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論此次寧城論道之中,哪位應天弟子的貢獻最大,陳遠會豪不謙虛的認為舍我其誰。


    可若要論誰為應天宗的獲勝犧牲最多,那肯定要算是蘇先南了。


    在陳遠心中,蘇皇子比自己更有資格去接受宗門長輩們的表彰誇獎,去接受應天弟子們的敬仰歡唿。


    而且他不像自己這般,神魂精神消耗過大陷入了昏迷,肉體上的傷勢恢複起來應該更快才是,怎麽他也沒有隨著眾人一起迴去呢?


    想到這裏,陳遠再也坐不住了,長身而起,向著狗剩說道:“帶我去看看他。”


    蘇皇子修養所在的居所,離陳遠那並不遠,一人一狗步行沒多久就到了地方。


    狗剩停在院中,沒有進去的打算,陳遠不以為意,徑直去敲響了房門。


    “是誰?”屋內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是我。”陳遠的眉頭緊了緊,蘇皇子短短兩個字的迴答,就讓他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陳遠嗎?你自己推門進來吧,我不太方便。”


    走進房間裏,陳遠才明白蘇皇子所說的不方便指的是什麽。


    隻見他半靠在床上,四肢都被包裹在了重重紗布之中。


    屋內彌漫著濃鬱的藥香,但仔細聞去,還有著一絲淡淡的血腥之氣。


    短短半個月不見,蘇皇子顯得消瘦了許多,而且在陳遠的感覺裏,蘇皇子甚至有了些與他年齡不相符的蒼老感覺。


    沉默了片刻,陳遠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問道:“嘿,你怎麽樣了?”


    “還行吧,比試結束迴來後,我發現我的四肢雖然還是完好的,但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感知到手腳的存在,更不提去操控它們了。”


    “宗門裏也來了很多人幫我診治,用盡辦法都不成功後,也就隻剩下了這最後一個手段,砍掉四肢,重新再長……”


    聽到這裏,陳遠的眉梢忍不住抖了抖,雖然知道這或許是唯一的方法,可這種手段不啻於對蘇皇子的身心造成了二次的傷害。


    蘇皇子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接著說道:“四肢砍了以後,抹了生肌斷續膏,可是效果卻沒有預期的那麽好。”


    蘇皇子的表情中看不出什麽端倪,說話的語氣也很平靜,平靜得仿佛不是在說自己。


    “或許是我不能用靈氣催發藥力的緣故吧,原本七八上十天就能恢複的傷勢,可能就要拖上兩三個月了。”


    瞥了眼陳遠眉頭緊皺滿臉嚴肅的模樣,蘇皇子笑著說道:“不用這個樣子,我挺好的,就是傷口有些癢,鬧得晚上睡不著。”


    說到這裏,蘇皇子側過身來,費勁的伸出隻剩小臂的雙手,夾起放在床邊的水杯,想要放到嘴邊。


    陳遠趕忙搶前兩步,接過水杯,喂著蘇皇子喝了一口。


    陳遠眼尖的看到,就方才那個簡單的動作,蘇皇子的手臂包裹處,就已經隱隱有著血跡滲了出來。


    看到陳遠的目光所向,蘇皇子搖了搖頭自嘲道:“沒有靈氣護體,所以這血也不是那麽容易止住。”


    陳遠感到一陣煩躁,心中沒來由的充滿了怒火:“這駐地內的人都死光了嗎,怎麽就沒安排個人來照顧你?”


    看著陳遠發怒,蘇皇子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解釋道:“你誤會了,宗門並沒有對我棄而不顧,已經安排了人來照顧我。”


    “隻是最近駐地這都在忙於接手寧城的事,抽不出更多的人手來接替他,那人連續為我忙了半個月,我心中過意不去,就讓他迴去好好休息一天。”


    “忙於接手寧城?”陳遠冷哼一聲說道,“接受寧城難道比自家弟子還重要嗎?他們也不用腦子想想,這寧城是誰給他們打下來的!”


    蘇皇子有些無奈的說道:“陳遠,你這樣說就有些無理取鬧了。”


    發泄一通後,陳遠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也明白自己這樣的指責毫無道理,駐地之中現下事務繁忙,蘇皇子這邊頂多算是他們一時疏忽罷了。


    頓了頓,陳遠問道:“那你怎麽沒和周師弟他們一起迴去?在宗門裏,不僅各種凝血止癢的藥物應有盡有,你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這一次,陳遠沒有立刻得到蘇皇子的答複。


    他低下了頭去,良久之後,再抬起頭來時,陳遠發現,蘇皇子的眼眶裏已經有些濕潤了。


    蘇皇子的目光落到了虛無縹緲的遠方,緩緩開口了:“應天宗啊,修真界的聖地,無數心懷問道誌向的少年們夢想所在……當年我也是其中一個。”


    長長歎了口氣,蘇皇子的眼神中有迴憶、有追念、有迷惘,還有著失落……


    “可如今,我已經是個丹田被毀的廢人了,還有什麽資格去那呢?”


    似乎是終於想開了,蘇皇子帶著解脫般的神情說道:“能夠入選應天宗,然後通過考核成為一名親傳弟子,最後更是為應天宗贏下寧城論道出了一份力,想必我是不負應天宗對我的培養了。”


    “能有這樣登上宗門史冊記載的經曆,我已經沒有什麽好遺憾的了。”


    “待傷勢稍微好一些後,我想迴風間城去慢慢修養,”蘇皇子看著陳遠說道,“到時候,還要勞煩陳師兄送我一趟了。”


    “迴故鄉修養也是不錯的選擇。”陳遠點了點頭,看著蘇皇子那心灰意冷的模樣,不知為何,陳遠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想起初見蘇皇子時的情景,那個倨傲不可一世的少年,那個口口聲聲說著“陳遠,我一定會打敗你”的少年,再看看如今意興闌珊說著“我已經是個廢人了”的蘇皇子,陳遠心中滿是物是人非造化弄人的酸楚。


    就像是第一次見麵時,在廣場上那樣,陳遠伸出手去捏了捏蘇皇子的臉頰,就在他詫異抬頭,疑惑不解的看著自己時,陳遠開口問道:


    “你還當自己是應天弟子嗎?”


    “當然,隻要應天宗不嫌棄我,我一輩子都願意厚顏留在應天門下。”


    “既然如此,”陳遠說道,“等我迴去後,就能成為弘法弟子,現在我以師兄的身份命令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恢複的希望!”


    “你不欠應天宗的,而是應天宗虧欠了你。”


    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複原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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