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疲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衛生間裏出來。


    冬夜的氣候實為清冷,窗戶還大開著,她信步緩亦至窗邊,夜風自窗口朔朔傾入,寒涼刺骨。


    她裹緊著浴袍,蔥白如玉的手掌傾伸上前,輕輕關上窗門。


    抬頭,迷茫無措的目光仰向白熾閃亮的路燈,晃眼的一道光亮照花了眼卻照不進她的心裏去。


    天空飛揚而下一朵朵醒目的小雪花,飄渺如畫,一顆顆血沙子在空氣中飄飄搖搖,飛向不知名的遠方,正如薛琴的心一樣,仿佛隨著這場雪飛到了地平線的另一邊,陪著那個她真正想陪的人…


    出神的看著這場突來的雪景,一股洶湧的心緒翻覆而來。


    薛琴像是想到了什麽,很快迴身跑進屋內,持著手機慢慢悠悠再次踱到窗邊。她低頭編輯著短信,微翹的嘴角上揚著,勾勒出她心內的幸福。


    ‘英國下雪了,你那裏呢?’


    一條短信很快發出,訊息撒網,不過幾秒便傳到了地平線的另一邊…


    京都那處,落地窗外‘唰唰’雨聲惹人心煩,一隻骨節清秀的手掌執起一邊亮著屏幕的手機,他低頭看著新到的簡訊,傾斜的嘴角亦是高揚勾起。


    ‘下雨,很煩。’


    四個字的短信傳迴英國,薛琴能感覺到她握著手機的手是熾熱的,心情因為這樣一條簡短的短信而攪動起風雲…


    ‘別煩了,下雨要注意點身體,衣服多穿點啊。大過年的不要老出去奔波。還有,我這裏的雪很美,羨慕嗎?’


    這樣一條短信帶有她的關心與不經意間展現的調皮,她小女人的一番模樣,大概隻會在這個男人麵前展露。


    ‘下雪也煩,天天那麽多事,大晴天都輕鬆不了。倒是你,在英國玩的盡興,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來自京都的短信在第一時間傳迴,薛琴帶著興奮的心情點開,在瞧清信息之後卻不禁沉下麵色。


    他在提醒她要時刻謹記他交代給她的任務,就像是在利用她,把她當成工具的樣子。


    這種感覺很差勁…


    打字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許久,這番停頓的時間裏,她似乎也思考了許久…


    而後,又是一條簡訊迴去,‘知道了,大少爺!你要知道,因為你這種爛要求,我這個年都別想過好了!’


    這又是帶有討伐性的話語,聰明的人一看,甚至能從裏頭感覺到她在撒嬌。


    薛琴習慣了用這種語氣與陸成一說話,並且,她也隻會用這種語氣與他說話…


    英國在下雪,窗外的景色美如夢幻,這樣的一幕,薛琴想與陸成一分享。


    但是也僅此景色,僅此欣賞景色的心情想讓他知道。除此以外,她不想談到其他事情……尤其是他一直提醒,交代的那些事。


    “叮咚”一聲響,蘋果手機響起信息鈴聲,她低頭打開,黑色瞳孔收入屏幕上的一句迴信。


    在這寒冷的冬夜裏,突然,心口生出一絲涼意。


    ‘這個年沒跟我混一起,相信你會過的很不錯啊。起碼,我不會耽誤你找對象是吧?聽說英國的男人很壯,你也趕緊著手找一個來,都奔三了還沒對象。明年你家又得鬧了!’


    麵對這樣一條短信,薛琴能感受到的除了酸澀便是惆悵。


    她不知道怎麽迴這種短信,甚至也不想迴這條短信,想想,還是將手機翻過了身,裝作沒看到短信的樣子。


    薛琴眼裏的男人早在幾年前就定了。隻可惜,她眼裏心裏存在的男人早在幾年前便成家了。


    她愛慕了那個男人好幾年,一直至今,一天未斷……長久的未來裏,她仍然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放下那個男人。


    隻是那個男人的態度永遠這般模棱兩可,從來沒接受或是迴應過她的心意,甚至還時常有排斥與退縮的意味。


    這趟厚著臉皮跟著顧明琛來英國為的是那個男人。得手後開始猶豫,為的也是那個男人…


    薛琴的心搖搖擺擺,在理智與情感中輾轉。


    拉上窗簾,薛琴欣賞雪景的心情也隨著那最後一條迴信淹沒海底。


    迴到床邊坐下,軟軟的身子臥倒在被褥上,身與心仿佛都被疲憊所吞沒,一雙手臂沉重如鐵,連手指頭都不願意挪動。


    “成一…”


    喚著這個男人的名字,她用極輕的聲音喊出了前所未有地柔情,“陸成一,你這個混蛋。”


    似是在自言自語般地,她用很輕的聲音說著隻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話。


    整個房間靜悄悄一片,靜到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唿吸聲。


    薛琴的腦子仍然很亂,亂到她似乎失去了決策的能力,亂到連她自己都控製不了她自己。


    腦子裏迴想著這幾年的事情。


    這認識顧明月的幾年裏,她以為她收獲了一群人生裏最為義氣的朋友,是能結交一輩子的那種。


    這認識陸成一的幾年裏,她以為她收獲了一個人生裏最為重要的男人,是能掛念一輩子的那種。


    這幾年,薛琴仿佛自己都不再是自己。


    凱兒的碎發就放在她的枕頭下,薛琴拿起細看,看的出神又忍不住生疑。


    “明月,你就這麽走了,留下了多少事情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明月。我跟你一樣,很珍惜這群男人。”柳葉眉擰出淡淡褶印,薛琴自語著,“我也答應過你,決定不會讓我們幾個女人成為這群男人的拖累。”


    但若是因為這一撮頭發,她徹底分裂了顧明琛與陸家,那會不會造孽深重?


    “怎麽辦,明月?這時候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至今,薛琴沒敢把她拿到頭發的事情告訴陸成一。


    縱然陸成一提醒了她好幾次,那番提醒裏還有催促的味道…


    “我對不起你,我姐也對不起你。所以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才合適?”


    薛琴的心裏有兩股力量在爭執,在進行著暗地裏的較勁。


    她是個謹慎的人,她也很聰明。意氣用事與感情用事不是她一貫作風,但為了陸成一,她能做到很多。


    某些超乎她底線的事情,她都能做到。


    但有時候,她也會意氣用事。


    ……


    於此時,同一棟別墅內的另一個房內,亮黃色的燈光開的亮堂,轟轟烈烈地吵鬧聲不絕於耳。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子希!”南小芸敲進於子希的房間後,拽著他的手臂是一股腦兒的往屋內鑽。


    窗簾被‘唰’地拉開,南小芸素白手掌一把擦過蒙了一層霧的玻璃,手心一陣冰涼也渾然不管,眼看著幹淨的玻璃將窗外好看的血沙子播放映出,她嘴角燦爛的笑意張揚大開,“看到沒有,下雪了!很好看的小雪!”


    於子希站在她身後,幽暗目光同樣鎖定在沙白一片的窗台,腦子裏出神想到的另一幅畫麵……


    那麽清晰的記得,他剛上大學的那個冬季,在地瓜攤邊分到顧明月給他的一半地瓜。


    晚自習下課的時間,落單的兩人,在校外的地瓜攤上初遇,收攤前的最後一個地瓜被他們兩人分刮。


    那時候,翩翩落下的雪滑過她紅撲撲的小臉上,落在她翹挺的鼻尖。那副中英混血的標誌麵容迷了他的眼…那時候的她美的像神話裏的女神,從那一瞬間起,一顆悸動的男兒心就此淪落。


    後來,於子希才知道,原來她是校花。


    費盡心思想接近她,認識她,與她攀好關係,更認識到了她同校的弟弟顧明琛。


    當時,於子希還以為有顧明琛這萬能保護的存在,以後顧明月一定會是他的。所以他很放心,很用心,也很專心的與顧明琛一起守護他的女神。


    等待著他這片誠心成金,等待著他這股赤誠被她看見,那一天,該會是他於子希‘修道成仙’的那天吧?


    那時候的他一直抱著這樣的想法,幾年時間轉瞬而過。


    思緒飄飄然,於子希盯著落落雪景癡癡發呆。


    南小芸迴頭笑著看向他,見著他這般出神,她很是得意,“怎麽樣?很好看吧?我沒騙你吧!”


    英國在歐式建築在這片白茫茫的雪景中被美化,仿佛一幅圖加了濾鏡,眼前的畫麵似乎隻有電視與書中才能見到。


    “嗯。”勾唇,於子希輕笑,斂下的眸眼對向南小芸,黑瞳清澈見底,“謝謝。”


    “哎,謝什麽。好東西就要一起分享嘛!”南小芸迴手將他拉到麵前,小手臂攙進他的臂彎間,腦袋一歪便靠在了於子希的肩膀,“而且,跟你看雪多爛漫啊!情侶必做的事情啊!”


    一句話破壞了於子希看雪的好心情,悠然的神色掩上一層尷尬,他抬拳覆於嘴邊,有幾分掩飾虛心的意思,“不過,這麽晚了,你應該迴去睡了吧?”


    “我今天在你這兒睡吧!難得出來旅行一趟還分房睡,多不像話啊!”南小芸攬的他緊緊地,小鳥依人的依靠在他胸口,挑逗的小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圈圈,“而且,我們好久都沒那樣子了。你就不寂寞嗎?”


    當初就是太寂寞了才找上她,哪知道這一找便再難排除,於子希已是萬般無奈。


    “這畢竟是別人家,把床單弄髒了不好。而且你沒看到嗎?這個家裏就一個管家,連個仆人都沒有。你好意思嗎?”於子希這番推說著,又從她抱緊的雙手中抽出他的手臂,整個動作與語氣都有躲避的味道,南小芸不可能感受不到。


    她有些置氣,兩頰鼓起一個大包,慍怒的瞪向他,“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實話告訴我,不用瞞我!”


    南小芸也不是沒經曆過情場。她有厚實的家底,有傲人的資本,光是南家小姐這一名頭,京都多少貴公子便殷勤百般去向她獻好。


    南小芸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於子希最近似有若無的閃躲與排斥?隻是他偶爾發作那麽一陣,她總以為是錯覺,總以為他不會這麽做。


    可厚臉皮的次數多了,也總有質疑的時候,比如此時,她便開始懷疑起她不願意懷疑的一方麵。


    “我知道跟你交往的女生最多不超過三個月。你現在跟我交往六個來月,是不是已經開始膩了?是不是又看上新歡了?薛琴就是你下一個目標是嗎?”


    她心直口快,幾乎是想什麽就說什麽。


    於子希又尷尬又無奈,麵對她的質疑,他竟不知該如何迴答,隻能攤著雙手,擇重就輕道:“我對薛琴沒什麽想法,真的!”


    “那你怎麽解釋已經三個月沒碰我的行為?”南小芸邁步相逼,倔強的小臉拉長,“三個月前你開始跟薛琴有聯係的時候,你就沒碰過我了。在薛琴出現以前,我們感情一直挺好!你還去過我家,還對我爸媽特別熱情!”


    對長輩當然要熱情啊……那都是南家的人啊!


    於子希心內藏起部分迴答,有幾分抱歉的看向南小芸,就著解釋,“我們現在感情不也挺好的嗎?跟薛琴沒有關係,隻是上次拍賣會突然聯係上了,然後就保持住了聯係。畢竟曾經我們是常常出去玩的好朋友,感情比一般人要好一些而已。”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於子希對南小芸早已膩味。可是出於很多方麵的原因,他不能像曾經甩其他女人一樣用她們想要的東西去補償。


    第一,南小芸不需要他的補償。第二,南小芸是認真的。第三,南小芸身後還有南家。


    他心裏想著分手,但真正的分手卻提不出口,像是被一股子無形的力量掐住了喉口,勇氣不知道被隔絕到了哪裏。


    “我知道薛琴跟你有過去,那薛琴跟顧總還有過去呢!可是為什麽萱萱對顧總就那麽放心,她就一點也不懷疑顧總,一點都不怕薛琴的出現。隻有我像防火防盜防蟑螂一樣防著薛琴!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南小芸像是火氣竄上了頭,她圓潤的指頭一下下敲在於子希的胸膛,敲的於子希後退了兩步,身形晃了一番。


    分明是來他房間看雪的,誰知道雪景越來越好看,他們卻沒有了看雪景的心思。


    存在與兩人之間的問題需要解決,南小芸急切的想探知,也迫不及待地想解決。


    於子希後退下幾步後,定下身形忽然伸手抓住了她敲著他胸口的手指,“別鬧了,這是在別人家裏,吵太大聲把別人吵醒了怎麽辦?”


    “那你就別躲啊!”


    “我沒躲!我站這兒呢!”


    “我說的躲又不是這個躲!”南小芸氣的翻了個白眼,被他抓住的手心猶自使勁,“你放手!我今天要跟你好好談談!”


    “……”


    道完,兩人很快移步到一邊沙發上坐好,真的擺出了長談的姿勢。


    “你說實話,你心裏那個人是不是薛琴?”南小芸手上抱了個枕頭,一張置氣的臉色發的通紅,火氣不僅憋悶在心間,更是從她清秀俏麗的麵龐冒出,耳根子也是通紅通紅,“我本來不想跟你討論這些,畢竟你連我二哥二嫂都見過了,也在所有商業朋友裏介紹過,連媒體記者都知道我們在一起。我以為給了你這些壓力,你應該不會再想東想西,會乖乖留在我身邊。”


    這個晚上大概是個淩亂的夜晚,南小芸這些小心機藏了許久,這一刻全部坦白了。甚至還直言不諱的告訴於子希,她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他。


    於子希這段時間承受到的壓力很大,一點兒不假。


    他也知道薛琴是故意給他這種壓力,有意讓兩人之間的關係更近一步。所以,他才會這麽煩惱,四處求救請人幫他躲南小芸。


    同一排沙發上,於子希抱著手臂正襟危坐,他的坐姿大氣自然,但一隻腳在微微抖動,似是有幾分緊張,“我也聽說你對男人很少認真,這次怎麽就把我這麽大意的發揚出去?難道不怕跟我分手以後名聲變臭嗎?”


    “所以你現在是很想跟我分手嗎?”南小芸氣的怒目圓睜,歪過腦袋便一舉瞪上於子希,語氣都不由陰狠,“是因為薛琴吧?上次拍賣會後你就跟她擦出舊情了是嗎?上次你喝醉酒說你喜歡了十幾年的那個人就是她吧?”


    “你不是說我喝醉了以後什麽都沒說嗎?”於子希被她的話嚇了一嚇,“你還探了我的話?你不會覺得自己太卑鄙嗎?”


    兩個人開始鬧起了嘴,各說各的話,各自指責對方的不對。


    不過沒關係,這種拌嘴模式在兩人之中並非第一次出現,迴觀這半年來的感情,像現在這種互相爭論的時刻也是屢見不鮮。


    “我卑鄙?我卑鄙什麽了啊卑鄙?我有在你跟談戀愛的時候劈腿嗎?跟你談戀愛的時候我心裏有想著別人嗎?而且你喝醉以後是你自己說的,我親耳聽到你說跟我隻是玩玩,你說你心裏那個位置住了個人!是你!”


    最後兩個字南小芸提高了音量,頗有討伐的味道。


    她義正言辭的說著他的錯,麵不改色又理直氣壯,旁人還真看不出來…其實,她在撒謊。


    實際上,那次於子希醉酒後,確實是她一聲一聲逼迫著問出來的。


    女人就有愛耍賴的能力,女人說起謊來,謊言更是真的不行!


    於子希渾不自覺自己為她所騙,還真以為是自己醉酒說了那些話,還過分的傷到了她。


    他到底是個男人,憐香惜玉的情節不會少,況且錯還在他。


    在她抱怨過之後,於子希生硬的語氣便軟下了半分,似乎有點底氣不足,“我當時隻是喝醉了,我沒印象。”


    “是啊,你喝醉了你有理由。你告訴我你對我隻是玩玩,你心裏還有別的女人,說你愛那個女人愛到天荒地老,愛到海枯石爛,愛到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然後第二天起來還是一口一個‘寶貝’的喊我!你說你爛不爛!你什麽人啊!”


    南小芸越說越大聲,句句話帶有明顯的嘲諷,擺上台麵嘲笑著於子希,這一番指責的她很爽。


    其實沒有那麽誇張,她隻是稍稍加以用了誇張手法,但誇張一點也是必要,誰讓於子希不把她當迴事兒!


    果然,被她這麽一陣責罵過後,失了底氣的於子希悶下聲來,沒有了好反駁的話,他全然不知道該怎麽啟口。


    “你說那個人已經不在了,我還以為我還有機會可以努力。沒想到,竟然是薛琴!她一出現你就跟丟了魂兒似的,整個人,整個心思都往她身上飄。你怎麽就不能追求她了?你完全可以去追求她!把她追求到手,然後你就圓滿了啊?你去啊!”


    越說越激動,南小芸還操起手上的抱枕朝於子希的後背狠狠砸了一下。


    但那隻是個抱枕,砸的再狠也不會太痛。


    反而枕頭被他反手一擒,在手上捏緊,“我什麽時候說是薛琴了?你能收起點你的妄想嗎?”


    “不是她還能是誰?從她出現起你就沒好好看過我,對我的態度不冷不熱的。你把我當傻子啊?我告訴你,於子希…”被奪了枕頭的南小芸又豎起一根手指對準於子希,氣的歪眉瞪眼,“你這麽玩我,你一定會付出代價!我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薛琴!什麽京都第一名媛,氣質不好,長的跟江萱萱一個水平,你要是為了她玩我,我一定要你好看!”


    “都說了不是她,你有完沒完啊?”於子希最不喜被人威脅,女人也例外,“我為什麽找她,為什麽聯係她,都是想請她給我打掩護,讓我能離你遠一些!讓我們很自然的淡掉,然後結束,ok?”


    “啪”的一下,於子希腦門被南小芸打了一巴掌,那一下拍的他都懵了。


    “結束你個頭啊!我說結束了嗎?我允許你結束了嗎?我家那麽多雙眼睛都盯住了你,你問過其他人了沒?”她氣唿唿地挺起胸膛,一身煞氣不止。


    畢竟是黑道頭頭的堂妹,這種程度的暴力對她而言一點不算厲害。


    於子希大概不知道,南小芸在校園裏一直都是盛氣淩人的小太妹,長到這個歲數,她的蠻行與暴力複才被時光消磨收斂,蛻變成現在的傲氣千金。


    “於子希,你給我聽著,我跟你交往是南家跟媒體人盡皆知的事情。我帶著你在所有人麵前露了麵,以後不要你也是我說了算!不是薛琴最好,否則,我第一個拿薛琴開刀!”


    “南小芸!”於子希捂著被她那一把拍疼的後腦,那張陽剛英俊的臉布滿吃驚與怒意。


    交往這麽久,他知道南小芸有脾氣,知道南小芸性情陰陽不定,也習慣了經常跟南小芸吵上一架。


    但是,像這樣子被她揍了一把的事情……第一次發生!


    不好的預感炯炯襲來,於子希仿佛看到了南小芸潛在的個性,暴女!絕對的黑道暴女!


    “叫什麽叫!誰準許你叫了!”


    “我還不能叫你了是嗎?”眉頭一陣跳動,於子希試著提高音調與她對吵,“我還得聽你的話是嗎?我一個大男人……嗷!”


    無意外,又是“啪”的一下,南小芸一個強勁的巴掌甩在他後腦勺,就跟老娘打兒子一樣,下手毫不客氣。


    今晚的南小芸真的被逼的爆發了,她很少用蠻力解決一切,這個習慣從校園畢業以後她就開始改正。


    但是今晚……破例了!


    “南小芸!”於子希惱羞成怒的瞪起眼珠子。


    “於子希,你給我聽著!你是我南小芸看中的男人,我不管你以前有多爛,現在有多爛,但是我看中你,你就得給我轉變!”


    那麽強橫的語氣脫口而出道著這句話,南小芸甚至站起身子,以很高的角度俯視向他,一身氣勢瞬時轉變,霸氣如王!


    “我二哥這輩子就看中我二嫂一個女人,從一個愛打架的小混混被我二嫂調教到現在的黑白道第一!我二嫂看中的就是他的癡情,所以,你給我聽著!”一根圓潤的手指頭狠狠對準於子希鼻尖,南小芸那麽強勢,那麽硬氣,“我也就看中你一點,但那一點夠了!你別想跟我來玩你那套閑著閑著就淡了鬼東西!否則,我讓你打一輩子光棍!我派人把你那裏給廢了!”


    “你還威脅我?”於子希氣的歪鼻子瞪眼,感覺到他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挑戰。


    被一個女人指著鼻子說教,這種氣能忍下的都是龜孫子!


    “是啊,我是威脅你!我今天就把話給你全說白了!以後你也別給我藏著掖著你那點鬼心思!”


    “南小芸,我今天不教訓你,我就不是男人了我!”擼著袖子站起身,於子希貌作要教訓她的一副兇狠樣子…


    哪知道,這人才站起半身,南小芸已經伸長手臂一把摁住他的肩膀,不小的力道一下將他推倒,腳下沒站穩,於子希重心不穩地往後跌去…


    南小芸就趁了那個時機,整個人一把撲在他身上,不僅撩到了他,還雙腿跨在他腰際兩側,上半身趴伏在他上身,霸氣的掠奪姿勢讓她看起來攻勢十足!


    “你幹什麽!你這個……唔!”就差幾個字能罵出來了,下續的話竟然被她強勢的擁吻給吞沒!


    於子希雙臂擒住南小芸的手臂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哪知,這丫頭力氣大的驚人!


    她的肘窩壓在他肩胛骨上,壓製的緊,像是控製住了他,一雙手臂居然使不出力!


    她的雙手緊緊捧住他的雙頰,絲毫不讓動,唇瓣含咬著他的,用力又猛烈,帶著絕對的侵犯性。


    黑道家的丫頭沒點力氣,沒點擒拿手段怎麽能行?


    於子希沒能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在這上頭吃了癟!


    幾分鍾前,她找他看雪,拉著他黏糊的表情就跟隻乖巧的泰迪一般。


    前一刻,她躁動發動,諷刺與動手齊發就像隻被惹怒的警犬一般。


    而就在這一刻,她壓在他身上,啃著咬著他的嘴唇,他腦袋要是晃的強烈一些,一個巴掌招唿到他臉上,動作粗魯霸道,就像隻瘋狗!


    這就是南小芸,這就是於子希招惹上的女人,簡直是戲劇性的變化!


    窗外的血沙子已經從飄飄搖搖的落下演變成隨著寒風一陣陣朔朔飄落,雪勢越來越大,屋內的碰撞也越來越激烈。


    這一個晚上,不戰不休!


    ……


    年假有半個月,沒有一點假期目標,沒有更多假期計劃,在最為輕鬆愜意的時刻,沒想到,棘手的事情發生了。


    來到英國的第二天,大雪綿延下,別墅前的地麵基起了厚厚一層積雪。


    這不該出門的日子裏,凱兒生病了…


    大概是前一晚看他們打籃球看的太久,被夜風吹凍著了。這天發了高燒,一早便嘔吐大哭,整個情緒暴躁又低糜,一反常態。


    家庭醫生在積滿雪的路上堵了兩個小時,到達的時候,江萱萱都急哭了。


    量了體溫,給孩子抽了血,然後吃了降溫藥,家庭醫生囑咐了很多,方才離開。


    外頭的積雪太厚,外頭的風霜也大,為了防止病情加重,江萱萱不能帶孩子出門找醫院。


    家庭醫生抽了血帶去醫院化驗,等看到化驗結果後再通知他們要不要來住院治療。若是驗血結果不好,自然是要早些住院治療的好。


    發了四十度的高燒,凱兒一個早上都在哭,躲在江萱萱的懷裏邊哭邊喊“媽媽”,大概是難受的不行,沒法發泄吧。


    江萱萱也哭了好幾次,她見不得孩子受苦,抱著小家夥不肯鬆,背著顧明琛又是偷偷落淚。


    他們一家子的氣氛很不好,也讓隨行的幾人一齊為此擔心。


    “再量個體溫吧。”幾乎是每隔十分鍾,顧明琛就會催著提醒她給孩子量體溫。


    他就坐在江萱萱身邊,哪裏也不去,江萱萱安撫孩子,他安撫江萱萱。


    退燒藥用下去有一個小時,體溫沒下去多少,這一番耳溫測起來還有39。4,看著那數值,江萱萱鼻頭泛紅,哭腔明顯,“怎麽辦啊?我們去醫院掛點滴吧?好嗎?藥已經沒用了…”


    國外的國家,從來不提倡濫用抗生素。要是能自己好的毛病,最多開藥治療,非到不得以情況不打鹽水。


    家庭醫生也根本沒有提過掛鹽水的事情,隻交代了他們退燒藥要怎麽吃。


    可這高燒一直不退,急死他們做父母的心。


    家門之外風雪甚大,顧明琛側目望向窗外,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地世界,憂心的眉頭顰蹙,“這麽厚的積雪,醫院又遠。路上不知道要幾個小時,我聯係家庭醫生讓他帶鹽水過來,行嗎?”


    “可他不是要等血驗好拿了驗血結果才能來嗎?我等不及了,寶寶這麽難受。”說著,江萱萱低頭將臉頰貼在凱兒滾燙的額頭。


    小家夥渾身難受,洪亮的哭聲已經發不出來了,這會兒被江萱萱抱著,隻能發出“嗚嗚~”的微弱咽嗚聲,也沒幾滴眼淚,精神渙散…


    顧明琛見不得這樣的畫麵,看著江萱萱難受,看著他的孩子難受,他這顆心揪疼不止。


    “別傷心了,明琛說的對。你看看外麵風雪那麽大,這路上不也是遭罪嗎?”於子希在一邊幫著說話,“萬一病情加重了,萬一再碰上個堵車,碰上點意外情況,那就更糟糕了啊!”


    大家的擔心都是有道理的。


    雪天路滑,雪天開車的視野也不好,大醫院離此處又遠,這一路上萬一發生個什麽意外,對孩子而言便又是一大挑戰。


    誰能忍心呢?


    “我再加點炭火,咱們屋子裏還不夠熱哦!”南小芸配合地在壁爐邊加火,她小心翼翼地說話,也怕一個字不對刺激到江萱萱臨近崩潰的情緒。


    風雪太大,空調的排風口被堵住了,即使能用空調,這麽大個別墅也暖不起來。


    所以這裏的冬天,大部分人還是用壁爐的多。


    一個孩子生病,擾了所有人的心情,再無遊玩的興致,所有人被這種氛圍帶動,沒有人笑的出來。


    薛琴又去廚房燒了一壺熱水來,熱水壺輕放在茶幾上,她無聲退下,不敢出聲滋擾。


    “你們去幹你們的事吧,不用管我們。”


    大概是覺得怕他們三個人影響到江萱萱,顧明琛便讓他們先離開。


    三人還挺識相,聽到這聲以後,各個退下離開,把客廳留給他們一家三口。


    沒有人能理解顧明琛與江萱萱的心情,孩子生病,每一個父母都是焦急的。


    冤家的三人一行走上樓梯,齊走的一段路上,畫麵出奇怪異。


    於子希繞著南小芸走,像是躲敵人一樣,甚至還躲到了薛琴的另一邊。當然,他跟薛琴走的一近,南小芸整張臉色便難看拉下…


    薛琴自然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她不想當靶子,於是便招了個話題說起,“現在明琛的孩子生病了,我們什麽都不做,這樣合適嗎?”


    “我們想做也做不了什麽,顧總那麽細心的人,我們能想到的,他都想的到。而且……”南小芸的眼神穿過薛琴,準確無誤落在於子希身上,“顧總的鐵哥們都沒表個態,我們倆有什麽好操心的?”


    “可萱萱看著很傷心,我們就這麽不聞不問,不是很好吧?”薛琴問著,同時也操心的絞起一道眉頭。


    就在方才,薛琴是真被江萱萱那副淚目婆娑的狀態給刺激到了。


    能看的出來,江萱萱與孩子有很深的感情,單是這一點上,薛琴都不敢動孩子。


    她更怕她拿到手的那撮頭發會惹出事端,怕因為這撮頭發讓顧明琛受傷。


    因為薛晨漫,顧明月難產致死,顧明琛也受到了巨大打擊,這對心地善良的姐弟已經成為薛晨漫與陸步城愛情裏的犧牲品。


    薛琴怎麽還能繼續她姐的前程,讓顧明琛跟江萱萱再成為她與陸成一之間的犧牲品呢?


    這樣子想著,薛琴內疚的心又如一團亂麻,左右搖擺難以抉擇。


    怕是這段期間她都不會再舒暢了。這時候,薛琴又在想,要是她沒有拿到孩子的頭發就好了。


    沒有拿到,她就不會有這麽多煩惱,就不會問心有愧,就不會站在中間位置,顯得這麽為難。


    百般愁緒在心間,薛琴的臉色也不由難看。


    身邊的於子希跟南小芸吵上了嘴,嘰裏呱啦的聲響在薛琴耳邊響起,她卻聞若未聞,像是沒聽到一樣。


    整個走廊長長的,仿佛踏不到盡頭……


    一樓客廳,江萱萱正翻著童話書讀給凱兒聽。


    小家夥精神不好,嘴裏一直“嗚~”的發著哀聲,小眼神倒是老老實實地被江萱萱手上的彩圖童話書給吸引。


    “兔媽媽還沒有迴來,三隻小兔子們在家裏玩耍。突然,這時候出現了一隻大灰狼…”


    念著,念著,她突然張起一隻小爪子,“哇”的一下,嚇到凱兒。


    小家夥萎靡的精神被這一嚇突然振奮,“咯咯”兩聲笑了出來…一時間,精神狀態像是有所好轉。


    江萱萱感到欣慰,低頭在小家夥額頭親吻一下,繼續更有興致的給他說故事,“然後啊,大灰狼就偽裝起兔媽媽,去敲小兔子的門…”


    旁側的顧明琛正攪著酒精,用棉球浸潤,然後在凱兒的咯吱窩與其他地方塗抹。


    兩個大人為孩子忙活著,顧明琛才知道,原來孩子生一次病。需要耗去的人這麽多心力。


    凱兒還算是小孩子裏身體比較好的,這一年多來隻生了兩次病。


    一次是去年他出差,江萱萱一個人帶孩子帶到生病。再便是這次…


    顧明琛抬眸便能看到江萱萱哭紅的眼眸,他心裏有多難受已不能用言語描述。


    又不由自主的想到那次她一個人帶孩子帶到嚎啕大哭,最後不得已把華洪安叫過來幫她。


    江萱萱……每次看到孩子生病,都會哭嗎?


    “上次你一個人帶孩子的時候,也是這樣嗎?”沒能忍住,他問出了口。


    還在說故事的江萱萱倏然停住,閃著淚花的大眼睛盯上他,“什麽?”


    “上一次,我還在法國出差的時候,你一個人也這樣?”


    他輕聲細語地問著,低沉的嗓音粗啞地顫抖著…


    手上還拿著棉球擦著小家夥的腳底板,他腦袋垂的低,江萱萱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個角度過去,隻能看到他高挺好看的鼻梁以及那微微皺起的眉頭。


    “哪一次?”江萱萱遲疑地問著,手邊還在忙著拍撫孩子的後背,輕緩地拍著,似是無聲的安撫。


    “沒什麽。”顧明琛微歎口氣,而後不說了。


    心知他問了也是白問,上次的情況,他能想象到。如今再往迴想起,他還能清晰記得那天接到她電話時,她滿是埋怨的哭著嚎著,當時的情形,比現在怕是要更崩潰…


    江萱萱也不繼續問,她拍著昏昏欲睡的孩子,繼續說著她的小故事,用童聲童氣的聲音,努力將故事說的動聽。


    哭鬧了一個早上的小家夥現在累的睡著了,兩個大人方才得了空閑的時刻。


    早餐沒吃,午餐也沒心情吃。


    外頭的大雪延綿不絕的下著,還刮起了北風,眼看著家門口的積雪越來越厚,江萱萱的心隨之揪起。


    那個家庭醫生離開又有兩個小時了,不知道是被困在了路上還是發生什麽意外情況,電話沒能打通,也沒任何音訊。


    說好了等他的迴信,結果等到信心都被磨幹了。


    好在,再複測一次體溫後,測出來是38。2,溫度下來的許多,江萱萱才沒有太過緊張。


    睡著的凱兒躺在沙發上,找了一條毛毯給他覆上,江萱萱就蹲在一邊,守著,拍著他胸口,輕聲安撫,“寶貝,媽媽在…”


    小家夥盡管睡著了,攥緊的五根手指還揪著江萱萱的袖子,像是抓住了安全感一般,不肯鬆開。


    那是對江萱萱專屬的依賴,孩子依賴母親那般…


    這一切,所有人錚錚地看在眼裏,不論知情不知情,無人不為之動容。


    顧明琛陪在江萱萱身邊,一家之主的形象極為高大…


    ------題外話------


    寶寶已經越來越黏萱萱了,怕是以後都離不開萱萱了!老板撿到個好老婆啊!


    薛琴也已經開始心軟~—所以,她到底會不會幫助陸成一,還有待考據啊!


    大概明天或者後天就能知道了寶寶會不會暴露了~大家要時刻關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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