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弟子中有些反應快的,已經意識到了情況不對,起身欲跑,可哪裏還來得及。


    被遺留在室內的爐子,不僅越發顫動得厲害了,還發出陣陣嘎嘎吱吱的聲音,聽得人心膽俱寒。甚至,爐體上都已經現出了道道肉眼可見的裂紋。


    好在這時,範星華總算記起了這些可憐的弟子,又衝了迴來。見情況緊急,金丹修為全力運轉。一掌轟破閣樓牆壁,另一手運起靈力,包裹住爐子,沿著破開的大洞,遠遠的推了出去。


    “轟隆”,爆炸聲傳來,聲勢之烈,連室內諸人都感站立不穩。


    煉器閣內一片死寂,唯有沿破洞灌入的冷風,在那嗚嗚的作響。


    望著眾弟子驚駭萬分的麵容,範教習想起自己方才獨自逃跑的行為,心裏滿是愧疚,撓著頭幹巴巴的解釋道:“那個,對不起啊,跑習慣了。”


    什麽叫跑習慣了?陳遠翻個白眼,好吧,總算知道為什麽這位範師兄用的爐子,隻是個普通貨色了。


    看著眾人仍是一副你罪大惡極我們絕不原諒的神情,範教習心中哀嚎:這課,沒法上了……


    這課確實沒法上了。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撫頂殿的殿主已聞訊趕至。


    殿主先是和顏悅色的寬慰眾弟子,讓他們今日暫且迴去自修。而後,殿主轉向範星華,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看你做的好事。”說罷一甩袍袖,冷聲道:“你隨我來。”


    範教習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聳拉著腦袋跟著殿主離開了。


    陳遠對這個沒什麽架子的範師兄印象還不錯。可這第一課上就出了這麽個教學事故,還不知這範師兄會受到何種處分,也不知日後他是否還有為人師表的機會了。


    此時此刻,陳遠能做的,也隻有在心中默默祝福,希望範師兄能度過此關吧。


    因為被蘇皇子指出,夥同陳遠設計眾人,周誌豪也隱隱被那些師兄弟們的圈子排斥了。


    此刻,他站在陳遠身邊,也是一副劫後餘生的神情,絮絮叨叨:“我爹是個鐵匠,一直希望我能子承父業。後來招收弟子的長老找到了我,說我修道天賦不錯。”


    “當時我爹高興壞了,在他想來,進了仙門不就可以學習煉器了?這下,我這個兒子可比他這個老子強多了。”周誌豪迴憶道。


    “我也是這般想的。從小在鐵匠鋪長大,對打造東西這種事總有些親切。所以,入門之後,我本想選煉器來主修,隻是現在……”


    周誌豪看著牆上那個大洞,低聲歎道:


    “還是算了吧,我爹隻有我這一個兒子,還得靠我給他送終。”


    周誌豪自言自語,陳遠明白,這是人在危險過後,釋放壓力緩解恐懼的本能反應。


    至於陳遠,前世也曾經曆過實驗室事故的他,可比這些師弟們鎮定多了。


    荒支的弟子們漸漸散去,各自迴房。寬慰了周誌豪幾句,陳遠找了個“身為支事,留下看能不能幫忙善後”的借口了拒絕周誌豪一同迴去的提議。


    待眾人離去後,陳遠繞過煉器閣,來到那煉爐落地之處。


    火銅混合精金煉成而成的爐子,已經四分五裂。地上堅硬的青石板,也被炸出了個不淺的坑洞。


    陳遠眼尖,發現煉爐最大那塊碎片上還兜著一些殘渣,此刻仍在冒著屢屢黑煙。而陳遠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些殘渣了。


    靈石難得,靈物更是難尋。若是也能從這些殘渣吸取靈力,那對陳遠而言,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拾起那團黑色殘渣,顧不得溫度依然灼熱燙手,陳遠運起異能。


    “果然可以。”陳遠喜形於色,細細感受湧入體內的這股靈力。雖然微弱,但卻實實在在的讓自己的修為提升了一絲。


    陳遠不禁想到,偌大的二十七派,定有許多因為煉器失敗產生的廢棄材料。這些材料對他人而言毫無作用,可對自己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寶物了。


    而且,正因為在他人眼中,這些廢棄材料毫無價值,所以陳遠得到這些東西的機會也就變得大了許多。


    或許,不僅僅是煉器這邊的廢棄材料,還有煉藥的藥渣,損毀的陣盤,失效的符篆……


    拍拍手掌,讓指間灰燼隨風而逝,陳遠下定決心:從今天起,我是要成為破爛王的男人。


    想成為破爛王,首先得知道破爛藏在哪裏。


    離開撫頂閣前,陳遠特意打聽到了範師兄的住處。看範師兄麵對炸爐如此熟練的反應,就知道這位範師兄製造的破爛肯定不少,想必,他應該知道平日裏這些東西是如何處理的吧。


    況且,正好可以順便安慰下範師兄受傷的心靈,就是不知那閣主訓完範師兄了沒。


    不同於他們這些弟子,範星華作為教習是有著自己獨立的居所的。


    陳遠來到屋前,見門是半開著的。敲門等待了片刻,沒有迴應,偏頭想了想,陳遠推門而入。


    屋內門窗緊閉,昏暗光線下,陳遠看見範師兄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呆坐著。


    “範教習,範教習……”陳遠連喚了好幾聲,範星華才算迴過神來:“你是……陳遠是吧,你怎麽來了?”


    “弟子身為荒支支事,應全支師兄弟托付,前來探視範教習。”陳遠想也不想就把其他人給代表了。


    範星華臉上現出一絲意外:“你們,還認我這個教習?”


    “當然”,陳遠毫不猶豫,繼續高帽奉上:“這次炸爐本來就隻是一個意外。弟子們都說,在此之前,範師的講解深入淺出、風趣生動呢。”


    範星華聽聞十分地感動,可隨後卻又歎了口氣:“唉,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當你們的教習了。”


    “不知道宗門的意見,是要如何處理這件事?”陳遠問道。


    “罰俸三月,賠償損失,閉門反省。之後長老們還要討論,是否讓我繼續擔任教習。”範星華如實相告。


    接著,他又哀歎道:“我在主宗九年,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積蓄,這下全都要賠沒了……”


    陳遠心頭一動:範師是主宗歸來的?追問道:“範師可是通過了主宗考核?”


    範星華看了陳遠一眼,點頭道:“是的,當年我就是以煉器道弟子身份通過的考核。”


    陳遠聞言大喜:“範師能給弟子仔細講講這個主宗考核麽?”


    怪不得陳遠心急,自入門以來,不止一次聽過這個主宗考核。其重要性可不是前世的國考能比的,稱其為改變命運的考核,絕不為過。


    隻是說的人多,懂的人少。如今,有個親身經曆過主宗考核的人就現在麵前,試問,陳遠如何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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