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孩、老小孩。


    這話並不是劉飛陽說的,而是千古留下來的名言,再者就是神仙也曾感慨過:這個耿老頭啊…言外之意,就是個老小孩。


    按照他的話說:我生於海連、長於海連、如果不出意外,最後也死於海連。


    就在去年的時候,北方這位李老爺子得知消息,國家可能對海連進一步加大投入,進一步對外開放,常年在邊境與老毛子做生意的李老爺子,還沒把生意鋪到這裏,第一步是讓趙誌高來找耿爺下棋,已經可見一般。


    背後的潛台詞也是:你別把海連當成自留地,我要來了!


    再有,當得知劉飛陽背後有李老爺子的影子,這個老頭能騎自行車故意試探劉飛陽,也說明他很獨,把海連當成自己的玩具,不容許別人染指。


    現如今,這個老小孩已經守不住自己的玩具了…


    劉飛陽也點了上一支煙,望著僅有幾十公分的耿爺迴道“我不是殺手,也不是社會人,更不是亡命徒,隻是一個做安保的,你要讓我保護你的安全,隻要咱們商量好價錢也不是不行,但你要讓我殺人,可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劉飛陽心裏是抗拒,很抗拒。


    耿爺與孔瑞之間的爭鬥已經持續多少年,之前小摩擦不斷,近一年時間裏戰火升級,雙方先是打價格戰,據說某些店鋪出租、商品的價格已經觸及成本線,完全是燒錢燒死對方的狀態,然後又波及到資本市場,海連的幾家上市公司,或是有孔瑞的持股,或是有耿爺的參與,由於流通股的數額已經占據了大多數,所以雙方打起來的時候股價忽高忽低,已經有一家被下令停牌,還有兩家也受到警告。


    據說前一段時間,雙方拿地也受到波及,價格抬得史無前例的高。


    劉飛陽還沒狂妄到沒有自知之明,雖說兩人都沒上國內所排的富豪榜,但其名下的資產也未必進不去。


    自己不把股份分出去,全算成自己的,還不足兩人的零頭,參與就去就是找死。


    “來的時候我想到你會拒絕了!”


    耿爺露出疲憊的神情“我恨你,如果不是你我的聲譽不會受損,權威也不會受到挑戰,更不會落到今天的境地,但我更恨孔瑞,要不是當初他竊取了我的勞動果實,讓我實力大損,平穩發展到今天,你背後那個李老爺子,嗬嗬,你問問他敢不敢來海連嘚瑟?”


    耿爺說的狂妄,但總體來說不假。


    如果把耿爺和孔瑞的資產加起來,確實不容任何人小覷,這還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沒有孔瑞的背叛,就像劉飛陽壟斷了海連的安保市場一樣,是一記重拳,一加一等於三、等於四、等於無盡的想象空間。


    “命運這個東西,誰又能說的清?嗬嗬…”


    坐在劉飛陽辦公室,連辦公椅都坐不滿的耿爺,搖搖頭苦澀道。


    如果隻是看到他這幅模樣,誰能想到幾十年前,海連的主要建築都是他設計出來的?在改革初期,海連多數人的第一筆啟動資金,都來源於他手裏?


    曾經站在海邊揮斥方遒的海連象征,今天居然隻是一個老人。


    劉飛陽心裏有些觸動,去也隻是物傷其類的觸動,耿爺給他帶來的傷,他不會忘記。


    洪燦輝也有些觸動,觸動到他不願意繼續出言打擊,甚至有些同情這個老人。


    “與孔瑞的鬥爭我要敗了,原本是他要敗的,可在最後時刻我當成幹閨女的陳清如反水,站到了孔瑞的陣營,所以我就要敗了…”


    劉飛陽蹙了蹙眉。


    那個女人他認識,在二十年前是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被一個流氓粗暴的摁倒草地上,就變了今天這幅模樣,保養的很好,不是半老與娘、也不是風韻猶存,單從外表來看,隻是喪偶的少婦…


    洪燦輝忍不住開口道。


    “當初在黑石村的時候,她能為了你玩命,怎麽能背叛你?”


    “為了錢唄,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還有其他原因也可能是我不爭氣,我在山上住你們都知道,一個多月前剛剛進入初冬的時候,刮了兩天寒風,我感冒了,打了半個月點滴才緩過來…”


    耿爺平靜的敘述。


    聽到這話,洪燦輝或許還有疑問。


    劉飛陽已經全然明白,如果是二十歲的年輕人,不用打針能扛過來,五十歲的人打兩天點滴也能緩和,而耿爺足足打了半個月。


    大家都害怕這顆大樹說不準哪天倒下,自己被活活拍死。


    樹還沒倒,猢猻已經開始散了…


    “我是做保衛業務的,不是殺人的,所以…我很同情你,但無能為力!”


    劉飛陽還是拒絕,他不會因為對方的可憐,而忘記自己應該幹什麽。


    耿爺點點頭,隨後伸手從兜裏拿出一張卡片,黑色的,是海連本土銀行的卡,上麵寫著,九星鑽石卡,當初有銀行來找劉飛陽辦,劉飛陽沒辦,因為卡實在是太多,他知道九星的標準,日均餘額在八位數…


    他把卡推到劉飛陽麵前。


    “我是在和你做交易,車禍也好、火災也罷、隻要他能閉上眼,這裏麵的錢全都是你的…”


    劉飛陽低頭看了眼,耿爺幹癟的手上,隻剩下一層皮,血管都已經癟了下去。


    八位數讓一個人死,好像能買到所有人的性命。


    “你花二十萬、五十萬,完全可以找到亡命徒,去醫院裏找願意賺這份錢的有很多,沒必要花這麽大價錢,而且,我也不會做…”


    劉飛陽說著,抬手把卡推了迴去。


    耿爺抬起頭,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擔心我有其他想法?你可以調查,我與孔瑞已經鬥到兩敗俱傷,剛開始時確實沒想打到這種程度,可鬥著鬥著,全都急了,沒收住…我倆的這場鬥爭已經把大多力氣都打出去,我的公司現在隻是框架,內部已經空空如也,孔瑞的能比我強點,但也不多…”


    耿爺說著說著,語氣突然變得嚴肅,頓了下一下重重道“飛陽,如果沒有孔瑞,我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我相信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用我管,但我要死,孔瑞必須陪我一起死,已經打到這種地步,不弄死他我死不瞑目…”


    說到最後,那平靜的語氣中蘊含的聲嘶力竭讓人為之側目。


    “這張卡你先收著,做不做可以考慮之後再說,如果想到最後,你還是決定不做,那麽在還給我也不遲…”


    耿爺說著,又把卡推過來,他沒有停頓,推完卡之後站起來,走到一旁的衣服掛邊,把衣服拿下來,穿在身上,然後是老人帽、眼睛、口罩一一穿戴好。


    沒有任何言語的走到辦公室門口,要離開。


    等他一手握在門把手上,突然停住,沒迴頭,就聽他字字珠璣道“劉飛陽,你曾對我說過年輕就是資本,我不信,可是現在我信了,趁著年輕,如果你想爬哪座山,現在就去爬,如果你想過那條河,就去過,如果你想睡哪個姑娘,就去睡…”


    “因為,我他媽活了九十一年,直到今天才總結出五個字”


    歲月不饒人!


    他說完,打開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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