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劉邦的隊伍一到,匈奴的號角立即響起,一萬餘不到二萬的騎兵對周圍突然卷來的巨大濃煙有些驚慌,加上凍傷的病員,隊伍有些亂,他們看著突然平地湧出的眾多匈奴兵嚇了一跳,不過久經殺場的人就是不一樣,漢軍很快就鎮定下來麵對眾多匈奴兵,硬拚是下策,所以他們邊打邊撤,馬上的夏候嬰看到一個小山丘,護著劉邦率眾兵逃到山上躲避,追上去的匈奴兵一片片被山上滾下的石頭砸倒,激戰幾個迴合後,匈奴的傷亡嚴重。

    凱琳邊殺邊策馬到冒頓身邊,途中還將正要刺向稽粥身後的漢軍刺下馬,走時隻對他說了“小心”兩個字。

    “叫他們不要攻上去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的損失最大。”她向冒頓建議。

    “嗯”他立即傳令停止攻山,死守在山下,不許漢軍下山。

    見到匈奴沒有攻上山,劉邦等人暫時緩了口氣,他與幾位大將站在高處往下望去,整座山周圍黑丫丫的一片,全是匈奴的人,怎麽看都不少於四十萬。

    “怎麽突然有那麽多人?”劉邦有些絕望了,他們這座山才有一萬餘人。

    “看來冒頓把他們藏得很好”陳平悠悠地說。

    “戶片扁候,都怪朕不聽你的話”他仰頭望天感歎,“難道天要亡我劉邦嗎?”

    “皇上,別恢心,舞陽候他們忠心耿耿,接到消息後一定會馬不停蹄趕來救駕的,上山時我已派幾個騎卒趕去報信了。”

    “隻是他們什麽時候才到?”劉邦有些心亂,一萬餘人困在山上能呆幾日?不被匈奴打死也餓死了。

    “按腳程後天就到,但……冒頓等人一定會在途中阻撓一番”

    “那如何是好?先生平日計謀就多,這次又要仰仗先生的才智了”他把希望全寄在陳平身上。

    困在山裏兩天,夏候嬰讓人把弱的,傷的馬匹宰了充饑,先保命要緊。

    圍在山下的冒頓也開始有些急了,他本想速戰速決的,誰知平白無故冒出這麽一個避風港給劉邦,他們匈奴人打仗從不打豎攻戰,平時是一打便跑,所以士兵們身上帶的奶茶肉幹隻能頂三、四天,現在不隻山上的漢軍,再這樣下去,他們匈奴軍也麵臨糧食供應不足的問題,加上急報說是樊噲等幾十萬大軍正馬不停啼的趕來,連夜晚紮帳休息都免了,太累了就隻許原地坐下打一兩個時辰的小盹,落伍的士兵就當違軍令處罰。冒頓叫來幾個心腹問“現平白冒出個山幫了劉邦,攻不上,還沒困死他們,我們都要先餓死了,要是那幾十萬大軍趕到……我們怎樣做才好?”他不用說完,其他人都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

    “趁他們援軍沒趕到,我們先攻山”他的族弟性子本來就急,碰上這種事更別指望他用腦了。

    “不行,為了一萬漢軍你想拚上幾十萬匈奴兵的命嗎?”凱琳的話把他堵住了。

    “再派人去阻擊漢軍的增援軍隊,讓他們遲來幾天餓死劉邦”稽粥提議。

    “不行,他們救人心切,自己人都能殺,這次去絕不妥,何況從這裏再調人過去太不明智”還是卡爾沉穩。

    “難道放棄這次機會?”稽粥沉不住氣。

    “左賢王”卡爾看向他:“前幾日你天天登那座山想必有所預見,不如你………你把你的想法說一說吧”

    “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轉來。

    “其實,也沒有什麽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她道。

    “等?”她的答案又讓眾人迷惑。

    “對,等劉邦開口向我們求合”她點頭:“隻是單於定要擒他,贖臣無能,想不出能擒他的辦法,想擒他不容易,單於有天神佑,劉邦也有他的神保佑”隻要每次她一提到神,他的表情就變得嚴肅,太管用了。

    冒頓看著她想起她曾不小心提到過的:一南一北兩主治天下。還有他幾十萬族人的性命,他心一橫:“劉邦為人如此之傲,他會向我們求合嗎?”

    “先嚇嚇他們”她答得很快。

    “怎麽嚇?”幾人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某個關鍵的字。

    “讓他看我們閱兵”

    “什麽時候?”

    “明天白天”她看向那座曆史上因這事而出名的白登山。

    “怎麽保證他們會看,萬一劉邦他累得打盹了呢?而且光看閱兵也許能嚇嚇他,但不至於讓他求合吧?”其格勒提出疑問。

    “當然不能”她笑得很迷人:“讓他以為我們不隻是會死守在山下,而是想上山隨時都可以,現在我們不上山隻是給他一個機會而已,體現我們偉大單於的寬廣胸襟”

    “他怎麽會相信,我們不是沒一個人能上去嗎?”律格其問。

    “我可以呀”她站起來“走,先嚇嚇他們,讓他們今夜驚魂未定”

    “凱琳,你又不是神仙,太危險了” 稽粥擔心起來。

    “是啊,左賢王”卡爾等人也一臉的擔憂。

    “誰說會危險的?我肯定會等安全了才去,我沒必要白白去送命,再說我還要留命迴家呢!”

    “家?”幾人異口同聲,這麽多年來沒聽過她有家,她不是連自己是哪國人都不懂的嗎?

    “凱琳,你,你的家在哪?”稽粥小心的問。

    “啊?”她打起馬虎,趕緊轉移話題:“這風剛好合適,快走,要不,風停了幾十萬人的命也就沒了”

    她笑,成功的轉移了話題,不過有某些人的雙眼一直盯著她不放。

    她先把一隻風箏放過去,線拉得很長很長,直到風把風箏吹到白登山上,她的風箏捆著特殊的炸藥包,隻要一被物體急速撞擊,它就會爆炸。

    “那是什麽?”一個漢兵見到天空的異物,即向劉邦等人稟報,劉邦望著天空上的大飛鳥問。

    “小心中敵人的計”陳平提醒。

    “哼”劉邦生氣了,他拿起弓箭就往那風箏射去。

    “隆”爆炸了,離得近一些的士兵被炸傷。

    劉邦幾人目登口呆。

    “匈奴的左賢王”陳平與灌嬰異口同聲的望著已無物的天空輕喃。

    “看,又來一隻”灌嬰指向又飛來的另一個風箏。

    劉邦把底下的人全叫開,他不信那個邪又射了一箭。

    “隆”又炸了。

    待第三隻飛來時,劉邦不敢射了,他還下了射風箏的禁令,他的人不能再少了。

    第三隻飛迴去一會,又飛了過來,那一頭的繩子被凱琳弄斷,落到白登山上的一棵樹上。

    “有信”此時已有人去把信取來給劉邦了。

    劉邦打開看,來來迴迴都是幾句不痛不癢的問候他們幾個的話。

    “這個左賢王”劉邦咬牙切齒的把信撕開,一個踉蹌差點滑倒,還好有人。邊上的夏候嬰扶住。

    陳平手摸著懷中的竹筒想起她那晚與他說過的話:“要是有事想請我幫忙就把這個射向天空,要保證我的安全,我才會從天而降,並答應我的兩個要求”

    “從天而降;……從……天……而……降”他望向天空喃喃。

    “什麽從天而降?”劉邦等人問他。

    陳平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道:“從天而降”

    幾人同時想起那大大的風箏和那些炸物,相互對望,頓時臉色蒼白。

    “又來一隻”灌嬰指向天空:

    “不射,應該就沒事吧?”劉邦的話剛落,一條線著著火向風箏燒去。

    “那頭有人點火,快叫士兵們遠離它”夏候嬰大喊。

    風箏在天空中燒完了,沒有爆炸。

    漢軍們虛驚一場。

    “他們在向朕示威”劉邦憤憤地。

    “皇上,來”他把劉邦帶到另一邊無人處。

    “嗯?”離其他人不遠,隻是說話他們聽不到。

    “臣覺得還有一個人可以救我們”陳平表情疑重。

    “誰?”劉邦兩眼放光。

    “匈奴的左賢王”

    “她?她會嗎?”他疑惑的看向對方。

    “應該會,你看若是她有心想害我們,剛剛幾個風箏全炸開我們還能活多久?若是底下的匈奴每人放一個過來……”陳平把情況給他分析著。

    劉邦聽得額頭汗直冒。

    “可剛剛我們沒傷,可見她無心傷我們”

    “……”劉邦點頭“她能幫我們讓冒頓退兵?”

    “也許,但要先找她再說”

    “…………?”

    “不過先保證讓她安全,再答應她兩個條件,她才會出現”陳平繼續說著。

    “兩個條件?”他想了想“不會要朕的人頭吧?”

    “皇上——”他皺了一下眉。

    “好,朕答應,可她怎知朕會答應她?”

    山下,

    “左賢王,你這個方法好啊,我們把山上的人全炸光不就勝了?”耶爾力興奮的大叫。

    “是啊,這辦法不錯,凱琳,你真有辦法”稽粥對她又敬又愛。

    “…………”她笑“可惜不能在短時間內一次做那麽多風箏,已來不急了。”

    “為什麽不早說”冒頓就知道她有預知的,就是不知這個女人在想什麽,但不能說她不幫他。

    “早說也沒用,炸藥不夠,用了不夠還倒不如久久炸一個,讓對方有所顧忌而不敢妄動”她不在的五年裏冒頓為消滅周圍的小國已用得差不多,當時她怕改寫曆史,所以沒把技術轉讓。

    “聽好,看看寫得對不對,到時他一求合就讓他在上麵簽字畫押,求合協議允許匈奴開關貿易,年年向匈奴進貢的物品……”。

    “嗯,不錯,可是他會答應?”

    “會”她笑。

    “可是,現在看起來好像是我們單於請求他,向我們求合一樣”律格其說得越來越小聲,雙眼時不時瞟向冒頓,觀察他的神色,害怕說錯話。

    “所以我才要去找他們一趟,與他們共商大計,讓單於上他們的當,而且很顧他老人家麵子,放他們下山。”

    “我和你去”稽粥站起來“這樣多個人也多一份安全。”

    “不行”她拒絕。

    “如何過去?”律格其問,

    “自然是飛過去了”她望著對麵那山笑。

    “飛過去?”幾人不明白。

    “咻—”一道光從白登山射向天空。

    “安全了”她笑:“現在可以飛了”

    “看,她來了”陳平指著天空一隻兩扇大翼的風箏。

    “真是從天而降,幸好不是匈奴兵黑丫丫地從天而降”劉邦望著天空,暗暗慶幸,一想到若不是她一人飛過來,他背後的汗又流下來。

    “好久不見”她對地上的幾個人笑。

    “不愧是左賢王,還真有膽識,敢一個人來”劉邦此時已憔悴得像個糟老頭。

    “那是因為我知道皇上不會因我一個人,丟了整座山一萬多名士兵及自己的性命”

    “那麽有自信?”劉邦還嘴硬。

    “……”她笑,心想看你能硬多久。“從天而降不止我一個人能做到”看到劉邦的臉變得蒼白,她站到高處:“這個位置夠高,不錯,看得清”,“皇上,看看在我的調整之下,我的隊伍素質如何?不好的可以賜教。”

    幾人聞聲,站到她身旁,因為太遠她不能用旗甩,她將一顆一顆紅煙彈放入她的土炮中,對準天上“嘣”一槍,紅色的煙霧頓時出現在天空中,山下的士兵立即如潮水洶湧,排成一塊紅色方塊,接著就是各個方塊陣,動作整齊迅速,接著左右、上下撒合再撒再合等,讓劉邦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特別是漢軍,對自己的處境大多臉上已流露出絕望之色。

    “怎麽樣?漢朝想找出這樣陣式的各色馬匹不容易吧?”

    “……”的確,她說的沒錯,之前與項羽爭天下,打了幾年的大仗,人與馬都大有損失,像同一種顏色而且高矮皆一樣的俊馬,別說這麽上千匹的,就是找個二十匹都難。

    他看向她:這山下的士兵真的是她與冒頓訓出來的嗎?如果真的的那樣,那他,也太小看匈奴了,怪得騰公說過擒冒頓才是治根治本呢!可是為什麽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奇女子來,連神機妙算的騰公都沒能把她算出來?

    “為什麽願意幫我們?”劉邦問她。

    “陳平沒說?”她看向陳平。

    “說過了”

    “好,那我就再說一次好了,不過我還要加個條件”

    “請說”

    “第一,若能說動冒頓,讓你們下山,那麽允許我混在漢軍隊伍中”

    “為什麽?”夏侯嬰奇怪的問。

    “很簡單,我玩夠了”她說得好輕鬆,隻是差點沒讓聽到的人嚇倒。

    “匈奴玩夠了再來大漢玩如何?”劉邦突然像在哄小孩子。

    “有你的呂後在,我有十條命都不想與她見麵”雖沒和她鬥過,不過曆史對她的評價可利害了,她可不喜歡做那種,幫了她老公後還要被她殺的事。

    “……”劉邦都快吐血了。

    “第二呢?”陳平問。

    “我的大名不許在大漢等所有文獻中出現”她記得尋秦記裏的項少龍是有這麽一個事的,不過人家可以焚書,可她?她才不管,這讓對方想辦法去吧?

    “好”劉邦答應了:“如何能使冒頓放我們下山?”眼前最重要的就是這個,他們早就缺糧了。

    “陳平陳大人聰明過人,隻需稍稍提示便有好計策出來了”

    “……”劉邦示意其他人退下。

    凱琳示意他也退下,隻留了陳平一個人,劉邦離開時還猶豫了一會。

    凱琳將一塊牛肉幹遞給陳平後,自己則啃起來。

    “這是……?”

    “牛肉幹”她邊啃邊迴答,其實她早就餓了。

    他嚼了一口:“不錯,很好吃,而且攜帶方便”

    “是啊,行軍打仗帶上最好了,省人省力”

    “這是左賢王做的?”

    “我懶得弄吃的”

    “……”他笑,幾天的圍困讓他英俊的臉變得消瘦了些。

    兩人邊啃邊聊:

    “想不到你們單於那個霞閼氏有這種毛病”他笑。

    “其實這不屬於什麽毛病,像她那樣是最正常的,這也能說明她太愛冒頓了。隻是你們沒有站在女人的立場上想而已”

    “……?”

    “換句話說:如果讓你與幾個男人一塊分享你夫人的愛,你會如何?”

    “……”陳平沉思好像在認真的思考過一番:“左賢王說的有道理,在下的確沒有反過來想這事”

    “那霞閼氏性子善良直率又沒什麽心機,像她這樣比宮裏那些不表現出來的女人們好多了,後宮的那些女人們為了爭寵,她們鬥得何嚐不比我們上場殺敵還慘忍?而且往往犧牲的全都是至骨肉親的人”

    “……嗯……”他想不到她能把後宮裏的女人們看得那麽透。

    “左賢王,那冒頓真會聽那個霞閼氏的話放我們下山?”

    “如果那畫中的人是別人說不定她不會幫,她有自信將冒頓身邊的女子都趕走,但那畫中的人與我一模一樣,她就會害怕了,到時你們隻需說畫中之人是左賢王在中原曾經走丟的胞妹便成,而且還有家族不易衰老的血脈特征。”

    “那個霞閼氏還不知道左賢王是……?”

    “嗯”她點頭:“不想與那些女人做那些無謂的爭寵遊戲,就算你無心,但不代表別人不會亂想”

    “……”他看了她一會兒:“那個冒頓對左賢王也……而左賢王卻對冒頓……”

    “嗯”她又點頭,她知道他想說什麽?

    “如果他有心不讓你走,以他的智慧,你混在我軍隊伍中的事他也許會有所防範,隻怕他在答應放我們下山前,先要我們把你送下山。”

    “這個我也曾想過,所以才來找你幫忙”

    “那,容在下再想想”

    “……”她淡淡地笑著看他認真思考的樣子。

    “這畫像……?”劉邦拿著凱琳的女裝畫像愛不釋手。

    “臣已交待使者務必將畫你完整拿迴”陳平看出劉邦在想什麽?那畫他又何嚐不喜歡呢?

    “嗯,先生果然是智人”劉邦依依不舍的將畫像還給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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