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看到重症監護室裏的張曉娥醒來,就立即聯係主治醫生過來檢查,根據兩人的病情來看,能醒過來就不太有可能出現生命危險,接下來的主要問題還是靜養,剛剛受傷,氣虛血虛,需要的是時間。


    張曉娥從重症監護室裏轉移出來,住進了劉飛陽的病房,兩人床挨著床,看上去像是合並成一張,最開始兩天,兩人隻是手碰到一起,然後又沉沉睡過去,等到第三天的時候精力已經恢複很多,至少說話的聲音開始有力量,不再沙啞。


    等到一個星期過去,劉飛陽身上的縫合痕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張曉娥需要換紗布,她不等同於劉飛陽,需要大麵積的換,劉飛陽沒避諱,醫生也沒把他病床推出去,他就躺在旁邊眼睜睜的看著她身上的紗布被一圈一圈的拆下來,最開始是白色的紗布,然後有些藥黃色,最後隱約中能看到黑紅,等紗布完全從她身上脫落下來,劉飛陽目瞪口呆在床上。


    眼圈瞬間紅了,身體止不住顫抖,攥著拳頭的手已經把指甲扣到肉裏。


    昔日那完美無瑕的軀體,今日已經不堪入目,身上三十幾處縫合刀口,最長的有幾十公分,最短的也有幾公分,它們幾乎是橫亙在張曉娥身體的各個位置,猶如大大小小的蜈蚣,讓人頭皮發麻,尤其是剛剛縫合過的傷口,皮膚下陷,還沒凸出來。


    最嚴重的莫過於她臉上,那一道在左臉上的刀疤,先不說對她的美貌有何影響,就是走在街上,怕是也會有無數人指指點點,議論是非。


    醫生見過刀疤,救治過最嚴重的,一人身上就有五十幾處,可那是男人,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漂亮的女孩受到這種傷害,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可是越拆紗布越心驚,到最後自己眼圈都已經紅了。


    張曉娥迴過頭,她那三千青絲都已經被刮掉,光頭,頭上還有一條刀疤,無法否認頭發造型是女孩的加分項,可純天然的美女是不用任何添加劑的,她顯然就是。


    每當夜裏她都會猜想自己身體變成什麽樣,已經想過太多可能,做過最壞打算就是曾經在報紙上看過的那樣,有位女孩被潑硫酸毀容,皮肉模糊。可安慰終究是安慰,當那一道道縫合痕跡出現在她的餘光中,心裏幾近崩潰。


    看著劉飛陽,猶如初次見麵,唯唯諾諾的問道“我不漂亮了是麽?”


    如果從窗口照進來的陽光有愈合一切的能力,劉飛陽拚了命也讓它們包裹在張曉娥周圍,隻不過光沒有,他們隻能讓人眼睛刺痛,進而讓人不忍直視罷了。


    “漂亮,你是最漂亮的!”劉飛陽擠出個笑臉,然後借著陽光刺眼的理由,把頭轉過去一點,深吸一口氣。


    張曉娥見狀低下頭,雙手不斷擺弄手指,以前的她喜歡擺弄自己頭發,隻是現在沒有,正是沉默間,眼淚一滴一滴的下落。


    她又低聲道“但是我不後悔!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那樣做”


    劉飛陽調整好心態,也坐起來,先是抬手把她眼淚擦幹,然後摸到她左臉的刀疤上,傷口已經愈合,還沒拆線,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我不能哭,我得堅強!”張曉娥像是給自己打氣,可在劉飛陽的手接觸到她臉龐的一刹那,她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向下掉。


    旁邊的醫生也被觸動,轉過頭,偷偷的抹起眼淚。


    “古希臘有個愛與美的女神,叫維納斯,後來有位叫亞曆山德羅斯的雕塑家,通過雕塑的形式把維納斯展現出來,少了兩條胳膊,名字叫米洛斯的維納斯”


    劉飛陽摸著她的臉一字一句道“從今往後,你叫劉飛陽的張曉娥…”


    張曉娥仍舊低著頭,不迴話,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


    遺憾、後悔,終歸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種經曆,有太多的往事值得緬懷,也有太多的情感是值得悼念,如果能重來會怎麽樣,可生活偏偏沒有如果,曾經在路邊傲然盛開的一朵野花,她站在龍騰酒吧的舞台上,不供任何人采摘,卻讓所有人欣賞。


    如今,這朵小野花在秋風中飄搖,葉子有些枯黃,花瓣在漸漸掉落。


    雖說紅顏終會化成枯骨,可曉娥的花期未免了太短了點。


    如果曾經和風細雨,誰又不傲然盛開?


    美,或許本身就是一種別樣脆弱,它經不起任何捶打。


    時間一點點快速劃過,轉眼間已經半個月過去,劉飛陽身上已經拆線,能下地行走與正常人幾乎無疑,至少穿上衣服的時候沒人能看出來他挨過多少刀。


    張曉娥還得在病床上休養,劉飛陽在的時候她會擠出笑臉,等劉飛陽的視線不在她身上,她會悶悶不樂,心事繁重。


    齊老三剛剛受到嚴厲警告,不敢輕舉妄動,所以維多利亞的裝修正在飛速進行,比預想中的要順利的多,專業設備是一個星期前弄南方運過來,公司專門派人按照,一個星期過去各種設備都已經調試完成。


    各項業務的人員都是柳青青幫忙聯係,現在也全部準備就緒。


    至此,所有環節都已經步入正軌,洪燦輝任飛陽地產旗下維多利亞娛樂會所總經理,負責全體事宜,下屬五名副總。


    趙誌高任人事部經理兼保安隊長,負責除財務、經營之外,一切涉及穩定的問題。


    王紫竹掛名人事部經理,實則為劉飛陽司機兼貼身保鏢、秘書。


    張曼掛名副總,監管財務,為中水圈子推舉出來。


    ……


    二零零零年,十一月三十號,夜,星空漫天。


    維多利亞正樓前鋪著紅地毯,直到大門口,院子裏燈火通明,主樓外表並沒經過粉飾,在地燈的映照下有幾分破敗,還有幾分詭異。


    這正樓前站著十幾人,男士全部西裝領帶,目光嚴肅切帶著喜悅的盯著門口,在北風中沒有絲毫搖晃,女士則清一色的紅色旗袍…


    維多利亞大院外的馬路上,已經造成交通擁堵,馬路兩邊停了數十輛私家車,其中不乏百萬級別的豪車,他們都在等待,還沒開始進入。


    再加上看熱鬧的散客,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七點是五十五分,一輛嶄新的黑色奔馳轎車停在門口。


    從車上走下兩人,一人是穿著西裝的劉飛陽,一人是左臉上有刀疤的張曉娥,她穿著粉色長裙,後背的刀疤清晰可見。


    張曉娥挽著劉飛陽胳膊,順著紅地毯向前走。


    維多利亞今天開業,時間為八點零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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