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風親自駕車從家裏趕到位於京城最繁華地帶的胡同。


    京城處於旅遊旺季,胡同也是一大特色。


    但這條胡同卻沒有遊人,無外乎,能住在這裏的人物,是要防止任何威脅的,秦風開車停到門口,見前方還停著一輛車,看車牌,已經能判斷出車主是誰,看的他一陣頭皮發麻,原因很簡單,車主的兒子對秦芳殷勤有加,現在閨女爆出與人在一起的新聞,說不定是來胡攪蠻纏的。


    見車裏有司機,沒辦法躲過去,隻能硬著頭皮下車。


    推開紅木門,內部更加古色古香,正前麵有一處屏風,用青磚壘砌,有些年頭了。


    還沒等走過屏風,就聽到院子裏傳來笑聲,是老爺子的。


    繞過屏風,前方葡萄架下放著一張黃花梨木桌,是前清的老物件,桌子四周有三把紅木椅子,另外一把是藤編搖椅,沒有年頭,卻是老爺子親手編的,木桌上放著紫砂茶壺茶杯、老爺子鍾愛碧螺春,不喝別的茶。


    此時那張藤編搖椅上,正坐著一位白發老翁,精神矍鑠,臉上的皺紋都如蒼龍遊走,身穿藏青色布衫,很簡樸,在家裏坐著,布衫開著,裏麵是一件洗到快要破碎的背影,下身是一條軍黃色褲子,腳踩著一雙正宗老北京布鞋。


    布鞋上有泥,看樣子在來人之前正在忙活菜園子。


    這幅形象看起來是位慈祥老人,但也確確實實是國內尚有的幾位老人之一,往前迴顧六十年的重大曆史事件,幾乎都會看到老人的身影。


    秦風無論手上的權利再大,位置再高,在老人麵前也不敢有半點造次。


    一步一步緩緩前行。


    正在交談的秦老隻是看了他一眼,坐在桌子側麵的中年出於禮貌的站起來。


    道“看來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剛剛與秦老說到你,人就來了…”


    秦風搖頭道“如果知道你在,我不會來啊…”


    “哈哈…”


    隨後兩人相視一笑。


    這人並沒坐下,繼續道“既然你不歡迎我,那我就不自討沒趣了,上午還有個會,先走一步,秦老,有時間再來看您…”


    秦老擺擺手,說了一聲好,這人漫步離去。


    秦老也沒繼續坐著,見他走出門口,從搖椅上站起來,從一旁拎起一把小號工兵鏟,向位於院子側麵,大約有五十平的菜地走去。


    “他是為了小芳的事來的?”


    秦風趕緊跟在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差不多吧,八月份有個周年活動,想讓我出席…就是個由頭,當我麵沒提小芳的事情”


    老人說著,已經走到菜地旁邊,蹲下身,菜地裏放了一袋空心菜子,他動作熟練的挖了一個坑,然後埋下子,最後倒上一盆水,再把土埋上。


    秦風沉思著。


    父親戎馬一生,自從退休之後很少插手任何事情,就連公眾場合都很少出席,唯一的一次是國外友人來訪問,他陪同吃過飯而已,從一段簡短的話中已經能聽出父親一定知道,見還要澆水,上前一步搶過小盆,幫著澆。


    緩緩道“小芳的事情弄得我措手不及,之前沒有任何征兆,尤其是網絡上的新聞已經達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影響很不好…我沒讓人撤下去,小芳這孩子從小性格就要強,我怕她做出傻事…”


    老爺子早已對任何事情風輕雲淡。


    唯有秦芳視為掌上明珠,其一是性格很像,要是生為男兒身,未來幾十年或許能成為秦家的頂梁柱,其二就是年紀差距,老爺子幾個孩子中,秦風不是最小的,晚輩中秦芳卻是最小的,秦芳能走能爬的時候,恰好趕上老爺子解甲歸田,是一手帶大。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秦家多數都身有眾人,唯有這一個孫女活的逍遙自在,天性還沒被泯滅。


    秦風知道父親不會主動發問,一邊澆水一遍又道“今早我讓人查了下劉飛陽,也就是與小芳傳出緋聞的男子,可以說很不好,情感史非常複雜,為人也談不上一身正氣,就在去年,要不是海連的耿伯伯求到您,劉飛陽極有可能會身陷囹圄,家庭方麵父母都已經沒有了,孤身一人…”


    秦芳的婚事說是自由,實質上是不是自由誰都知道。


    隻要老爺子不點頭,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決定,但隻要點頭了,任何人就沒有能力改變。


    他不喜歡劉飛陽,很不喜歡,先不說他對秦芳是不是真心實意,就是從門當戶對角度,也差的太多,所謂:三富出一貴,哪怕有一天劉飛陽有座金山,也太年輕沒有底蘊,所以秦風不會說好話…


    秦老的動作微微停頓。


    沒抬頭,平靜道“永強不是挺喜歡那孩子麽?”


    秦風一愣,他調查一個人,不說能把昨天排出的東西是什麽查出來,也能查出來去了幾次衛生間,本以為老爺子隻是知道這件事,沒想到知道的如此透徹。


    永強,自然是丁永強,也就是被人稱之為神仙的萱華園老板。


    關於神仙如何幫助劉飛陽的,他也知道一清二楚,放在同輩人中,老爺子最喜歡的不是家裏的孩子,也不是那些身處高位領導,偏偏是這位滿身銅臭味的商人。


    秦風一直對神仙心存不滿,除了老爺子的偏愛之外,更是幾十年前,那位傾國傾城的水丘靜,要不是有丁永強,他和水丘靜才是一對。


    這麽多年過去,所謂的愛早就沒了。


    不滿的是,每次看到水丘靜孤身一人,總覺得是神仙耽誤了她。


    他還是不想說劉飛陽好話,硬著頭皮道“永強為人樂善好施,隻是恰好幫助過他罷了,談不上好壞評價,對他的個人定義,還是要根據所做過的事情來看,就說他現在與小芳在一起,那是拋棄了與他一起走到今天的女朋友,這種人,典型的負心漢,小芳與他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


    老爺子仍舊古井不波,向前一步道“不客觀!”


    為了女兒的終身大事,秦風也由不得自己性子,又道“我認為他與小芳在一起,是為了當乘龍快婿,他身上的事不少,一旦有一天被揭開,很可能就是致命的…”


    飽經滄桑的秦老真能不知兒子的意圖。


    但他的意圖,不會讓任何人揣摩,平靜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小芳願意誰也不能阻攔,但我秦家的子孫,不能被任何人傷害…你告訴小芳,有時間帶劉飛陽來看看我…”


    秦風五味雜陳。


    是不是劉飛陽能過了老爺子這關,誰都管不了了?


    老爺子說的是劉飛陽,而不是小芳男友,這算比較好的吧?


    點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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