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翠兒在半空中晃動的雙腳.\n秦姨娘全明白過來。


    瘧疾雖然厲害.\n可也不是沒有藥可治的,她年紀輕輕的.\n死什麽死。


    秦姨娘隻覺得兩眼冒金星.\n肚子「嗡」地一聲、昏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n已經是黃昏時分。


    屋子裏靜悄悄的.\n平時服侍她的兩個婆子正坐在門外說嘰嘰喳喳地說著閑話。


    「我看桌上下了三個九索,就跟著打了個九索.\n誰知道.\n吳婆子竟然胡了。你說這手氣背不背。」


    「你好歹最後還連胡了四把,最後把輸的錢趕了迴來。我呢、一開始贏了兩百多文錢.\n最後還倒輸了一百文錢。裏裏外外輸了三百多文錢。」


    「說起來、吳婆這些日子運氣真不錯。你說.\n我們四個人一起鬥牌.\n怎麽就單挑了她去幫著小斂。聽說.\n


    賞了二兩銀子呢!」


    「賺這種死人的錢,有什麽好羨某的。說起來.\n那孩子也是個可憐人、年紀輕輕地,就丟了性命。要不是,也不賞了她一口櫸本棺材。


    那小賤人,競然還得了一口櫸木棺材!


    秦姨娘再也忍不住.\n從床上一跳而起、直奔房門.\n用力一拉門栓一一一門紋絲不動.\n顯然是被人鎖了。


    她氣得全身直抖,臉像火一樣的燒。


    「開門.\n給我開門!」又胡亂地去拉門栓。


    她要把那小賤人從棺材裏揪出來.\n扒開她的心看一看.\n看看是紅的還是黑的。


    枉她對她那麽好。舊衣裳全賞了她、逢年過節從來不忘給紅包。


    她是得了十一娘的什麽好.\n竟然要這樣陷害她。


    她當時就納悶了。明明好好的.\n那小賤人為什麽非說她發熱.\n還脫口說「瘧疾」這個病。要知道,當年她還是從二夫人口裏聽到的這個病.\n還說.\n這病會傳人。二夫人說這話的時候.\n那年山西正好走人瘟.\n要不然,她也不記得。翠兒一個沒識字的小丫鬟,怎麽就知道的那麽清楚。事後迴想起來.\n分明就是受了人的指使。


    可恨自己日防夜防.\n家賊難房。最後竟然翠兒這個小賤人手上翻了船。


    秦姨娘叫囂聲讓兩個婆子的閑聊嘎然而止。


    一個訕訕然地道:「姨娘.\n您也別為難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另一個附和道:「是啊.\n姨娘。您有什麽話.\n直管對我們說.\n我們幫您傳到就是了。至於開門,那可不敢。萬一把我們給染上了,我們可不像姨娘您,可以請了太醫來問診,人參、何首烏敞開了的吃。我們可沒這樣的家當。」


    「我呸!」奉姨娘氣憤地拍著門,「我根本就沒病。是哪個短陽壽的說我有病。等我兒子迴來,小他來找你們算帳。」


    「兒子!」一個婆子曬笑道.\n「姨娘哪來的兒子?就是生過兒子,那也是四夫人的兒子.\n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兒子。我看,你不僅有病.\n而且還病得不輕……」


    這個婆子的話還沒有說話,另一個婆子勸道:「你和她說這些什麽?有這功夫,不如好好養養精神。」又道,「對了、今天吳婆子說晚上在她家裏設賭局,你還去不去?」


    「去.\n怎麽不去我不去,輸得錢怎麽趕迴來!.\n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n任素姨娘把門拍得僻裏啪啦亂響.\n隻當沒聽見。


    秦姨娘手也拍痛了.\n可外麵的兩個婆子就是不理睬。她的心漸浙沉了下去。


    那些僕婦最會逢高踩低。從前,那些人看著二少爺受侯爺喜歡,怕以後二少爺能有個好前程,到時候也能多照顧照頸他們這些婦仆,這才對她多有巴結奉承。何曾這樣過?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望著拍門柏得通紅的手掌.\n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如果在府裏.\n太夫人顧忌著家裏的風水,還會收斂一、二。可現在,卻是偏僻的落葉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別說是殺個把人就是放把火、不燒上個半天,隻怕也沒有人發現。


    自己怎麽這麽蠢了的。


    念頭閃過.\n隻覺得自己是像砧扳上的魚.\n跳出來跳去都難以跳脫被開膛破腹的命運。


    不.\n不.\n不。


    自己不以有認輸.\n不能就這樣消沉下去她還有二少爺。


    信己經送出去了.\n隻要二少爺迴來了,她們就不敢把她怎樣。


    念頭一閃,她又擔心起來。


    那封信是托翠兒送的.\n要是翠兒根本就沒有把信送出去呢?


    那,那她不是隻有等死的份。


    可菩薩怎麽會讓她死呢?


    這麽多年了.\n菩薩樣樣都遂了她的心願.\n這一次.\n肯定也會順她的心願的。


    一想到這些,她立刻跌跌撞撞地進了後麵的暖閣。


    暖閣空空的.\n什麽也沒有!


    她這才意識到.\n這裏是落葉山的別院.\n不是她在永平侯爺鍾家可她的菩薩呢?


    她的菩薩到哪裏去了留在了燕京的家裏….\n.\n她走的時候全忘了……是不是這樣,所以菩薩生氣了,所以把她一個人零孤孤地留在了這裏。


    對,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n自己怎麽又會變成今天這樣。


    秦姨娘不禁跪在了暖閣的中央,對著東麵雙手合十.\n閉著眼晴念叼起來:「菩薩.\n信女奉氏,這麽多年來潛心向佛.\n香炷鮮花,從未曾斷過。。


    她的話音未落,暖閣外傳來「吱呀」開門的聲音。


    秦姨娘跳起來就沖了出去,然後她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杜媽媽!」她滿臉錯愕。


    「秦姨娘!」杜媽媽笑冷冷的麵孔依舊那麽的親切、和藹.\n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卻讓秦姨娘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n「我奉了太夫人之命.\n來看看姨娘的病怎樣了!」杜媽媽說著朝後退了一步.\n立刻有兩個身體魁梧如男子般的婆子走了過來,一左一右地架了她的胳膊。


    「杜媽媽.\n你不能這樣!」秦姨娘立刻明白過她,她掙紮著大喊,「二少爺迴來.\n不會放過你的!、


    杜媽媽笑了笑.\n從懷時掏出個手般大小的玻璃瓶子.\n拔了瓶塞.\n上前一步捏了她的下頜…


    此時.\n十一娘正接到陶媽媽的死訊。


    她去了太夫人那裏。


    徐嗣諄自從被驚嚇後.\n就一直臥病在床.\n沒去上課。膽子比從前更小了.\n略有點風吹草動的,都要緊張拽拉著身邊人的衣袖。


    天氣很熱,因顧忌徐嗣諄的身體.\n太夫人隻在東北牆角放了一塊冰.\n在屋裏呆久了不覺得.\n從外麵進來.\n還是感覺到了絲絲的涼意。


    徐嗣誡和徐嗣諄兄弟倆並著肩、挨著腦集靠在迎枕上,前者正嘰嘰喳喳地和後者說著什麽。


    聽到動靜抬頭.\n看見十一娘進來,徐嗣誡立刻從炕上溜了下來朝她跑去。徐嗣諄則弱弱地喊了一聲「母親」。


    十一娘摸了摸徐嗣誡的頭,朝著徐嗣諄點了點頭,問他們兄弟倆「在幹什麽呢?,「給四哥講趙先生上的課。」徐嗣誡牽著十一娘的手讓她在炕上坐上.\n自己又爬上炕坐到了徐嗣諄的身邊。


    「哦。」十一娘笑著和他們閑聊:「趙先生都講了些什麽?、


    「趙先生給我講了孫仲謀、曹操、孫權的故事。.\n


    十一娘略一思忖.\n笑道「趙先生在已輕拾你們講《幼學》裏的兄弟篇了?」


    徐嗣誡點頭.\n目露欽佩「母親好厲害。一聽就知道趙先生給我們講了什麽?」


    那是因為母親也讀過《幼學》啊!」一直沒能插上話的徐嗣諄笑道,自然一聽就知道趙先生上進什麽。


    大家說說笑笑的.\n乞氛十分融洽。


    陶媽媽的死訊幾次在十一娘的舌尖打了個轉,又重新迴到了她的喉嚨裏。


    事情就這樣一直拖到吃了晚飯.\n十一娘來和徐嗣諄道別。


    「母親.\n您是不是有什麽話和我說!」徐嗣諄烏黑的眸子認真地望著十一娘。


    「你看出來了!」十一娘坦誠地道,又覺得有點好奇.\n「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徐嗣諄抿了嘴笑:「因為母親今天有點心不在焉。、


    真是個敏銳的孩子。


    念頭掠過、十一娘更生幾份不忍.\n可如果若幹天後他從別人的嘴裏聽說了、恐怕會更傷心吧!


    「我是有件事想和你說,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好。「十一娘語氣顯得很遲疑.\n中午的時候,陶成來報喪。說.\n陶媽媽病逝了!,她一麵說一麵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徐嗣諄的表情。


    徐嗣諄恬靜的神色凝固在那裏,然後慢慢換成了驚訝.\n慢慢換成了痛苦…


    十一娘緊緊地把他摟在了懷裏:「得了痢疾.\n白總管還幫著請了太醫過去瞧病……


    徐嗣諄的身子一抖一抖的.\n硬咽道:「所以我病了.\n陶媽媽才沒有來看我!、


    是個肯定句.\n不是個疑問句。


    十一娘心中酸楚。


    徐嗣諄.\n也不過是個等愛的孩子。


    「不是「十一娘的聲音低沉而鎮定.\n「她來看過你。你那時候正昏迷不醒!。


    紙是包不住火的。


    與其到時候解釋.\n還不此刻坦誠。


    徐嗣諄抬起頭來.\n臉上淚跡斑斑.\n目光中充滿了疑感。


    「陶媽媽看見你這樣.\n哭得昏了過。


    」十一娘柔聲地解釋。


    「我們怕她吵著你.\n第二就讓她迴去了。


    徐嗣諄立刻釋懷。


    太夫人最不喜歡別人哭哭泣泣的.\n特別是他病的時候.\n說這樣不吉利。


    「那,茶香還能迴來服侍我嗎?、


    他殷切地望著十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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