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鈺說完這番話,前廳裏一瞬安靜了下來,這氣氛顯得陰鬱。

    顧氏看了一眼哭慘的孫氏,以她對老四媳婦的了解,這件事還真不太可能是她做的,可不論是誰做的,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這五房非分不可了。

    之前小五媳婦有身孕的時候說要生下孩子分家,顧氏是暫且答應了,真到要分的時候那還準備了一番話要說,可如今這事一出,邵家住的不安定,還怎麽留。

    這是直接把顧氏最初打算好的計劃給打亂了,她從大房那兒看過來,最終停在邵子鈺夫婦身上,良久,開口道,“小五說的沒錯,不能偏聽采青的一麵之詞,不過這樣一個丫鬟何須送官府,自有法子讓她開口道出所有。”

    “既然如此,采青就交給太夫人處置了,過幾天我會跟著二伯一起親自去請族中老人過來,這清算事宜也得些時候,太夫人您也說了不會短缺了我和我爹,清苒身子重,有些累,我們先行告辭。”邵子鈺說完扶著林清苒從前廳出去了,顧氏不答應他就自己去找族中老人,再不濟,那就再丟臉一點,讓外人也知道一下,左右這邵家在別人眼中也是沒什麽臉麵。

    路上夫妻兩個走著,林清苒雖然沒打算繼續往下追究,倒是對這個采青背後的主謀有些好奇,“你說,誰想不開要和太夫人對著幹,出這麽一手,讓我們不安定,非要分出去。”太夫人一力想把這邵家打造成一個兄弟和諧的大家庭,她自己首先就做了表率,不計前嫌,可有誰要倒她的台,非要讓這邵府不安定,讓這已經有打算要分家的他們更是堅定想法,非分不可。

    “你想,誰最想讓我們離開邵府。”邵子鈺是思考慣了,串聯起來一想,能想出個大概,但也不想再多說。

    “二伯他們想讓我們離開。”林清苒想了想,末了,她抬頭看他,“四伯?”

    邵子鈺笑而不語,林清苒覺得這猜測也挺有根據性,當初太夫人說不分家的時候,四伯還在那嘀咕,都這樣了還不分家,心底裏肯定是怨恨相公。

    “我看那采青長的也不差,四房上下,但凡是容貌過的去的,四伯都會下一手。”如果真是這樣,還一口咬死四伯母,真不知道四伯心裏是怎麽想的。

    邵子鈺卻不想多解釋給她聽,“你啊,最近不要想的多,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來,養好身子就好了,這些事我會辦妥。”

    林清苒也是習慣了凡是自己都要先想一想,沒有到完全要去依賴邵子鈺,這會聽他的意思倒是埋怨自己

    太獨立,讓他覺得沒有做丈夫做男人的成功感了,迴到沉香院進了屋子,林清苒討好的看著他,“是是是,相公,娘子離了你就活不了了,凡事沒了你可就心中不安著,你可得把事兒都辦妥了,讓我們娘三安安心心才好。”

    嘴上功夫夫妻倆可誰都不差,邵子鈺也笑著應了下來,“娘子且放心,為夫一定竭盡全力。”...

    采青交給太夫人之後,這事好像就這麽給平息下去了,打聽迴來的消息,太夫人好似有兩天沒下床了,好像又病了。

    這把年紀,身子骨哪裏還如過去的好,一生氣,接不上來,直接就給病倒了,想不透徹心中鬱堵,一時半會還好不了。

    四房那當天晚上就吵翻天了,就是站在院子外頭都能聽到孫氏哭天搶地的嚎聲。

    第二天,邵子殷帶著小金氏和應哥兒迴金家,說是外祖母想念外孫,迴去看看,這就直接給溜了。

    林清苒其實挺佩服這個三哥三嫂。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三哥還能秉承如此心性,太難得了,關鍵時刻還知道帶著妻兒迴三嫂娘家去避難。

    四房鬧成這樣,沒法避難的四伯的幾個妾室可都遭了秧,首當其中的就是為四伯生了個庶子的姨娘,消息傳到林清苒這邊,那姨娘的臉差點讓人給蒙進火盆子裏給毀了容。

    活了兩輩子,林清苒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做‘世家潑婦’,有文化,教養不素,出生不低的女人比沒文化出生低的更可怕。

    過了兩天後,邵子鈺和邵二老爺把邵家族中的老人請過來了,還請了不少族人來一起見證。

    這幾位老人都是邵家族中德高望重的,按著輩分來,其中兩位太夫人還得稱他們為叔叔,族中有重大日子,例如要分家了,他們才會來這裏,平日裏分了家,基本不聯係。

    顧氏的身子還沒好,但人已經請來了,還是出來見麵,開祠主持分家事宜。

    五房分出去其實很簡單,這邵家的祖宅和祖業都是留給嫡長子的,不管將來是誰得,和他並沒有什麽關係。

    五房分的,是邵侯爺留下的產業和過去邵夫人留下的嫁妝。

    邵侯爺留下的東西在邵侯爺去世之後已經清算過一遍,交由幾個兒子打理,如今要再清算一遍,給那幾個老人看過之後,這些東西一分為五,邵家五老爺不在了,他有兒子,也有孫子,就有邵子鈺直接繼承過來。

    主持的管事一樣一樣報下來,聽著

    很是公允。

    而邵夫人的嫁妝更沒有什麽好分的了,邵夫人去世,她的嫁妝是留給兩個親兒子的,顧氏所生的孩子都沒份,邵侯爺去世之前這些由邵侯爺派人打理,去世後交給了二老爺,當這管事說一分為二的時候,邵子鈺開口,“祖母的嫁妝,還請改上一改,我們夫妻二人得其中三成,其餘的留給二伯。”

    俗話說有錢不要是傻子,邵子鈺這麽一開口,這幾天過的很不太平的四老爺看著他們,嘴上沒說什麽,眼神裏這意味可足。

    邵二老爺並沒有說什麽,那管事也就按照邵子鈺說的,把這分法給定下來。

    這分法很公允,沒什麽好說的,邵夫人的嫁妝和其餘幾房沒關係,這二房五房沒意見,他們也插不上話。

    雖然心裏想著五老爺都去世了,但按著祖法,邵子鈺有這個權利繼承他爹該得的一份,五老爺還是嫡子,平分還是合算了其餘幾房。

    分家之後,餘下的邵家這些東西今後好了,家底更豐厚了和邵子鈺無關,今後衰敗了不值錢了,和邵子鈺也無關。

    出去之後逢年過節來邵家祭拜團圓,其餘的就是自己過自己的日子,賺自己的銀子,獨門獨戶兩家人。

    在祖宗祠堂前把手印按了,族譜上該記的記上去,顧氏說道,“如今小五媳婦身子重,要在沉香院留到把孩子生下來,按這規矩,這幾月的月例和你們的月俸就不算進去了,伺候的這些人,月例也都由你們自己出,過會把他們的身契算一算,把這些天的月銀給他們結了,至於這吃用,都是一家人,還在這公中領就行了。”分出去了,今後這沉香院給不給五房留著,純看這邵家客不客氣,如今是再讓他們借住一段日子。

    若不是陸氏和李媽媽強調著孕期不能大動作,肚子裏的孩子是最要緊的,林清苒早就搬出去了。

    等著祠堂這邊所有的事情說清楚,邵子鈺拉著涵哥兒上了香,迴到沉香院,林清苒即刻派人去把田媽媽她們的身契拿迴來。

    “先派些人去府裏住一段日子,讓他們攢些人氣。”李媽媽算著如今沉香院的人,可以派哪些人先住過去,這空著剛修繕好的房子都要燒一通香,先派人住一段日子,說法中是要增加陽氣,以後等著林清苒住進去的時候就會舒適很多。

    林清苒生了些困意,把事情交給司琴她們,進屋子躺了一會,這一睡,醒過來外頭的天陰暗,下著大暴雨。

    林清苒在床上醒了一會起來,上了閣樓去

    書房,邵子鈺正領著涵哥兒識字。

    上午分家下午還能這麽氣定閑然的坐在這教兒子認字,大概也就隻有他了,林清苒讓人端了切好的果子過來。

    平日裏見到吃的就轉頭的涵哥兒竟然不為所動,乖乖坐在那,認全了邵子鈺剛剛教他的十個字後,這才抬頭,眼巴巴的看著對麵碟子裏的梨。

    這就是小的時候他認真吃東西養出來的好習慣,涵哥兒做一件事情很專注,吃東西也好,認字也好,邵子鈺和林清苒都沒教過他,還是他自己養成的。

    “這分家比我想的順利很多呢。”林清苒把碟子放到涵哥兒麵前方便他拿著吃,翻了翻邵子鈺拿來給兒子認字的遊記,“大伯母在把那幾間鋪子的契約拿出來時可心疼。”

    邵侯爺以前立下軍功不小,皇家賞賜的很多,五個兒子一分為五,到他們手上的東西也不少,不算銀兩,就那鋪子和莊子,也值個兩千多兩銀子。

    “那是太夫人報不起這個官,舍不得兒子,總得舍得銀子。”邵子鈺提筆在紙上畫了個圈,“沉香院的後花園當時花了不少功夫,我們在那府邸裏也建一個,比這大一些。”

    林清苒抿嘴一笑,從他手裏拿過筆,“在這裏安兩個秋千。”

    涵哥兒也湊了上來,看爹娘在上頭畫的圈圈,小手指了指秋千旁,“娘,我要騎馬。”

    林清苒在秋千旁又畫了一個圈,“行,那讓你爹給你造一個木馬讓你玩。”

    窗內一家三口討論著,窗外的雨勢漸小,陰暗的天開始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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