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位大乘、九位合道、一百一十六位分神、一千四百三十七位元嬰,不可計數的金丹,組成了浩浩蕩蕩的隊伍。


    這是八大派所能派出的最精銳的隊伍,也集中了八大派最為強大的力量。


    而萬劍宗,章不凡,站在隊伍的最前方,這是他明壓暗迫在今日發動總攻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章不凡看著眼前那道仿佛堅不可摧的光幕,眼中有忌憚、有期盼、還有著渴望。


    他深深吸了口氣,伸手一揮頭也不迴的說道:“入山、破陣、覆滅應天宗,就在今日!”


    在他身後,人群應聲而動,按照莫滄行事先提供的情報,在各位掌門長老的指揮下,分成了十二支隊伍,沿著護山法陣的薄弱之處,發動了最後的總攻!


    “嗚——”


    淒厲的警號聲在連天峰上迴響,陳遠猛的睜開眼睛立身而起,他早已明了這場惡戰無法避免。


    陳遠不知道護山法陣能不能擋住聯軍的攻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從這次衛派之爭中活下來,但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退路。


    許不負在陣中樞紐處坐鎮,沒有了明河道人,大乘初期的他就成了應天宗唯一的倚仗。


    陳遠看到許不負麵色凝重,正在低聲向陣法道的劉長老囑咐著什麽,想必他也明了應天宗如今所麵臨的險惡形勢。


    在許不負不遠處,還盤坐著為數眾多的應天宗門人弟子,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神情緊張、唿吸粗重,他們應該已經感覺到今日聯軍的攻勢不再是像之前那邊僅僅隻是試探而已了。


    然而這些弟子們的心中,或許有忐忑、有不安,甚至有恐懼,但卻沒有一人顯露出退縮之意。


    因為這些弟子們知道:身後便是三千年應天宗最後的存身之地,他們無路可退!


    雲心瑤一襲白衣站在陳遠身旁,臉上滿是堅定。


    陳遠並未多費口舌勸她離開,不說一旦護山法陣被破連天峰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安全之地,就說她身為應天宗弟子,為應天宗而戰本就是她不可推脫的使命。


    所以陳遠頭也未迴,隻是輕聲叮囑了句:“保護好自己……”


    大戰,一觸即發!


    應天宗的護山法陣難得有啟動的機會,前幾日弟子們控製法陣用來戒備還好,可如今當麵臨八派聯軍大舉壓上帶來的壓力時,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頓時法陣的運轉變得遲滯起來。


    特別是麵對以章不凡為首的一幹大乘修士,雖然應天宗護山法陣足夠精妙,可沒有相應實力的人手來操控,也僅能起到些拖延和阻攔的效果。


    厚度綿延了十公裏的護山法陣,像是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鮮血鋪滿了連天峰腳的每一寸土地。


    聯軍在章不凡的帶領下不計代價的強攻,特別是又有著莫滄行親身作為向導,應天宗的弟子中終於出現了傷亡。


    當陣法的某個節點陷入被摧毀的危險時,為了延緩敵人破陣的速度,守陣的應天弟子們隻有選擇用人命去填。


    他們默默起身,將操控陣法的任務交接給後備人選,麵無表情的衝入陣中,沒有任何豪情壯語,隻是沉默著拖著敵人一起去死!


    金丹或是元嬰自爆本是一個修士陷入絕境的最後手段,然而在這區區十裏的狹窄地域,卻成了再尋常不過的景象。


    沒人人逼他們如此去做,然而他們卻自己做出了這般選擇。


    或許這些應天弟子們,平時裏嘴上沒少過抱怨:像是什麽宗門對他們不重視啊,師長總有些偏心啊,宗門福利不夠好啊之類的,然而在這應天宗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們卻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


    忠誠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隨便說說的!


    陳遠眼中著淚水,看著那些年輕的、或者說人生才剛剛開始的同門們沉默著、微笑著義無反顧去死的時候,他很想問問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傻?


    也許那些英靈們也無法給出答案,或許從他們拜入應天宗的第一天起,當他們用稚嫩的聲音喊出:今日我以應天為榮,來日應天以我為榮時,一切都早已注定!


    應天宗已經成為了他們生命中最深的烙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陳遠此刻也在陣中拚殺,然而他的心中卻有著深深的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憤怒和不甘。


    他雖然修道短短十數年就有了分神修為,這份進度可謂是驚世絕倫,然而在這滅道之爭的慘烈戰場上,卻依然顯得那麽的渺小。


    憑借著強大的肉身和層不出窮的精妙神通,陳遠可謂在分神期內難逢敵手,甚至還能和合體大能交手幾個迴合,然而這些對此刻的局勢卻起不到絲毫幫助。


    敵人陣營中的高手實在太多了,陳遠的身上數處掛彩,甚至幾度陷入了危險絕境之中。


    後來還是應天宗的長老們發現自己的未來宗主有隕落危險,舍身將他救了出來。


    原藏星閣閣主秦長老,因為庫房管理不力被陳遠剝奪了職位,然而他卻作為一名普通應天弟子舍身奮戰,幫陳遠擋下了來自萬劍宗卓劍君的致命一擊。


    秦長老是帶著微笑死去的,死前他的臉上滿是解脫和欣慰,或許他的在天之靈也會覺得自己已經贖清了罪過。


    陳遠掙紮著想要為他報仇,卻被另外幾位長老攔在了身後。


    “我是應天宗宗主,這種時候當然是要站在最前麵,怎麽能躲在後方苟延殘喘?”陳遠扭曲的臉上掛滿淚水,嘶吼著。


    然而幾位長老們的態度卻很堅決,灑脫大笑著表示反對:“不說你現在還未正式接任宗主,就算你當上宗主了也是我們的晚輩,我們這些老家夥們還沒死幹淨,哪兒能輪到你?”


    許不負一直靜靜坐在護山法陣的陣眼處,冷眼看著應天弟子去死、看著陳遠在瘋、看著鮮血將這十裏山脈染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漸漸地,八大派聯軍已經在陣中站穩了陣腳甚至已經突入了五裏之遙,眼看陣法的光幕時聚時散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許不負長長歎息一聲,召喚劉長老過來替他坐鎮陣眼,而他卻起身離陣,向著後山蹣跚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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