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成伸手一抓按住王通的肩頭,一腳踢在他的小骨,王通撲地就跪了。


    王通慘叫一聲,叫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陳明峰緩緩地說道:“你若是如實交代,我念在王公公的麵子上也不為難你,你若是執意說些個謊話欺瞞於我,你可知道錦衣衛的詔獄有十八般酷刑。”


    童成用力一壓,隻聽見“哢嚓”一聲輕響,王通的左手臂已然脫臼,疼得他滿頭冒汗。


    “我說,我說。”王通抵受不住,連聲求饒。


    “說。”


    “後院有地窖,奴婢所得盡在地窖中。”


    陳明峰望向童成:“童百戶,你帶兩個人去看看。”


    “卑職領命。”


    童成拱拱手,招唿左右的兩名小旗隨自己去後院,留下王通疼得滿地打滾。


    陳明峰如此篤定王通說謊是因為他見過泉州市舶司的提舉司王朝,知道這些外派督查稅務的太監是什麽貨色,坐守金山就沒有不貪的太監。瞧王通眼珠子一轉就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這點小伎倆糊弄鬼呢。


    不過,童成卸胳膊這招還真tm的帥,一直沒瞧出來他還是個練家子。


    左右錦衣衛肅然,大堂內隻有王通哼哼唧唧的聲音,他監管月港稅務養尊處優,哪裏受過這份罪,隻覺得鑽心的疼痛。


    不一會,童成迴報說地窖確實發現了成箱的銀錠。


    “有多少?”


    “卑職不及查驗,估摸著有四五萬兩。”


    陳明峰點了點頭,厲聲問道:“說,你還貪了多少?”


    “沒有了,沒有了,奴婢所得全在地窖裏,分文不敢動。”


    “不見棺材不掉淚,童百戶,給他鬆鬆骨頭。”


    “是。”童成上去就是一腳正中王通胸口,王通悶哼一聲滾成一團,連尖叫也叫不出聲。


    “我最後問一遍,你還貪了多少?你照實說了,我不為難你,交給王公公處理,你如再欺瞞我,等著錦衣衛給你收屍。”


    “大人饒命,我廂房還有兩張地契,保定府的地契,再也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早說實話不就好了,何必受這份罪呢。”


    陳明峰抬手示意,童成二話不說上去利索的幫王通接骨複位,攙扶他站起身。


    “取賬目來。”


    “奴婢立刻去。”


    王通被修理了一頓老實多了,再也不敢閉著眼說胡話了,顛顛的就去了庫房取賬目。


    和王通同來的還有一名小吏,兩人捧著齊胸高的卷宗走了進來,王通視線被卷宗遮擋看不見陳明峰的臉,尖聲說道:“大人,賬目卷宗取來了。”


    “何時的卷宗?”


    王通慌忙答道:“是去年和今年歲入的卷宗。”


    “去年歲入如何?今年歲入如何?”


    王通一時間答不上來,扭頭去看身旁的小吏,那小吏倒也機敏,趕緊迴答道:“去年歲入三萬六千兩,今年歲入四萬九千兩。”


    陳明峰嘿嘿一笑,兩年歲入加起來才八萬五千兩銀子,你一個老太監竟然貪汙了四五萬兩,還真有一套。


    他也無意追究王通貪汙的刑責,隻要自己掌管漳州月港的稅收便足夠了。


    “銀子呢?”


    王通說道:“稅銀已轉運至漳州府衙,交由福州府轉漕運。”


    陳明峰暗道一聲可惜,若是早點來漳州,沒準就多了這四萬九千兩白銀流轉了。


    “月港往來船隻數量幾何?”


    王通又答不上來,又向屬下小吏眼神求救。那小吏不慌不忙的說道:“去年發船引九十張,今年發船引一百一十張。”


    “課稅種類多少?”


    小吏說道:“船餉有引稅、水餉、陸餉和加增餉,引稅、水餉、陸餉不變,加增餉去年為每船一百兩,今年為一百三十兩。”


    陳明峰點頭道:“甚好,你是何人?”


    “小人名叫何植。”


    “你很不錯,可是本地人?”


    “迴大人,小人是泉州人。”


    陳明峰歎道:“泉州多英才啊。我且問你,漳州府有幾所衛所幾處海巡?”


    何植說道:“漳州府外有漳州衛所,城外五十裏有鎮海衛。胡建海巡本有三處,分為悟嶼、島尾、海門三巡司,今海防廢弛,僅有悟嶼一處海巡。”


    陳明峰拍腿大笑:“你雖為小吏卻敢說真話,不似這位王公公以謊言欺瞞我,我再問你,漳州衛和鎮海衛現今如何?”


    “兩衛……較海巡更不如。”


    陳明峰皺眉道:“如何?”


    “大人自去一看便知,小人不敢妄言。”


    “也罷,我奉聖上旨意巡視胡建,自然是要去衛所督查。何植聽著,王通貪墨稅銀你身為屬吏知情不報,該當連坐。你未有貪墨,故而不予處罰,念你政務精熟,特賞銀百兩。”


    何植大喜:“謝大人恩典。”


    “至於你,王通王公公,我當如實奏明聖上,請聖意裁決。”


    王通“噗通”一聲跪下,細聲尖叫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陳明峰冷哼道:“饒不饒你自有聖上定奪,來人,關起來。”


    童成一揮手,兩名錦衣衛小旗上前抓住王通拖進廂房,王通兀自手舞足蹬試圖掙脫錦衣衛的鉗製,一名小旗伸手就是一拳,王通便老實了,軟趴趴的像條風幹的鹹魚不再掙紮。


    “何植,我且問你,漳州可以驛站馳道與通京師?”


    “迴大人,漳州四地多山,並無馳道通外界,離漳州最近的驛站是福州驛。”


    陳明峰點了點頭,轉頭對童成說道:“胡建多山,又無馳道,看來封千戶此來漳州怕是要費一番功夫了。”


    童成拱手道:“我等誓死護衛同知大人,大人無須多慮。”


    陳明峰笑道:“童百戶盡忠職守,我是知道的,大夥兒連日漂泊,今日上了岸好生休息一番,明日我們去漳州衛和鎮海衛。何植,明日你來引路。”


    何植平白得了一百兩賞銀,也自歡喜,感覺這位錦衣衛上官氣度非凡,並不兇惡,又對海政異常熟悉,當即說道:“願為大人效勞。”


    當夜,童成分了一半錦衣衛上船輪值,守衛福船和鐵殼漁船。王承登陸上岸入住督餉館府衙,陳德水和高加新說住船上踏實,說什麽也不願意上岸,陳明峰也由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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