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鬧劇(上)


    十一娘這邊熱鬧起來,太夫人那邊也得了信。


    「快,快去跟怡真說一聲去。」太夫人迭聲吩咐魏紫,「跟她說,二少爺中了。」


    魏紫曲膝行禮,喜氣盈盈地去了韶華院。


    二夫人正在伏案疾書,聽到徐嗣諭中了童生的消息抬起頭來,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吩咐結香收拾東西:「……我們去太夫人那裏去。」


    結香笑著應「是」,和二夫人一起去了太夫人那裏。


    進門就看見十一娘的貼身丫鬟琥珀立在屋簷下。


    「四夫人早到了。」結香低聲笑道,就看見琥珀已恭敬地迎上前來,曲膝給二夫人行禮:「二夫人!」


    二夫人微微頜首,進了廳堂。


    西次間傳來太夫人嗬嗬的笑聲:「……就依你的,就依你的。」


    不知道這次十一娘又出了什麽主意,逗得太夫人這樣高興。


    二夫人抬了抬眉。


    立在簾子前的小丫鬟已一麵稟著「二夫人來了」,一麵撩了簾子。


    二夫人走了進去。


    太夫人和十一娘肩並著肩,正親親熱熱地坐在炕上。看見二夫人進來,太夫人忙朝她招手:「我們諭哥兒是第九名,考了第九名。」很是高興的樣子。


    二夫人笑著上前行了禮:「諭哥兒真是遇到名師了——他去樂安,不過短短四五個月而已!」


    「可不是。」太夫人聽著不住地點頭,「多虧了薑先生。」然後道,「十一娘的意思,雖然隻是童生,可是鵬程萬裏第一步,是件值得慶賀之事。可要是大肆操辦,以後諭哥還要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怕孩子有負擔。正好過幾天是三月三,不如請了親戚朋友來家裏聚一聚,也不說是什麽事,知道的知道就行了,不知道的也不用說破。你瞧著如何?」


    二夫人進門就聽見了太夫人說著「就依你」,哪裏還不知道太夫人的心意。笑道:「四弟妹這主意我聽著也好。」


    太夫人見兩人一樣的口氣,心裏高興,拉著二夫人和十一娘就說起宴請的名單來。


    不到下午,家裏的人都知道了。


    秦姨娘換了件新衣裳,淨了手臉,恭恭敬敬地給菩薩上了三柱香。嘴裏念念有詞地禱告了半天。翠兒在一旁隻聽到什麽「事事順意」,什麽「重塑金身」的話,知道是在求菩薩保佑二少爺,想著秦姨娘這幾天晚上一直都睡不著,不由在一旁掩了嘴笑。轉身去斟了杯茶進來,秦姨娘正拜完菩薩起身。


    翠兒忙將茶盅放在了炕幾上,上前攙了秦姨娘。


    「姨娘,聽說夫人讓廚房加菜,還差人去庫裏領了銀錁子打賞呢!」


    秦姨娘聽了微微點頭,臉上並沒有多少喜色。


    翠兒微愣,喊了一聲「姨娘」。


    秦姨娘聽著就長長地嘆了口氣:「怕他考不上惹了侯爺不快,又怕他考上……那樂安就非去不可了!」說著,坐在了炕邊。


    翠兒忙蹲下給秦姨娘脫了鞋,想到文竹說不管考不考得上都要去樂安的事,也有些捨不得。低聲道:「快三月三了,二少爺怎麽也要過了三月三才走吧?」語氣裏幾份不確定。


    「這得看侯爺的意思。」秦姨娘皺著眉,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得想個辦法讓二少爺在家裏多住些日子才行!」


    翠兒聽著直點頭。


    樂安再好,總是鄉下地方。怎比得上燕京永平侯府,錦衣玉食……


    「是要想個辦法讓二少爺在家裏多住些日子才是。」她也幫著想辦法,「三月初三過了……就是清明節了。」翠兒說著,眼睛一亮,「二少爺考中了童生,這可是件大喜事。怎麽也要稟祖先吧?」


    「對啊!」秦姨娘聽著來了精神,「我怎麽沒有想到啊?三月初三之後就是清明節,清明節之後是太夫人生辰。這可都是『行孝』之事!」


    翠兒聽著眼睛笑成了一道縫。


    而遠在韶華院的書房裏,秦姨娘正惦記著的徐嗣諭卻神色恭敬地立在二夫人麵前。


    「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輩子也隻是個生員。」二夫人啜了一口茶,「你前麵的路還長著,不可因這小小的一點進階就驕傲自滿起來。一寸光陰一寸金,你莫要辜負這大好時光才是。我看,待過了三月三,你就啟程迴樂安吧!薑先生名不虛傳,你要懂得珍惜這樣的機會才是。」


    徐嗣諭躬聲應「是」,眼底卻露出幾份詫異:「我原本打算放榜後就迴樂安的……」


    二夫人聽著輕輕頜首,臉上閃過欣慰之色,解釋道:「這是你母親的意思。說你考中了童生,想替你慶祝慶祝,又怕你有負擔,所以想借三月三的名頭熱鬧一番。」語氣雖然淡淡的,並沒有說反對這樣的安排。


    徐嗣諭聽著臉上就露出幾份歡快來:「那我過了三月三就走。」


    二夫人輕輕「嗯」了一聲,拿起桌上一個小小的黑漆匣子遞給了徐嗣諭:「這方硯台還不錯,你拿去用吧!」然後端了茶。


    徐嗣諭雙手接過硯台,起身告辭。


    迴到屋裏,看見書案上擺著十二刀澄心紙,四方墨條。


    文竹笑道:「紙是夫人送的,墨條是文姨娘送的。」


    徐嗣諭點了點頭,將二夫人送的硯台放在一旁:「收起來吧!我們過了三月三再啟程。」


    文竹聽著有些意外。


    徐嗣諭已在書案坐下:「母親想借著三月三幫我慶賀一番!」


    「不過是個小小的童生罷了!」徐令宜聽了有些不以為然,「我看還是算了吧!讓他早一些迴安樂,也好早一些開始讀書。」


    「讀書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十一娘笑道,「也不過是遲幾天罷了。」


    說話間,東次間傳來了幾聲尖銳刺耳的笛聲。


    徐令宜眉頭微蹙:「他還要吹多少?」


    徐嗣誡在東次間裏練吹笛子。


    十一娘笑著望了望落地鍾:「還要吹一刻鍾!」


    說話間,東次間又傳出幾聲沉悶的「嗚嗚」聲。


    徐令宜欲言又止。


    十一娘隻當沒看見,若無其事地和他說起宴請的事來:「薑夫人那裏,隻怕是要請一請才好!」


    又有兩聲短促的「唿唿」聲。


    「那是自然。」徐令宜盡量地忽視那些雜音,「諭哥這次能考中,薑先生功不可沒。我們無論如何也要表示一下感激之情才是。」


    話音剛落,徐嗣誡垂著腦袋走了進來。


    他怏怏地給徐令宜和十一娘行了禮。


    「怎麽了?」十一娘起身走到他麵前,蹲下去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還是不成!」徐嗣誡頭垂得更低了,聲如蚊蚋地道,「還是吹不出來!」


    「已經很行了!」十一娘笑著抱了他,「母親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連一個音都吹不出來。所以到現在也沒有學會吹橫笛呢!」


    「真的!」徐嗣誡抬起頭來,眼睛璀璨得如晨星。


    「真的!」十一娘笑著點頭。


    徐嗣誡想了想,道:「那我學會了,就告訴母親吹。」


    「好啊!」十一娘高興地道,「那我就等著我們誡哥告訴我吹橫笛了!」


    徐嗣誡就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十一娘把他交給了南永媳婦:「去洗了手和臉,我們去祖母那裏吃晚飯。」


    徐嗣誡乖乖地跟著南永媳婦去了。


    徐令宜忍不住道:「你可不能騙孩子,他會當真的。」


    是指跟著徐嗣誡學習吹橫笛的事吧!


    十一娘笑道:「我也沒騙他。如果真有那天,我跟他學就是了!」


    那父母的尊嚴何在?


    徐令宜看著十一娘滿臉是笑、不以為然的樣子,想了想,覺得誡哥年紀還小,也許到時候早把這事忘了,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臨波求見。


    「侯爺,賀公公來了。」


    賀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貼身內侍,也是幹清宮的總領太監。這個時候來,不知道有什麽事!


    十一娘有些不安地望著徐令宜。


    徐令宜的神色卻很鎮定:「是著公服還是便服?」


    「著公服。」臨波眼底閃過一絲困惑,「可瞧樣子卻不像是公事。」


    徐令宜想了想,對十一娘說了聲「我去看看」,然後起身去了外院的書房。


    十一娘抱著徐嗣誡講了幾個三字經上的故事,徐令宜折了迴來。


    「幫我換常服,我要進宮。」


    十一娘讓南永媳婦帶了徐嗣誡去太夫人那裏,然後才吩咐丫鬟去拿了徐令宜的常服幫他換上。


    徐令宜看著一笑:「你倒不急!」


    十一娘正幫他係腰間,聞言抬頭:「侯爺都不急,妾身有什麽好急的。」


    徐令宜一愣,隨後大笑起來。


    十一娘幫他扯了扯衣角,然後接過小丫鬟們遞上的七梁冠給他戴上。


    「太後娘娘在奉先殿哭先帝。」徐令宜低下頭讓她給他戴上樑冠,輕聲道,「皇上宣我進宮去勸勸太後娘娘。」


    十一娘瞠目:「找您去還不如找建寧侯、壽昌伯去!他們可是同胞兄妹!」


    「皇上也宣了建寧侯、壽昌伯進宮。」徐令宜氣定神閑地道,「所以我特意差人去通知了福成公主。皇上的私事,自然由皇上的宗親來處置比較好。」


    十一娘聽著忍不住笑起來:「侯爺好狡猾。自己不想卷進去,又怕皇上招架不住楊家的人,把福成公主推出去當擋箭牌。小心她老人家迴頭找你算帳。」


    「那也要他們有空和我算帳才行啊!」徐令宜親昵地擰了擰她的麵頰,大笑著轉身離去。


    ※


    看了技術貼,所以給徐令宜加了個字……前文修了一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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