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陌生,讓鬼哭有些茫然。


    竟然找不到路,那就沿河而行吧!


    鬼哭心中是這樣想的,辨別了一下方向,上遊朝北下遊朝南,於是就朝著下遊走去。


    這一走,就是半天。途中難免被野獸盯上,不過看著鬼哭一身血汙,還挎著一把長刀,終究沒敢招惹。


    走著走著,伴隨著河水越來越寬闊,就走到了一片花林中。


    百花盛放,粉色的不知名花朵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黃昏裏,蜜蜂嗡嗡飛舞,蝴蝶翩翩起舞,五顏六色的野禽在河中遊淌,好不自在。


    戰爭的硝煙,在這裏完全不見了蹤影,前不久還在戰場廝殺搏命,現在就到了這一片似乎與世隔絕之地,鬼哭隻感覺恍如隔世。


    而在前方,河道分叉。


    分叉處,一葉小舟緩緩而至,戴著鬥笠的漁翁抬起頭來,看到了同樣戴著鬥笠的鬼哭。


    他蒼老的臉上泛著紅暈,看起來略有醉意,撐著一支長篙。哼唱著北地大河流傳的歌謠,看起來頗有些仙風道骨。


    不過一看到鬼哭,仙風道骨瞬間消弭,他先是錯愕,隨後腳下一滑,差點摔入河中,然後連忙撐著長篙順著河流往下而去。


    “老丈稍等。”鬼哭連忙大叫,但對方明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艘船反而越來越快。


    鬼哭連忙沿河追逐,前方的河流越發寬闊,河水依舊清澈,不過卻變得深不見底。


    不知不覺間,鬼哭就追出了樹林,追到了一片翠綠的蘆葦之中,然後,徹底失去了那個漁夫的蹤跡。


    身後,是茫茫樹林,而身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蘆葦地。鬼哭這才知道,原來這條河的下遊,是一片澤地。


    而此時此刻,鬼哭也知道了自己的方位,他在邯鄲城的東郊外,距離邯鄲城至少有三十多裏路。


    而眼前的這一片澤地,被稱之為幽澤,相傳大周國君的先祖為了躲避敵人的追殺就曾經進入過這裏,然後僥幸得以出去。


    是的,是僥幸。


    幽澤雖然距離邯鄲城不遠,但是對這裏的了解,可真不多,大多數人進入了這裏,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因此一個又一個恐怖的傳說在此誕生。


    不過還好,鬼哭沒有深入,還能出去。


    但是那個漁夫……


    唿,不管了。


    他看了一下天邊的斜陽,便朝著斜陽的方向走去。


    不知不覺間,天邊的斜陽一點一點的沒入了大地之中。


    夜色彌漫,一點一點的占據了天空。


    沒過多久,一輪圓月升起,月光下,不遠處,一片村莊在夜色中若隱若現。走了一天的路,還經曆了好一場廝殺,鬼哭早已疲困。看到前方有可以住人的地方,哪裏還顧得上其他,連忙加快步伐,朝著村莊走去。


    走進了村莊,出乎意料,村中居然還有人,不遠處有燈光閃爍。他朝著燈光閃爍的地方走去,然後,到了一戶農家小院外。


    “有人嗎?”鬼哭喊道。


    房子裏,傳來一陣響動,有顫音問道:“你是誰?”


    “我隻是一個過路人,現在又渴又累,隻想討一碗水喝,找個住處,好好睡一覺。”鬼哭說著,推開柵欄門,走進了院子。


    吱呀一聲,對麵堂屋的門開了,一個老者出現在鬼哭麵前。


    “老人家,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老人問道。


    鬼哭不答,加快了步伐,老人想要關門,卻被鬼哭一手撐住了門。


    屋裏傳來孩童的尖叫,然而等鬼哭闖了進去,卻沒見到一個小孩。


    堂屋裏,空蕩蕩的,桌上擺著燭台,燭台上插著滴淚的蠟燭,燭火微微晃動。


    燭光下,有兩盤燒魚,一鍋野菜魚湯,有好五個碗五雙筷子,碗裏還有被咬過的饃饃。


    看了一眼之後,鬼哭收迴了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老人:“老人家,你可差點把我騙到幽澤裏去了。”


    這個老人,就是鬼哭先前遇到的漁夫。老人被鬼哭的話嚇得一哆嗦,連忙拱手彎腰:“大人饒命啊,我那是…那是…那隻是害怕。”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現在我隻想喝口水,好好睡一覺。”鬼哭看著這個老人,他看出了這個老人的不尋常。


    “既然如此,大人就一起來吃吧。”


    “這多不好意思。”


    “隻是多雙碗筷。”老人勉強笑了笑,隨後,他衝裏屋喊道:“孩子們,出來吧。”


    有四個小孩從裏屋走了出來,男女各半,大的也才十歲左右,小的隻有五六歲。


    “你的孫子孫女?”鬼哭問道。


    “嗯。”老人點了點頭。


    “很可愛。”


    “謝謝。”


    一頓晚餐,很是平靜。


    晚飯吃完,老人殷勤的打來熱水,供鬼哭洗漱,還找來幹淨的舊衣服,放在床頭,還把蠟燭留了下來,一切都很周到。


    等老人離開,鬼哭脫下靴子。鮮血順著腳流進了靴子裏,那些血幹涸之後,就把鬼哭的腳和靴子粘在了一起,因此脫下來稍微費了些力氣。


    脫掉衣物,草草的洗漱了一番,整盆水都變成了黑紅色。現在渾身疲憊,也懶得去倒,吹滅了蠟燭就躺在了床上。


    剩下的草席以及厚厚的稻草讓鬼哭感覺十分舒適,撇掉了枕頭,把長刀枕在後腦勺上,沒過多久,鬼哭就睡了過去。


    盡管疲憊,他這一覺睡得卻不是很死,周圍動靜都能察覺。


    恍恍惚惚之間,被一聲雞鳴突然驚醒。公雞就在隔壁,聲音洪亮,叫起來就像是在耳邊炸開,醒神的效果驚人。


    但鬼哭太困了,沒過多久,又睡了過去。


    而後,他似乎聽到了有人推開了門,走了進來,不過那人到了床邊後就停了下來,然後端起盆子出去了。


    等到天亮,鬼哭才醒來,隻感覺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身體充滿了活力。


    吃了早飯,他便離開了這個隻剩下一戶人家的村莊。


    整個過程,他沒告訴老人自己的名字,也沒問老人叫什麽名字,更沒問為何老人家裏明明沒有雞,黎明時卻傳來雞鳴。


    送走了鬼哭,老人鬆了一口氣,終於送走了這個殺神。


    鬼哭看得出老人的不尋常,老人自然也看得出鬼哭的不尋常。倒不是老人的眼力有多好,而是鬼哭渾身是血的樣子,眼力再差的人一看也都知道不尋常。


    日頭漸漸大了,老人吩咐幾個孫兒老老實實呆在家裏,然後拿著網準備出門。


    剛走出院子,一雙穿著小皮靴的腳就停在了他的麵前,然後就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老人家,可否討口水喝。”


    老人渾身一僵,抬起頭來,是個戴鬥笠的女人,衣服被血染出朵朵鮮花,已經認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他連忙低下頭來,心中叫苦不迭,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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