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得到一個與我們無關,但需要引起警惕的消息!”於子希疾步進入辦公室,一身西裝淩亂不羈,步伐匆促,辦公室的大門被順手帶上,他斜睨的餘光瞅中江萱萱,“正好江萱萱也在,你們倆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說著這句話的於子希語速過快,直給人一種大難臨頭的緊張感。


    他行步如風地踏至顧明琛麵前,腳跟站穩,蒼勁有力的大掌拍在辦公桌麵,一臉肅穆,“南家傳來的消息,陸步城的私生女再次病危上了手術台,昨夜情況危急。據說手術結束過後至今未過危險期,隨時有可能斃命。”


    這確實是一個與他們無關,但值得引起重視的消息。


    陸步城的私生女,凱兒的威脅,就像連鎖反應一般足以引起江萱萱與顧明琛的恐慌。


    這樣一個消息的到來,瞬間繃緊了整個辦公室,仿佛一條橡皮筋被拉到緊致的那種束縛感,很有可能下一刻就會被傷到。


    江萱萱咀嚼的動作停下,被慌措布滿的眼神直勾勾落在顧明琛身上。她可能不懂太多內情,但她也知道陸步城的私生女對凱兒是威脅,上次她遭綁架的時候,也正是陸步城私生女的病危時刻…


    而這樣的時刻再一次到來,無疑代表了陸步城可能會再次躁動,引起事端,給他們或是他們身邊的人帶來威脅。


    顧明琛知道的內情比江萱萱必定要更多,顧明琛甚至還非常懂得陸步城的心理。


    可能凱兒對陸步城的私生女並沒有那麽大的作用,但隻要他私生女有危險,陸步城心裏頭一個想到的就會是凱兒。


    撇去想拿凱兒做犧牲的念頭,對陸步城而言,若是真的失去那個私生女,還有一個凱兒來彌補他的創傷,一個換上一個,心裏的悲傷也不會那麽濃。


    陸步城是個心狠的人,但從某些方麵來看,他又是個重情的人。正如他所想地,他愛過兩個女人,所以他的兩個孩子,他都想擁有。


    人永遠都有那麽貪心,總是想把魚與熊掌一塊擁有。對於有些人而言,割舍比放棄性命還難。


    顧明琛執筆辦公的動作已然停頓,斂下的眸光透著幾分陰鬱與兇狠,聽到於子希帶來的消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無聲沉默。


    薄唇再啟時,音色平靜無所波瀾,仿佛毫不在意一般,“陸家,可有反應?”


    他沉著的問聲讓人捉摸不透,於子希為他的反應所驚,但緊接著又很快進入狀態,“目前沒有探到陸家的改變。隻知道,昨天晚上,陸成一在醫院急診守了一夜,這一夜之中,陸步城沒有出現。”


    由此,大概可以探知到,陸成一並沒有把私生女病危的消息通知給陸步城,又或者是告知陸步城後,為了遮掩他顧明琛的耳目,所以沒讓陸步城露麵。


    陸成一的心思有多賊,與顧明琛可比肩齊平。


    他兩人的對弈是棋逢敵手的精彩博弈,不到最後一刻,沒有人能看的出誰勝誰負,沒有人能知道誰的心理想著什麽,更不會有人知道,他們下的每一步棋都是意欲為何。


    他說給顧明琛一年的和平期,可以相信。


    可一年的時間裏,誰知道他背地裏又會搞些什麽呢?


    同時在這一年的時間裏,躲在暗處的他,又怎麽可能會真正銷聲匿跡,做到撒手不管這件事?


    正是因為不信任陸成一,所以顧明琛才開始著手起公司的遷移。也在無聲無息之中,顧明琛也選擇了他覺得合適的方法去結束這場不該繼續下去的戰役。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於子希問著,緊挑的眉目讓他看起來著實不安。


    於子希對孩子的擔心不比顧明琛少,甚至可能會更多。


    他於子希從來沒什麽遠大目標,從來不會太過看重什麽東西,除了顧明月以外的事情,他都不會管顧與在乎。


    孩子就是顧明月臨死都要保護的存在,於子希沒有理由不重視這個孩子。


    不,可能對於子希而言,孩子的安危比他自己還重要。


    偏偏他又是個情緒化的人,他做不到像顧明琛那麽冷靜的去對待這件事。


    就像此時此刻,他拿到手的消息都不算壞,也並不存在幾率太大的威脅,可他已緊張不已,不安慌張的心緒難以掩飾。


    辦公桌後的顧明琛迴身倚靠在龍騰轉椅上,修長的長腿疊加,西裝褲一絲不苟,他的神色工整肅穆,似是又陷入了屬於他世界裏的頭腦風暴。


    “我們…要不要逃啊?”不遠處,江萱萱咬著筷子,戰戰兢兢地出著主意,“就這段非常時期,帶著凱兒先躲躲行嗎?”


    “可以啊!”於子希馬上給予點頭認同,“就你了,我給你訂2張機票,你帶著孩子隨便找個地方躲躲。”


    “啊?”江萱萱愕然。


    “還沒聽懂啊?我說,讓你帶著孩子出國躲躲,美國還是英國,隻要你喜歡隨你挑。吃住費用我們包,你就出去避避風頭,過了這段非常時期再說。”隨口便道出了這樣一番話。


    於子希說完,都還未意識到,他的這番話讓江萱萱無疑想到了兩年前她跟顧明琛發生一夜情後的次日,於子希也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公司現在漫天謠言傳著你跟老板的消息,這裏你待不下去了。我也不逼你辭職,我現在給你訂張機票,送你出國避風頭。在外吃住公司包,等過了這段時期,找個合適的時候你再迴來,明白嗎?’


    兩年前的語氣與於子希此刻的語氣一模一樣,帶著命令式的語氣,每一句話道的如此隨意。


    也就是他隨口的一句話,輕易還寫了江萱萱的人生。


    這就是領導手上的權利。


    不知道為什麽,江萱萱聽到他的這番話,整張臉倏地冷下,僵硬的連個表情都擠不出來。


    心情似乎也因此掩上了陰霾。


    默了好些時候的顧明琛,突然啟口加聲,在這應該決策的時候,他站出了身,“這段時間不需要躲。”


    “why?”於子希急的英語都蹦出來了,那雙英朗劍眉挑的有天高,“你不會是舍不得江萱萱走吧?現在可不是你兒女私情的時候,現在孩子的安危為重。江萱萱都知道在這種時候應該出去避避風頭,你怎麽就…”


    “現在出去,你覺得不會把陸家逼急了嗎?”一聲反問禁了於子希的聲,顧明琛眼角鋒利無比,莫名強大的氣場壓製住了於子希的焦急,“我有把握,尤其是在這段時間,陸家決定不會動孩子。相反,他們會更加關注孩子,更加小心孩子的舉動。你貿然送孩子出國,很容易被陸家盯上。屆時,陸家若是在國外下手,我們又怎麽可能阻止的了?”


    這是逆思維的一種判斷,顧明琛顧及的方麵確實是於子希沒有想到的方麵。


    不可否認,顧明琛能想到的永遠比他要全麵,顧明琛所顧及到的永遠也是最為周到的方方麵麵。


    他說的沒有錯…


    尤其是在這種非常時期,陸家的人會把孩子盯的更緊。若是貿然把孩子送離,很有可能是給陸家製造了另一個方便的機會。


    雖然留在身邊危險,但有的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很有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大概也是顧明琛在收下孩子以後,堅持要自己帶孩子的原因。


    因為他深知,孩子必須在他的身邊待著,才能獲得相對安全。否則,萬一出上任何一點事,後果都不是他能承擔的起的。


    那是對顧明月做下的最後的承諾,那是對一個死人的誓言,怎麽能不拚盡一切去對待?


    “盯緊陸家的一舉一動,盯緊那私生女的情況,還有,去南家調派人手,加緊看護。”顧明琛采取按兵不動的方案,很保守但仔細想想,似乎除了這麽做,沒有更合適的方法。


    南家是京都市最為龐大的黑道家族,南家的一係列係統也是正規正矩。隻要有錢,隻要有能力,就可以花費一定的代價從而換取到黑道的庇佑。


    顧明琛有的是錢,顧明琛更舍得在這方麵花錢。另外,黑道與白道的結合是生意場上屢見不鮮的套路。


    隻不過能請到京都最具威名的南家,這也是顧明琛的能耐,更是陸成一懼於顧明琛的重點方麵。


    “說起南家,江萱萱…”忽然,於子希側頭而來,刀劍一般鋒利的目光落在了江萱萱身上,“南家主夫人邀請你參加名媛會好幾次了,你怎麽就一次都不肯去?”


    話題跳脫的快,江萱萱被問到的第一刻還沒能反應過來,她“啊?”了一聲,咬著筷子一臉懵。


    “隻要我們在京都一天,跟南家討好關係就義不容辭!那南家主夫人跟你關係不錯,你怎麽就沒一點上進心呢?”說著,於子希還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朝她重重杵了好幾下,“你要能跟她攀好關係,我們在京都腳跟就更穩了知道嗎?”


    於子希這話說的一點不假,沒有一點誇張成分在。


    南家的主夫人文婷心是業界內的女強人,也是南家那麽大一個家族裏的統首人物,南家的主是她丈夫,可她丈夫寵妻成性。出了名的恪守夫綱,出了名的聽老婆話…


    江萱萱要是能跟那文婷心攀上關係,就等於給顧明琛招來了有利的靠山,從此橫行著走完全不是問題!


    但這種事情,江萱萱渾然不知。


    她是個不會特意去攀友交際的人,除非像對顧明琛一樣,必須得天天麵對他,必須得天天與他朝夕相對,她才會開始想巴結他,以此換個安穩日子。否則,她不會想刻意去巴結任何人…


    這種刻意有幾分虛偽,有幾分假裝,江萱萱確實並不喜歡。


    “所以,那我是不是…要再重新聯係那位姐姐,然後去討好她啊?”江萱萱問著,吃飯的心情早已不複存在,筷子跟碗被輕輕放下,她抬著杏圓眸眼巴巴的看著顧明琛與於子希。


    隔了老遠距離,顧明琛仍然能看出她眸中的不願,“不需要。”


    “什麽不需要,很需要啊!那可是南家哎!南家!”於子希語氣拉拔地高,“京都的王啊,唯一能克製陸家的一方哎!我們需要南家的幫助。”


    見著於子希態度這般亢奮,江萱萱縱然不願,也馬上舉手表決,“需要的話,我可以聯係那個姐姐。下次名媛會,我一定參加!”


    “不要為了這種心思去接近別人。南家的人不傻,攀附他們的人何其多,他們能看不出來?”哪知,換來顧明琛這樣一聲迴複。


    顧明琛的正直性子與於子希存在著很大分歧。


    他本身就是個王者,他永遠隻會用高傲的麵貌示人,他的自尊與脾氣都不容許他虛偽的去巴結任何人。縱然他需要幫助,也隻會拿等價的條件去換,去做交易。用處在同樣水平的身份去對待別人口中的王族。


    而於子希是習慣了做個趨炎附勢的人。他在顧明琛身後跟了那麽多年,注定了他臣服於王者的姿態。對他而言,討好上司是討好,討好喜歡的人是討好,討好需要的人也是討好…


    隻要能達到目的,這種過程一點也不重要,這種虛偽交出的假麵也不過是一種討好手段,一如他使喚江萱萱去討好文婷心一般。


    目的隻求江萱萱與文婷心達成友好關係,其間怎麽發揮,不論是騙的又或是哄的,都不會是重點。


    就此,顧明琛與於子希又有著兩麵分歧。


    “攀附他們的人是多,但那也是因為他們值得攀附,他們有那個能力讓人去攀附啊!”於子希這般迴著,同時也以一隻手指往身後的江萱萱身上指去,“現在,有這樣一個好機會放在江萱萱的麵前。就足以說明她比其他人已經更上了一個台階,她比其他人更多這樣一個機會可以去做到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情,就是巴結南家嗎?


    默默聽著的江萱萱腦袋有點悶。


    “刻意的討好隻會引起反感。況且,我們離開京都以後也不需要南家。”


    “可我們現在還沒有離開京都呀。”於子希這般迴著。


    大概在於子希的心裏想著,有好處不利用,有便宜不占的人,腦子都有點問題吧?


    意識到他們倆之間的對話產生了分歧,老遠處的江萱萱不得以舉著雙手,小心插話,“老板,於總監,你們是在吵架嗎?”


    “沒有。”


    “沒有。”如此,兩人方才意外的統一了口徑。之間仿佛也稍微和諧了一些。


    “總之,我覺得讓江萱萱多靠近靠近南家沒有錯。不管我們現在還在不在京都,我們需要南家。”於子希還說著這種話,做著勸服顧明琛的思想。


    同樣,顧明琛持著相反意見,與於子希所想的方麵完全不一樣,“我們隻需要南家的人手,不需要其他。本來那也是個淩亂的大家族,能不沾染就不要沾染。”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他們倆的爭論在這個時候聽來,似乎都不在點上。


    江萱萱以為,現在最重要的,難道不是陸家那私生女的事情嗎?


    為什麽他兩人現在卻就著要不要巴結南家而起了爭執?


    不知道是他們倆思緒跳脫太快,還是江萱萱跟不上他們的思維。總覺得,這話題似乎被帶偏了…


    “我仍然覺得,隻要我們在京都一天就有必要做這件事。你別因為心疼江萱萱而什麽都由著她來,真的,這麽好的機會,換做別人早就拚命的想去抓了。”於子希還在表達他的想法以為,“江萱萱運氣好才得來這種機會,要是我,一早就讓她去好好表現,說不準現在已經成功攀上關係了。”


    他指說是顧明琛是心疼江萱萱,所以沒把這些事情交給江萱萱去完成。而實際上,顧明琛是不論心疼與否,他都不會讓自己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巴結別人。


    顧明琛是個要強的人,顧明琛絕對不會采取這種方法與南家來往。現在的他,即使需要南家的力量,也不會跟南家低頭求軟的去借,去磨…


    那樣隻會自降身價,讓南家越來越瞧不起他顧氏。


    人把自己改造成小人的理由有許多個,而人不能做小人的理由隻有一個——為了平等與尊重。


    顧明琛的思想境界比於子希要高,甚至高出不止一個水準。


    他沉聲默了許久,發現於子希在這一點的思想上與他背道而馳。


    故,在一陣冗長的沉默後,再啟口時,他不再辯駁而是直接封話,“總之,我不允許我的人帶著這種心思接近南家。交朋友可以,攀關係不可以。萱萱也不會你說的這套,你別帶壞她。”


    道完,於子希被他堵的像是說不出話了。


    他在顧明琛麵前也默聲站了許久許久,氣氛就在兩兩沉默間,漸漸達至冰點,似是被冰凍凝固,生發出一絲寒意。


    “你現在太寵她了。”良久的一番沉默過後,於子希道出了這樣一句話,同時,他像是不滿的與顧明琛較上了勁兒,“現在的你已經不會思考了。滿腦子都是江萱萱,都考慮著江萱萱的心情。”


    就這麽兩句話裏,硬生生讓江萱萱聽出了不對勁的味道。


    她張了張嘴,本想辯駁些什麽,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得以悠悠閉口,小嘴抿成了一條線。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反正她是你的人,怎麽安排也由不得我。”道完這句置氣十足的話,於子希略帶氣憤的轉身離開。


    步伐匆匆,離開辦公室的背影仍然很急,但這一刻透出的急,已不再是剛來那時的著急。現在的急,裏頭夾雜著吃味與怒意,似是在生氣一般。


    顧明琛與於子希攜手合作那麽多年,於子希都還沒真正與他發過脾氣。如今因為江萱萱的話題,兩人產生多次意見分歧。


    這次,他發的火氣比從前要大,似乎也需要更多時間去消化。


    但即使如此,顧明琛仍然不會因為他的火氣而妥協自己的想法。


    辦公室開始安靜下來,隻有他跟江萱萱的辦公室,徒留他兩人隔著老遠距離,麵麵相覷。


    “別多想。”倏地,顧明琛輕啟口角,吞吐出淡淡幾個帶有安撫意味的字眼,“他的想法是錯的,你不需要聽他的。”


    “恩。”江萱萱諾諾應下。但想想,又忍不住添了一句,“那個姐姐人確實挺好的,就是那什麽名媛會,我不敢參加。”


    “我還是那個意思。你想與她交朋友,你可以去嚐試。但若不是衝著這個目的去的,是想要巴結她,想貪得她的好處去的,這樣不行。”顧明琛像個說教的長者,他在教江萱萱做人的道理與基準底線,“沒有人會喜歡一個趨炎附勢朝自己貼來的人,尤其是站在頂端的人。你是個大人了,應該能懂我的意思吧?”


    本來還不太懂,經他這麽寥寥幾句的解釋後,江萱萱懂了!


    她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非常非常有道理!


    真正厲害的那些人,不會有人喜歡企圖巴結自己,貪得好處的小人。就像老板,就像曾經被無故捧高的她自己…


    麵對那些突然而來的友好待遇,她除了客氣應付就是客氣應付,表麵是一副賠笑客氣的臉,實際上心裏卻直覺得無奈。


    這種事情江萱萱真做不來,而且,她也不想這種心懷不軌的小人。


    此前,她不敢應邀參加名媛會,就是因為全科室的人都在告訴她,她可以趁這個時候巴結上南家,讓她多多努力。


    帶著這種不軌的想法去參加人家真誠邀請的聚會,江萱萱自己都覺得羞恥。想想,也便打退了堂鼓。


    現在她的心思直了,現在她被開導過了,現在的江萱萱,覺得自己應該知道該怎麽對付了。


    所以……她在心下也做了個決定下來。


    ……


    與此同時,京都第一人民醫院血液科的隔離室外,陸成一也對手下下了一道明令。


    “去看著顧明琛的別墅,看到有任何情況,立刻通知我。”


    情況大概也與顧明琛猜測的一樣,隻要陸步城的私生女有問題,顧明琛手下的孩子會在第一刻被盯緊。


    病區走廊來來迴迴都是人,都是陸成一的手下。胳膊脖頸,甚至手指關節都是紋身的一群男人,輕易帶動起整個病區的緊張氣氛。


    黑社會就圍聚於此,誰還敢鬆懈以待?


    陸成一坐在隔離室在走廊的座椅上,他背靠長椅,瞌目凝神,修長的手指正掐在高挺的鼻梁,似是在緩解緊繃的神經。那一襲黑色襯衫並不工整,有層層褶皺交疊出的淩亂,他看起來很疲憊,很傷神,似乎也很累。


    在他的身邊。薛琴心疼的眸光匯聚在他身上,她看著一臉疲態的陸成一,很想在這一刻送上她的溫柔與肩膀。隻可惜,不管在外還是私下,他都不會給她逾越的機會。別說一個肩膀,此時兩人的座位都隔了一個空,距離被拉的生遠。


    這是為了捕獲薛琴的聲譽,她畢竟是京都第一名媛,平日在外的作態總是會被人盯在眼裏。而他又是有婦之夫,盡管他的婚姻是形婚,盡管他女人有另外一個男人,但身份與關係就擺在那裏。注定了陸成一與薛琴要有這樣一段距離。


    為了不造成對她的影響,但凡在公共場合,陸成一盡量不彰顯與她之間的親密關係。


    這點,時常讓薛琴無奈又心酸,也免不了難過。


    “你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夜了,要吃點東西嗎?”她問著,投注與陸成一身上的目光帶著女人嬌柔的關心。


    所有人都能看的出來薛琴對他的心思,包括他那些五大三粗的手下。但陸成一卻從來沒給過她一點迴應,有時,甚至連一絲希望都不會留。


    他的一雙劍眉顰蹙的生緊,指尖揉捏著鼻梁,低音炮的嗓子經過一夜不眠的洗禮,一開口便有幾分醉人,“不吃,沒心情。”


    “即使擔心孩子也得吃點啊,孩子都在裏麵堅強著,你有什麽理由讓虧待自己?”薛琴哄就著他,細致的柳葉眉也深深皺起,“不然,你讓步城過來接替你一會兒不行嗎?現在最想陪在這裏的,最想跟孩子在一起的,應該是步城啊。”


    薛琴還不知道,陸步城早已被陸成一囚禁了起來。尤其是這種時候,顧明琛緊盯著他一舉一動的時候,絕對不能讓陸步城露麵。


    包括這次孩子再次手術病危的事,陸成一都沒有告訴陸步城。


    頂著各方麵的壓力,陸成一扛起了好些人的希望,也承受了旁人不知的壓力。


    打小,他與陸步城就是一塊長大的表兄弟。


    兒時出了件影響他人生的大事,陸成一失去父親後,又親眼看著母親為保護自己而死在眼前。黑道的肅殺與討債,不會顧及感情方麵,所以,他成了孤兒後,這顆狠絕的心自小深重。


    陸家那麽多口人,願意真心接受他的隻有如今陸家的當家主。而在當家主的那麽多個孩子裏,陸步城是唯一真心與他相待,也是從小在他屁股後麵跟到大的孩子。


    人人猜測陸家下一任當家之主的位置該是陸步城的,卻沒料想,一心浸泡在愛情海洋裏的陸步城為了薛晨漫親手把那個位置送給了陸成一。也因此,陸成一與另一家的女兒結成形婚,這場婚姻維持多年。


    這對陸成一而言,又是一件改變人生決策的大事。所以他在接手過家主繼承人的培訓後,待陸步城也就更為偏愛。甚至肯為了他,在顧明琛麵前低聲認罪,定下不平等合約。


    所以,包括陸步城的女兒,陸成一都是要命地,盡心盡力的操勞關心。


    在醫院陪一夜又何妨?在醫院陪一夜隻能說是盡到了他的職責,並不代表他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


    薛琴不懂陸成一為什麽會在陸步城的孩子身上花這麽多精力。實際上,連她這個小姨媽都已經放棄了孩子,他竟然還這般盡職盡責的守著…


    在陸步城不在時候,他守著…


    “你是不是還沒放棄小曼?”一張豔麗魅惑的臉苦巴巴地皺著,問著這個問題時,薛琴心裏竟升起意外的難過。


    其實別說薛晨漫的孩子了,當年薛晨漫被查出這個病的時候,薛琴也是輕易放棄了被病魔困障的長姐。


    她與薛晨漫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她知道薛晨漫的白血病來自於遺傳。所以當年在薛晨漫為陸步城懷孕的時候,薛琴心裏就已經不抱希望。


    如今孩子一次一次病危,一次一次進隔離室保護觀察,她也早已為什心哀麻木,不會再花更多的精力在這條注定就要死亡的生命裏。


    可昨晚,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她還是來了。放下她手上所有的事情,陪著陸成一在這裏坐了一夜。


    沒錯,在薛琴的眼裏與心裏,她知道她陪的是陸成一,不是那個躺在病房裏的孩子。她想要安撫與關心的人也是陸成一。


    可是,現在她跟陸成一之間,連座位的距離都要隔開,想伸手抱抱他,都成了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偏偏,陸成一絲毫沒有關注到這些疏遠的距離,他隻處在他的煩躁與傷神之間,“我不能放棄,步城還等我救孩子。”


    “可你又沒有辦法。”薛琴聽著著急,同時也不禁頷首低頭,“為了救這個孩子,你把主意都打到明琛身上了。你真的覺得這樣合適?”


    “不論合適不合適,那都是一種選擇。步城想要他的孩子,出發點不管為何,但孩子若是他的,就必須要迴來。”揉捏著鼻梁的長指緩緩停下,陸成一語氣漸慢,“那孩子若是顧明月生的,便是陸家的種。顧明琛也沒有理由把陸家的孩子收走。他不喜陰暗的那一套,我可以用法律與他搶孩子。隻要步城想要,孩子必須得還。”


    “可你就那麽確定孩子是步城的嗎?”薛琴不禁發問,“我跟著明琛他們出了一趟國,親眼看著明琛跟江萱萱對孩子盡心盡責,看著孩子喊他們‘爸爸媽媽’,他們一家三口比任何人都要真實。”


    尤其真過陸步城那一段段自私的感情。


    曾經,為了娶薛晨漫,害的陸成一娶了聯姻的官家女人。


    兩年前,為了救薛晨漫的孩子,他讓顧明月把第一個孩子用做犧牲,大概是說出了令人傷心的混話,所以把顧明月那麽開朗健康的女人逼至死亡。


    而今,為了他自己的私心,仍然不肯放過顧明琛身下的孩子。


    薛琴是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誰的,但不論孩子身世如何,她都不希望孩子迴到陸步城手上。


    陸成一與她所想的渾然不同,他緩緩睜眼,側頭對上薛琴,他啟口吐道,“眼見地,不一定為實。”


    “我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誰的,我隻知道他們與孩子的感情是真的。他們是合格的父母,退一萬步來講,若孩子真的是步城的,他們也比步城更合適帶這個孩子。”


    這本是勸慰陸成一的話,卻不料脫口後,偏讓陸成一多生了疑點。


    生性狡詐如狐,他眸眼一閃,幾分精光撒露而出,“你為什麽這麽護著顧明琛?你跟他去英國那一趟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僅僅一聲反問,足以讓薛琴緊張。


    她從來沒在陸成一麵前撒過謊,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讓她慌張心虛的一次。


    薛琴白皙透亮的臉色微微紅潤,置於腿上的雙手緊致了一分,情緒,好是艱難地被隱忍起來。


    莞爾,她嘴角綻放出淺淺笑意,道,“我隻是被他們一家三口感化了。所以後來你交代的這種事情,我沒能完成。”


    半真半假的笑,本該讓陸成一生疑。但薛琴從來不會騙他,又讓他有幾分矛盾。


    “沒關係,這件事本來也就不該交給你。這是我跟顧明琛的事,你是中間人,不該逼你選擇立場。”大氣的話語脫口而出,陸成一的態度又是動搖薛琴的利器。


    她若是沒有那麽理智,現在恐怕是要將孩子的頭發交出來了。


    好在,她還有幾分理智與情誼在,加之對陸步城的失望。薛琴並不想把她手上的東西拿出來生事。


    她默聲不語,又坐著陪了陸成一好些時候,一直到接到家裏的電話,方才借故離開。


    她本可以在這裏陪陸成一一整天,單是就這麽看著他也好。


    就坐在他身邊看著,然後陪他度過等待的時間。對薛琴而言,也有著淡淡的小幸福。


    可不知為何,她越坐越慌,隻聽到陸成一的手下時常過來稟報顧明琛那邊的情況。


    為了防止陸成一下手,顧明琛甚至從南家搬來了精英部隊保護他的孩子,這一級戒備森嚴無比,似是在無聲挑起兩人之間的戰役。


    陸成一的手下一趟兩趟三趟的跑來,一聲兩聲三聲的稟報著顧明琛那邊的最新情況,甚至拍到了顧家別墅內王叔跟凱兒的照片。


    但此時,他能做的似乎也是隻有加緊盯梢。盯梢著顧明琛的一舉一動,盯梢著孩子的最新動向,如狼一般的危險目光,在每分每秒間洞察著獵物放鬆警惕的時候。


    正如顧明琛所說,若是他真的把孩子送遠,反而會讓孩子更加失去保護,暴露在大眾視野,更容易成為陸成一的目標。


    陸成一就等著這樣一個時候,趁顧明琛不備,掐著那防備弱下的一瞬間下手!


    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戰役,也是薛琴兩個朋友之間的對弈。她不想參與,也不敢參與。但有些事情,並不是她不想,就可以避免的。


    薛琴從醫院離開之後,身後的適當距離內很快尾隨跟上一個男人。


    那是陸成一的眼線,心機高深莫測如他,縱然是素來了解薛琴的心性,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她。


    開著白色奧迪從醫院離開,她的車子後頭跟上了一輛低調的麵包車。


    確實很低調,很尋常的一輛破舊麵包車,薛琴毫不在意。


    一路來往鑒定所,她兩麵機警著小心進入,背著所有人,她準備自己先行驗證一下江萱萱與孩子的關係。


    填單子的時候,薛琴用了錯誤的名字跟地址,所有信息全部作假,沒有透露出一點訊息。


    當然,薛琴隻需要鑒定結果。


    凱兒的頭發跟江萱萱的頭發,她從來都貼身帶著。對她而言,江萱萱的頭發比凱兒的頭發更容易拿到。


    在英國的陪江萱萱逛街的時候,她拿到了江萱萱紮頭發的皮圈,也趁機收獲了一把江萱萱的頭發。


    薛琴一直收著,不敢隨意丟棄,就是因為她也好奇著這層關係。


    繃緊了神色,薛琴把兩袋薄膜包裝的頭發捏在手心,她把填好的資料表格交給鑒定所的接診護士。


    “做鑒定的是你?”依照常例,護士與她做核對工作。


    “不是,是我家裏人。”薛琴答著,心間生起一股緊張。


    左右核對了一番信息,緊張不已的薛琴神色閃爍,答的心不在焉。


    這一切,全然備陸成一派去盯梢的小弟看在眼裏…


    ------題外話------


    又到了緊張的猜題時刻!大家猜猜萱萱跟寶寶的秘密會不會就此發現!陸成一會不會發現孩子的事情!明天~是會就此下去,還是有轉折呢?猜對有獎哦!一切精彩,盡在明天!


    最近月票突然多了,是不是月底到了,大家都使勁兒的開始花了啊!哈哈~


    還不虐還不虐,放心看吧…都別怕嘛!寶貝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豪門婚色之醉寵暖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圓唿小肉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圓唿小肉包並收藏豪門婚色之醉寵暖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