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林夕的講述,蔡泓心裏一陣陣難過: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笑聲朗朗的女人曾經這樣的苦楚。他感到自己很殘忍,逼著林夕不停地撕開傷疤,看著鮮血汩汩流出,自己卻無力伸出援手。盡管沒有見到她的真人模樣,可是蔡泓多麽希望自己就在她身旁,撫慰她。讓她不再痛苦。

    “夕,別講了。對不起,別再哭了。我希望你從今天起把以前的痛苦全都忘掉。”

    “不,你聽我說。如果沒有你,這些,一輩子都會爛在我自己的心中,沒有人聽到的。我既然已經講出來了,索性就全告訴你。我為什麽要出來工作,而不願意留在家鄉……”

    去年的一個中午,我和俊爆發了戰爭。

    那天,我正在樓上收衣服。因為天氣突變,就要下雨了。很多衣服,我要一件件的收迴來。俊正在看電視。籃球賽吧。那是他雷打不動的節目。

    這時,兒子在二樓的拐角處搖水管,嘭嘭作響。那是塑料管子。我擔心他會把水管搖壞了,就叫俊看看兒子。俊沒有理我。我又叫了一遍。他依然緊盯著電視看。我抱著重重的濕衣服下樓。把兒子安撫好。我又去收衣服。兒子又上來搖。我就大聲叫俊,叫他把孩子抱開。俊火了:幹什麽?你不能來抱他嗎?孩子就在他的眼前。而他……我生氣極了,放下衣服,抱走孩子之後。就說:難道電視比兒子還重要嗎?

    俊反映非常激烈,他跳起來,指著我咆哮道:你再敢說一遍!我再也難以忍受他的態度,就大聲說:難道電視比兒子還重要嗎?!

    一句話還沒落地,就覺得胸口劇痛。俊一拳把我打倒在地。

    那一刻,我沒有流淚。我還是站了起來,像沒事一樣收拾好衣物。然後換上那件棗紅的襖子。那是俊說我穿著最漂亮的一件衣服。我靜靜地走出家門。沒有看他一眼,他竟然跟沒事一樣,繼續看電視。

    我出了門,沿著無人的河堤上走著。冬天的下午,風很凜冽,又快要下雨了,天陰沉沉的。可這一切,對我來說沒有絲毫的影響。天氣,行人,都和我沒關係。我沿著河堤不停地走,我看著嘩嘩作響的河水,心頭湧起的感覺就是:不如把自己葬在水中,幹幹淨淨地離去。

    在我就想了卻一切的時候,我想到了父母。年邁的他們怎麽經得起這樣的打擊?他們的中年喪子,飽嚐痛苦,難道我還要他們再品嚐老年喪女的痛苦嗎?

    我不能太自私了。

    當我淋著細雨迴到家時,俊還坐在電視機前,他甚至沒有抬眼看我一下。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那時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候。

    我怎麽吃得下飯呢?可我還是勉強擠出笑容,和大家一起吃飯。

    從那一天起,從他把拳頭揮向我時,我的心就已經死了。

    我們同睡在一張床上,我卻再也沒有任何感覺了。

    無論他怎樣苦苦哀求我原諒他,我都沒有再說關於這件事的一句話。我恨他如此待我,更恨他當時的漠然。我是懷著怎樣悲涼的心情從河邊淋雨迴來的呀,他又是怎樣的漠然!

    做完學校的工作,我一天也不想呆在家裏。一個人來到廣州。俊來看我幾次,我們再也找不到感覺了。

    為了挽迴我,他把女兒也送到我身邊來上學。孩子無罪。我依然對她像媽媽。畢竟她才九歲,她不懂大人之間的恩怨,我也不願看到孩子再遭痛苦。俊可能就是抓住了我的這一弱點吧。

    如今,我已經不恨他了。沒有了愛也就沒有了恨。

    現在我講完了,泓,你會怎樣看待我?

    此時,蔡泓心裏五味俱全。這樣一個剛剛打動他的心的女人卻是有如此悲情故事的女人。他澀澀地說:“我會像以前那樣對你的。”

    林夕聽到了勉強,她低聲說:“謝謝!泓,再見!”

    掛掉電話,林夕癱在床上,覺得又經曆了一次鞭笞,周身酸痛。更痛的是心!

    認識蔡泓之後,不輕易不流淚的她,卻天天落淚,很容易就對著不知在何方的他流淚。

    一個女人,在他麵前,她做迴了女人。

    林夕從沒有如此溫情、不知疲倦過。從來沒有如此癡狂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過。她的心長出了翅膀,飛出了靈魂。

    原來可以這樣相愛。她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夢!夢醒了會更痛!

    可她沉溺在夢中不願醒來。

    現在,隻有在無數次聽到對方已關機的聲音後,才感到:我為什麽要走到讓他討厭我的地步才罷休呢?

    互相留下一些快樂吧!她不願因愛而恨他,因為自己得不到他,何況他並沒有和自己達到同樣的熱度呢!

    愛他就放開他!關心他就離開他!

    林夕想明白了,盡管痛,但比總是將傷口撕裂要好。現在趁傷他還不重,就讓他愈合吧!自己呢?愛他,在地獄的角落裏關注他,投給他祝福的光芒!

    盡管泓會忘掉她,但是她是再也不會忘了泓。

    林夕覺得生活給了自己多麽荒唐的一個故事。任誰都無法理解她的瞬息萬變的情感,但有一點無法否定:她是真的動了情,否則便沒有這些痛苦。如果她不那麽真實,完全可以和他在網絡上虛擬一把,過完了癮,瀟灑跑掉。

    可她,卻把真實的自己交了出來,愛了,痛了,傷了,最後不得不放手!

    她是可悲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她是可憐的,墮落在生活的苦海裏再也無法迴頭。

    她是無奈的,一生活在陰影裏。從不想傷害別人,卻傷害自己又傷害他人。

    她是善良的,純粹的精神戀愛者,實質上的愛總與他無緣……

    林夕這兩天一直神色恍惚。一天隻吃一頓飯。虛弱、蒼白的她躺在床上發呆。滿心充斥的都是蔡泓的影子。她對著手機流淚,卻再也沒有勇氣去撥蔡泓的電話。

    聽著蔡泓曾經發過來的《趕不走》,林夕的淚水再次滑落。她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再次迴到地獄中的人,沒有人可以解救她。十幾天的愛戀使她憔悴不堪,她曾希望自己不顧一切在這幾天的假期內去找他,甚至想放棄眼前的一切跟隨他。可是蔡泓的表現總讓她不敢冒險。

    他會接受這樣一個內心複雜的女人嗎?

    他喜歡的是青春的、純潔的,像她這樣一個有曆史的女人他會怎樣麵對?

    他的率真讓她愛,讓她害怕!

    她隻能含著淚,苦澀地在心裏對他說:親愛的泓,從來沒有叫出口的“親愛的”最後一次叫出來。一生為你祝福!

    林夕堅持著起來,迴到辦公室,打開郵箱,給蔡泓寫信。qq是不會再上了。兩個人都在那裏受傷。

    “泓:

    心頭的狂亂令我思緒雜亂,心頭的重負依然沉重。

    前幾天為你發出的愛情寶典,其實無一不是我自己的內心寫照。卻換來你的一句: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用上?那時我就悲哀的感受到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不知道,為什麽就那麽容易受傷,本來給你發信息,向你坦露自己的相思之苦,可是你卻好像一點也不懂,第二條第三條……都已沒有了再發的必要,因為你的手機已經關機。一份愛沒有找到迴應,還有什麽可以繼續呢?我經曆了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

    然而到了第二天,我接到你的信息,就又禁不住高興悲傷再來輪迴一次。我試圖控製自己,一天不給你發信息,但是手機握在手中,痛苦反轉在心中。我總想你會給我聯係至少說明你還想著我。每一次的電話震動都讓我欣喜如狂,又令我跌落深穀。

    沒有絲毫怪你的意思。畢竟蜻蜓點水一樣的愛,怎麽能要求你能刻骨銘心呢?

    這幾天來我想了很多,你的電話我不敢打,害怕聽到已經關機的聲音。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會控製自己不再給你發信息騷擾你。請你從此把信箱也關掉,關掉天堂上射下的最後一縷光芒。

    結束一切吧:

    十幾天的甜蜜痛苦,我會永遠記得你。告訴你最後一句愛情寶典:

    當你找到了那個和你同時中箭的人時,請你一定不要放棄。無論有多少艱難險阻,你都要以強者的姿態給她一個溫暖的家。愛她,為她付出你的全心全意,在意她的一點一滴!

    泓,親愛的泓。泓,親愛的泓……

    唿喚你千遍萬遍,永遠會在心底不停的叫著你。

    如果有一天你在山間的路上和她一起漫步,偶爾有一滴晚露落在你的臉上。請不要生氣,那是我祝福的淚水。

    如果有一天你和她在草地上偎依而坐,偶爾有一隻蝴蝶飛來落在你的肩上。請不要生氣,那是我祝福的翅膀。

    再見了,親愛的泓,親愛的泓……”

    “泓,你難道一點也不曾想過我嗎?我的心忍不住顫抖:如果你一點都不曾想過我的話,我是決不能再打擾你了。盡管我是一刻也不曾忘了你。

    泓,我活在你的聲音裏,愛你卻無能為力,飄渺的感覺讓我更加難以抗拒,如今說什麽都已不重要,因為你的心裏沒有我,我就沒有資格再來打擾你。

    泓,愛已走到了盡頭嗎?連姐弟也不可以了嗎?迴答我呀!泓,你在哪裏?我的唿喚你聽得到嗎?泓!

    還記得前幾天的一個夜晚嗎?我一直熬到夜深1點多,你沒有一個信息,也沒有一個電話,我再也受不了這種沒有你的音信的時間了。就忍不住顫抖著手一次次撥通你的電話,可電話一次次無人接聽,7六七次電話無人接聽,我擔心你,不知道你為什麽不接電話。以為你沒帶手機,又害怕你生病。於是再撥,終於撥通軍隊的電話,聽到了你的地址,也知道你很好,什麽事也沒有,就掛了電話。再撥通你的手機,這次你接了電話卻是一句傷人至深的“你是誰呀?”

    聽到你的這句話,我的心猛的跌落入了穀底,你是害怕我會再打軍隊電話,才接吧?!你是不想理我的,我為什麽還要這樣死纏亂打?

    我心痛的一句話也說不出,掛掉電話,痛在心底的感覺讓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痛!”

    “泓,當你打再次打開郵箱,鋪天蓋地的我將你包圍,請不要生氣,那是我沒法刪掉的記憶。想起你曾說你為以前的女友一星期一封信,你為她苦等5年,她是多麽的不懂珍惜,如今輪到我歎息你終於明白:當兩顆心沒有同時中箭,哪怕中箭的那個為沒有中箭的那個去死,沒有中箭的那個也不會有所感動!

    上天是公平的,不管你是無神論者,還是有神論者,他都會在冥冥之中關注你。你看,你為她付出癡情她不曾珍惜,你曾痛苦;現在上天就安排一個為你癡情你不懂的人,讓她也為你痛苦難眠。你應該感到公平了。從此你的生活應該是美好的了,因為,我向上天為你祈求,上天已經決定把屬於你的都還給你了。

    泓,我會在以後的歲月裏繼續關注你,但不會再打擾你,如果某一天,你收到不知名的祝福,請別詫異……

    也許,滄海桑田,變換無定,你的手機會變,你的地址會變,你的生活會變,但是有一點永遠不會再改變,那就是:

    你我曾在心空相會過!即使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 泓,我本不該再來打擾你,可是我想把所有關於你的記憶全都刪掉,打開了郵箱,撲天蓋地全是你,我就忍不住又想和你說話。但是這是最後一次了。

    現在我已經將郵箱裏、手機裏、qq裏、電腦e盤裏、日記裏所有關於“泓”的東西刪除幹淨了!唯一不能刪除的是大腦裏的“泓”是那樣頑固地盤亙在那裏。

    多麽可笑的是,昨天我還在煞費苦心的準備將郵箱變成我們的新家,現在不僅沒有了qq家,也沒有了雅虎之家,更沒有了信息之家,電話之家,有的隻是空氣中彌漫的虛無!

    泓,我看到,你就像一塊巨石投進了我的心海,掀起的驚天巨濤終有時間會平息,但是埋在心底的愛不會再複燃,即便是現在我知道了你的地址,也不會去找你了,哪怕現在時光輪迴,我變得和你一樣大小,年輕漂亮,癡情一片,白玉無暇。我們之間也已經完了!因為你沒有真正愛過我。真愛是沒有理由的,不會理會世俗的,你我沒有達到這種境界!其實隻能說,你還沒有愛過,就已經失去了熱情;而我是,投錯了熱情!你不會懂《廊橋遺夢》的激情,你也不懂《一簾幽夢》怨情,你更不會懂《我從山中來》的癡情!也許這些沒有結果的愛不是人們想要的,但是隻有真正有切身體會的人才會理解,才會一輩子難忘!

    愛過,才會痛著,你沒有愛所以不會為我而痛,也不能感受我的痛。如果你和我一樣的愛著,你就不會看到一次次的唿喚而無動於衷,你就不會如此無視我的痛。

    真是分手無言!

    泓,現在我明白了這隻不過是一場遊戲一場夢,我在夢中傾盡全力演繹了自己,你卻冷眼旁觀,不置一詞!夢醒了,淚幹了,天亮了!

    泓,你是一個怎樣有情的人,又是一個如此無情的人,我隻能默默祝福你,世界變化太快,我來不及和你見麵,幻想中的纏綿轉瞬就成了雲煙;情感太不可琢磨,剛剛還是甜蜜有加,說什麽難以忘記,說什麽愛你,一切都融在空氣找不到一絲痕跡;本來就是知道是海市蜃樓,本來就知道一切都是沙漠高樓,我還是癡癡的等著你的電話,等你的信息!

    泓,不要再擔心我會打擾你,本來希望做戀人,如今,明白網絡太虛無;本來以為可以平靜的做姐弟,你卻用殘酷的沉默告訴我:什麽都沒有了。虧得我昨天還去買了一雙橘黃色的鞋子,一套純白的裙子,準備到雲南去穿給你看,我想你一定會喜歡我這樣清純亮麗的站在你麵前!甚至幻想你見到我時的欣喜若狂,你會說:想不到你還是這樣青春漂亮!本來幻想帶上相機,會在騰衝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我們成雙的身影……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我曾在《讀者》上看到一篇關於網戀的文章,和我一樣,女人的小心眼不斷地使著花招,希望男人經得起考驗,最終的結果都是失敗,我們也是這樣。其實這樣也好,與其活在幻想中,倒不如依然沉睡在世俗裏。麻木的生活固然可怕,但是蘇醒後的彷徨無依,更令人無法招架。

    我明白,相愛的基礎是真誠,可是如今痛在心底已無言,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發完郵件,林夕就空虛地坐在電腦前。

    看完郵件的蔡泓,心裏的痛苦也是難以言述的。一方麵他愛上了林夕,一方麵叫他立刻接受一個情感上如此複雜的女人,他還是有些猶豫。但是,這些天來,林夕的笑聲、哭聲總縈繞在眼前。他忘不了林夕的笑語,盡管沒見到林夕真正的模樣,但她的可愛形象已經深深地烙在腦海中了。

    信息聲響了,不停地響。

    “夕夕,謝謝你告訴我你的一切,真的很謝謝你,但我忘不了你,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還會一如既往的向以前那樣對你。隻要你不嫌棄我!

    不管你經曆了什麽,卻毫不能削減我對你愛的熱情。曾經多少次夢中與你相約,曾經多少次幻境相隨。我隻想把你輕輕擁入懷抱,給你唱你最喜歡聽的歌曲,你還能給我機會嗎?

    你每一次都讓我心痛,每一次都讓我徹底墜入穀底。雖然你騙了我,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讓我盡快走出愛你的陰影,可是你知道嗎?你越是這樣做,我就越愛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不再要遮遮掩掩,隻要我們互相喜歡對方,什麽已不重要。我會伴你左右,再也不會讓你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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