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分家所得的東西就交到了沉香院這邊,莊子和鋪子的契約,還有一些珠寶器具和銀兩。

    一分家,原來在莊子裏的人也都直接把賬簿一交,被大房安排去了別的地方,剩下留給他們的是空的莊子和關了門無人經營的鋪子。

    金氏的小氣在於她沒辦法像四房那樣做的這麽明顯,邵家主母怎麽可以如此小心眼麽,她也就隻能在這樣的地方動點手腳,讓自己心裏舒坦一些罷了。

    林清苒沒這麽多精力再去招不熟的人打理莊子和鋪子,也不想要用邵家的人,金氏把人都調走了,一等這些契約到手,轉手她就把這鋪子和莊子都給賣了,直接折現。

    邵子鈺說林清苒是小財奴,林清苒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存錢了,上輩子林清苒就有這麽一個十分出息的夢想,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林清苒把這夢想和邵子鈺一說,邵子鈺樂了,從二伯那把祖父另外給他留出的東西也交到林清苒手中。

    那是另外的一處莊子和鋪子。

    邵侯爺一直覺得愧對了自己的幺子,連帶愧對了邵子鈺,留給他的東西也就多了一份,當然,這並不算在當初分家時候的冊子裏...

    時入十月,林清苒的身子越來越重,到了後頭幾個月,肚子大的尤為的快,算算這預產期,林清苒笑言,兩個孩子都湊到一塊去了,涵哥兒是十二月生的,這個孩子估摸著也是這時候。

    十月底的時候,宮裏發生了一件大事,身子骨一直不太好的太後娘娘忽然病倒,皇宮上下是忙成了一團,太醫進進出出這樣持續了有半月之久,在十一月十二這日清晨,宮中喪鍾敲響,太後娘娘薨。

    洛都城的人一聽到這鍾聲,各家都把白布掛了起來,宮中三日哭喪,百官女眷也都是身穿喪服進宮去了,邵府這邊,林清苒已經是九個月的身孕,邵子鈺讓她留在家中,“太後娘娘能體恤你的不便的,你就在家呆著。”

    宮中哭喪一跪可是三天,以邵子鈺的品級林清苒有誥命在身是必須進宮去哭喪的,可以她現在這身子,別說跪半天,就是半個時辰她都受不了。

    形式上還得做全,李媽媽在隔壁屋子裏放了個蒲團,林清苒換了一身素服,手上那一塊帕子,靠在軟榻上,這幾天總歸不笑就對了。

    邵子鈺進宮去了,宮中這殿前的哭聲幾乎震天,前麵都是皇家中人,後麵是官家女眷,官員被安排在一側,邵子鈺沒見到嶽父,大約是在前殿陪著皇上。

    如今這十一月的天,大殿前風一吹就凍的很,不出半日前麵就有妃嬪哭暈過去了,再好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到了第二天暈倒的人更多,抬迴去,掐醒了還得迴來哭。

    這邊官家女眷中哭暈的沒有,跪累的倒是很多,三天下來,人都可以瘦上一圈,邵子鈺一個大男人也累的不輕,迴到邵家之後,林清苒瞧見他都有些嚇著。

    好好的洗了澡,這還不算完,邵子鈺第二天還得進宮去,這樣足足是折騰了七天,直到宮中發喪完畢,到處還彌漫著悲傷的氣氛。

    宮中守孝一年,百姓守孝百日,百日內有婚嫁的也都把日子重新選了,林清苒算著這日子,他們搬去新家也算是喬遷之喜,要是在百日之內的,這喬遷的喜宴還得挑的再往後些日子。

    過了幾天之後餘氏過來看她了,精神瞧上去並不太好,見到林清苒的第一句話,“虧的是這月份,讓你給避開了。”要是隻有四五月的身孕,林清苒怕是也避不開要去宮中跪一些時辰。

    “快坐,司琴,去煮一壺潤茶。”林清苒招唿她坐下,餘氏清了清嗓子,“我是緩了好幾天,把這氣給勻了才過來看你。”

    “四嫂應該多休息休息,三伯母還好吧。”

    “也累著,一同去的,大伯母哭的最是用心了。”餘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不鹹不淡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意思,林清苒笑了笑,“太後娘娘是個仁慈的。”

    兩個人聊著,餘氏說到過完年她們要搬出去,餘氏的臉上有些無奈,“在出嫁前我也不曾想過會嫁到這樣的人家來。”外表光鮮亮麗,內在卻是成了一鍋粥一樣,如今呢,這粥都維持不住。

    不過餘氏也慶幸,嫁的是邵家三房,而不是那大房和四房。

    “你四哥他常常會與我提起來,將來有機會一定得離開邵家,像你們這樣,他是想去更遠的地方,最好是離開這洛都城,最初我不能理解他,如今想想,出去住也是不錯的。”餘氏說的時候是對林清苒搬出去的羨慕。

    林清苒聽她說,從宮中哭靈迴來的餘氏,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她的聲音還有些低啞,中途林清苒給她換了兩次茶水,她提到了幾次帶著三嫂迴娘家去的三哥,就為了躲避四房內的爭執,提到了三哥為了三嫂不納妾,至今為止也沒有一個妾室。

    餘氏還提到了林清苒邵子鈺,語氣裏含著羨慕,“你還沒嫁進來的時候小五是個什麽樣的人我也知道,可你進門之

    後,他就變了很多。”

    林清苒隱隱抓住了她說這番話的重點,似乎是她和邵子鈺,與三哥和三嫂是相通的,而她確實例外,應該是說她和四哥是例外。

    再強大的女人都需要有人保護,更何況這個女人其實並不強大,很需要丈夫的挺身而出在自己麵前,把她護在身後,說一切有他。

    這還沒有提及到愛情這個範疇裏,餘氏看著林清苒,看著三嫂,總覺得自己少了很多。

    也許是因為一直以來隻有蘭姐兒一個孩子,也許是邵子銘在她房裏並不熱衷,也許是時常在外的邵子銘,讓她覺得有點抓不住重心,總之,成親七年,餘氏第一次有了失落感,而這一份失落感的由來,恰是因為在哭靈那三日,她看到別的官員前來問候過妻子,卻不見邵子銘前來看她。

    這是一份悲憫,沒發現的時候過的很好,一旦發現,內心就會作祟的厲害,說到最後,餘氏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我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這麽無所謂。”

    在這方麵,林清苒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因為她怕自己說出口任何話,在餘氏麵前,都會變成一種炫耀。

    像大姐,初始嫁入賀家,和大姐夫的感情這麽好,可漸漸的,很多事情磨滅了這一份感情,到如今大姐的心中對最初那些美好早就心灰意冷。

    而在四嫂眼前的,是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最初美好。

    “你也不用想著怎麽安慰我,我啊,也就是忽然間想不明白,過了,也就想明白了。”餘氏淡淡一笑,“爹和娘也都是如此,那便都是如此。”

    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大約是一個女人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她以為的那個他沒有出現吧。

    林清苒又給她倒了一杯茶,“各種滋味,你覺得別人好的,別人不一定好,你覺得自己過的不如人家的,實際上卻不然,唯有身在其中才能體會。”

    餘氏想得通透想不通透,根本無需林清苒提醒,她也就是一說罷了,四嫂那樣通透的一個女子,怕是過了這時辰,下一個時辰就不會再如此。

    女人之間說話訴苦,從來都不是需要意見,而是需要傾聽,她的意見,在說出口之前自己心中早有數。

    所以林清苒陪她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

    過了兩天林清苒派人去餘氏那送東西,司棋說四夫人瞧上去氣色很好,林清苒知道她這是自己又想開了...

    十一月底,這天越來越冷,新年的氣氛

    開始冒了尖,但還在百日孝期,大街小巷並沒有這麽熱鬧。

    這天早上起來,林清苒才剛剛下床要穿鞋子,人就開始不對了,要生了。

    這孩子來的比涵哥兒急多了,早飯都沒想讓林清苒吃上幾口,疼的特別快,從一開始一陣一陣,半個時辰,這疼痛變加劇的厲害。

    李媽媽趕緊去後院那把早就請來的穩婆喊來,燒水的燒水,準備屋子的準備屋子,邵子鈺還沒去刑部,直接派人去告假,媳婦要生孩子,他得在外陪著。

    一個時辰之後林清苒沒法走路了,羊水破了,隻能躺著。

    腹部的垂脹越加劇烈,林清苒幾次有些受不住,疼的喊了出來,穩婆看了一眼,“夫人,您得再忍忍。”

    林清苒倒想忍,可這孩子是個急性子,他急著想出來了,已經生過一個孩子,林清苒太熟悉這感覺,一把抓住了一旁司畫的手臂,“去,給我把麵端來,我再吃幾口。”

    林清苒自己料的夠準,半碗麵下肚,她就疼的再也吃不下去了,一陣一陣的宮縮急促的要把這孩子往外推,生的看似比第一胎順利,可因為生的太急,林清苒疼的冷汗直冒。

    一個穩婆推肚子,另一個指使林清苒憋氣,屋外邵子鈺和二太夫人何氏都等著。

    實際上這孩子來的比林清苒預計的提早了好幾天,林清苒最後憋了一口氣,穩婆抓住了冒出來的頭,讓她再使勁,順勢就把孩子給拉出來了。

    林清苒疲憊的用餘光看著包裹在繈褓中的孩子,快是吃午飯的時辰,這孩子性子急的,趕著要來吃這一頓午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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