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被燒了,他們得重新找船。


    但問題又來了,被燒的船不止一艘,船在大海上極其重要,衣食住行,靠的幾乎都是船,對於船的需求量極大。再加上昨晚的一場海盜襲擊,四麵城陷入恐慌,很多人都想盡早離開這裏,現在整個四麵城到處都缺船。所以接下來,他們將會很麻煩。


    走在街頭,路過一片民宅。


    房屋被燒毀,人們的哭泣聲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多。大家默默的燒掉了屍體,將骨灰撒向大海,然後咬著牙,繼續苟活。


    萬島國的人,韌性極強,對於生死離別,看的沒有富裕的中原人那麽重。對於他們來說,更重要的是活下去。


    當然,他們也有複仇之心。一旦有機會,就會讓對方用千百倍的痛苦來償還。可一旦過於困難,他們也會放棄,幹脆的忘掉仇恨。


    對方來的突然,去的也快,很多人甚至都沒搞清楚對方是誰。有的清楚,卻也沉默。


    士兵持著長矛大盾匆匆而過,昨夜的事,讓四麵城的丞相和將軍大為憤怒,所以今日軍隊的巡邏格外頻繁,將一些騷動壓了下去。


    但奇怪的是,應當更為憤怒的島主,卻並沒什麽大動作。


    鬼哭跟著白鳥來到了一間名為留香的客棧,客棧並不香,烏煙瘴氣,汗臭和酒氣彌漫,人群擁擠。


    一處,衣著裸露的姑娘,在桌子上跳著魅惑的舞蹈,興奮的男人們拋灑著銅錢。


    一處,一張桌子圍滿了人,人們大聲唿喝,揮灑的銅錢與銀錠,這是在賭博。


    客房中,傳來大聲的嘶吼,在幹什麽,不言而喻。


    在角落中,卻出乎意料的清靜,白鳥和鬼哭剛靠過去,就被兩個壯碩的年輕男人擋住了,他們看了一眼鬼哭,然後警惕的摸到了腰間的刀柄。


    白鳥大聲叫道:“童老板,是我,白鳥。”


    最角落中的一張桌前,隻坐了一個人,一個年輕人。


    桌上擺了一桌的飯菜,鮮美的魚肉、貝類、烏賊章魚、被燒得通紅的龍蝦螃蟹,香味彌漫。


    但這一切,都隻是這個年輕人的。他慢悠悠的喝著酒,吃著菜,雖然吃的慢,但很專心,細嚼慢咽,充滿了儀式感,舉止猶如一個貴公子。


    他也確實符合貴公子的形象,雖然不算很好看,但也順眼,關鍵是細皮嫩肉。寬袍大袖,玉佩壓身,坐得端正,背脊挺直。


    很古怪,他這樣的人,應該呆在陸地上,呆在富饒的城中,呆在深宅裏,身邊家仆侍女環繞,和人談論詩詞,做些優雅的事。而不是應該呆在一群猶如海盜般的水手之中,呆在這樣烏煙瘴氣的客棧之中。


    而他,就是白鳥口中的童老板。白鳥提前跟鬼哭說過,這個童老板可不是什麽善人,他行商,是大名鼎鼎的奸商。同時機緣巧合之時,也會偶爾當一迴海盜,幹斬盡殺絕之事。不過這都是傳聞,因為斬盡殺絕,所以沒有證據。


    不過傳聞還是傳出來了,是他船上一個喝醉酒的船員說的,因此很有幾分可信,不過第二日,那個船員就失蹤了。


    如果不是實在無法,白鳥是不會來找童老板的。但是,一連找了幾個船主,那些人要麽是真沒有位置,要麽是心有顧慮。


    昨夜,鬼哭殺人。


    殺的是海盜,30多個,知道的人都紛紛避開鬼哭,有的是因為被鬼哭的武力所驚嚇,還有的,卻是別有原因。


    “白鳥。”童老板放下了筷子,笑著招唿道:“進來坐。”


    白鳥走了進去,鬼哭要跟進去,卻被人攔住。


    童老板又開口:“放他進來。”


    兩人到了桌前,坐下。


    按常理來說,應該會招唿他們吃菜,招唿他們喝酒。但是童老板沒有,他甚至不經意間,將桌上的筷筒放到了另一邊。沒人能在他身上占便宜,哪怕隻是吃一點菜。


    “前段時間,白鳥閣下不是一直避著我嗎,怎麽這一會兒找上門來了,說吧,什麽事?”童老板問道。


    白鳥幹笑一聲,每次跟這個奸商做生意,吃虧的總是他。要不是他夠機靈,恐怕早就被這個奸商給賣了,所以自然是避這為好。


    幹笑一聲之後,白鳥道:“據我所知,童老板要去一趟海王島,不知可否載我們一程。”


    “自然可以。”童老板笑眯眯的說:“但是得付出代價。”


    說著,童老板抓起桌上的扇子,啪的一聲打開,也不顧天冷,慢悠悠的扇著風,然後道:“你嘛,給我個10銀子就成了。”


    白鳥頓時心頭一跳,剛要站起來,童老板又說:“莫急,莫急,我還沒說完呢。”


    白鳥忍著心頭的怒火道:“請說。”


    “至於他。”童老板笑容更加燦爛了:“我知道你白鳥的本事,你白鳥認識的人多,應該不缺船的,現在,卻找不到船了,是不是跟這位閣下有關?”


    白鳥眉頭一跳,他知道,這是童老板即將敲竹杠的征兆。


    哪知,童老板忽然對身旁之人喊道:“老唐。”


    旁邊一桌一人站了起來:“老板有何吩咐?”


    “去叫小二,把這桌撤了,重新換一桌。”


    “是!”老唐擠開人群,往掌櫃的那邊走去。


    白鳥有些坐立不安,這童老板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臉皮嫩的跟豆腐似的,指甲一劃就破,然而卻總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鬼哭同樣也曾給他極度危險的感覺,但和童老板不同,鬼哭給他的感覺是毒蛇,致命的毒蛇,一旦招惹,就會被咬上一口,然後毒發而亡。


    可是這個童老板,給他感覺就像毒蜘蛛,結絲成網,做成陷阱,默默的等待著獵物的到來。然後用網纏住獵物,一開始纏的不算太牢固,讓獵物看到一絲曙光,拚命的掙紮,可是越是掙紮,纏的就越加牢固,一點一點的耗盡體力,最後,直到動彈不得,再慢悠悠的給上致命一擊。


    現在,這個童老板居然大方起來了,看他的架勢,很有請客吃飯的可能。


    這,就危險了。


    說不準,他們已經被這個童老板給盯上了。


    童老板笑眯眯的對坐立不安的白鳥和穩如泰山的鬼哭道:“這裏雖然亂,但酒和菜還是非常不錯的,尤其是螃蟹,更是美味。咱們先喝酒吃菜,其餘的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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