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叫張叔的中年有氣質、有心境,更明白這個道理,他之所以認定劉飛陽是個可以任人宰割的人物,首先是因為他的外地口音,其次是年輕,最後是海連的大人物他都認識,他還沒傻到孔齊都乖乖閉嘴的情況下,自己繼續態度強硬,被打可是疼在自己身上。


    麵對他的突然變臉,劉飛陽也措手不及。


    在進門的一瞬間,還認定這人手上一定見過血,沒想到現在表情變得極其諂媚,像是個等待臨幸的妃子。


    “咕嚕…”


    站在一旁的吳少狠狠的咽了口唾沫,還沒適應當下局麵的劇烈變化,按理說應該是孔齊虎軀一震,劉飛陽乖乖臣服,怎麽現在變得他盡顯王霸之氣?左看看右看看,身體內僅剩下的那點酒精也消散如煙。


    “我說,如果你找來的人沒讓我倒黴,那麽你就倒黴了,沒錯吧?”劉飛陽繼續分開手指捏著他的兩腮問道。


    他不想主觀惹事,偏偏事情都奔著他來,如果張叔找的人不是孔齊,隻是街邊小混混,可能他一聲令下,砍刀已經奔劉飛陽身上掄過來。


    這副樣子讓坐在沙發上的幾名女孩目瞪口呆,她們看著前方,腦中費力的捋順邏輯關係,在剛才的交鋒中一直處於下風的劉飛陽,是被吳少二人用背後高深莫測的實力壓住,鬧了半天,那倆找來的靠山在劉飛陽麵前不敢說話…


    他才是隱藏在暗中的大佬?


    “這…這就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我看你認識孔老弟,我也認識,要不然咱們今天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再給你賠禮道歉?”張叔臉上都快皺成菊花,滿是尷尬且悲哀的笑容。


    “我記得剛才也是你說,如果找來的朋友平不了事,會讓朋友難做…”


    王紫竹要打電話時他這麽說的,這句話確實有殺傷力,以至於劉飛陽沒讓撥打。


    站在旁邊的孔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不怕劉飛陽,隻是沒有必要惹他,更是不敢違背哥哥的意願,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知道,孔瑞把他母親的死,都怪罪到自己父親身上,要不是他母親臨終前交代一定要照顧自己,孔瑞可能在幾十年前就把自己扔到糞坑裏。


    目前孔瑞和耿爺打的如火如荼,昨天某一家孔瑞控股的上市公司當日振幅達到百分之十八,已經上了新聞報道,如果繼續劇烈震動可能被勒令停牌自查,到時候的損失就是天文數字,在這個時間點上,他可不敢觸哥哥的黴頭。


    一直低著頭,當個隱形人。


    劉飛陽究竟是幹什麽?張叔心裏還想不明白。


    他沒有憤怒,丁點都沒有,正如他所說,對這個世界看得太明白了,實力永遠都是不可預約的鴻溝,沒有傻到用自己那點自尊換一頓胖揍,甚至會缺胳膊斷腿。


    繼續諂媚笑道“那個…你都說了,我裝一晚上的蕩婦,其實真沒有其他意思,我有眼不識泰山泰山,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我這一次,動我還髒了你的手不是,我敬你酒給你賠罪…”


    “敬酒賠罪…”


    劉飛陽眉毛一挑。


    時至今日,可能是心態發了生了變化,沒有以往的戾氣,又或是經曆的太多,有些事情已經看得開,把他們胳膊腿打斷,固然解氣,從此仇也結下了,在成年人的世界裏,這種賭氣的仇,還是不結為妙,沒有任何和意義。


    “對對對,你說喝多少,我喝多少,喝死拉倒,嘿嘿…”


    張叔微微佝僂著腰,臉上散發著與剛才狂傲形成鮮明對比的笑,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主。


    劉飛陽迴頭看了眼,王胖子走的著急,啤酒混合著洋酒的液體裝在分酒器裏,裏麵大約還有五升左右。


    “你先把那個喝了…”劉飛陽終於鬆開他的臉。


    “好嘞…”


    張叔點點頭,快步向茶幾走去,拿起分酒器仰脖開始喝,五升也就是五瓶啤酒左右,就看分酒器裏的液體一點點減少,他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腫脹,喝下去五分之三,速度明顯變慢。


    這兩種酒混合在一起,既有啤酒的發散速度,也有洋酒的烈性,上頭速度很快,不知這個張叔是血型原因還是過敏,臉部到脖子已經變成通紅一片。


    “劉…劉老弟!”


    孔齊硬著頭皮,在吳少的一遍遍的目光之下,不得不開口,與他們不熟,加起來就見過幾次麵而已,可畢竟已經來這個地方,本著不傷及自己的原則,能說一點還是說一點。


    見劉飛陽看向自己,又道“老張酒精過敏,喝多了身上會起疹子,你看今天的事能不能給我個麵子?以後可能還會見麵,酒…”


    話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已經無法說出來。


    劉飛陽收迴目光,無論之前是否有不愉快,卻也不能把不愉快時時刻刻放在心上,扭過頭看向張叔。


    “行了…”


    張叔聽到聲音,把分酒器拿下來,重重道“劉老弟,今天的事確實是哥哥錯了,這酒必須得喝下去,我緩一緩,馬上,必須喝下去…”


    劉飛陽做事從不會把人逼到死角,他更多的時候是為了爭一口氣,要一個態度,把人踩如泥土裏再吐上兩口唾沫,隻有對惠北齊三爺那樣,三番兩次要他命的人才會那麽做。


    神仙說:度佛不如渡人。


    第二層意思就是:佛受萬人敬仰,人遭千般磨難,給佛上萬柱香不算積德,幫人半點也算行善。


    不幫他,也不為難他。


    “張叔是吧?”劉飛陽緩步走到他身邊,一手拍在他肩膀上道“說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我對這位吳少並沒有什麽氣可生,在我眼裏他就是個孩子,年紀大,心態隻是孩子,可你活了一大把年紀,還做出用錢壓人這種做法,是不是有點太缺德行了?”


    張叔一愣,不知為何,他竟然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熱。


    點點頭,沉重道“受教了…”


    “我看你應該不止一次給他擦屁股,可你能給他擦到哪天?一個男人的成長隻有讓他自己經曆事情,吃兩次虧、上兩次當是好事,我說的也是好話…”


    劉飛陽說這話並不是莫名其妙,而是見到歸來二孩的成熟,有感而發。


    張叔下意識的看了眼吳少,很奇妙,自己活了這麽大年紀,被一個小孩教育,居然沒有半點火氣,反而還覺得他說的對,又點點頭“明白了..”


    “走吧!”


    劉飛陽擺擺手,讓他們離開。


    五分鍾後,包廂裏。


    張叔帶著吳少離開,那幾名女孩也走掉,房間裏除了劉飛陽和王紫竹,還剩下孔齊,劉飛陽刻意把他留下。


    “這倆人是幹什麽的?”


    劉飛陽開門見山,吳少管他叫張叔,而這個張叔的做派,更像是大管家角色,他之所以這麽問並不是擔心兩人過後報複,單純的好奇,最初看到張叔眼神裏的東西是騙不了人的,這樣的人稱不上叱吒風雲的梟雄,放在某一個小城市,也是懂得隱忍的老狐狸。


    孔齊摸不透劉飛陽的心思,不知道他會不會翻舊賬,把以前的事,今天再算迴來,有人的時候還好點,包廂裏隻有自己,變得格外緊張,屁股都沒敢坐實沙發。


    他不懂劉飛陽的坦蕩,也想不通他的胸懷。


    看了眼門口,小聲道“說好聽點是摸金校尉,說難聽點就是挖墳的!”


    摸金校尉劉飛陽確實不知道,挖墳?在他看來這是斷子絕孫的勾當。


    孔齊見劉飛陽好像確實不懂,進一步解釋道“就是盜墓,盜古墓,挖古董,然後拿出來賣,這倆人屬於一個團隊,有人在暗中出貨,他們找人銷貨,半個月之前來的海連,凡是有經濟能力,又這方麵喜好的人,都跟他倆接觸過,這次據說是清朝的某位皇子,以玉器居多…”


    劉飛陽一愣,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他原本以為這東西隻會在電視上出現,沒想到現實生活中還真有,竟然還遇到了。


    大城市確實與小城市不一樣,在惠北坐到那個位置,也沒遇見過這樣的人。


    看來這個世界,要比想象中光怪陸離的多…


    這倒也符合他倆的作風,說不準那天被抓了,又或是掉坑裏出不來,做的是沒本的買賣,及時行樂。


    “怪不得敢如此大放厥詞,原來是把海連都摸清楚了…”劉飛陽苦笑著搖搖頭,看來自己那點名聲,隻在一部分人之間傳謠,自身的真正實力還沒有達到令人重視的地步,要不然他們是不是也得向自己推銷?


    孔齊抬手揉了揉臉蛋,他不想跟劉飛陽做朋友,但現在,也不想做敵人,為了緩和關係,又道“劉老弟,我聽說好像他們那個團夥的負責人也姓吳,是吳老二的哥哥,叫什麽吳三件,在他們那行還很有名…”


    “吳三件?”


    聽到這裏,一夜沒怎麽說話的王紫竹陡然坐直,發出反問。


    “你認識?”


    劉飛陽也重視起來,王紫竹的家庭緣故,他接觸的方麵比較廣,王公貴族、販夫走卒、三教九流都在他家裏治過病,問過藥。


    就看王紫竹麵色沉重的點點頭“我聽過!”


    與此同時,某家賓館。


    張叔正泡在浴缸裏,裏麵是冰水,水已經變成粉紅色,能看見張叔全身都已經變紅,他確實對酒精過敏,一名兩瓶沒事,喝的再多,身上就會奇癢無比,恨不得把皮撕下來,水變成粉紅,是皮膚被他硬生生撓出血,染的色。


    吳少坐在旁邊,張叔能想得通,他想不通,氣鼓鼓的道“張叔不能就這麽遭罪,海連沒人能治得了他,那好,我給我哥打電話!”


    “別!”聽到這話,剛剛靜下來的張叔眼睛瞬間睜開“三件過來,事就鬧大了,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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