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周父時,陳遠隱隱感覺眼前這人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就像是把自己也煉成了一把寶劍那般,鋒芒畢露。


    即使周父此刻沒有修為在身,陳遠也感受到了那仿佛來自他心底的刺骨寒意。


    但是剛極易折。


    陳遠突然有了某種明悟,若是這禁製解開了還好,若是解除禁製失敗,恐怕周父也不願再這樣煎熬下去了。


    或許等到他完成某項心願——比如看到周誌豪娶妻生子,他就會幹脆利落的自我了斷?


    能不能別這麽拚啊……這麽一想,陳遠頓時感覺壓力山大。


    看到陳遠以後,周父的氣勢漸漸收了起來,那撲麵而來的寒意也隨之不見了,但陳遠明白,他不過是把那柄劍暫時藏進了心裏,磨礪不休,一旦有出鞘的那天,不是傷人便是傷己。


    “小兄弟,今日便要麻煩你了,”周父微微一笑,接著問道,“不知這禁製要如何解除,又需要我如何來配合?”


    眼見周父如此迫不及待的進入正題,陳遠很是明白他急切的心情。


    於是也不多耽擱時間,陳遠直截了當的說道:“天缺鎖靈環,於頸部和四肢五處地方,徹底封死了您體內的經脈靈力,若是想用常規方法解除,需要有著高絕的修為,來同時麵對這五處鎖環的反擊。”


    “但伯父您也知道,章不凡以大乘修為布下的這個禁製,天下間還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而晚輩想了個取巧的辦法,那就是分而治之,隻要泯滅了其中一處鎖環,這禁製在整體上便會崩潰掉。”


    “到那個時候對伯父您修為的封鎖能力也就不負存在了,而且失卻了氣機感應,伯父您也不會再在雷雨天氣受到那般折磨了。”


    周父聽了這話若有所思,而後疑惑的問道:“你說的這些道理我能聽懂,但是想要徹底泯滅一處鎖環,其實比同時壓製五處鎖環更難吧?”


    “按理來說的確如此,”陳遠神秘一笑,接著說道,“可小侄有些特別的技巧,這一個多月來,也正是為了將這技巧鍛煉得更加純熟。”


    周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也明白這其中可能涉及到了陳遠自身的秘密,所以他不願詳說。


    所以他幹脆略過此節,問道:“那需要我做些什麽?”


    “伯父什麽都不必做,隻需把外衣解開,露出肩膀處便可。”陳遠吩咐道。


    周父點點頭,不過並沒有像陳遠所說的那般扭捏的現出肩膀來,而是脫掉了外衣,露出了精壯的整個上半身。


    陳遠目光一凝,從他的角度看去,發現周父的後背之上,猙獰的疤痕縱橫交錯,即使過去了十五年也未曾消退,可想而知,當年周父曾經受了怎麽樣的折磨。


    不過這些與今日的診治無關,陳遠收迴了目光,將心思重新拉迴到這禁製的解除上來。


    深深吸了口氣,陳遠沉聲問道:“伯父,您準備好了嗎?”


    此言一出,這靜室內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陳遠緊張是因為,他知道所要麵對得、可能出現的後果,即使事先已經做了再多的準備,可這些準備隻能說是降低了陳遠所需承擔的風險,卻並不能保證他一定就能安然無恙。


    麵對這份未知,陳遠當然會緊張。


    “準備好了,來吧。”周父的話語之間微微有些顫抖。


    周父的緊張很好理解——接下來可以說是決定他命運的那一刻。


    雖說已經做好了最壞結果的心裏準備,可事到臨頭,人的本能卻讓他對生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就在這個時候,陳遠的手指卻是拂過了他的肩膀,似乎是在確認禁製的位置。


    這個動作仿佛一個確切無疑的訊號,告訴周父診治,即將開始。


    這份認知,讓周父顯得更加緊張了,甚至連他的身體都忍不住有些顫栗起來。


    可周父平白緊張了半天,在那等啊等啊,等了好半天都不見陳遠有任何後續的動作了。


    懷著滿心的疑惑,周父轉頭向站在身後的陳遠看去。


    這一看,周父頓時發現,陳遠的表現似乎有些奇怪。


    隻見陳遠他雙目緊閉,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掛滿了汗珠,似乎在承受著某種痛苦似的。


    他這是……發病了?


    來不及感慨自己這解除禁製之路的命途多舛,周父關切的問道:“怎麽了,小兄弟你還好嗎?”


    這個時候陳遠似乎緩過來一點了,艱難的開口說道:“今天的診治就先到這吧,明天晚輩再來繼續後麵的診治。”


    看著陳遠匆匆離去的背影,周父半天沒緩過神來。


    他此刻心中滿是疑惑不解,“診治先到這……明天繼續”,話說陳遠你什麽時候給我診治了?


    周父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可任憑他絞盡腦汁,迴憶之前的每一個細節,到最後才發現,唯一跟診治搭得上邊的,可能就是陳遠伸著手指在自己肩膀上戳了一下的舉動了。


    除此之外,他們從頭到尾都不曾接觸過,也沒見陳遠外放靈力什麽的。


    可若要說這輕輕一戳也算得上是診治的話,那自己之前的那許多慎重其事的心裏建設,沐浴焚香,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了啊。


    周父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這陳遠,究竟在搞什麽……”


    陳遠現在可沒功夫關心周父的心態問題,他自己現在也難受著呢。


    初次診治,陳遠秉著小心小心再小心的態度,將吞噬的靈力減少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極限。


    可即便如此,陳遠仍然不太好受。


    大乘修士的靈力之精純,遠遠超出了陳遠的想象。


    即使這維持禁製的靈力已經離體了十五年,即使陳遠隻吞噬了其中一絲一毫,可仍舊給陳遠的身體帶來了莫大的衝擊。


    體內靈氣紊亂,氣海隱隱有刺痛之感,胸中煩悶欲吐,這些症狀讓陳遠很是吃了些苦頭。


    不過從好的方麵說,即使吞噬起大乘修士的靈力再艱難,陳遠他終歸是做到了!


    迴到自己房中,調息了一段時間後,感受到體內異狀帶來的痛苦在慢慢消退,陳遠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振奮的神色。


    可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喏喏的聲音:“呃,陳師兄,你今天是和我爹開了個玩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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