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怎麽了?”強自支撐著站起身子,陳遠隻覺得一陣陣眩暈襲來。


    體內經脈斷流,氣血上衝,胸腹處鼓脹脹說不出的惡心難受。


    鼻腔處粘乎乎的,似乎有血流了出來。眼中看到的世界也是一片模糊,隻剩下漫天的紅。


    眼角處傳來濕潤的感覺,好像有淚水淌出,陳遠伸手一摸,卻發現滿手的鮮血淋漓。


    腦子裏昏沉沉的,連思維都比以往遲鈍了許多,好半天陳遠才反應過來這眼淚有些不太對勁。


    “血淚嗎?”無力的笑了笑,陳遠自嘲道:“要不要這麽誇張……”


    想起命在旦夕的蘇皇子,陳遠勉力打起精神,步履維艱的向著樹下走去。


    短短幾步路程,陳遠卻走得無比艱難。


    待終於走到地方時,陳遠不得不扶著大樹,彎腰喘著粗氣。


    蘇皇子還掛在枝丫上,離地一丈的高度,往常不過一個騰躍的距離,此刻卻宛若咫尺天涯。


    腦子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半天,陳遠才想出一個主意。


    提起全身最後一點力氣,陳遠向著樹幹撞去,一下,兩下,三下……


    若是此時有外人在場,看到陳遠當前的樣子,一定會感到分外可怖。


    隻見陳遠的臉上、手臂處,以及凡是沒有被衣物遮擋的地方,隨著這一下下的撞擊,鮮血從每一個毛孔中噴湧而出。


    很快,陳遠全身被浸透,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血人。


    撞了不知道是八次還是九次後,蘇皇子終於“噗通”一聲,從樹上掉了下來。


    陳遠費勁的將身子挪了過去,欣慰的發現,蘇皇子的命也真夠硬的,此時仍留有一口氣在。


    蘇皇子麵色蒼白,昏迷不醒。右腿被撕裂了一條巨大的豁口,看起來觸目驚心。得虧他修為不弱,身體素質遠超常人,所以才能撐到此時。


    陳遠給蘇皇子塗抹好傷藥,剛想站起來撕扯下衣物給蘇皇子包紮時,胸腹間猛然一陣翻騰難忍的感覺傳來,一大口汙血噴了出去。


    看著被噴了個滿頭滿臉的蘇皇子,陳遠忍不住苦笑道:“這倒黴孩子……”


    就在此時,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陳遠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倒了下去。


    昏迷前,陳遠腦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我不會就這麽掛了吧。


    待陳遠再次恢複意識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處於顛簸之中。


    陳遠閉目想探查下身體的狀況,卻發現自己頭部以下沒了任何知覺,完全感受不到手腳的存在。


    陳遠心底自嘲道:“還不錯,雖然說癱了,不過至少還沒直接掛掉。”


    背著陳遠的人正是蘇皇子,他撕下衣帶緊緊地將陳遠綁在身後,一手杵著木棍當做拐杖,一手拿著定位法陣校準方向,在這荒野山林之中,高一腳低一腳,蹣跚前行。


    隻見他渾身上下大汗淋漓,頭發粘成了一縷一縷,嘴裏唿哧不停的喘著粗氣,不知已經在這荒地中走了多久。


    此時的他披頭散發,汗水混雜著血漬和塵土,滿臉汙穢,早已沒了昔日濁世佳公子的風姿。


    不知為何,陳遠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酸,輕輕的別過了頭去。


    “陳遠你真是矯情。”內心深處,陳遠狠狠的鄙視了下自己,“他的命都是我救的,背一下又怎麽了?”


    故作不滿的拍了拍身下的坐騎,陳遠用種抱怨的語氣說道:“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啊,我一個半死的人都被你顛得活過來了。”


    “是啊是啊,”一個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本大爺也快被顛死了。”


    “你還沒死?”陳遠這才發現狗剩大人的存在。


    “廢話,”狗剩大人翻了個白眼,“你都還沒死我怎麽會死?”


    “不過,”狗剩的眸子裏閃過種種複雜難明的情緒,接著說道,“你馬上就要死了。”


    陳遠聞言大怒。這死狗,戰鬥時派不上半點用場,這時它倒來了能耐,居然敢咒自己早死,難怪古人有雲,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苦於全身上下無法動彈,陳遠心一橫,張開嘴朝著狗剩咬去。


    這一口下去,啃掉了一大撮毛,狗剩大人一驚,接著大怒,同樣不甘示弱的向著陳遠咬去。


    身下的“坐騎”突然停下了腳步。


    蘇皇子看著身後歡樂玩耍著的兩個白癡,無奈的說道:“你們能不能別鬧了?”


    “還有陳遠,”蘇皇子頓了頓,接著說道,“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可以挖個坑把你埋了,這樣你我都省事。”


    “可千萬別,”陳遠聞言先是一驚,而後赧然笑道,“其實我覺得,我還是可以再搶救一下的……”


    在背上趴得久了,又不能動,陳遠漸漸感覺有些無聊了,嘟囔道:“也不知道暗中是哪個教習跟著,這也太不負責任了,要是還能迴去,我一定要向掌門告上一狀。”


    等了一會,見沒人迴應自己,陳遠覺得有些無趣,將目光又轉到蘇皇子身上:“我記得你不是有潔癖的嗎?現在這又是血又是汗又是灰的,你忍得了?”


    蘇皇子確實忍不了了,他迴過頭來,惡狠狠的吼道:“你給我閉嘴!”


    陳遠嚇了一跳,立馬緊緊的合住嘴巴,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又過了一會,陳遠突然哈哈的笑了起來,狗剩大人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不知道他又發哪門子神經。


    陳遠望著狗剩,指著身下的蘇皇子,笑著解釋道:“以前這小子最看不上我的雜役身份,現在卻不得不把雜役背在身上,同時還背著隻狗,哈哈哈……”


    蘇皇子聞言一個踉蹌,也不言語,隻是站定了身子開始解著身上的背帶。


    陳遠一看慌了,連忙阻止道:“別別別,我隻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


    想了想,陳遠接著說道:“其實你歧視我的身份是件很沒道理的事,論血脈尊貴,我絕不輸於你這帝皇之後。”


    蘇皇子神色一動,開口問道:“當真?”


    陳遠正色道:“千真萬確,雖然我的來曆不能明言,但此事上若我騙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蘇皇子神色一緩,貌似心裏好受了許多,緊了緊背帶,重新上路了。


    陳遠舒了口氣,暗想總算把這個血統至上的小混蛋給安撫住了。


    不過陳遠確實沒有忽悠蘇皇子,他心中想的是:我可是炎黃二帝的嫡係子孫,這身份,可尊貴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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