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有句土話:高射炮打蚊子,與人們口中常常說的小題大做有異曲同工之妙,孔瑞的社會地位足矣碾壓劉飛陽,二者之間的可比性也是剔除一切圍繞在身邊的光環之後進行對比,本以為劉飛陽會憑借著他一往無前的勇猛、孔瑞也會顧忌當下的影響。


    可一切都事與願違,孔瑞沒有循序漸進的用常規手段,在威逼利誘不成之後,直接從最根源上開始解決問題,出手就一針見血。


    辦公室裏還是他們兩個人,冷冷清清。


    孔瑞坐在沙發上不緊不慢的品著熱茶,怡然自得的享受劉飛陽的辦公室,他看著劉飛陽,時不時會發出一聲類似嘲笑的笑聲,但卻不開口說話,隻是默默的觀察一切。


    相比較而言,劉飛陽就要忙碌的多,他站在辦工作前,背對著孔瑞,座機和手機不斷響起,就連洪燦輝也有兩次想敲門進來,所打過電話之人全都是無法拒絕的,好在電話裏還沒把事情推向另一個高度,都是在告訴他應該愛惜自己的羽翼,不要把事情做的太過分。


    “叮鈴鈴…”


    劉飛陽剛剛掛斷的電話再次響起,他臉色已經鐵青,因為要不是在海連還有些關係,現在恐怕會有各種單位進來檢查,各個方麵的壓力如泰山壓頂,讓人險些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後麵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孔瑞之所以沒走,也是在冷眼看自己的笑話,心裏時刻告誡自己,暫時不能動怒。


    “喂…”


    “劉老板…事情可能有些麻煩!”


    電話那邊是負責處理今天上午在馬蹄鎮打鬥的律師,語氣異常嚴肅,本來在大廳裏,聽到電話接通走出門口,又開口道“證據鏈條、對方的口供、還有咱們人的傷勢情況等等都已經做到完美,按照正常發展,除了幾名主要人員需要被拘留幾天之外,其他人都可以放走,但就在剛剛來了一輛車,上麵寫著檢察…”


    劉飛陽聽到這句話,隱約間能聽到孔瑞不冷不熱的笑聲。


    按照正常來說:即使需要移交檢查,也需要先把材料送過去,劉飛陽不傻,現在出現分明就是在提醒,假如你繼續錯下去,下一步極有可能是提起公訴,走法院了…


    “你確定是奔著咱們來的?”


    他不甘心的問道。


    “如果不是他們出現,人可能已經放出來了…”律師抬手推了推眼睛,見門外也是人來人往,又往側麵退了一點,小聲道“劉老板,這事很大、可又很小,在您找我的時候,以為您敢弄出這些事,背後一定會有過人的能量,一般的小案件,我有自己的關係渠道,能把官司打到最有利的結果,但這次事件很大,小渠道根本不管用,所以一旦走到法院,隻能是盡力而為…”


    律師把話說的這種程度,已經很直白,潛台詞就是能處理麻煩,但無力扭轉乾坤。


    劉飛陽還沒等說話,就聽他又道“劉老板,還有一個問題不得不想,今天現場有很多人都看見您了,一旦對方存心找麻煩,極有可能把髒水潑到您頭上,最好的辦法是暫時先躲躲,等把背後的關係捋順…”


    劉飛陽沉吟幾秒後,無力迴道“我知道了…”


    順手把電話掛斷。


    這一瞬間,他的背影像是進入暮年的老人,陡然間沒了之前的銳氣,全部都要歸功於心裏期盼與現實之間的巨大差距,他本以為劉飛陽三個字已經是海連的金字招牌,卻沒想到當麵對上海連頭號人物之後,在社會能量方麵猶如幼兒園與大學生,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把這個電話掛斷,他都在辦公桌前占了足足五分鍾,窗外的夕陽已經能透過窗照到辦公室裏。


    遲遲沒有電話響起,倒是身後的聲音響起。


    “劉老弟,我看你也忙了很久,不如坐下來重新談談?”


    孔瑞臉上掛著勝利者的驕傲,直接把電話打到領導那裏,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但他並不後悔,當下就是要快刀斬亂麻,跟這樣一個人物糾纏,沒有意義。


    劉飛陽聞言轉過頭,看到滿臉笑容的孔瑞。


    一方是佯裝淡定、一方是由心而發,對比非常明顯。


    “劉老弟,我想你現在應該明白怎麽選擇了吧?”


    劉飛陽已經坐到沙發上,並沒有迴應。


    孔瑞對劉飛陽的狀態非常滿意,之前忍了那麽多次,也到了出一出氣的時候,指點江山道“海連很大,大到每年有數以百萬計的人來這裏打工、討生活,算上來這裏旅遊的人,流動人次達到一億以上,要說到小,卻又很小,小到站在最上層的隻有那幾個人,他們以俯瞰的姿態縱觀整個城市,這個行業屬於我、這塊地屬於他、那片海是你的,都已經有了具體的劃分,你認為你當下屬於打工者、還是上麵的幾個人?”


    很顯然,這是在重挫劉飛陽之後,還要教育一番。


    讓他親自承認自己的不足。


    劉飛陽板著臉,看起來一副不服輸的倔強,端起茶杯,一口把裏麵的茶水全部喝掉。


    “哈哈…”


    孔瑞雖然沒得到語言迴應,可看到他這幅樣子心裏也大爽,又開口道“年輕人氣盛,不甘心低頭,可氣盛才叫年輕人嘛,這點我喜歡,但你知道我怎麽走到今天這步的?”


    他說完,用灼熱的眼神看向劉飛陽。


    劉飛陽迎上去,但並沒迴應。


    兩人對視幾秒鍾之後,孔瑞重重的開口道“你不知道,因為你差的還遠,在我母親剛剛離開的時候,我在飯店門口的垃圾桶裏,撿了一個月的飯,在剛剛打工的時候,我為了能得到五十塊錢的獎金,我每天加班五個小時,為了能得到耿爺的賞識,我每逢過年過節都在他腳下跪地磕頭,為了攀上關係,我抱著領導母親的墓碑,哭的比他這個親兒子還像親兒子,就像古人說的: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我是經過千錘百煉才走到今天這步的,你才活了多大?認為冬天賣餡餅就是苦了?傾家蕩產就是苦了?明確的告訴你,我經曆過的任何小事,都要比你經曆過的苦難苦的多…你還差的遠嘞!”


    一口氣把整段話話說完,孔瑞這才停住,看起來也像是陷入迴憶之中,扭頭看向窗外,夕陽淺橙色的光正好鋪蓋在他的臉上,看起來倒有幾分滄桑。


    最終又呢喃道“我苦過、累過、跪過…所以我輝煌!”


    他的每一個字都聽在劉飛陽耳中,隻是並沒太往心裏去,心情不好,很不好,還淪陷在剛才鋪天蓋地電話的挫敗之中,以為在海連這麽長時間,生意不大,名聲卻不小,消防不會說要檢查火災隱患、稅務也不會輕描淡寫的說,有人舉報你們公司偷稅漏稅,最起碼安保公司依附的係統會給自己幾分薄麵。


    不至於人到現在還沒放出來。


    可所想的一切都是想象狀態,現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反抗。


    “媽的…”


    孔瑞爆了一句粗口,迴過頭又笑道“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麽…總而言之,我想做的事是你這種小人物想象不到的,不要以為有了點名聲就能跟我孔瑞對著幹,有些戲,不是你能唱的了的,當個觀眾,我不轟你,就乖乖看著,我要真想收拾你,你在我眼裏究竟算個啥?”


    “啥也不是!”


    這話不是孔瑞說出來的,而是劉飛陽說出來。


    或許在別人口中承認,自己不如其他人很難,但劉飛陽不會,他確實見識到自己的不足,不如大大方方承認。


    “對嘍…你啥也不是!”


    孔瑞點點頭,隨後又要端起茶杯,卻發現茶杯裏已經沒有水了,把茶杯放迴茶幾,用手指點點,意思是給我倒杯水,嘴裏卻說道“其實也不能說你什麽都不是,至少你還有股衝勁,之所以沒在電話裏把話說的那麽嚴重,你知道為什麽嘛?”


    “因為…我想用你!”


    “你能利用安保公司咬我,同樣也能用安保公司咬耿爺,他現在就是強弩之末,無論是天上地下怎麽跟我比?上麵的人都是看在他曾經為海連做出重大貢獻的情分上,沒有踹他一腳已經很好,要說繼續幫他,不存在的!而其他人,也都在這時候當起了儒商,念在耿爺幫過他們的份上,不願意做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所以這跟稻草隻能有你來做!”


    狂傲、自負恐怕都有。


    但他現在說的更恰當的說法為: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


    果然,劉飛陽再次問道。


    “你需要我怎麽做?”


    “嗬嗬…”孔瑞舒舒服服的一笑,瞥了眼劉飛陽道“不要一個億了?”


    劉飛陽沒有迴應。


    孔瑞擺手道“算了,我也不是個小氣的人,我能一個電話讓你深陷麻煩,自然也能一個電話把你從麻煩中解救出來,至於需要你怎麽做…”


    他頓了下,有用手指點了點茶杯,意思是倒水。


    馴服一匹野馬意義不大,能讓一頭虎犢子俯首稱臣,讓孔瑞爽歪歪,動作比以往誇張一些。


    劉飛陽看了看茶杯,隨後抬起手把茶杯拿起來,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水壺旁,從裏麵倒出水裝滿茶杯,一邊走一邊道“孔總,沒有泡好的茶了,你先嚐嚐這個…”


    他說完,已經走到孔瑞身後。


    “可以…”


    他迴應略有不情願。


    隨後,就看劉飛陽站在孔瑞身後並沒動,麵色突然間變得有些病態,就像是個機器人似的,抬起手臂,杯口一偏…


    頓時一道冒著熱氣的水流,澆到孔瑞腦袋上。


    而劉飛陽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


    “嗷…”


    在水流接觸到的一刹那,孔瑞瞬間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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