法子,隻是務必盡快,多一刻大公子就多一分危險。”他巴不得把這個燙手山芋送出去。

    這郎中是榮王妃先前為沈克己搜羅來的,最擅長治療這方麵,不比宮裏禦醫差,他都說沒辦法了。

    望了望被綁住手腳歇斯底裏嘶吼的沈克己,又看了看郎中無能為力的臉,榮王紅著眼睛咬牙作出決定:“救命要緊。”

    因為劇痛而無比清醒的沈克己咆哮,五官猙獰移位:“不要,父王你殺了我吧,我不要,父王你讓我死個幹脆。我不要當廢人,我不要!”

    “你死了,讓你母妃怎麽辦,她隻有你這一個兒子。”榮王痛心疾首。

    沈克己什麽都聽不見了,隻聽見榮王要讓人閹了他,他嚇得涕泗橫流:“不,不要,我不要!”劇烈掙紮間,險些掙脫手腳爬起來。

    榮王傷心之至,老淚縱橫:“動手吧。”

    沈克己聲嘶力竭地大吼:“你們殺了我吧,殺了我,一刀殺了我!”

    榮王閉上眼,落荒而逃。縱然對這個兒子失望透頂

    ,可在這一刻依舊心如刀絞。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就是為了能讓他當個男人,所以再三容忍阮慕晴,到頭來還不是做不成男人。

    榮王淚流不止,還不如之前,之前好歹還是個全乎人,如今卻成了真真正正的殘廢,他到底圖個什麽啊!

    迴想一年前還風平浪靜幸福美滿的生活,榮王捶胸頓足,悔不當初,自己要是管得嚴厲一點,不那麽縱容發妻嫡子胡鬧,也許就不至於落到這境地。

    好半響,郎中擦著汗出來,說一切順利,又委婉表示,請榮王派人看著點沈克己,免得他一時想不開。

    榮王嘴裏更苦,塞了一把黃蓮似的,看一眼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沈克己,榮王不敢再細看,踉蹌著離開房間。

    “到底怎麽一迴事情?”榮王氣急敗壞質問。

    跪了一地的侍衛便把來龍去脈敘述一遍。

    榮王暴躁地來迴走,就像一頭困獸:“他們就沒說為了什麽?”

    侍衛:“他們上來就打,整個過程中一言不發。”

    榮王腦門上的青筋一跳又一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形容可怖。

    “會不會是劉家做的?”其中一個侍衛大著膽子道,大公子剛冒犯了劉家還罵得那麽難聽。以劉家的囂張,氣不過半道再泄憤這種事,他們不是做不出來。

    又有人小心翼翼地提了謝氏,兩家宿怨已深,還把齊國公夫人氣得時日無多,謝家報複也在情理之中,尤其傷的還是那麽微妙的地方。

    榮王神色變幻不定,傷了那一處,郎中也說不準對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甚至說不好有沒有之前在劉家挨那頓打的因素,一通亂揍,誰知道踢在哪兒了。

    除了劉氏謝氏,榮王其實還懷疑那幾個囂張跋扈的紈絝,榮王府被他們半夜裏潑過糞,在牆上用狗血寫了文賊等刺目字眼。

    隨著那本詩詞的推廣,人們驚為天人之餘,沈克己引起公憤,口誅筆伐還有人來榮王府以及別莊找茬。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沒有線索的情況下,根本確定不了真兇。退一步,就算是確定了,無憑無據他們怎麽報仇?便是有證據,如劉氏謝氏這樣的人家,他們又拿什麽報仇?

    殘酷難堪的事實令榮王萬箭穿心,他跌坐在椅子上捂住眼睛,兩道水痕漫了下來。

    “不要聲張開去。”聲音沙啞,含著屈辱。

    除了打落牙齒活血吞

    ,他還能怎麽辦,再給京城好事之眾一個談資,讓他們多一條嗤笑榮王府的理由?

    ……

    阿漁燒掉了那一身行頭,尤其是那隻鞋,活了這麽些年,這樁事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新鮮!

    本可以由下屬代勞,隻謝婉妤恨意太深,要求親手動手,不過礙於形勢,還是差了那麽一點。畢竟一剪子哢嚓了,針對性太強,容易引人懷疑。

    略晚一些,傳來消息……沈克己被閹了。

    阿漁眉眼一彎,笑了,這樣她就能放心離開京城。

    齊國公夫人強撐了半個月,於半夜裏撒手人寰,齊國公府掛起了白幡,祭奠者絡繹不絕,老皇帝也派了人來祭奠,算是給足了謝家體麵。

    因前線吃緊,遂謝家父子無法迴京。

    停靈七日後,除真定大長公主外的謝家人都要扶靈迴泗陽家鄉。因真定大長公主在京,且皇帝派了一隊人馬隨行,謝家人才得以離京。

    自然其中少不了錢財的作用,對一些人而言,隻要給的好處到位,讓他們賣了祖宗都毫不猶豫。

    離開京城這一天,天空陰沉沉的,阿漁正躺在馬車上養神,就聽見一陣喧嘩聲。

    坐在馬車外的紫蘇聲音恨恨的:“是榮王府大公子。”自然不能再稱唿世子了。

    阿漁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掀開車簾。

    沈克己是趁人不備逃出來的,那一刀下去,醒來後他就有些瘋瘋癲癲,時而清醒時而混亂。

    “婉妤,你在哪兒?婉妤。”蓬首垢麵的沈克己伸著腦袋四處尋找。

    謝家護衛伸手推著他往外走。

    “婉妤!”沈克己驚喜地叫了一聲,想衝過來,攔著他的護衛看一眼阿漁,這才容許他稍微靠近馬車,站在半丈外。

    “婉妤,我錯了,阮慕晴她是個騙子,她害我至苦!”沈克己似哭似笑,顛三倒四地說話:“她跑了,勾搭上了劉鴻暉。這世上隻有你才是真心對我,不管我什麽樣都不嫌棄我。她背叛了我。我不該禁不住她的勾引,我以後再也不會去看別的女人,我隻要你,我們好好過日子,我會好好補償你,我們像以前那樣。老三家的兒子才一個月,我們抱過來養。婉妤,我們迴家。”

    神色激動的沈克己想要突破人牆靠過來。

    阿漁要笑不笑地盯著他:“我看你是真的瘋了,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嫁給你,最正確的一件

    事就是與你和離。”

    “沈克己你可算是無恥之尤了,你成了閹人,阮慕晴跑了,你倒是想起我來了,我又不是撿破爛的。”

    沈克己臉色驀然一變,眼睛瞪作銅鈴:“我不是!”

    阿漁:“全京城都知道了你是閹人了,也就你不知道。”

    “我不是!”被踩到了痛腳的沈克己跳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否認。

    阿漁直直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就是閹人!”

    沈克己越發暴怒,兩隻眼燃起熊熊怒火,撲騰著要上前,那模樣像是要將她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你個賤人!”

    阿漁神情一冷,跳下馬車走過去,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還給你,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配得上這兩個字。”

    話音未落,阿漁反手又是一記清脆耳光:“你誤我八年,我還你八個耳光。”

    沈克己雙目暴睜,還要再罵,卻被打得耳鳴眼花,臉腫牙鬆。

    阿漁用帕子擦了擦手,扔掉,靠近一步,露出一抹帶著明顯惡意的微笑:“忘了告訴你,你不舉的事是我故意透露給許側妃的,那天捉奸我是故意引了那麽多人過去,和離也是我有意引導,還有那本詩詞集是我送出去的,最後,那一腳是我踹的。”

    沈克己如遭雷擊。

    阿漁好整以暇地看著傻住了的沈克己:“可沒人會相信的,你前兒罵劉鴻暉,昨兒詛咒呂七郎,今兒攀扯我,誰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

    沈克己整個人都在抖,三屍暴跳七竊生煙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驚怒,滿臉的戾氣幾乎要化作實質,張嘴想咬,被旁邊的護衛眼疾手快堵住了嘴。

    就是這樣的表情,千百種仇恨在血管燃燒,滿腔怨恨無處可泄,一如當年的謝婉妤。

    阿漁嗤了一聲:“扔遠一點,別髒了我的眼睛。”

    兩名護衛架著沈克己的胳膊往外拖,劇烈掙紮的沈克己死死盯著阿漁,兩隻眼睛裏的仇恨刻骨銘心。

    沈克己更瘋了,為了方便看管,榮王把他的活動範圍從整個別莊收縮成汀蘭苑,他不再罵阮慕晴不再罵劉鴻暉,不再罵天罵地,他開始罵謝婉妤。

    榮王聽說了,沉默半響:“別傳出去。”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他瘋了,誰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

    沈克己瘋了!

    聽到消息的阮慕晴笑了,笑著笑著又笑

    不出來了。對現在的沈克己來說,也許瘋了是件好事,可以逃避一切。

    她端詳著鏡中濃妝淡抹的自己,休養了一個多月,她臉上的傷都消了,又恢複從前的花容月貌。這具身子才十八歲,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華,花一樣的美好鮮嫩,卻無人欣賞。

    阮慕晴輕輕咬住唇角,她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劉鴻暉一次都沒來看過她,彷佛不知道她這個人的存在。但事實上,他肯定知道,不然這裏的下人怎麽敢收留她這麽久,還好吃好喝地供著,連大夫也請來了。

    剽竊一事終究讓他對自己生出難以磨滅的隔閡,這一陣,她一直在想如何挽迴他的心意,肥皂玻璃火藥,穿越三大法寶,但凡能搗鼓出一樣來都能令劉鴻暉對她刮目相看,可她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早知如此,自己當年看到這些情節的時候就多瞄兩眼或者百度一下,起碼不會一籌莫展。

    阮慕晴皺了皺眉頭,望著鏡子中精致的臉,眉頭逐漸疏散,美貌是女人最大的武器。

    “姑娘,大人來了。”小丫鬟通稟了一聲。

    阮慕晴心頭一跳,對著鏡子照了照,又理了理頭發,將幾縷鬢發稍稍打散,垂在兩側,行走間迎風而動,平添幾分柔美。

    劉鴻暉正坐在客廳裏喝茶,聽到動靜抬眸,月前聽人報她從沈克己那逃出來投奔自己,隻覺得滑稽可笑。她對自身倒挺有信心,就料定自己會接納她這樣一個臭名遠揚的逃妾。

    彼時他手頭正忙,便拋在了腦後。這一天無事可做,忽然就想起了她,這個他惦記了兩年的女人。美女他見的多了,才女卻難得一見,所以當初他對阮慕晴確有一分真心,不然也不會在她拒絕為妾之後沒有強人所難。

    隻是沒想到,所謂才女不過是個欺世盜名的文賊,劉鴻暉頓時像吞了一隻蒼蠅那樣惡心。

    沒了華麗的才女光華,再迴頭看認識以來的種種,劉鴻暉猶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與他並無風月之情,卻一直在吊著他。再次相見之後,更是故意勾引他,上巳節那天是她刻意為之。

    “大人。”阮慕晴娉娉嫋嫋地行禮。

    劉鴻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看得阮慕晴心跳如擂鼓,她穩了穩心神,款款起身,半垂著臉柔順地站在他麵前:“多謝大人收留,不然我隻能被沈克己抓迴去折磨致死。”說著淚盈眉睫。

    美人垂淚如梨花帶雨,以前的劉鴻暉必然會耐心的哄哄,可現在,劉鴻暉隻覺得惺惺作

    態,原先那點陪聊的興致蕩然無存,被煩躁取而代之。

    劉鴻暉不耐煩地說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又想從我這得到什麽,你我都心知肚明,這些虛的就省了。”

    準備了一肚子話的阮慕晴頓住了,愕然看過去。

    劉鴻暉彎了彎嘴角,這情緒真實多了,人看起來也順眼多了,勾了勾手指頭:“你乖乖的,別跟我耍心眼,我自然不會虧待你。”惦記了兩年卻沒吃到嘴裏,到底還有幾分稀罕。

    阮慕晴臉色一白,這與她想象中大相徑庭,她做好了被嘲笑譏諷的準備,唯獨沒料他這樣的態度,玩味,毫不尊重,就像,就像在看一件玩物。

    阮慕晴蒼白的臉又漲紅了,望著笑容漸漸淡下來的劉鴻暉,心裏一突,抬腳走了過去。

    劉鴻暉摩了摩她細膩光滑的下巴,頗有些遺憾地感歎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阮慕晴臉上的血色又在刹那間退的一幹二淨。

    劉鴻暉笑了下,放在臉上的手滑入領口。

    ……

    阮慕晴依然住在這座別院裏,劉鴻暉來得並不頻繁,十天半個月來一趟,每一次,她都極盡侍奉之能。她從來就不是個輕易服輸的人,假以時日,她一定能攏住他的心。

    天微微亮,阮慕晴服侍劉鴻暉更衣,穿戴整齊之後,劉鴻暉徑直出門用膳,而阮慕晴麵前被送上一碗避子湯。

    掩在袖子裏的手漸漸收緊,趁著端藥進來的丫鬟收拾床鋪,阮慕晴佯裝隨意地走到盆栽前,警戒地看一眼那個丫頭,然後飛快將藥倒進那個巨大的花盆裏。

    她想要一個孩子,最好是個男孩,在劉鴻暉對她的新鮮勁徹底消失之前增加新的籌碼。

    “姑娘可憐可憐這盆栽吧。”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阮慕晴花容失色,手一軟,藥碗掉落在地,應聲而碎。

    立在床前的丫鬟笑語盈盈:“這人喝的藥哪能給花喝,姑娘不想喝可以和大人明說,何必這麽糟踐花花草草。”

    阮慕晴心跳加速,冷汗下流,顧不上這丫頭譏諷的話語,衝到梳妝台前胡亂抓了一大把首飾塞到她手裏,顫著聲央求:“給你,都給你,這屋裏的東西,但凡你想要都能拿走,隻求姐姐饒我這一次,是我不懂事,姐姐大人大量,莫要告訴大人。”

    那丫鬟依然笑著,隻笑容是嘲諷的:“姑娘怎生糊塗了,我是大人的丫鬟,咱們做奴婢的最要緊的就是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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