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鎮,海連市區比較古老的村落,說是鎮,其實就是個不大的村子,大約有二百戶左右人家,還不如中水縣的銀礦區大,這裏的地形也比較奇特,村落坐落在半山腰,距離海邊也就一百米左右,要是養老在這裏比較合適,每天開窗看海悠然自得,但要是年輕人生活,各方麵條件就差了許多。


    一來這裏隻有一班城際公交,想要進出距離十公裏遠的市區非常不方便,二來生活在夏天是主要依靠自給自足,每家院裏都有地,可以自己種菜,可到了冬天,距離最近的市場也有幾公裏,每次買菜都像是上戰場一般。


    生活在這裏的人以前都是漁民,以打漁為生,近幾年來類似呂青那樣的海鮮大王不斷崛起,有些把整片海承包了,有些則是主打某種海鮮,搞得他們這樣的散戶不得不被迫轉型。


    有些去了南方打工,有些則是依靠專業技能,依舊幹著老本行,但不出意外,變成打工角色。


    兩人起早,趕的最早一班車來到黑石鎮。


    不得不承認,海邊的風比惠北零下二十度還要凜冽,像是長了眼睛一樣,順著衣服縫隙能鑽進去,冰冷刺骨,兩人還是頭一次感受到這麽硬的風,被凍得瑟瑟發抖,依偎在一起,身體變得更為親密。


    想要進入村子,第一步就是走上坡路,因為守在路邊的房子,看院裏還有晾曬的衣服,就知道有人住,之前來是觀察這裏的地形地貌,並沒有深入了解,今天兩人繞著村子走了一圈,發現空房子有很多,其中不乏五成新的,可院子裏並沒寫著出租或者出售的字眼,根本聯係不到主人。


    正困惑著,向前一看有個食雜店,劉飛陽對這地方有莫名的好感,看到這幾個字就會想到曹武廟那老家夥,能在村裏開食雜店的必定得能說會道,為人友善,要不然別人寧可不吃不用也不會來捧生意。


    兩人走到門前,抬手把門拽開。


    剛剛拽開的一刹那,就感受到滾滾煙霧襲來,食雜店裏人不少,地上放著兩桌麻將,正前方的炕上還有一桌打撲克的,他們見有人進來,下意識的抬頭看過來,當看到兩個陌生麵孔,不由一愣。


    因為這窮鄉僻壤的很少有外人來。


    “買東西啊?”


    坐在炕邊上有位慈眉善目的老頭,見到他們進來走到地上,笑著問道。


    “買盒煙,要大前門…”劉飛陽笑著迴道,並沒多看其他人,在農村食雜店裏開麻將館很常見,幾乎可以稱得上配套設施,見老頭轉過身把煙拿下來,一邊掏錢一邊開口問道“大伯,知不知道這裏有沒有誰家的房子要賣?”


    “你們要買?”老頭一愣,這句話都已經多少年沒聽到了。


    “有這個想法…”劉飛陽點頭道。


    “那賣的可多,你在這裏喊一聲都能買兩個院”老頭頓了下,想了想真誠開口道“孩子,能迴家還是盡量迴家吧,你們倆還小,出來讓父母擔心,我也是為人父母的,你放心,隻要你迴去發生啥你們父母都能原諒…”


    這番言論倒讓兩人吃了個癟,這老頭一定是想歪了,以為兩人是私奔過來的。經過這兩年的風雨,劉飛陽看起來成熟些,可安然看起來依舊是個女孩。


    劉飛陽尷尬的笑了笑“大伯,我倆都結婚了,之前一直在市裏工作,我老婆的夢想就是買個靠海邊的房子,推開窗戶能看海,可市裏看海的房子太貴,想來想去隻能來這裏…”


    他這話算不上騙人,隻能說出門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聽到這話,老頭想了想,既然人家說結婚他也不能再說什麽,更不能讓他們把結婚證拿出來看看,本著能幫就幫的原則,抬手對正在打麻將的一人說道“老六,我聽說你爸媽那院一直張羅著要賣,正好有人要買,你跟他們商量商量?”


    劉飛陽循著老頭的視線看過去。


    就看正前方打麻將的一人抬起頭,年紀約莫四十幾歲,他瞟了眼劉飛陽和安然,不過很顯然,他對牌局的興趣要大得多,隻是簡單問一句“你們真要買啊?”


    能站直做人,能彎腰做事,這是劉飛陽現在的心態,當初在惠北的風雨已經如過眼雲煙,這種愛答不理的口氣他有近一年沒聽見了,哪怕是市裏領導,也都得帶著幾分強調,身為外來人,並且想在這裏長久定居,打好群眾基礎是最為關鍵。


    即使那人不看他,他也笑看著迴道“如果符合我們購房標準的話,一定會買!”


    這個叫老六的再次抬頭瞟了眼,他不懂得看相也沒有閱人無數,但看這倆人臉上並沒有多少滄桑,確實像在城市裏上班的白領,想了想直接問道“如果一切都合適,啥時候能給錢?”


    “盡快吧,三天之內!”劉飛陽真誠道。


    老六掃了眼牌,看這把沒有胡牌的希望,精明的指向旁邊看熱鬧的人“你接著玩吧,我帶他倆去看房子…”


    看熱鬧這人今天來的晚沒上場,已經急的不行,見老六要走,也沒在乎牌還不好,搓著手就接替老六的位置,劉飛陽二人對老頭道了聲謝,隨後就跟著老六出門。


    海風迎麵吹來,還能聽到海浪聲,這裏的環境著實沒得挑剔。


    老六在前麵帶路,他這人沒什麽城府,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們這裏老一輩走的差不多了,年輕人又不願意留在這裏給那些漁老板打工,別的沒有,就是空房子多,現在是冬天還好點,等到夏天十戶得有七戶燈是黑的,這麽多年就看人越來越少,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要來這裏買房,你倆還真有意思…”


    “就是喜歡海,市裏的房子太貴買不起…”劉飛陽又把在食雜店裏的托詞說了一遍。


    “那你們上班呢?這裏到市區得二十多分鍾,尤其現在是冬天,還沒有暖氣,哪能跟樓上比…”


    安然聽到這話都笑了,哪有賣家說自己弊端的,如果作為推銷員應該說:這裏除了造型差點,與市裏那些別墅沒啥區別…


    走了不到一分鍾,幾人停到大門前。


    這處院子剛才二人就注意到,不是最好的選擇,但也能對付,主要原因是院子小了點,隻有兩間紅磚房,窗戶還是最古老的木窗,被分割成小塊玻璃那種,安然不禁把劉飛陽胳膊抱得緊了一點,並不是因為即將有個屬於自己的房子而激動,而是擔心劉飛陽心裏有落差,雖說在惠北市的居住環境也不怎麽樣,但要知道,如果劉飛陽想,別墅都隨便挑。


    現在是迫於無奈的選擇。


    “進來吧…”


    老六把大門打開,帶著二人走進院子,都是泥土路,比當初安然家的院裏抹上水泥還不如,他又把房門打開,走進屋子。


    一進門就是廚房,鍋在側麵,裏麵已經有一層橙黃色的鐵鏽,已經有兩年沒人住了,房間裏還能看見耗子洞,走進臥室裏,一半是炕,一半是地,除了側麵僅有的兩個櫃子之外,並沒其他,冷清的很。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如果要是行,就兩千塊錢都給你,看你們是一對年輕小夫妻,工作也沒多久,兜裏不能有幾個錢,絕對沒多管你們要,也用不上砍價!”


    這話在惠北說可能會被人笑掉大牙,這犢子可是曾當著惠北首富的麵說:我沒別的就是有錢。


    不過現在看來,被人這麽說也沒什麽。


    劉飛陽在屋裏走了兩圈,透過後窗看出去,隻有一米寬左右就是別人家的圍牆,他確實是能彎下腰做任何事,可這裏比他的預想差了一截,並不是想自己,而是在想這個陪著自己到這裏討生活的女孩。


    安然看著劉飛陽的後背,知道他對這裏並不滿意,從外麵看能忍受,進來之後略顯狹小,開口道“六哥…”


    “六哥!六哥!”


    安然剛剛說出兩個字,就聽院裏傳來喊聲,喊的很急促。


    順著窗戶看出去,一位年紀約莫在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跑進院裏,他速度很快的走進門,進門之後看見二人也沒過多停留,把視線落在老六身上,開口道“兜裏有錢沒趕緊借我點,剛才開車給人撞了,我媳婦正懷孕也不敢跟他說,現在家屬已經鬧起來,說再不賠錢就要報警…”


    “人撞啥樣啊?”老六聽到這話迅速反問道。


    “事倒是沒啥大事,就是腿骨折已經接上了,可家屬不幹,看我開車非得要點錢,其實報警倒沒啥,別再讓我老婆知道,對孩子有影響就不好了,我現在已經把車給人押那…”這人一邊說著,一邊急的直跺腳。


    “行,你等著,我迴家給你拿錢!”老六也變得嚴肅,說完就要邁步出去,走出兩步才想起來這裏還有人看房,直接道“這房子你們買不買?”


    “我們再考慮考慮,如果合適,我們去食雜店找你”安然沒等劉飛陽說話提前開口。


    “也行…”老六點點頭。


    “你們要買房?”後進來這人聽到這話,頓時看向二人,隨後又扭頭看向老六“六哥,你可別說我截你胡啊,我家那房子也空著呢,他們不買你的,去我家看看行不?如果真能賣出去,也不用借錢了…”


    “那有什麽不行的,把房子賣了你媳婦也高興,生的時候也能順利點,嗬嗬…”老六憨厚一笑。


    “走走走,去我家看看…”這人忙不迭的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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