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島上的祭祀多用牲口,和這彭城這邊的都是一樣的。”許大人指了指邵子鈺還沒看的那幾卷宗,“這其中也包括了地方習俗,我們雖是到任為官,許多東西還是要按這裏的習俗來。”

    “不是用人祭麽。”邵子鈺沒去看那幾卷宗,換言之他在許大人來之前已經翻過了,許大人一怔,隨即笑了,“邵大人,朝廷早年已經下了禁令,不允許人祭,島上怎麽可能還會用人來祭河神,這可是犯法的。”

    “我看這數個島上都住了人,距離彭城也不遠,為何每年島上住了多少人都報的不清不楚。”邵子鈺本來也不會懷疑,但是看著這幾個島上的百姓人數,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邵大人,你多心了,這島上也有生老病死,孩子有長大成年的,老人自然也有死去的,他們不會人祭,很多年前就禁止的事情。”許大人看出了他擔心什麽,心裏頭是有些瞧不上洛都城來的富家子弟,看起來像是要立一番功績,但怎麽盯著這子虛烏有的事呢。

    一個是馬上要走的人了,邵子鈺自然不會再多說,坐下來說了些其他的事,許大人算是把彭城的一些事都交代給他了。

    簡單的吃了午飯,許大人帶著邵子鈺走了一趟牢獄,給他說了幾個裏麵關著的重犯,出來的時候,許大人指著牢獄外的圍牆道,“這圍牆加固了很多次,我在任的三年裏就加固了兩迴,多年前彭城這邊河道官道上匪徒橫行,抓了些人關在這裏後,開始幾年會有餘黨來救,這三年雖然沒有,不過邵大人依舊不能掉以輕心啊。”

    許大人也算是個謹慎的人,像他這樣三年六年留在某個地方,繼而再去下一個地方,唯有在任期間的功績好,沒出大事,這才有升官的可能性,所以他都是提前做的防備。

    邵子鈺神情一動,“犯了什麽事的劫匪。”

    “打劫了人家良舍,在官道上打劫商人,在十幾年前大案子後又端了幾小窩。”許大人頓了頓,“邵大人,那都是一群無/恥之徒。”

    邵子鈺瞥了一眼那城牆,跟著許大人離開了牢獄,迴到堂內,已經下午了。

    許大人明天一早要走,彭城中最大的問仙樓中已經擺好了宴席,大小官吏和那些城中大戶,說著不大擺,實際上也好幾桌了。

    許大人就是個酒糟子,三杯下肚就還是猛勸酒,別人是敬酒,他是跟著別人一塊喝,這就是拚酒量的時候,可惜這許大人空長了這麽大個酒肚子,裝不了多少,沒幾下就醉醺醺的了。

    這宴席的主角醉了,底下的人也喝開了,邵子鈺雖不敬人,別人敬他也喝了不少,手中的茶水不斷,邵子鈺看著這幾桌人,這地方的官員可比洛都城的官員自在多了,也是如此,許多官員寧願留在地方也不願意去洛都城,到了皇城根下,隨便出來一個官就是他壓不死自己,他背後的大家族都能壓死自己,而在地方有些小縣中,一個知縣都能當起這土皇帝來,日子不要太逍遙。

    宴席結束的很晚,從問仙樓裏出來,觀言在馬車旁等著,一看邵子鈺出來了,趕緊上前扶著,人沒顯得多醉,就是沾了一身的酒氣,那邊被兩個人扶出來的李大人還醉醺醺的想要繼續喝。

    邵子鈺掀開簾子看了他們一眼,讓觀言迴府,迴到了知府,林清苒和涵哥兒都還沒睡。

    涵哥兒精神特別好,奶娘陪著不肯睡,林清苒抱著他睡,他也不願意睡,林清苒訓斥了他幾句,他就躺在床上,抬著腳玩著小腳丫子,衝著林清苒笑的一嘴口水。

    聽到門口有動靜聲,骨碌一下翻身就看向門口那。

    邵子鈺進來瞧他精神奕奕的,就洗了手,把他從床上抱起來,高舉著抬頭麵對麵,一臉的酒氣就衝向了涵哥兒,小家夥手揮的到,啪一下給了邵子鈺一巴掌,身後的林清苒笑了,“你這是熏到他了。”

    邵子鈺身上的酒氣確實重,放下抱在懷裏,涵哥兒在他身上聞了聞,還想往他臉上湊。

    林清苒從他懷裏接過他,催他去洗澡,等他沐浴完出來,涵哥兒還沒睡,躺在他們倆中間,頭朝著林清苒這,腳擱在了邵子鈺的手臂上。

    也不知道折騰到了什麽時辰,林清苒給他喂了一次,終於是睡過去了...

    第二天給許大人送行後邵子鈺迴了衙門裏,幾個知事和主簿正等著他,他們是輔佐邵子鈺處理衙門中事,百姓的一些小糾紛案子並不在這知府衙門裏處理,底下還有各縣的知縣,案子也都是從低到高往上走。

    衙門裏也沒什麽大事,如今彭城中最熱鬧的一件事就是這河神祭,足足熱鬧三天,這其中的治安問題就需要衙門裏來安排,到時候邵子鈺也要前往參加河神祭。

    知事和主簿都是彭城這邊的人,邵子鈺留下他們問了些事。

    傍晚,派出去的兩個侍衛迴來了,屋子內,邵子鈺的臉色是越聽越沉,“你是說,那島上的百姓防備的很深。”

    “是,我和十一靠了岸後去村子裏,他們一聽我們的口音不是彭城這

    邊的,就已經起了防備心,雖然表現的不明顯,我們隻是在村子裏走了一圈,見他們如此就沒多問,直接迴來了。”

    這兩個侍衛是陪同他外任的四等侍衛,觀察力要比普通人高出許多,是不是有戒心他們很容易察覺到,這還是穿普通的裝束過去的,他們到底在防備什麽。

    邵子鈺又叫了主簿進來詢問島嶼上情況,得到的話是和當時許大人說的一樣,“許大人也親自去過一迴,他們和彭城的祭祀方式一樣。”

    “我看這島上的居民也不多,陳主簿,明天你就帶幾個人去這各島,把每家每戶的人都登記上,包括大人小孩的年紀,家裏幾口人,在的有幾個,外出的又有誰,我看這裏的卷宗中記錄的並不清楚。”這樣的戶籍情況一般是各村村長自己報上來,不是每年都會派人去抽查,邵子鈺本來可以不去查,但是他如今有疑惑了,覺得不對勁,就必須要清楚明白。

    安排了人第二天主簿就去碼頭了,這邊知府中林清苒也邀請了官員夫人前來做客。

    這大都是來奉承林清苒來的,尤其是要在邵子鈺底下討生活的幾個官員夫人,更是熱心,對林清苒來說自然是越熱心越好,有什麽消息打聽起來也方便。

    隻不過有奉承的,自然也有試探的,這邊的知州夫人和林清苒年紀相仿,丈夫是調任過來這邊的,而她則是彭城附近一大戶人家的千金。

    地方有地方傲氣,對外來者除了奉承那就是排斥了,本來許大人任期滿,這知州錢夫人可塞了不少銀子給惠州府尹,自己丈夫年輕有為,這知府肯定是非他莫屬了。

    可吏部一道公文下來,就是收了再多的銀子也沒轍了,邵子鈺是空降來的,在錢夫人看來就是有他丈夫的官位才沒找落,所以看林清苒怎麽看都不順眼。

    涵哥兒才三個多月,林清苒奶/水充足,一個時辰不到就會脹,她迴屋擠了一次,生過孩子的夫人看她這胸前脹鼓鼓的都看的出來,其中那通判夫人開口問了林清苒,“邵夫人是不是親自在喂孩子。”

    林清苒點點頭笑道,“自己養來的親。”

    幾個聽了之後,臉上神情各有不同,有條件的人家都會請奶娘,自己養孩子的話這一耗又是一年時間。

    “難不成洛都城的夫人都是如此養孩子的不成,還要自己來喂。”錢夫人笑著,本就看不順眼,立即就接上了這話。

    林清苒搖了搖頭,看著錢夫人這富貴打扮樣,“錢夫人沒去過洛都城吧

    。”

    錢夫人也不是笨人,聽出她這裏頭的意思了,臉色有些掛不住,一旁的一位夫人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邵夫人,彭城這邊還是值得走上一走的,不知邵夫人平日裏有什麽喜好。”

    這是林清苒遇到的第二個把所有情緒都放在自己臉上的人了,“沒什麽多大的喜好,就是呆在家中。”

    “下次有邀約,還請邵夫人不要拒絕了才是。”錢夫人旁邊這個是笑盈盈的,對比起來反差還真不小...

    聊到了下午,林清苒送她們出門,對廚娘袁嬸的試用時間也到了,請她來了前廳,袁嬸顯得有些緊張,林清苒先讓司琴把這幾天的工錢交給她,繼而問她,“袁嬸,你說你丈夫是鬧饑荒中病死的,是麽。”

    “是...”袁嬸低了低頭。

    “袁嬸,我打聽到的可不是這麽一迴事。”林清苒看著她,袁嬸揪著那衣服,忽然就跪下來對著林清苒磕了一個頭,“夫人,我不是有意隱瞞的,這麽說實在是不想讓兩個孩子知道他們爹還活著。”袁嬸說著就開始落淚。

    而接下來說的,和林清苒打聽到的就沒什麽不同了,袁嬸和兩個孩子是被趕出來的,確實從村子裏出來,但這家庭環境不算差,丈夫四年前去考舉,一去便音訊全無,三年前就給袁嬸送了一封休書迴來,這就算了解了,孩子都沒要。

    袁嬸隻能對兩個孩子說他們的爹趕考途中病死了,他們要離開村子,實際上是被趕出家的,一個婦人帶兩個孩子又多不容易,這家做廚娘,那家接些縫補的活,她甚至都不知道丈夫到底在那裏做的是什麽。

    林清苒問她休書可還在,袁嬸拿出來,林清苒看完,嗬了聲,這莫不是又一個陳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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