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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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十幾年,彼此早已熟悉對一切。


    徐令寧氣勢一消,三夫人立刻感覺到了。


    剛才的一點點心虛與害怕立刻煙消雲散。


    她撲了過去:「你打我,你打我……我為你生兒育女,我為你辛苦操持,你竟然打我……」盡管這樣,手卻不敢落在徐令寧的臉上,怕被人看出破綻來,抓在了他的肩膀上。


    火辣辣的一陣疼,讓徐令寧清楚過來。


    他一把抓住三夫人的手,壓低了聲音:「夠了。你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嗎?」


    「大家不都知道了嗎?」三夫人眼睛一濕,落下淚來,「還怕誰什麽啊!」


    「你也知道你做的是醜事!」徐令寧望著披頭散髮的妻子,拉著她就要往外走,「你給我收拾幹淨了,我們去娘麵前陪罪去。」


    站在窗欞下望風的秋綾聽著心驚,忙朝著遠遠站在抄手遊廊的丫鬟、婆子們做手勢。


    丫鬟、婆子們見了立刻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秋綾略一思忖,去關了垂花門,轉身對立在院子的丫鬟、婆子道:「全迴屋去,把門給我關緊了。要是讓我發現有誰窺視,立刻稟了夫人處置!」聲音少有的嚴厲。


    丫鬟、婆子們麵麵相覷,齊聲應「是」,各自迴屋關了門。


    秋綾輕輕搖頭,在正屋門口望風。


    而屋裏的三夫人聽徐令寧這麽一說,頓時心都涼了半截。


    「醜事?我做了什麽醜事?這個家裏誰不打個小算盤。我是偷了還是搶了,我做醜事?那二房和五房算什麽?公然在西大街、東大街開鋪子。那就是堂堂正正的,我做的就是醜事?你們徐家不過是嫌棄我出身低,出了事就踩著我罷了!」她越說越激動,「我和你去娘麵前對質去?看我做的哪點醜?那些難民,有吃的就行了,六月雪和黴米對他們有什麽區別?又不是我們一家做的是黴米?你以為威北侯家就那樣的幹淨啊?我這樣做,也不過是為徐家節省些銀子……有什麽好醜的?」


    「你還狡辯!」徐令寧氣得臉色鐵青,「我們家能和那些人家比嗎?我們家是外戚?被人發現了那是不能善後的?甚至會丟官奪爵的……」


    「外戚!外戚!你就知道『外戚』。」一直藏在三夫人心底的怨氣再也壓不住,「好與我們不相幹,壞我們卻要一起擔。憑什麽?憑什麽?我就要分家?你是庶子,按規矩我們就應該分出去。憑什麽要這樣做著綠葉給他們臉上貼金。」她抹著眼角低聲哭起來,「我這些年容易嗎?爹是庶子,伯父要麵子不肯分家,卻每年隻給二十兩銀子的例錢,家裏手麵大,人情客往,月月不夠用。我出嫁的是時候,娘為了給我做顏麵,把家裏給掏空了。我歸寧那天,母親戴的首飾都是向五嬸借的……嫁到你們家裏來,二嫂我沒那本事和她爭,元娘我不能爭,丹陽我沒資格去爭,難道連她一個小小的十一娘我也不能隨心所欲地說句話?我又比誰差了?我又比誰不如了?二嫂能幹的事,元娘能幹的事,我不也幹的好好的!」


    三夫人的話正戳中了徐令寧的痛處。


    他是庶子,太夫人待他雖好,天氣熱的時候端出一碗冰鎮梅子水,那些媽媽總會先給徐令宜、徐令寬兄弟喝……他一直想分出去單過,他一直沒讓小妾生孩子,就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再受這份尷尬。當初徐家有難,他特意沒把分的銀子拿出來,就是想讓太夫人把自己趕了出去。可看著一向精明幹練的太夫人虛弱地躺在床上,聽著徐令宜喊他「三哥」,他又改變了主意……自己這個妻子,雖然潑辣厲害,又膽大妄為,可對自己卻從來都是溫柔體貼,對孩子從來都是關懷備至。她不過因為嶽父是庶子,又沒能力獨立門戶,在甘家看了別人一輩子的眼色,想單獨開府挺直腰杆過幾天不用看人眼色的日子……說起來,是自己對不起她!


    徐令寧想著,人越見頹廢:「是我對不起你,可你也不能做出這種事來丟徐家的臉啊!」聲音即無奈,又沮喪。


    三夫人看著丈夫窩窩囊囊的樣子,本已高漲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我有今天,難道是為了我自己嗎?那年我胞弟成親,除了徐家的隨禮,我也不過私下添了二十兩銀子。我這樣娘婆兩家不待見,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你徐三爺。為了勤哥兒和儉哥兒!」她的聲音越說越高,「你知道不知道保大坊的宅院多少錢一幢?你知不知道黃華坊的宅院多少錢一幢?你又知不知道鹹宜坊的宅院多少錢一幢?你可別忘了,你有兩個兒子?難道還讓他們住到落葉山腳下去不成?」她越說越氣憤,「你天天嚷著子孫自有子孫的福,讓他們好好讀書,以後考個功名,不僅不要家裏的人幫,還反過頭來幫家裏。讓人人都知道你有個好兒子。可考功名是那麽容易的事嗎?你看我爹,考了二十幾年,還隻是個舉人。再看你,怎麽沒接著考舉人。還不是爹說,我們這樣的人家用不著。他們是用不著。我們可是求都求不來!」想到這些,委屈從心窩子裏流出來,她開始陰陽怪氣地譏諷起來,「不過,說起來也怪我。誰讓我爹是個屢試不第的窮舉人?誰讓我沒有丹陽那樣的陪嫁?誰讓我沒有體己的錢子貼著你包戲子?」


    她的話音沒落,徐令寧已跳起來:「你說自己就說自己,何必三家扯上四家的!」聲音很是冷峻。


    一時間,三夫人以為說話的人是徐令宜……


    她不由心中一頓,冷冷地「嗯」了一聲,終究沒再提這話。


    「現在怎麽辦?」徐令寧頹然地倒在太師椅上,「四弟限我明天午時以前把所有事都弄清楚,給他一個交待!」


    三夫人想到丈夫昨夜未歸,說是要和白大總管算帳,她還以為是被那些趕來上俸的管事們拉去喝花酒了。沒想到卻是去算帳了……她感覺到事情嚴重了,不由急道:「他不是最在乎臉麵的嗎?怎麽會……」


    所以妻子才這樣肆無忌憚吧?


    徐令寧眉宇間爬上疲憊之色。


    三夫人立在那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半晌,咬了牙:「我們去見太夫人!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擔,誰也不拖累誰?」又道,「我又不是為了自己……那些省下的銀子不還在帳上嗎?」又道,「我這不是為了省些銀子嗎?」還有一句話她沒說出口。


    自己畢竟是勤哥兒和儉哥兒的母親,太夫人不看僧麵看佛麵,總要給他們兩兄弟幾分體麵……


    了不起就不當這個家了!


    話又說過來,要是一個月以前,像這樣走到哪裏都有人迎進奉出,說句話大家都要察言觀色,她還真捨不得這個位置。可現在卻不一樣了。沒想到做米生意還有這樣多的訣竅,有這樣大的利潤。難怪伯母她們都想著法子做生意了……自己現在畢竟是仰仗著永平侯的名義,多有不便,如果……


    她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徐令寧卻是幽幽地嘆了口氣:「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就有人拍窗欞:「三爺,三夫人,侯爺來了!」


    是秋綾倉惶的聲音。


    事出突然,夫妻兩人不由驚慌失措地對視了一眼。


    徐令寧畢竟是男人,這幾年掌著徐家的事務,見多識廣,很快鎮定下來,沉聲說了一句「請快進來」,又轉身吩咐三夫人,「快去收拾收拾去。」


    三夫人慌慌張張張地「哦」了一聲,小跑著進了內室,見內室空蕩蕩的,這才想起剛才丫鬟、婆子們看著夫妻的神色不對都退了一去,又跑出來喊秋綾。


    秋綾早開了正屋的廳堂門,吩咐丫鬟去迎徐令宜、沏茶,聽見三夫人喊自己,知道三夫人是要重新梳妝,應了一聲,親自帶了平時服侍的丫鬟打水端進了內室。


    徐令宜遠遠地就看見三房的大門緊閉,想到自己要徐令寧明天正午之前把事情交待清楚,猜測兩口子肯定起了口角。叩了門,有意放慢了腳步。正好給時間讓三夫人迴避。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說的!


    徐令寧看見徐令宜,不由苦笑。


    「四弟坐吧!」


    徐令宜卻笑道:「算了,我也不坐了。範維綱迴來了,請聽戲。天寒地凍的,我瞧著三哥也沒什麽事。不如一起去吧!」


    徐令寧怔住。


    「我們兄弟好久都沒有單獨在一起說說話了。」徐令宜索性把話挑明了,「正好維綱請客,去喝兩盅去。」


    徐令寧明白,徐令宜是有話單獨和自己說。


    可這樣急,又找了個沒有任何破綻的藉口……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


    念頭閃過,他又覺得很是悵然。


    就算是打主意自己又能如何?畢竟錯在自己!


    他起身吩咐身邊的丫鬟:「我和侯爺出去吃酒了。你們跟夫人說一聲!」


    丫鬟應聲去了內室,徐令寧抓了一旁的鬥篷:「走吧!」


    徐令宜看著眼前頭髮有些淩亂的哥哥,想到小時候他領著自己在後花園裏捉蟈蟈,想著爹死後也是這樣寒風刺骨的大雪天,兩人一起立在羅家胡同口等羅老太爺下衙……


    他不由輕輕地喊了一聲「三哥」:「你頭髮亂了,讓丫鬟們幫著梳梳吧!」


    徐令寧摸著鬢角,半天沒有做聲,眼角卻有水光閃動。


    他想到爹死的那年,兩人一起立在羅家胡同口等羅老太爺下衙,這個還沒能承到永平侯爵位的弟弟沉默地站在那裏,對冷得直跺腳的自己說:「三哥,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揚眉吐氣。讓別人看到你就隻知道笑,隻敢笑……」


    那個時候,自己是怎麽想的?又是怎麽說的?


    並不相信。


    卻不願意敷衍他,壓了他的決心,表情認真地點頭:「行啊!我就指望著我四弟給我長臉的那天了。到時候我們兄弟在燕京裏橫著走。」


    那樣的時光,什麽時候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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