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之後林清苒一直是跟在陸氏身邊的,遇到別家的夫人打了招唿,說到她了,林清苒便笑著喊人,甚是乖巧。

    對她好奇的夫人自然不少,幼時有小神童的名聲,傳了不到一年,人人都好奇林家五姑娘,林夫人愣是沒有讓人瞧見她,等著這傳言淡下去了,一晃過了不少年,如今見到了,自然是會再瞧上一瞧。

    十二的年歲,恰似結了花苞剛剛要開始綻放,第一眼沒有驚豔的漂亮,卻瞧著很舒服,笑起來的時候那兩個可愛的小酒窩襯著,特別的討喜。

    陸氏帶著她一路打招唿過去,逢人便會受誇讚幾句,當然這誇讚中,有部分的原因是對林家的示好,林清苒算是見識到了夫人圈中的門道,末了一圈下來,陸氏還給她細說了幾個剛才聊的久的夫人,包括她們身邊跟著的小姐。

    自古男主外,女主內,這夫人圈裏,消息也是很靈通的,誰家出了什麽事兒,熟悉不熟悉,當事人可能都還一頭霧水,背後就有人早傳開來了,關係好的有所求的,官場上仕途上,迴去對著自家老爺吹吹枕邊風,也能成。

    遊船行了一個多時辰就到了目的地,下了船看去,眼前是很大的一個山莊,依山傍水,遠遠的望著,左右兩側的山上都設有亭落,右邊山頭還有蓋起來的屋子,似廟宇。

    “那是恩澤寺。”陸氏見女兒望著那邊,解釋給她聽。

    林清苒神情裏一抹恍然,原來那就是恩澤寺,傳說中給當時的先祖皇帝指點心境過的地方,後來在先祖皇帝打下江山,建立豐安王朝後就把這個地方重新修繕,改名叫恩澤寺,如今宮中每年都會給這個寺廟很多香油錢。

    入了山莊,有人領著直接去了偌大的一個花園中,早就布置好的戲台子,林清苒跟著陸氏坐下後,那邊位子最高的地方就是宮中妃子坐的。

    桌子前有吃食,等著所有人都入坐,那邊的宮女手捧了點戲的冊子拿過去給貴妃點,點完之後,那邊的戲台子稍作準備就開始了。

    演的是一出喜樂的戲,隨著台上表演,台下時不時有笑聲。

    一邊看戲,一邊還有宮女過來換桌子上的吃食,中途上了用托盤放著玲瓏饅頭,林清苒吃了好幾個,這才把肚子給填飽。

    看完了戲之後可以自行在山莊裏走動,林清妍前來找妹妹,還帶了小姑子,金家的嫡小姐金向卉。

    陸氏和別的夫人有事相聊,林清苒跟著姐姐朝著花園的另一側走去,林清妍指了指出

    了花園的走廊盡頭,“這裏沒什麽好看的,我們去那。”

    三個人過去,身後還跟著幾個侍奉的丫鬟,繞過了走廊,林清苒發現這拐角處過了拱門竟是另外一個小花園。

    花園不大,貼著山的建著一個小池塘,路過這花園的人,都是朝著花園右側的階梯往上走,林清苒看過去,原來這小花園是與山坡相同的,直接從山莊裏就可以往山上走。

    “你還沒去過那恩澤寺,姐姐帶你上去看看。”林清妍拉著她,三個人走在前麵,一旁金向卉柔柔的說道,“來過這山莊的,都會去恩澤寺拜一拜祈願,平日裏也不迴去那。”

    林清苒轉頭看她,“金姐姐,你之前來過麽。”

    “我去了有兩迴了。”金向卉笑著,“別看現在瞧上去寺廟挺小的,等你上去了,又是另一番見識。”...

    等她們上了山頂到了恩澤寺,林清苒看到了金向卉口中的另一番見識。

    山腳下看不清楚,到了眼前了,林清苒這才覺得這寺廟建的宏偉。

    寺廟門高高立著,白色的階梯,階梯中間是九龍駕雲雕石,兩邊的階梯上去,一共九十九步。

    恩澤寺那三個字在陽光底下熠熠生光,仿佛就是恩澤降臨一般。

    進了寺門後,林清妍先帶著她們兩個參拜了主殿裏供奉的菩薩,主殿內不上香,沒有求簽問緣的東西,就隻是單純的讓人參拜。

    出了主殿,林清苒覺得這恩澤寺太安靜了,洛都城裏別的寺廟,她也陪著娘去參拜過好幾次,都是人聲鼎沸,香火極旺的,每天進進出出的人就不少,哪像這裏這麽安靜。

    林清妍聽罷笑著給她解釋,“恩澤寺,主要是為了給皇家祈福的,尋常百姓家自然不會來此。”

    “那他們是來做什麽的。”林清苒看向主殿旁邊立著的一座偏殿,剛好有男子出來,後麵還跟了個小廝,不過看這臉色,似乎是不大好。

    “當年先祖皇帝過來的時候,這恩澤寺還隻是一座小廟。”林清妍給她講這恩澤寺的由來,很多年前,豐安王朝都還沒建,那時候到處都在打仗,林清苒聽著就有點像五代十國時的混亂局麵,但凡有點家底的大氏族都想要分一杯羹,當年從大氏族裏出來的先祖皇帝就在這個廟裏,迷茫之際受了廟中一個大師的指點,禪坐兩日後,下山迴歸氏族,三年後把這一片江山打下來了。

    沒人知道那個大師和他說了什麽,也沒人知道先祖皇帝撇去了什

    麽心魔,豐安王朝建立後,這邊就修繕成了恩澤寺,那個大師卻在建都之後在寺廟中圓寂,外傳是因為大師瀉露了天機。

    “這一座偏殿就是當年這個大師圓寂時呆的屋子,後來建了這偏殿,在裏麵放了一尊那大師的雕像,前來求問的人非常多。”說著已經走進偏殿了,那雕像是禪坐的姿勢,單手豎著,掛著一串佛珠,慈眉善目的,像是一尊佛像。

    來這裏求問的,多是問仕途,求了簽後會有大師解簽。

    林清苒想起剛剛出去那個人的神情,不論真假,他解簽的結果肯定是不大好了。

    “大哥當年科考前也來求過。”出了偏殿,金向卉開口,“每年科考前來這裏求問的人特別多,大哥當年求的還是上上簽。”之後金紹陽參加科考,一路到了殿試,最後取了進士,就是應驗了當時解的簽文。

    這勢頭和過去林清苒參加高考時的是一樣的趨勢,考試前前去寺廟參拜的人非常多,還有求簽問考運的,隻是她覺得這並不可取,參拜可以,當時祈個福,還求簽問考運,好也就算了,起碼心理安慰足,考的時候有點信心,若是問著不好了,這下還能考好麽,光擔心了...

    林清妍繼而帶著她去了主殿後麵,在一個小拱門前麵停住了腳,指著拱門內的小園子,“清苒,在那淨手後,去那池子裏捧一些泉水喝。”

    “姐姐你們不進去?”林清苒邁腳,發現她們沒有動,迴頭看她們。

    林清妍推了她一下,“這是一線居,來了一次不能來第二次。”

    還有這麽奇怪的規矩,林清苒朝著裏麵瞅了一眼,難怪沒幾個人,比外麵還安靜,小園子裏就放著幾張石桌石凳,走進去拐個彎才看到靠山的那一麵有著用石子漆起來的小池子,池子上有個泉眼,源源不斷的有泉水流下來,但卻沒有漫出來,池子的水始終保持著那個高度。

    林清苒在另一邊的台子上洗了手,走到小池子旁卻不知道怎麽下手了。

    此處已屬山頂,也不見雪融,有這樣源源不斷的泉水溢出來,難怪寺廟裏對此這麽信奉。

    可林清苒想得多啊,山間泉水,看似清澈,萬一有什麽肉眼看不見的微生物,蟲卵,喝下去可是會生病。

    踟躕了好一會,林清苒都沒動,忽然身後有腳步聲,林清苒轉過身看,一個少年走了過來,就在她幾步遠的距離,到小池子麵前停住,看著她,不說話。

    林清苒看到他專注看著自己的眼

    神,又不摻雜任何意思,再看他這眼熟的臉龐,一下就把他認出來了。

    五年前在宮中,他不就是這麽忽然出現在自己身旁,坐下來之後也是這眼神看著自己,一言不發,把她放在棋盤上的棋子一顆一顆往棋盒裏放,,耐心十足。

    但現在看到他的心境和那時候已經不一樣了,聽爹說了邵家的事後,林清苒如今看他就覺得他這些行為都是情有可原的。

    “你也來喝這泉水麽?”林清苒先開了口,邵子鈺搖搖頭,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瓶子,打開瓶口,湊到那泉眼,灌了一小瓶封住了蓋子,直接又藏迴去懷裏了。

    林清苒一怔,她好像記得二姐說過,這裏的水不能帶走的,“你怎麽。”

    話音未落,邵子鈺轉頭看她,似乎是看到她雙手是濕的,微皺了下眉頭,林清苒意外的聽到了他開口,“不能喝。”

    “為什麽。”她都看他把泉水藏進去了。

    “山上多蛇蟲鼠蟻,不幹淨。”邵子鈺低頭看她,嘴角有了些笑意,林清苒沒注意看,隻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幹幹靜靜的和這水一樣的清澈。

    見她看著自己藏瓶子的地方,邵子鈺又補充了一句,“這個是給小雀的。”

    剛剛他取水的動作這麽嫻熟,林清苒眨了眨眼,笑道,“你是不是常常來這裏取水。”

    邵子鈺轉身指了指另一處小門,“從那也能進來。”

    話挺多的啊,林清苒嘀咕了一聲,忽然想起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再不出去,二姐等急了就該直接進來找自己了。

    想著轉身要往來的那邊走,一看他還在,又記不住他全名叫什麽,林清苒急著迴去,就這麽道了一聲別,“邵家少爺,我先走一步。”

    說完提了下裙子,林清苒小跑著出去了。

    邵子鈺看著她離去的背景,嘴角的笑意逐漸染到了臉上,他聽到她剛剛的嘀咕聲了。

    直到林清苒的身影消失不見,邵子鈺這才轉身從另外一個小門出去,剛走到外麵就聽到一個焦急的催促聲,一個十四五歲小廝打扮的少年手裏拎著一個籠子,對著出來的邵子鈺催道,“我的少爺,您可算出來了,怎麽進去這麽久,這都好一會了,您看這太陽都快落山了,你要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找您了,您說您派人來取水不就得了,非要自己來,可擔心死我了。”

    邵子鈺聽著他這麽碎碎念著,麵不改色的從懷裏拿出了那瓶子打開

    ,把裏麵的泉水倒在了籠子裏一隻精致小碗內,籠子裏的架子上停著一隻雲雀,看到邵子鈺,正喳喳的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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