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盡,夜幕初上,周楚涵和佳音吃過晚飯,佳音主動說:“以後屬於我們的時間有的是,你今晚還是迴去陪爺爺吧。”

    周楚涵欣慰佳音的懂事,在佳音的目送下,登上一艘快艇,消失在夜色的海麵上。

    佳音又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才迴到房間。

    其實佳音看到周楚涵的時候,有一肚子的話想問。

    想問他為什麽和韓東宇做了朋友,想問他為什麽去出席淩赤琰的訂婚典禮,想問他為什麽喝醉的時候,會想聽《小村之戀》。

    佳音好奇,卻不會問。

    有些事,他想說就會主動說。他不想說,你問了,他也不會說。問多了,人家不說,你又會不高興,覺得人家不在乎你。問多了,人家還會慢慢討厭你,覺得你太煩。

    世上有很多煩惱事,都是自找的。不去找事,也就沒有事了。

    但是這一句話,也不是絕對。就好像周楚涵沒有找事,但是事情依舊找上他了。

    他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但是今天,他聽了佳音的話,直接迴去爺爺的家,想和爺爺同住。

    如果爺爺不接受治療,那剩下的日子就隻有半年。爺爺養自己長大,最後的日子,他應該在爺爺身邊。

    周楚涵迴到家的時候,威廉醫生剛收拾藥箱從爺爺的房間出來。

    “威廉,我爺爺今天怎麽樣?”周楚涵問醫生。

    威廉一臉凝重著表情,“剛剛給老爺子打完一支杜冷丁,這會兒疼痛緩解,你進去看看吧。”

    周楚涵心往下沉一分,爺爺的疼痛已經需要打杜冷丁緩解了麽?

    輕輕推開門,周老爺子在床上躺著,前不久還精神奕奕的,現在臉色焦黃,眼窩也深陷了一些。

    老爺子見孫子來了,要強的他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扯了扯永遠平整的一絲不苟的中山裝。

    “臭小子,你眼裏還有爺爺,我以為你今天不迴來了呢。”

    “這是我家,我不迴來迴哪兒。”

    兩個男人都是不善於表達心情的那種。平時話就不多,如今爺孫倆對坐著,就好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醫院我聯係好了,明天我送你去醫院。”周楚涵說道。

    老爺子怒瞪著眼珠子:“我說了我不去醫院,你當我的話是耳邊風不是?”

    “爺爺,威廉的醫術雖然很高,但是醫院

    的設備更齊全。如果你願意去美國,我也會安排那邊最權威的醫院……”

    “我說了不去不去!你聾啊!”老爺子火了。

    周楚涵也火了:“你為什麽如此任性!你這樣自生自滅是不想看到重孫子了麽?你天天口口聲聲想要抱重孫子,我看就是嘴上說說!”

    周老爺子氣的臉都黑了:“你說什麽混賬話呢?我都八十了,還沒見你到有後,我都死不瞑目,你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說我就是嘴上說說!”

    周楚涵的臉更黑:“你如果不是嘴上說說,為什麽不配合治療?我就是現在找女人生,也要十個月後,你以為你現在的樣子,能活到十個月後?”

    周老爺子不吭聲了,就在周楚涵暗暗鬆口氣,以為爺爺想明白,會同意去醫院的時候,老爺子突然說了句話:“好,你如果現在就和姍姍同房,那我明天就去醫院接受治療!”

    周楚涵眼角直跳:“……”

    想不到爺爺都這樣了,還在威脅自己。

    廖姍姍,就是上次爺爺去澳洲看老朋友廖勇,帶迴來的廖勇的孫女。不知道爺爺跟好友承諾了什麽,自己已經不止一次拒絕,可爺爺就是留著廖珊珊不送走。如今更是好了,居然還拿這個事威脅自己,自己不和姍姍同房,他就不接受治療。

    周楚涵的不說話,不表態,換來老爺子的怒罵:“原來我倒是養了個白眼狼,說要送我去醫院也不過是嘴上說說,不知道心裏怎麽盼著我死呢。這樣就沒有人管你了,你就能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了是不是!”

    “我若是不想管你,盼著你死,那現在就不會迴來了。”周楚涵簡直見識了爺爺的無理取鬧。

    爺孫倆正在劍拔弩張的時候,門輕輕的開了。廖珊珊一身白色長裙,站在門口怯怯道:“涵哥哥,爺爺,你們別吵了。”

    周楚涵迴頭看廖珊珊一眼,後槽牙磨了磨,大步就出去房間。

    老爺子氣的很:“臭小子,你又走,有種就我死了你都別迴來。”

    廖珊珊忙上前,小手順著老爺子的胸口,輕聲道:“爺爺,爺爺你別生氣,別生氣。涵哥哥心裏是裝著爺爺的。不然不會這麽晚了,還迴來看爺爺。爺爺,你看你說氣話攆走了涵哥哥,現在也後悔了,心疼了,是不是?”

    廖珊珊很會討老爺子喜歡,所以,老爺子才會留她在身邊這麽久。

    老爺子氣消了一些,拍著廖珊珊的手:“姍姍啊,還是你聽話

    ,不惹爺爺生氣。你說小涵若是有你一半聽話,爺爺就是死都瞑目了。”

    姍姍將頭靠在老爺子的肩頭,甜甜的道:“爺爺,別老說死啊死啊的,您的身體這麽硬朗,就是再活十年八年都沒有問題的。”

    “就你小嘴甜,可爺爺就納悶了,這麽好的姍姍,小涵怎麽就看不到心裏去呢?”老爺子歎著氣說道。

    姍姍也歎口氣:“爺爺,這不怪涵哥哥,是姍姍長的太平庸,說話也不討喜,所以涵哥哥才看不上姍姍的。”

    老爺子冷哼一句:“胡說,我的姍姍純潔秀美,怎麽會平庸?要爺爺說啊,就是你太老實,不知道女人對男人,是要用點手段的。姍姍,你聽爺爺說,小涵是個極其負責人的男人,隻要你……”

    廖珊珊紅著小臉出來老爺子的房間,走了幾步,一抬頭看見沙發上坐著的周楚涵時,嚇了一跳:“涵哥哥,我以為……我以為你走了。”

    周楚涵麵無表情,聲音寡淡:“我爺爺現在不生氣了?”

    廖珊珊忙點頭:“嗯,爺爺不生氣了,喝了一杯牛奶,睡下了。”

    周楚涵冷嘲一句:“想不到你哄我爺爺倒很有一套。”

    廖珊珊小手不安的抓著裙子:“其實……爺爺並不是真想對涵哥哥發脾氣。說到底,爺爺還是太寂寞了,如今又生病,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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