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晚,滿地玫瑰花瓣,空蕩蕩的縣城街道,圍成一圈的懵逼人們。


    錢亮,錢副礦長的兒子,作為曾經縣裏有名的人物,錢亮也能稱得上是紈絝子弟,毫不誇張的說,他在外麵惹完事躲到銀礦區,一般人來根本帶不走,原因很簡單,居住在銀礦區的人世世代代在銀礦上班,非常團結。


    現在銀礦效益不好,與破產沒什麽兩樣,曾經的居住區也拆遷蓋樓,老錢也談不上有什麽影響力,雖說不是礦長、也不在縣裏居住,但他還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有一個非常牛叉的兒子。


    此時此刻,他的牛叉兒子被圍在中間,麵色鐵青,雙手攥著拳頭,渾身氣的直哆嗦,剛才丟了人,丟了大人,他非常確定用不上明天,今天自己的事跡就會被某位嘴大的人傳出去,然後在一定圈子內鬧得滿城風雨。


    他現在很憤怒。


    一方麵恨自己剛才為什麽那麽懦弱,另一方麵覺得麵子有損,想要報複迴來!


    事實上,錢亮的性格早就有所體現,還是幾年之前安然被螃蟹綁架的時候,錢亮帶著一群兄弟氣勢洶洶的衝到螃蟹家,最後被螃蟹拿著槍給嚇跪下,又灰溜溜的離去,眼睜睜的看著安然被螃蟹帶走。


    有句話叫老實人被激怒後果是難以想象的。


    還有句話是:小人得勢後果是更難以想象的,他未必是小人,但性格裏的卑微已經被激發出來。


    滿腦子都想著,我他媽剛才為什麽說不是張曉娥,就是她又能怎麽樣?


    你以前在惠北可以,現在算個神馬東西?


    他現在沒有看任何人,卻感受到他們心裏的想法,或是嘲笑、或是鄙夷、或是冷眼相待,總之不會有人誇自己明事理。


    他越想越崩潰,越想心態越爆炸。


    “幹你大爺…”


    他突然咆哮一聲,瘋了一般雙腳在玫瑰花瓣上來迴踢動,把玫瑰花踢得更加散亂,又猛然抬起頭,猙獰的看向人群,沒有經曆過時間沉澱,沒有經曆過大起大落,祖輩又是拿幾百塊錢工資的幹部。


    他認為,自己已經能為所欲為了。


    轉過身,一邊奔著自己的奔馳車上走,一邊開口喊道“走,都跟我走!”


    周圍的人麵麵相覷,這些人或是他的拆遷隊員,或是他認識的小兄弟,總之都得指望著他吃飯,雖說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也隻能按照他說的做。


    “嘩啦啦…”


    一行人都上車,隻有幾輛轎車,坐不下隻能擠到一起。


    奔馳打頭陣,後麵的車排成一排,在縣城的街道上一閃而過,直奔市裏駛去,此時的天已經徹底黑下來,惠北的夜場以天黑為基準,隻要天黑就開完,夏天可能九點,冬天隻需要四點多鍾。


    等他們走到市裏,維多利亞的燈光已經亮起來。


    錢亮帶頭,直接進入大院,把車橫在門口,開門走下去,後麵的車也齊刷刷打開,人下來跟著進去,大堂經理認識錢亮,也知道他對老板有意思,做的就是左右逢源的工作,嘴必須得甜,見錢亮進來,趕緊迎過來道。


    “錢總,今天還是最大包?”


    “包個屁!”


    錢亮火氣越來越大,他覺得自己已經要崩潰了,必須得發泄,言語不善道“今天就在大廳,酒給我往死上,姑娘在給我叫三十個…”


    他一邊說,一邊往公共舞池走,裏麵是慢搖,現在人還不是很多,卻也已經半了一半人,裏麵燈光交替,放著重金屬音樂,節奏感極強,隻有兩名領舞女郎在台上跳舞,畢竟還沒到最高潮的時候。


    經理看出來錢亮心情不好,卻沒有把他往老板身上聯想,以為是在外麵跟誰生氣,邁著小碎步跟在旁邊,用自家人的口問道“錢總,咱們都是一家人,別讓當哥哥的為難,大廳裏側麵的卡台都已經預定…”


    “預定給天王老子,我今天要坐不行麽?”


    錢亮沒讓他把話說完,言語更加不善的打斷道。


    經理頓時把嘴閉上,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行,您坐…”


    他本想把這件事告訴張曉娥,可想了想,覺得自己能協調,定卡台的都是老顧客,大不了等會兒下半場開的時候多送幾瓶酒,沒必要觸錢亮的黴頭,剛要轉身離開。


    又聽錢亮開口道“等等,你跟管屏幕的說一聲,讓他們給我打出來:張曉娥我愛你,一直給我閃著!”


    “啊?”


    經理頓時懵逼。


    “啊個屁,趕緊滴,我給錢,你亮哥別的沒有,就是有錢…”


    錢亮說完,率先坐到一張無人沙發上,跟在他身後進來的那群人,也紛紛落座,這群人的進入,頓時讓舞廳的氣氛有些詭異,認識的人知道他對老板有意思,不認識的人還以為是故意找事。


    還不到一分鍾,他們身邊已經出現一道真空地帶,來人都聚集在另一邊。


    “嗬嗬…”


    錢亮看他們害怕的樣子,非常滿意,心裏終於舒服一點,隨後站起來喊道“兄弟們,今天晚上隨便喝,往死嗨,一切消費算在亮哥身上…”


    “威武…”


    這群漢子紛紛附和。


    ……


    事實上,劉飛陽不想去張曉娥家裏吃飯,沒辦法麵對,有句話叫:暖飽思淫/欲,以前在惠北的時候,心裏壓著重擔,不是這有事就是那有事,而現在不同,路突然之間寬了,一切都走上正軌,心裏閑的發慌…


    奈何在迴來的路上,張曉娥三分鍾一條信息,十分鍾一個電話,弄的趙誌高後來都不想接,直接把電話扔給劉飛陽。


    他無語的揉搓著臉蛋,仔細想想自己好像欠下很多情債,後來再來電話的時候,親自說去,張曉娥就再也沒打過,聽那個聲音就像等待丈夫迴家吃飯的小媳婦…


    無可奈何之下隻好前往。


    保姆從未見過張曉娥有這麽開心的時候,要不是躲在房間裏哄孩子,她估計張曉娥能邀請她跳一支國外的探戈,好不容易出去兩個小時,迴來頭發已經燙成披肩波浪卷,又一個勁的問好不好看…


    直到現在,保姆終於見到能讓她如此興奮的真身。


    像是嶽母打量女婿一樣,時不時就會偷偷看一眼,看的劉飛陽心裏發慌,最後她意味深長的暗道“確實能配得上小娥啊”


    此時,正坐在飯桌上,八個菜,都是張曉娥親自下廚。


    “你嚐嚐這個魚,是我托人從水庫帶迴來的…”


    張曉娥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用嬌弱的聲音,把魚肉放到劉飛陽碗裏,直到現在她還不敢正視劉飛陽的眼睛,放到碗裏之後,心變得越發忐忑,也把頭埋的更低。


    保姆和趙誌高找到共同語言,都抿嘴笑著。


    “不錯,味道對,是中水縣水庫?”


    劉飛陽坐在主位,簡潔的評價。


    隻要是個男人,都會享受一個大美女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感覺,但他更知道,不能娶她,就不能耽誤她一輩子,有幾次想把錢亮的事說出來,說錢亮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可又覺得這麽說話太傷人,自己不要,沒有必要給她的另一半下定義。


    準備吃晚飯找個機會,跟她側麵談談。


    保姆與張曉娥處的像一家人,知道有些話小娥不好意思說,在一旁解釋道“今年夏天雨水大,水庫的水都放幹了,裏麵的魚也沒剩多少,所以沒有冬捕,小娥說你喜歡吃水庫的魚,特意求人砸的冰窟窿,撈的魚送過來…”


    張曉娥聞言,臉上掛上一層緋紅。


    她還在心裏暗罵自己沒用,本以為自己現在的地位,能離他更進一步,誰知道,剛見到他就情不自禁把自己勾勒的更加渺小。


    都這麽大的人了,他說一句話還會感到悸動…


    她心裏又在腹誹:還是挺享受的!


    劉飛陽沒想到還有這層深意,不由看了她一眼,挺感動,可心裏把話說開的欲望更加強烈,不能給她穿上婚紗,也得提前斷了她給自己穿上袈裟的可能…


    雖說他現在還沒有學會如何處理好男女關係,但總的慢慢學。


    端起酒杯,與他們碰了碰,一邊吃,一邊閑聊,過得很愉快。


    大約一個半小時候。


    劉飛陽吃完飯坐到沙發上,準備與她深入談談,向廚房看,張曉娥也正好解下圍裙走過來,他招招手道“過來坐…”


    張曉娥見狀,激動的心又開始變得不安,一步一步走來。


    見她你扭捏的步伐,劉飛陽也不由抬手撓頭,他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張曉娥在氣質方麵可謂脫胎換骨,氣質變了,人也就更漂亮了…


    “刷…”


    張曉娥還很含蓄的坐下,距離他大約一米遠,有些類似初次見麵的相親姿態。


    劉飛陽深吸一口氣,有些話早晚都的說出來,還不如一鼓作氣,開口道“小娥…”


    這時,就聽“嗡嗡嗡”的聲音,沙發旁的座機響起。


    “稍等一下…”


    張曉娥也像鬆了口氣似的逃到電話邊,剛剛接起電話,聽了不到五秒,臉色大變,開口反問道“你說什麽?錢亮…等我,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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