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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穆彤對狂蟒好言相勸,目送他出烈冰宮。


    老人走後,這座世間最為嚴寒的宮殿裏,一切恢複如常,又隻剩了她與獰滅二人。於是她不知疲倦地隔著池水,一遍又一遍對獰滅訴說相同的內容,幻想有朝一日,能聽到他的迴答。


    期盼的結果,當然是失望,她早對這失望習以為常,隻目不轉睛地望著翡翠禪床,一刻也舍不得挪開視線。


    驀然間,冰冷的空氣裏,傳來極低的一聲輕笑,若非有法力者,定然聽不出這笑聲,然而若能聽到,便能聽出笑裏暗含的嘲弄。


    “你!是你!是你在笑嗎?你是何時醒來的?”聽見笑聲,曦穆彤頓時驚起,緊張地四處張望,最後目光卻停留在了自己潔白的紗袖上。


    “何時醒來?這問題問得還真不賴!曦穆仙,如果你日日向妖王傾訴的,都是對外人難以啟齒的醜事,那照你希望,我應該何時蘇醒?”聲音放肆地問。


    堂堂曦穆仙,可不會輕易被人拿捏,冷笑著一甩紗袖,眨眼一隻陳舊的酒葫蘆,就給攥在了手裏。


    “火鈴兒,你身受重傷,不知能活到幾時,卻仍舊如此張狂,睜眼就激怒於我,可有想過後果?”


    “哈哈哈哈……”


    她的威脅,沒有震懾火鈴兒,反而激發出他更為強烈地敵意,厲聲大笑道:“後果?落入你手,最為嚴重的後果,不就是被你消滅,連一縷可憐的元神都做不成嗎?千年前,我就已領教你的厲害,因為害怕那後果,才想著要怎樣抗爭,怎樣自保,以至淪落到今日這步田地。難不成你還等著我向你求饒,饒過我這條賤命?”


    曦穆彤不再答言,舉起葫蘆朝下一抖,裏麵的聲音就發出“哎呀”慘叫,隨即一道虛影飄離壺嘴,落向堅硬似冰的青玉石地麵,未及觸到,就已膨脹成一個真正的人,重重摔到地上,還滾了幾滾。


    那酒葫蘆,正是在幻鏡迷宮裏,縹緲僧用於裝載獰滅屍身,並托小跳蚤送至烈冰宮之物,如今到了曦穆彤手上,不知怎的就成了囚禁火鈴兒的工具。


    火鈴兒也不知關給在那狹小空間裏多久,倒出來後,一時舒展不開四肢,還是像隻大蝦似地蜷縮著,連腦袋都深埋在兩膝間,看上去甚是滑稽可笑。


    然而他與曦穆彤,誰都笑不出來,兩人一個撒潑放刁,一個冷然傲視,是互不相讓。


    等關節恢複知覺,可緩慢伸展四肢了,火鈴兒便能見到,他曾在雲霄戰場上著的金色鎧甲,已一片不剩,僅穿著白色交領的織錦深衣,下著黑色棉綢馬褲,腳上的翹頭戰靴還算完整,可惜少去了一隻。


    他衣衫雖白,卻由上至下沾染斑駁的血跡。那血跡與尋常人不同,不是鮮紅,而是金紅色,且滲出傷口後即凝結成塊,以至傷口與深衣粘合在一起,稍一轉動,就撕扯得他疼痛難忍。


    傷痛鎖緊他兩道臥蠶般的濃眉,他極想勉強鬆展,卻做不到,隻好嘴角上翹,故意挑出玩世不恭的神氣,以向曦穆彤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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