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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困惑地看著正微笑著向自己走來的美麗除魔師――洛。
“啊咧？你不是走了嗎？”
微微張了張嘴，但是最終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她現在是一副女孩子的模樣，麵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一頭奪目的銀白色長發，如果非要用什麽來形容一下那頭一直長到腿彎間的長發的話，恐怕隻有夜空中那條璀璨的星河才能與之相匹配了。雖然現在這幅模樣是在可以說是上天的傑作，但是薰卻並不為此感到多麽得意――起碼現在的她不這麽覺得。
原因可以說十分的荒誕――在此之前一直以男性的人類身份生活的薰不久前剛剛被告知自己是女性妖怪這一事實。這並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一個以男性的人類身份生活了十幾年的人而言。單是告訴薰她自己實際上是女性這就讓她有種荒唐的鬱悶感，更何況她同時得知的不僅是自己是女性，而且還是妖怪。
而告之她這一事實的人就是眼前這位美麗的女人――洛。對於一般人而言，洛的真實身份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但是她身為除魔師的身份不容質疑，雖然薰在此之前也沒有什麽證據讓自己相信洛是來自於天界的存在――宛若神靈一般的生靈，完全不同於這個世界的純精神體。
不過在今天與那隻名為喵嗚的貓妖戰鬥之後，她確認了洛除魔師身份的真實性，因為那個本體是一隻小黑貓的貓妖喵嗚同她戰鬥之前曾經說過相關的話。
洛走到薰的麵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薰，就像在看什麽有趣的事物一般。她繞著薰轉了兩圈，從頭到腳地看了好幾遍。
薰不解地看著洛，不明所以地微皺著眉，同時習慣性地撇了撇嘴。隻是這個在作為男生時的她身上比較常見的小小習慣性動作現在卻充分地展現了她作為女性時的魅力――當然她本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還沒有自戀到一天到晚拿著鏡子看著自己的倒影，也沒有將自己作為yy對象這一習慣。
洛像看東西一樣不斷打量薰，這讓薰有些不悅。
“你在看什麽？”薰拉下臉問道。
“哦……”洛看了薰一眼，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我在觀察你！”
“……”薰一時間完全陷入了不知如何應對的困擾中。
“……那麽你在觀察什麽……”
“唿~~”洛一臉很無奈的表情，她雙手叉腰探身到薰麵前，微微仰視著薰，興致盎然地說道，“你變迴來了呢！”
薰微微一愣，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但是那將黑色製服高高撐起，醞釀著強大存在感的胸部仍舊存在，阻擋著自己看向下方的視線，胸前沉甸甸的壓迫感也並沒有消失。兩縷閃亮的銀發搭在胸前，襯托著胸前的傲人豐滿。一時間，聽到洛的話興奮不已的薰卻在看到那令少女們嫉妒的胸部之後陷入了更加沮喪的情緒之中。
感覺自己被洛耍了的薰惱怒地瞪了一眼過去，但是迴應她的卻是更加無辜的目光。
“你不要這麽看我。”洛擺了擺手，神情無辜地斜視著薰，“我可沒有說那個……”說著暗含笑意的目光掃向薰的胸前，臉上卻做出了一副遺憾的表情來。
薰哭笑不得地看著洛，隨即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算了。直說吧！難道你還沒有發覺嗎？”洛興趣盎然得伸手戳了戳薰的胸口。
“發現什麽？”薰
仍舊表現得不明所以。
“你把那個貓妖打跑了……別告訴我你不記得！”
薰微微一愣，被洛這麽一說她才注意到了這一點。那隻名叫喵嗚的貓妖，好像被自己消滅了！而且在此之前，她的腦海中還多出了一段陌生的記憶。那段記憶……似乎和前天的那隻狼妖有關係。記憶中那頭狼妖的恐懼神情和踩爆它的腦袋時那種感覺是如此清晰，紅色的鮮血是那麽刺眼，刺鼻的血腥味薰一想起來就感覺胃中翻騰不已。
“耳朵沒有了，尾巴也消失了，衣服也變迴了男生製服。”洛一會兒在薰頭上摸一摸，一會兒又在她臉上捏兩下，“看來你的本體是個不得了的妖怪啊！”
“是狐狸，雪狐啦！”薰冷不丁地冒出了那麽一句，但是說完這話她自己都呆住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觸手的柔軟順滑感――但是沒有理所當然應該有的毛茸茸的耳朵，隻有柔軟的頭發而已。身上也是一身黑色的男生製服，伸手朝背後摸去，也沒有摸到尾巴！
看著洛含笑的目光，薰猛然發現自己的異常。
“發現了？”洛一副一點也不好玩的神情，顯然對薰感覺有些失望。
薰沉默著，片刻之後，她點了點頭。
“我是妖怪！”她說。
“這是當然的……”
“不對……”薰大聲打斷了洛的話。
洛怔了怔，目不轉睛地看著薰，等待著她的話。
薰微微低頭，銀白色的劉海兒輕輕滑下來蓋住她的側臉。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她愕然地扶著額頭，緊緊皺著眉頭努力地思考著。
“我是妖怪”這樣的認知對自己變得理所當然？薰不明白。她猛然發現腦海中悄然間多出了某些不同於以往、甚至與以往相排斥的認知。
我是妖怪！我是雪狐！我是上位者……猛然湧現出的這樣或那樣的認知讓薰的腦子裏一片混亂。思維越來越混亂，終於，在一陣眩暈感襲來之後，薰失去了直覺。
**********
當薰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幾張科比的海報。橫七豎八地貼在天花板上的科比做出上籃、投籃或者扣籃的動作，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科比們的表情也無法看清。隻是看那些造型各異的科比薰就能判斷出自己的所在――自己的房間。
科比是薰的偶像，將偶像的海報貼在自己的房間裏對於一個普通的高中男生而言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薰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學習成績不上不下，既不會因為成績過於突出而受老師關注也不會因為成績過於差勁而拖班級的後腿；人際關係馬馬虎虎，有著自己的朋友圈子；外貌也不夠美型，是那種在人群裏看上一眼轉眼就會忘記的類型。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恐怕也就隻有籃球了吧。不過也並沒有成為職業籃球運動員這樣的理想，隻是因為單純喜歡打籃球而已。
隻是這樣罷了，上課偶爾聽老師講講課，累了就睡上一覺，課間和朋友們扯淡聊天，放學之後參加校隊的訓練，並沒有太多不凡之處的生活，薰還是很享受的。這樣的生活挺不錯的。
不過，這般普通的薰在前天，正式與他平凡生活的告別。薰雖然還是薰，但是她已經不是他了，被告知自己其實是女性的事實，而且還是個……妖怪！
薰掀開該在身上的薄被，坐起身來。從任何方麵她都能感覺到自己還沒有變迴男孩子的樣子。
抬起手看了看――依然是白皙精致的女人的手，低頭看到的也是高高鼓起的胸脯，兩縷銀發搭在胸前，果然還是女孩子的模樣。不過讓人有些意外的是，薰身上的衣服不再是黑色的男生製服，而是不知何時換上的睡衣。
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沒有開，房間裏那昏黃的光是寫字台上的台燈發出的。坐在寫字台前的人影讓薰有些訝然。
一身飄逸的白衣、留著一頭黑色長發的美麗女人，是除魔師洛。
洛坐在寫字台前，專注地翻閱著一本厚厚的名著，不過薰看不見那本書的封麵，自然無法得知她看的是什麽。洛坐在那裏看書並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真正讓薰感到難以理解的是她竟然在自己的房間裏。要知道，今天老爸可是在家的，而且早上出門前就說過了晚上會對她說明一切。洛到底是怎麽把她弄進來的？看她光明正大地坐在那裏看書，八成應該是用很正常的方式進來的吧！說不定已經和老爸見過麵了，就是不知道老爸看見自己被一個陌生的漂亮女人帶迴家是是何種表情。薰沒有去想洛是如何對父親解釋的，但是想必那一定會是很精彩的場麵吧。
發覺了薰的醒來，美女除魔師將目光掃了過來。
“醒了？”她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薰並沒有直接迴答洛。
“是你送我迴來的？”
“我不送你迴來的話，還有誰會送你迴來呢？”洛合上書，將那本書放迴旁邊的書架上。薰瞟了一眼，從書脊上看到了那本書的名字――紅樓夢。看來洛對這本書很感興趣呢！薰對這樣的大部頭名著向來不感冒，買來放在書架上也隻不過是用來充門麵而已。
“那還真是要好好謝謝你了。”薰誠心實意地道謝。
“不用客氣，就算我不管你，在那種地方你早晚也會被人發現的。”洛的話卻讓薰稍微有點感激的心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且，在你家也省去了找旅館這種麻煩事。”洛補充了一句。
“實際上這句話才是你想說的吧……”薰低聲吐槽，不過除魔師這種相當於神明一般的存在竟然還要找旅館住才是最大的吐槽點吧。
沒有管洛是不是聽到了自己的抱怨，也沒等洛說話，薰抬起頭看向洛。
“我的衣服是你換的？”
“當然是我了，流光前輩可是男的哎！”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異性脫光光然後換上現在身上的睡衣，薰就覺得臉上有些發燙。雖然現在自己是女性的身體，但是薰在此之前可是一直作為男生生活著的。
使勁兒搖了搖頭，將緋色的念想驅逐出腦際，薰微紅著臉再次發問。
“你是怎麽進來的？”
“怎麽進來的……”洛顯得有點莫名其妙，“當然是正大光明進來的。”說話間走到薰的麵前，抱著雙臂說道。
薰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見過我老爸了嗎？”
“當然……嚇了一大跳呢！”洛一臉陶醉地說道。
“果然……”隻是聽到洛的話，薰就無奈地歎了口氣。她完全沒有看見洛的陶醉表情。
果然，老爸是真的被嚇到了，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真是沒有想到流光前輩……”流光是薰老爸的名字。
“難不成還被嚇暈了？”薰自顧自地進行著可怕的想象。
“……竟然是崇拜已久的偶像級人物！看到偶像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果然……”薰作勢就要歎氣，但是聽到了洛的話她就發現了不對。洛說老爸是她崇拜已久的偶像級人物？看到偶像？怎麽迴事？
“你說什麽？”
疑惑地看向洛，薰等著洛的迴答。
“我說，竟然在這裏看見了自己的偶像，真是很幸運呐！”洛重複了一遍。
“哈啊？”薰瞬間陷入了呆滯。不對不對，這是個什麽狀況？洛說自己的老爸是她的偶像？而且還是崇拜已久的？
等等……雖然不知道老爸是做什麽工作的，但是絕對不是什麽很偉大、很容易出名的工作――要是這樣薰也不會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了。可是洛現在竟然說老爸是她崇拜已久的偶像？這是怎麽迴事？
“難不成你不知道？”洛發現了薰的異常神情，臉上揚起了怪異的笑容，就好像占了薰什麽大便宜一樣。
“……知道什麽……”薰莫名其妙地瞪著洛。
“不是吧……”洛眯起了眼睛，想要確認似地彎下腰將臉湊到薰的麵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唿吸，不過除了薰感覺到臉頰發燙之外洛竟然毫無反應。在薰臉上隻看到了莫名其妙和羞窘神情的洛不免有些失望地皺了皺眉。
“你知道流光先生，也就是你老爸的工作是什麽嗎？”洛直起身子雙手叉腰盯著薰。
洛的話讓薰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實際上，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老爸是做什麽的。從小到大，她雖然很多次地詢問自己的老爸的工作是什麽。而且，學校也曾經進行過學生家庭調查，對於老爸的工作也詢問過。不過，每次薰一問他，他就會神秘兮兮地說什麽保密，等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老爸每年都會也有出遠門的時候，這種時候他往往會好長時間不迴家。薰在小時候也很好奇地猜想過自己父親是做什麽的，商人？國家幹部？這些都沒什麽值得保密的吧……又或者是國家秘密安全部門的成員，就像美國fbi特工那樣的存在？……看他那每天人畜無害的笑容，這種工作……也不太可能吧。
雖然自己還不知道自己老爸的工作是什麽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但是常理就是用來打破的。如此安慰自己的薰還是覺得有些臉紅，輕聲咳嗽了一聲。
“……他沒有告訴過我……”目光飄向一旁，沒有目的地在書架上掃來掃去。
“這很自然吧！”洛輕輕一笑，伸手戳了戳薰的臉頰，“像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否告訴自己那作為正常人生活的‘兒子’，隻要稍微用腦子想一想就能得出結論。”
加在“兒子”上的重音似是刻意而為，看到薰漸漸變得陰沉的臉色，洛忍不住掩著嘴偷笑了起來。
“我老爸到底是做什麽的……”薰冷著一張臉問道。
“嗯……有些難以讓人接受呢……”洛止住笑捏著下巴低聲自言自語，思考片刻，她才仿佛做出什麽重大決定一般長長地唿了口氣，“你確定要知道？”
薰認真地點點頭，看洛那更加認真的表情，想必是什麽很了不得的工作吧……
盡管有這樣的覺悟，但是薰還是被洛的話嚇了一大跳。
“除魔師哦……”
薰忽然有種自己聽錯了的感覺，她瞪大眼睛看著洛，似乎是在消化洛剛剛傳達給自己的信息。這個答案是薰最沒有想到的。
“我聽錯了吧……”呆滯了半天她才說道。
“你聽到的是什麽？”
“……除魔師……”除魔師的話……不可能的吧……老爸怎麽可能是除魔師嘛！一定是聽錯了……
“那就對了。”洛輕鬆地說出的話徹底證實了薰的聽力還是很好的，但是帶給薰更多的卻是震驚。這也太、太扯了吧！薰是妖怪！可是她的老爸卻是除魔師？開什麽玩笑？
薰張大了嘴，呆若木雞地看著洛。
毫無迴避的直視讓洛有些不自在。
“不要這麽看我……很嚇人的……”洛做出一副扭捏的樣子，但是薰完全沒有中招。
“你說真的？”
“怎麽可能會搞錯。”洛有些不高興地皺眉，說著還伸出手使勁兒在薰的腦袋上敲了敲，“我可是除魔師誒！怎麽可能連同類都會認錯？你這可是質疑我的職業素質。而且像流光前輩這樣傑出的除魔師可是明星一樣的人物而備受推崇呢。認錯之類的就更沒有道理了。”
“你說……我老爸是個很傑出的除魔師？”薰沉默片刻，但是臉上很快露出了暗淡的苦笑。
“流光前輩可是天界最上位的除魔師之一！”用說教的語氣說道，說完這些就向往地微微抬起頭，眼睛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簡直就像是眼睛裏閃著小星星。這個時候的洛和一個普通的追星族少女沒什麽兩樣，但是薰卻無心去欣賞這難得的光景。
“我是妖怪，我的老爸……卻是除魔師……”薰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一般，“難道……那個封印是老爸……”
“如果是流光前輩的話，能布下那樣的封印就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了。”從自我陶醉中恢複過來的洛很認真地點點頭，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那這樣的話，老爸他一定有辦法重新恢複封印……”薰急切地翻身下床，“我要去跟他說……”
不過這個時候，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修長的身影走進了，台燈發出的橘黃色燈光在他身後的牆上投上了大大的黑色陰影。薰那個看上去最多二十多歲，留著一頭短發，神情永遠柔和的父親――流光端著盛有精致點心和漂亮茶具的托盤走了進來。高大的身材看上去顯得有些纖瘦，但是卻不覺得孱弱。
他走到薰的書桌旁，將托盤放在寫字台上，不慌不忙地將裝著點心的盤子從托盤上拿下來，然後將茶杯放好，端起茶壺將茶杯中注滿熱氣升騰的紅茶，目光掃過薰的臉龐，投在了洛的身上。
“我準備了一些點心還有紅茶，如果不介意的話……”流光朝洛露出溫和的笑容。
“非常感謝。我很樂意！！”洛急忙迴答，然後一陣風地衝到寫字台旁拿起一塊奶油蛋糕很不顧形象地送到口中……
“……不至於吧……”看著洛的反應，薰的下巴很快掛了下來。如果再往下一點的話，恐怕就會脫臼迴不去了。
洛狠狠地瞪了薰一眼。
薰看明白了她的眼神：你怎麽會明白呢？這可是偶像做的……
“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流光笑容滿麵地看著洛。
“當然！味道很棒！”洛不顧嘴巴裏還塞著蛋糕，毫不遲疑地說道。
“那樣的話真是太好了！以後還從那家糕點店買吧……”流光捏著下巴滿意地點點頭。
聽到流光的話，洛差當場被噎到。
“你沒事吧……”流光關切地問，但是洛卻搖頭示意無礙。
她的臉憋得通紅，在急急忙忙地端起紅茶一口喝幹淨，將卡在嗓子眼兒裏的蛋糕順了下去之後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我老爸雖然料理很拿手，但是偏偏做糕點是最不在行的。所以家裏的糕點都是從外麵的糕點店裏買來的。”薰麵色怪異地看著洛說道，直看得洛臉上漸漸升起窘色來。
“雖、雖然是買的蛋糕，但是也很美味！”洛紅著臉提高了音量。
“……那家糕點店……快倒閉了……”薰麵色更加怪異地說出了這句話。
洛臉色頓時變得通紅，她偷偷看了流光幾眼，見流光並沒有注意自己於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與其說這些……”洛開始轉移話題，她抱胸而立對著薰說道，“你不是有很多疑問嗎？”說著悄悄指了指流光。
薰神情一滯，望向正溫柔地看著自己的流光。
“……”父女二人四目相對，薰臉上神情複雜，而作為父親的流光則是滿臉溫柔的表情，仿佛鼓勵一般地看向在不久之前還是“兒子”的女兒。
“……唿……”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唿出，過了良久才終於鼓起勇氣一般地大聲問道。
“老爸……”薰低聲問道，晃動的金色眸子裏閃著點點水光，“我是妖怪，你是知道的，對不對？”
流光微微一笑，他走到薰的麵前――身高達到一米九幾的流光站在薰的麵前，薰隻能抬頭仰望著自己的父親。
流光寵溺地抬起手，輕輕地放在薰的頭上。
“當然知道。”坦率的迴答，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薰怔了怔。
“那麽……我身體裏的封印也是……”
沒有等薰說完，流光就笑了起來，他將薰那頭蓬鬆柔軟的光滑銀發揉亂。
“不是我做的還能是誰做的？”流光的話語裏充滿了自豪感，仿佛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相當的自信一般，“那種封印法術是我創造的，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使用。”
“那麽……你是除魔師這種事……”薰有些黯然地微低下頭，不再去看流光臉上的表情。
“洛都告訴你了？”流光的語氣很平靜，一點都沒有意外的感覺。也許洛將他是除魔師的事情告訴薰，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吧。
“嗯……”薰點了點頭，她忽然抬起頭，熱切地看著流光，“老爸！你還能恢複我身體裏的封印，對不對？”
流光微笑著點點頭。
“那麽，老爸，恢複我身體裏的封印！”薰堅決地說道。
流光看著薰，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我不能這麽做，薰！”他將雙手放在薰的肩膀上，坦然地看著薰的眼睛說道。
薰渾身一震，金色的瞳孔裏頓時蒙上了迷蒙的水霧，就連肩膀都開始輕輕顫抖了起來。房間裏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似乎是發現了父女二人之間的異樣，洛也困惑地看著他們。
“……為什麽……”良久，薰才艱難地問道。
洛很自覺地要迴避這種家庭內部問題，但是流光看了一眼洛，說道：“並不是什麽大不了地秘密。”洛似乎也很樂意在這裏充當聽眾，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這是和你母親的約定。”流光轉而對薰說道。
“媽媽……？”薰呆呆地看著流光的臉孔，等待著流光下麵地話。
流光推著薰坐到床邊，自己也在薰身旁坐下。
“媽媽不是去世了嗎？”薰陷入了短暫的迴憶，她從小到大就沒有關於自己母親的記憶，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就連照片也沒有。薰曾經問過自己母親的事情，但是流光每次的解釋都是“媽媽不在了”。雖然她也曾經產生過懷疑，但是卻也沒有深究過。
對於薰的話，流光隻是付以淡淡一笑。接著用平淡表情說出的話卻讓薰不知應該露出什麽表情才好。
“那是騙你的。或許，對於你而言，一個死去的人類母親要比一個不能夠相見的活著的妖怪母親更好。”
“媽媽是妖怪……”薰低著頭低聲咕噥著。
“是雪狐。眾妖之王。”流光含著笑拍了拍薰的腦袋，“所以說，你是妖怪公主哦。不應該那麽喪氣吧！”
“妖怪公主？”薰微微一愣，不解地側首看著流光。
“你的母親雪姬是一個實力非常強大的妖怪，統治著眾多妖怪的妖怪之主。是妖怪中女王那般的存在。非常不得了！”流光頗為自豪地說道，“所以說你是妖怪公主一點也不為過。”
“但是……還是妖怪吧……”薰黯然地望向一旁。
“……那麽不想作為妖怪生活下去嗎？”流光神色複雜地問道。
薰沉默著，算是給出了迴答。
“……那個約定到底是什麽？為什麽不能恢複我身上的封印？”她過了一會兒問道。
輕歎了口氣，流光無奈地看著薰。
“既然你非要知道的話，我也不能對你隱瞞。”
“你的母親身為妖怪中的王者，很多妖怪都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動，覬覦著她的地位。在你出生之後，我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不讓你被卷入妖怪們的爭鬥中受到傷害，決定封印你的妖力讓你以人類的身份生活。”流光一邊迴憶一邊說道。
薰沒有插話，洛也靜靜地在旁邊聽著。
“我專門研究了一個封印法術，將你的妖力完全封印。隨著你的妖力被封印的還有你的女性本體，所以從小到大你是以男孩子的身份生活的。”
聽到這裏，洛的臉上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而薰則仍舊沉默著。
“雖然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但是你的母親實際上對這樣的決定很不放心的。所以，我們兩個人就做了一個約定。”
聽到這裏，薰微微挺直了身體，目光注視著自己那看起來年輕英俊的父親。
“如果有朝一日，你身體裏的封印崩潰，而你也恢複了妖怪的本體的話，那麽你將要以妖怪的身份繼續自己的生活。我也不會再重新封印你的妖力和你的本體。”
“……連我自己的意見都不征求，就做出這樣的決定，這真是太不公平了。”薰低著頭捏緊了拳頭。
說完，流光就嚴肅地看著薰：“或許這樣確實對你有些不公平，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迎向薰那帶著強烈抵觸的詢問目光，流光苦笑了起來。
“你在剛剛出生的時候是我和你的母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壓製住你天生的威壓。可是自從壓製你妖怪本源的封印被突破之後，就再也沒有東西能隱藏你的存在感。恐怕你的存在已經被那些實力強大的敵人感覺到了。”
“就算我能將你的妖力重新封印，但是已經暴露了的你，有很大的可能已經成為那些家夥的目標。”說著，流光就擔憂地皺起了眉。
“……但是……”薰欲言又止。
“薰……”流光鄭重地看著薰，薰也看著自己的父親。
“你是怎麽看妖怪的？”他問道。
“……妖怪……我不知道……”薰的語氣很猶豫。
流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果然難以適應嗎？盡管覺得自己是妖怪這種事情是理所當然的了，”流光苦惱地捏著眉心，“但是還是難以適從……這是我的失策。”
薰驚訝地看著流光，她感覺自己內心中的想法就像是被她完全看透了般，無所遁形。
“為什麽討厭作為妖怪生活下去？”流光困惑地問道，說完就一動不動地看著薰。
“……”薰躲閃著流光的眼神。
“……她擔心自己會成為魔……”洛插話。
“是這樣嗎？”流光並沒有看洛，而是扶住薰的肩膀，認真地問道。
“那種事情太可怕了……”薰用雙手捂著臉，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流光的眉毛挑了起來。
“是害怕除魔師還是什麽？”
“如果是這樣的話沒有什麽可擔憂的喲。除魔師唯一的職責是除魔，沒有成魔的妖怪不在消滅的範圍之內。”洛適時地說道，“而且，妖怪成為魔，也似乎不是說說就能的事情。”
流光看了洛一眼，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他也沒有再管飄飄然的洛，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在薰的身上。
“怎麽樣？”流光輕輕地撫摸著薰的頭頂，柔聲問道，“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不是……”
“嗯？”流光和洛都是怔了一怔。
“不是害怕除魔師……”薰低聲說道，她抱著自己的肩膀，低埋著頭。
迴想起那時戰鬥的場景，薰感覺一種深深的恐懼讓她戰栗不已。變成那種華麗的形態，那時強大的力量充斥全身的感覺，那時的思維方式，都給她一種那不是她的感覺。就像是自己華麗地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從裏到外都變成了不一樣的存在。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害怕。會不會有一天永遠變成那樣子？薰不想變成那種陌生的自己，那真是太可怕了……
“我變成了別人……好可怕……”
她低喃著，頭埋得更低了。
“人類也好，妖怪也好，這些都不重要。”流光站起身來走到薰的麵前，然後在薰的身前慢慢蹲下，溫柔地伸手扶起了她的頭。
露出一張蒼白的臉，眼睛裏還不斷閃爍著明亮的水光，因為忍耐著所以沒有湧出淚水來，但是被緊緊咬住的緋色下唇顯示出前少年現少女心中的彷徨無助。
“人類也好，妖怪也好，都不是最重要的。”流光溫柔地為她理順有些亂的鬢發，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將剛剛說過的話更加清晰地重複了一遍。
“隻要你還是自己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薰怔了怔，迎上流光的目光。
“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妖怪也好人類也好，都無法改變一點：你還是你。妖怪公主也好，普通高中生也罷，這些都是可以改變的。但是你身為薰這個個體的事實是永恆不變的，不管變成什麽樣子，那都是你，而不是別人。”
薰頓時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般。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除魔師――自己的父親，眼睛裏跳動著晶瑩的光，終於淚水從眼角滑落，薰一下子撲到流光的懷裏。
流光被薰這個突入起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洛卻是一臉羨慕的神情。
苦笑著歎了口氣，但是很快臉上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貌似……她應該不是那麽糾結了。流光伸手輕撫薰的頭，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算是妖怪，爸爸也不會不要我，對不對？”薰將臉埋在薰的懷裏，甕聲甕氣地問道，不時地傳出抽泣。稱唿也不知不覺地從“老爸”變成了更加親昵的“爸爸”，就像是……撒嬌……
“嗯！當然不會。”
“就算變成別的樣子，爸爸會不會不管我？”哭泣聲已經完全停下了。
“嗯！當然不會了。”迴答得毫不猶豫。
“如果脾氣變糟糕了，爸爸會不會生氣？”
“怎麽可能？”流光啞然失笑。
就在這時，薰身上猛然爆發出強烈的氣場，卷起一陣小小的旋風。
“這種情況，發生的可不是時候。”洛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低聲自言自語。
流光低頭看著靠著自己的薰，銀色的長發裏忽然跳出一對銀白色的狐耳，從身後探出來一條蓬鬆的銀白色尾巴，尾尖上帶著幾縷黑色，在身後調皮地“啪嗒啪嗒”地輕輕甩動。身上的藍色睡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一身白衣，輕飄飄的白色衣帶看上去像天仙般飄逸。
緩緩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冷峻的臉孔，壓低的眸子裏射出極具壓迫感的視線，緋色的唇線向下彎曲，一副冷傲神情。
“父親大人。”薰的嘴唇微微張開，吐出了一句冷冷的話來。
“哎？”流光忽然感覺到了不妙。他迎著薰的冰冷目光，隻是一次四目而已，那雙金色的眼睛放射出的光芒相對就感覺到頭皮發麻。身為父親沒有對自己的女兒感到害怕的理由，盡管女兒是半個妖怪而父親卻是除魔師。可是那雙眼睛裏的光芒讓流光頓時覺得相當不妙。
果然是這樣的！雖然聽洛說過當時的情況，但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的流光在對上自己女兒的眼睛時就明白了，這應該就是薰所說的“變成別人”了。還真是讓人感覺截然不同啊……
流光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強自笑了笑。他竟然從薰的眼睛裏看到了笑意，就像是小惡魔抓到了獵物一般的笑意，雖然表情沒有什麽變化，看上去也還是威風凜凜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你沒有騙我嗎？”薰嘴角微微上翹，她抬起手，用力地勾住流光的脖子，緊緊貼在流光身上，眼睛也眯了起來。
“當然……怎麽會騙你呢？”
“嗯~~那樣最好了……”薰臉上露出了一個平淡的笑容，但是在流光的眼裏卻有種恐怖的感覺……
“但是呢……如果哪天女兒發現父親大人實際上不喜歡現在的我的話……”薰踮起腳，嘴唇湊到流光的脖子邊，“小心我咬你哦……而且，可不保證會不會咬斷什麽不該咬斷的東西……”
流光頓時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但是卻移動都不敢動。
一旁的洛頓時渾身直冒冷汗，她打了個冷戰，悄然退出了薰的房間。
“……唿~~”感覺到渾身僵硬的流光，薰總算是放開了手，她退後兩步，笑眯眯地笑著，“開玩笑的！怎麽會咬斷父親大人的氣管呢？”但是眼睛裏射出來的目光顯然不是那麽迴事――簡直就是在說“我一定會那麽做哦”。
威脅！這是**裸的威脅！
當父親的……竟然……被女兒威脅了！
薰困惑地看著正微笑著向自己走來的美麗除魔師――洛。
“啊咧？你不是走了嗎？”
微微張了張嘴，但是最終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她現在是一副女孩子的模樣，麵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一頭奪目的銀白色長發，如果非要用什麽來形容一下那頭一直長到腿彎間的長發的話，恐怕隻有夜空中那條璀璨的星河才能與之相匹配了。雖然現在這幅模樣是在可以說是上天的傑作，但是薰卻並不為此感到多麽得意――起碼現在的她不這麽覺得。
原因可以說十分的荒誕――在此之前一直以男性的人類身份生活的薰不久前剛剛被告知自己是女性妖怪這一事實。這並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一個以男性的人類身份生活了十幾年的人而言。單是告訴薰她自己實際上是女性這就讓她有種荒唐的鬱悶感，更何況她同時得知的不僅是自己是女性，而且還是妖怪。
而告之她這一事實的人就是眼前這位美麗的女人――洛。對於一般人而言，洛的真實身份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但是她身為除魔師的身份不容質疑，雖然薰在此之前也沒有什麽證據讓自己相信洛是來自於天界的存在――宛若神靈一般的生靈，完全不同於這個世界的純精神體。
不過在今天與那隻名為喵嗚的貓妖戰鬥之後，她確認了洛除魔師身份的真實性，因為那個本體是一隻小黑貓的貓妖喵嗚同她戰鬥之前曾經說過相關的話。
洛走到薰的麵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薰，就像在看什麽有趣的事物一般。她繞著薰轉了兩圈，從頭到腳地看了好幾遍。
薰不解地看著洛，不明所以地微皺著眉，同時習慣性地撇了撇嘴。隻是這個在作為男生時的她身上比較常見的小小習慣性動作現在卻充分地展現了她作為女性時的魅力――當然她本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還沒有自戀到一天到晚拿著鏡子看著自己的倒影，也沒有將自己作為yy對象這一習慣。
洛像看東西一樣不斷打量薰，這讓薰有些不悅。
“你在看什麽？”薰拉下臉問道。
“哦……”洛看了薰一眼，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我在觀察你！”
“……”薰一時間完全陷入了不知如何應對的困擾中。
“……那麽你在觀察什麽……”
“唿~~”洛一臉很無奈的表情，她雙手叉腰探身到薰麵前，微微仰視著薰，興致盎然地說道，“你變迴來了呢！”
薰微微一愣，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但是那將黑色製服高高撐起，醞釀著強大存在感的胸部仍舊存在，阻擋著自己看向下方的視線，胸前沉甸甸的壓迫感也並沒有消失。兩縷閃亮的銀發搭在胸前，襯托著胸前的傲人豐滿。一時間，聽到洛的話興奮不已的薰卻在看到那令少女們嫉妒的胸部之後陷入了更加沮喪的情緒之中。
感覺自己被洛耍了的薰惱怒地瞪了一眼過去，但是迴應她的卻是更加無辜的目光。
“你不要這麽看我。”洛擺了擺手，神情無辜地斜視著薰，“我可沒有說那個……”說著暗含笑意的目光掃向薰的胸前，臉上卻做出了一副遺憾的表情來。
薰哭笑不得地看著洛，隨即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算了。直說吧！難道你還沒有發覺嗎？”洛興趣盎然得伸手戳了戳薰的胸口。
“發現什麽？”薰
仍舊表現得不明所以。
“你把那個貓妖打跑了……別告訴我你不記得！”
薰微微一愣，被洛這麽一說她才注意到了這一點。那隻名叫喵嗚的貓妖，好像被自己消滅了！而且在此之前，她的腦海中還多出了一段陌生的記憶。那段記憶……似乎和前天的那隻狼妖有關係。記憶中那頭狼妖的恐懼神情和踩爆它的腦袋時那種感覺是如此清晰，紅色的鮮血是那麽刺眼，刺鼻的血腥味薰一想起來就感覺胃中翻騰不已。
“耳朵沒有了，尾巴也消失了，衣服也變迴了男生製服。”洛一會兒在薰頭上摸一摸，一會兒又在她臉上捏兩下，“看來你的本體是個不得了的妖怪啊！”
“是狐狸，雪狐啦！”薰冷不丁地冒出了那麽一句，但是說完這話她自己都呆住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觸手的柔軟順滑感――但是沒有理所當然應該有的毛茸茸的耳朵，隻有柔軟的頭發而已。身上也是一身黑色的男生製服，伸手朝背後摸去，也沒有摸到尾巴！
看著洛含笑的目光，薰猛然發現自己的異常。
“發現了？”洛一副一點也不好玩的神情，顯然對薰感覺有些失望。
薰沉默著，片刻之後，她點了點頭。
“我是妖怪！”她說。
“這是當然的……”
“不對……”薰大聲打斷了洛的話。
洛怔了怔，目不轉睛地看著薰，等待著她的話。
薰微微低頭，銀白色的劉海兒輕輕滑下來蓋住她的側臉。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她愕然地扶著額頭，緊緊皺著眉頭努力地思考著。
“我是妖怪”這樣的認知對自己變得理所當然？薰不明白。她猛然發現腦海中悄然間多出了某些不同於以往、甚至與以往相排斥的認知。
我是妖怪！我是雪狐！我是上位者……猛然湧現出的這樣或那樣的認知讓薰的腦子裏一片混亂。思維越來越混亂，終於，在一陣眩暈感襲來之後，薰失去了直覺。
**********
當薰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幾張科比的海報。橫七豎八地貼在天花板上的科比做出上籃、投籃或者扣籃的動作，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科比們的表情也無法看清。隻是看那些造型各異的科比薰就能判斷出自己的所在――自己的房間。
科比是薰的偶像，將偶像的海報貼在自己的房間裏對於一個普通的高中男生而言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薰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學習成績不上不下，既不會因為成績過於突出而受老師關注也不會因為成績過於差勁而拖班級的後腿；人際關係馬馬虎虎，有著自己的朋友圈子；外貌也不夠美型，是那種在人群裏看上一眼轉眼就會忘記的類型。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恐怕也就隻有籃球了吧。不過也並沒有成為職業籃球運動員這樣的理想，隻是因為單純喜歡打籃球而已。
隻是這樣罷了，上課偶爾聽老師講講課，累了就睡上一覺，課間和朋友們扯淡聊天，放學之後參加校隊的訓練，並沒有太多不凡之處的生活，薰還是很享受的。這樣的生活挺不錯的。
不過，這般普通的薰在前天，正式與他平凡生活的告別。薰雖然還是薰，但是她已經不是他了，被告知自己其實是女性的事實，而且還是個……妖怪！
薰掀開該在身上的薄被，坐起身來。從任何方麵她都能感覺到自己還沒有變迴男孩子的樣子。
抬起手看了看――依然是白皙精致的女人的手，低頭看到的也是高高鼓起的胸脯，兩縷銀發搭在胸前，果然還是女孩子的模樣。不過讓人有些意外的是，薰身上的衣服不再是黑色的男生製服，而是不知何時換上的睡衣。
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沒有開，房間裏那昏黃的光是寫字台上的台燈發出的。坐在寫字台前的人影讓薰有些訝然。
一身飄逸的白衣、留著一頭黑色長發的美麗女人，是除魔師洛。
洛坐在寫字台前，專注地翻閱著一本厚厚的名著，不過薰看不見那本書的封麵，自然無法得知她看的是什麽。洛坐在那裏看書並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真正讓薰感到難以理解的是她竟然在自己的房間裏。要知道，今天老爸可是在家的，而且早上出門前就說過了晚上會對她說明一切。洛到底是怎麽把她弄進來的？看她光明正大地坐在那裏看書，八成應該是用很正常的方式進來的吧！說不定已經和老爸見過麵了，就是不知道老爸看見自己被一個陌生的漂亮女人帶迴家是是何種表情。薰沒有去想洛是如何對父親解釋的，但是想必那一定會是很精彩的場麵吧。
發覺了薰的醒來，美女除魔師將目光掃了過來。
“醒了？”她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薰並沒有直接迴答洛。
“是你送我迴來的？”
“我不送你迴來的話，還有誰會送你迴來呢？”洛合上書，將那本書放迴旁邊的書架上。薰瞟了一眼，從書脊上看到了那本書的名字――紅樓夢。看來洛對這本書很感興趣呢！薰對這樣的大部頭名著向來不感冒，買來放在書架上也隻不過是用來充門麵而已。
“那還真是要好好謝謝你了。”薰誠心實意地道謝。
“不用客氣，就算我不管你，在那種地方你早晚也會被人發現的。”洛的話卻讓薰稍微有點感激的心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且，在你家也省去了找旅館這種麻煩事。”洛補充了一句。
“實際上這句話才是你想說的吧……”薰低聲吐槽，不過除魔師這種相當於神明一般的存在竟然還要找旅館住才是最大的吐槽點吧。
沒有管洛是不是聽到了自己的抱怨，也沒等洛說話，薰抬起頭看向洛。
“我的衣服是你換的？”
“當然是我了，流光前輩可是男的哎！”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異性脫光光然後換上現在身上的睡衣，薰就覺得臉上有些發燙。雖然現在自己是女性的身體，但是薰在此之前可是一直作為男生生活著的。
使勁兒搖了搖頭，將緋色的念想驅逐出腦際，薰微紅著臉再次發問。
“你是怎麽進來的？”
“怎麽進來的……”洛顯得有點莫名其妙，“當然是正大光明進來的。”說話間走到薰的麵前，抱著雙臂說道。
薰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見過我老爸了嗎？”
“當然……嚇了一大跳呢！”洛一臉陶醉地說道。
“果然……”隻是聽到洛的話，薰就無奈地歎了口氣。她完全沒有看見洛的陶醉表情。
果然，老爸是真的被嚇到了，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真是沒有想到流光前輩……”流光是薰老爸的名字。
“難不成還被嚇暈了？”薰自顧自地進行著可怕的想象。
“……竟然是崇拜已久的偶像級人物！看到偶像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果然……”薰作勢就要歎氣，但是聽到了洛的話她就發現了不對。洛說老爸是她崇拜已久的偶像級人物？看到偶像？怎麽迴事？
“你說什麽？”
疑惑地看向洛，薰等著洛的迴答。
“我說，竟然在這裏看見了自己的偶像，真是很幸運呐！”洛重複了一遍。
“哈啊？”薰瞬間陷入了呆滯。不對不對，這是個什麽狀況？洛說自己的老爸是她的偶像？而且還是崇拜已久的？
等等……雖然不知道老爸是做什麽工作的，但是絕對不是什麽很偉大、很容易出名的工作――要是這樣薰也不會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了。可是洛現在竟然說老爸是她崇拜已久的偶像？這是怎麽迴事？
“難不成你不知道？”洛發現了薰的異常神情，臉上揚起了怪異的笑容，就好像占了薰什麽大便宜一樣。
“……知道什麽……”薰莫名其妙地瞪著洛。
“不是吧……”洛眯起了眼睛，想要確認似地彎下腰將臉湊到薰的麵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唿吸，不過除了薰感覺到臉頰發燙之外洛竟然毫無反應。在薰臉上隻看到了莫名其妙和羞窘神情的洛不免有些失望地皺了皺眉。
“你知道流光先生，也就是你老爸的工作是什麽嗎？”洛直起身子雙手叉腰盯著薰。
洛的話讓薰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實際上，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老爸是做什麽的。從小到大，她雖然很多次地詢問自己的老爸的工作是什麽。而且，學校也曾經進行過學生家庭調查，對於老爸的工作也詢問過。不過，每次薰一問他，他就會神秘兮兮地說什麽保密，等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老爸每年都會也有出遠門的時候，這種時候他往往會好長時間不迴家。薰在小時候也很好奇地猜想過自己父親是做什麽的，商人？國家幹部？這些都沒什麽值得保密的吧……又或者是國家秘密安全部門的成員，就像美國fbi特工那樣的存在？……看他那每天人畜無害的笑容，這種工作……也不太可能吧。
雖然自己還不知道自己老爸的工作是什麽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但是常理就是用來打破的。如此安慰自己的薰還是覺得有些臉紅，輕聲咳嗽了一聲。
“……他沒有告訴過我……”目光飄向一旁，沒有目的地在書架上掃來掃去。
“這很自然吧！”洛輕輕一笑，伸手戳了戳薰的臉頰，“像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否告訴自己那作為正常人生活的‘兒子’，隻要稍微用腦子想一想就能得出結論。”
加在“兒子”上的重音似是刻意而為，看到薰漸漸變得陰沉的臉色，洛忍不住掩著嘴偷笑了起來。
“我老爸到底是做什麽的……”薰冷著一張臉問道。
“嗯……有些難以讓人接受呢……”洛止住笑捏著下巴低聲自言自語，思考片刻，她才仿佛做出什麽重大決定一般長長地唿了口氣，“你確定要知道？”
薰認真地點點頭，看洛那更加認真的表情，想必是什麽很了不得的工作吧……
盡管有這樣的覺悟，但是薰還是被洛的話嚇了一大跳。
“除魔師哦……”
薰忽然有種自己聽錯了的感覺，她瞪大眼睛看著洛，似乎是在消化洛剛剛傳達給自己的信息。這個答案是薰最沒有想到的。
“我聽錯了吧……”呆滯了半天她才說道。
“你聽到的是什麽？”
“……除魔師……”除魔師的話……不可能的吧……老爸怎麽可能是除魔師嘛！一定是聽錯了……
“那就對了。”洛輕鬆地說出的話徹底證實了薰的聽力還是很好的，但是帶給薰更多的卻是震驚。這也太、太扯了吧！薰是妖怪！可是她的老爸卻是除魔師？開什麽玩笑？
薰張大了嘴，呆若木雞地看著洛。
毫無迴避的直視讓洛有些不自在。
“不要這麽看我……很嚇人的……”洛做出一副扭捏的樣子，但是薰完全沒有中招。
“你說真的？”
“怎麽可能會搞錯。”洛有些不高興地皺眉，說著還伸出手使勁兒在薰的腦袋上敲了敲，“我可是除魔師誒！怎麽可能連同類都會認錯？你這可是質疑我的職業素質。而且像流光前輩這樣傑出的除魔師可是明星一樣的人物而備受推崇呢。認錯之類的就更沒有道理了。”
“你說……我老爸是個很傑出的除魔師？”薰沉默片刻，但是臉上很快露出了暗淡的苦笑。
“流光前輩可是天界最上位的除魔師之一！”用說教的語氣說道，說完這些就向往地微微抬起頭，眼睛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簡直就像是眼睛裏閃著小星星。這個時候的洛和一個普通的追星族少女沒什麽兩樣，但是薰卻無心去欣賞這難得的光景。
“我是妖怪，我的老爸……卻是除魔師……”薰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一般，“難道……那個封印是老爸……”
“如果是流光前輩的話，能布下那樣的封印就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了。”從自我陶醉中恢複過來的洛很認真地點點頭，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那這樣的話，老爸他一定有辦法重新恢複封印……”薰急切地翻身下床，“我要去跟他說……”
不過這個時候，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修長的身影走進了，台燈發出的橘黃色燈光在他身後的牆上投上了大大的黑色陰影。薰那個看上去最多二十多歲，留著一頭短發，神情永遠柔和的父親――流光端著盛有精致點心和漂亮茶具的托盤走了進來。高大的身材看上去顯得有些纖瘦，但是卻不覺得孱弱。
他走到薰的書桌旁，將托盤放在寫字台上，不慌不忙地將裝著點心的盤子從托盤上拿下來，然後將茶杯放好，端起茶壺將茶杯中注滿熱氣升騰的紅茶，目光掃過薰的臉龐，投在了洛的身上。
“我準備了一些點心還有紅茶，如果不介意的話……”流光朝洛露出溫和的笑容。
“非常感謝。我很樂意！！”洛急忙迴答，然後一陣風地衝到寫字台旁拿起一塊奶油蛋糕很不顧形象地送到口中……
“……不至於吧……”看著洛的反應，薰的下巴很快掛了下來。如果再往下一點的話，恐怕就會脫臼迴不去了。
洛狠狠地瞪了薰一眼。
薰看明白了她的眼神：你怎麽會明白呢？這可是偶像做的……
“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流光笑容滿麵地看著洛。
“當然！味道很棒！”洛不顧嘴巴裏還塞著蛋糕，毫不遲疑地說道。
“那樣的話真是太好了！以後還從那家糕點店買吧……”流光捏著下巴滿意地點點頭。
聽到流光的話，洛差當場被噎到。
“你沒事吧……”流光關切地問，但是洛卻搖頭示意無礙。
她的臉憋得通紅，在急急忙忙地端起紅茶一口喝幹淨，將卡在嗓子眼兒裏的蛋糕順了下去之後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我老爸雖然料理很拿手，但是偏偏做糕點是最不在行的。所以家裏的糕點都是從外麵的糕點店裏買來的。”薰麵色怪異地看著洛說道，直看得洛臉上漸漸升起窘色來。
“雖、雖然是買的蛋糕，但是也很美味！”洛紅著臉提高了音量。
“……那家糕點店……快倒閉了……”薰麵色更加怪異地說出了這句話。
洛臉色頓時變得通紅，她偷偷看了流光幾眼，見流光並沒有注意自己於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與其說這些……”洛開始轉移話題，她抱胸而立對著薰說道，“你不是有很多疑問嗎？”說著悄悄指了指流光。
薰神情一滯，望向正溫柔地看著自己的流光。
“……”父女二人四目相對，薰臉上神情複雜，而作為父親的流光則是滿臉溫柔的表情，仿佛鼓勵一般地看向在不久之前還是“兒子”的女兒。
“……唿……”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唿出，過了良久才終於鼓起勇氣一般地大聲問道。
“老爸……”薰低聲問道，晃動的金色眸子裏閃著點點水光，“我是妖怪，你是知道的，對不對？”
流光微微一笑，他走到薰的麵前――身高達到一米九幾的流光站在薰的麵前，薰隻能抬頭仰望著自己的父親。
流光寵溺地抬起手，輕輕地放在薰的頭上。
“當然知道。”坦率的迴答，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薰怔了怔。
“那麽……我身體裏的封印也是……”
沒有等薰說完，流光就笑了起來，他將薰那頭蓬鬆柔軟的光滑銀發揉亂。
“不是我做的還能是誰做的？”流光的話語裏充滿了自豪感，仿佛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相當的自信一般，“那種封印法術是我創造的，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使用。”
“那麽……你是除魔師這種事……”薰有些黯然地微低下頭，不再去看流光臉上的表情。
“洛都告訴你了？”流光的語氣很平靜，一點都沒有意外的感覺。也許洛將他是除魔師的事情告訴薰，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吧。
“嗯……”薰點了點頭，她忽然抬起頭，熱切地看著流光，“老爸！你還能恢複我身體裏的封印，對不對？”
流光微笑著點點頭。
“那麽，老爸，恢複我身體裏的封印！”薰堅決地說道。
流光看著薰，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我不能這麽做，薰！”他將雙手放在薰的肩膀上，坦然地看著薰的眼睛說道。
薰渾身一震，金色的瞳孔裏頓時蒙上了迷蒙的水霧，就連肩膀都開始輕輕顫抖了起來。房間裏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似乎是發現了父女二人之間的異樣，洛也困惑地看著他們。
“……為什麽……”良久，薰才艱難地問道。
洛很自覺地要迴避這種家庭內部問題，但是流光看了一眼洛，說道：“並不是什麽大不了地秘密。”洛似乎也很樂意在這裏充當聽眾，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這是和你母親的約定。”流光轉而對薰說道。
“媽媽……？”薰呆呆地看著流光的臉孔，等待著流光下麵地話。
流光推著薰坐到床邊，自己也在薰身旁坐下。
“媽媽不是去世了嗎？”薰陷入了短暫的迴憶，她從小到大就沒有關於自己母親的記憶，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就連照片也沒有。薰曾經問過自己母親的事情，但是流光每次的解釋都是“媽媽不在了”。雖然她也曾經產生過懷疑，但是卻也沒有深究過。
對於薰的話，流光隻是付以淡淡一笑。接著用平淡表情說出的話卻讓薰不知應該露出什麽表情才好。
“那是騙你的。或許，對於你而言，一個死去的人類母親要比一個不能夠相見的活著的妖怪母親更好。”
“媽媽是妖怪……”薰低著頭低聲咕噥著。
“是雪狐。眾妖之王。”流光含著笑拍了拍薰的腦袋，“所以說，你是妖怪公主哦。不應該那麽喪氣吧！”
“妖怪公主？”薰微微一愣，不解地側首看著流光。
“你的母親雪姬是一個實力非常強大的妖怪，統治著眾多妖怪的妖怪之主。是妖怪中女王那般的存在。非常不得了！”流光頗為自豪地說道，“所以說你是妖怪公主一點也不為過。”
“但是……還是妖怪吧……”薰黯然地望向一旁。
“……那麽不想作為妖怪生活下去嗎？”流光神色複雜地問道。
薰沉默著，算是給出了迴答。
“……那個約定到底是什麽？為什麽不能恢複我身上的封印？”她過了一會兒問道。
輕歎了口氣，流光無奈地看著薰。
“既然你非要知道的話，我也不能對你隱瞞。”
“你的母親身為妖怪中的王者，很多妖怪都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動，覬覦著她的地位。在你出生之後，我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不讓你被卷入妖怪們的爭鬥中受到傷害，決定封印你的妖力讓你以人類的身份生活。”流光一邊迴憶一邊說道。
薰沒有插話，洛也靜靜地在旁邊聽著。
“我專門研究了一個封印法術，將你的妖力完全封印。隨著你的妖力被封印的還有你的女性本體，所以從小到大你是以男孩子的身份生活的。”
聽到這裏，洛的臉上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而薰則仍舊沉默著。
“雖然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但是你的母親實際上對這樣的決定很不放心的。所以，我們兩個人就做了一個約定。”
聽到這裏，薰微微挺直了身體，目光注視著自己那看起來年輕英俊的父親。
“如果有朝一日，你身體裏的封印崩潰，而你也恢複了妖怪的本體的話，那麽你將要以妖怪的身份繼續自己的生活。我也不會再重新封印你的妖力和你的本體。”
“……連我自己的意見都不征求，就做出這樣的決定，這真是太不公平了。”薰低著頭捏緊了拳頭。
說完，流光就嚴肅地看著薰：“或許這樣確實對你有些不公平，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迎向薰那帶著強烈抵觸的詢問目光，流光苦笑了起來。
“你在剛剛出生的時候是我和你的母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壓製住你天生的威壓。可是自從壓製你妖怪本源的封印被突破之後，就再也沒有東西能隱藏你的存在感。恐怕你的存在已經被那些實力強大的敵人感覺到了。”
“就算我能將你的妖力重新封印，但是已經暴露了的你，有很大的可能已經成為那些家夥的目標。”說著，流光就擔憂地皺起了眉。
“……但是……”薰欲言又止。
“薰……”流光鄭重地看著薰，薰也看著自己的父親。
“你是怎麽看妖怪的？”他問道。
“……妖怪……我不知道……”薰的語氣很猶豫。
流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果然難以適應嗎？盡管覺得自己是妖怪這種事情是理所當然的了，”流光苦惱地捏著眉心，“但是還是難以適從……這是我的失策。”
薰驚訝地看著流光，她感覺自己內心中的想法就像是被她完全看透了般，無所遁形。
“為什麽討厭作為妖怪生活下去？”流光困惑地問道，說完就一動不動地看著薰。
“……”薰躲閃著流光的眼神。
“……她擔心自己會成為魔……”洛插話。
“是這樣嗎？”流光並沒有看洛，而是扶住薰的肩膀，認真地問道。
“那種事情太可怕了……”薰用雙手捂著臉，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流光的眉毛挑了起來。
“是害怕除魔師還是什麽？”
“如果是這樣的話沒有什麽可擔憂的喲。除魔師唯一的職責是除魔，沒有成魔的妖怪不在消滅的範圍之內。”洛適時地說道，“而且，妖怪成為魔，也似乎不是說說就能的事情。”
流光看了洛一眼，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他也沒有再管飄飄然的洛，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在薰的身上。
“怎麽樣？”流光輕輕地撫摸著薰的頭頂，柔聲問道，“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不是……”
“嗯？”流光和洛都是怔了一怔。
“不是害怕除魔師……”薰低聲說道，她抱著自己的肩膀，低埋著頭。
迴想起那時戰鬥的場景，薰感覺一種深深的恐懼讓她戰栗不已。變成那種華麗的形態，那時強大的力量充斥全身的感覺，那時的思維方式，都給她一種那不是她的感覺。就像是自己華麗地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從裏到外都變成了不一樣的存在。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害怕。會不會有一天永遠變成那樣子？薰不想變成那種陌生的自己，那真是太可怕了……
“我變成了別人……好可怕……”
她低喃著，頭埋得更低了。
“人類也好，妖怪也好，這些都不重要。”流光站起身來走到薰的麵前，然後在薰的身前慢慢蹲下，溫柔地伸手扶起了她的頭。
露出一張蒼白的臉，眼睛裏還不斷閃爍著明亮的水光，因為忍耐著所以沒有湧出淚水來，但是被緊緊咬住的緋色下唇顯示出前少年現少女心中的彷徨無助。
“人類也好，妖怪也好，都不是最重要的。”流光溫柔地為她理順有些亂的鬢發，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將剛剛說過的話更加清晰地重複了一遍。
“隻要你還是自己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薰怔了怔，迎上流光的目光。
“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妖怪也好人類也好，都無法改變一點：你還是你。妖怪公主也好，普通高中生也罷，這些都是可以改變的。但是你身為薰這個個體的事實是永恆不變的，不管變成什麽樣子，那都是你，而不是別人。”
薰頓時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般。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除魔師――自己的父親，眼睛裏跳動著晶瑩的光，終於淚水從眼角滑落，薰一下子撲到流光的懷裏。
流光被薰這個突入起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洛卻是一臉羨慕的神情。
苦笑著歎了口氣，但是很快臉上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貌似……她應該不是那麽糾結了。流光伸手輕撫薰的頭，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算是妖怪，爸爸也不會不要我，對不對？”薰將臉埋在薰的懷裏，甕聲甕氣地問道，不時地傳出抽泣。稱唿也不知不覺地從“老爸”變成了更加親昵的“爸爸”，就像是……撒嬌……
“嗯！當然不會。”
“就算變成別的樣子，爸爸會不會不管我？”哭泣聲已經完全停下了。
“嗯！當然不會了。”迴答得毫不猶豫。
“如果脾氣變糟糕了，爸爸會不會生氣？”
“怎麽可能？”流光啞然失笑。
就在這時，薰身上猛然爆發出強烈的氣場，卷起一陣小小的旋風。
“這種情況，發生的可不是時候。”洛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低聲自言自語。
流光低頭看著靠著自己的薰，銀色的長發裏忽然跳出一對銀白色的狐耳，從身後探出來一條蓬鬆的銀白色尾巴，尾尖上帶著幾縷黑色，在身後調皮地“啪嗒啪嗒”地輕輕甩動。身上的藍色睡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一身白衣，輕飄飄的白色衣帶看上去像天仙般飄逸。
緩緩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冷峻的臉孔，壓低的眸子裏射出極具壓迫感的視線，緋色的唇線向下彎曲，一副冷傲神情。
“父親大人。”薰的嘴唇微微張開，吐出了一句冷冷的話來。
“哎？”流光忽然感覺到了不妙。他迎著薰的冰冷目光，隻是一次四目而已，那雙金色的眼睛放射出的光芒相對就感覺到頭皮發麻。身為父親沒有對自己的女兒感到害怕的理由，盡管女兒是半個妖怪而父親卻是除魔師。可是那雙眼睛裏的光芒讓流光頓時覺得相當不妙。
果然是這樣的！雖然聽洛說過當時的情況，但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的流光在對上自己女兒的眼睛時就明白了，這應該就是薰所說的“變成別人”了。還真是讓人感覺截然不同啊……
流光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強自笑了笑。他竟然從薰的眼睛裏看到了笑意，就像是小惡魔抓到了獵物一般的笑意，雖然表情沒有什麽變化，看上去也還是威風凜凜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你沒有騙我嗎？”薰嘴角微微上翹，她抬起手，用力地勾住流光的脖子，緊緊貼在流光身上，眼睛也眯了起來。
“當然……怎麽會騙你呢？”
“嗯~~那樣最好了……”薰臉上露出了一個平淡的笑容，但是在流光的眼裏卻有種恐怖的感覺……
“但是呢……如果哪天女兒發現父親大人實際上不喜歡現在的我的話……”薰踮起腳，嘴唇湊到流光的脖子邊，“小心我咬你哦……而且，可不保證會不會咬斷什麽不該咬斷的東西……”
流光頓時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但是卻移動都不敢動。
一旁的洛頓時渾身直冒冷汗，她打了個冷戰，悄然退出了薰的房間。
“……唿~~”感覺到渾身僵硬的流光，薰總算是放開了手，她退後兩步，笑眯眯地笑著，“開玩笑的！怎麽會咬斷父親大人的氣管呢？”但是眼睛裏射出來的目光顯然不是那麽迴事――簡直就是在說“我一定會那麽做哦”。
威脅！這是**裸的威脅！
當父親的……竟然……被女兒威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