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遺囑表述的內容很簡單,沒有那麽多虛無縹緲的辭藻,所用之詞都是一針見血,磚廠歸趙誌高,裏麵現有的磚和磚廠衍生的應收賬款歸洪燦輝,體育場地塊以及銀行賬戶的一半資金歸張曼,另一半資金歸張曉娥,陽光地產公司的股份歸柳青青。


    最下方寫著一行小字:務必把本人發妻一直照顧下去,拜托。


    發妻指的自然是安然。


    這份遺囑中談不上誰獲利最大,也不能說誰獲利最小,柳青青拿大頭是她應得的,沒有她就沒有今日的劉飛陽,乍一聽張曼拿的挺多,但地隻是交了保證金,還有一千多萬的虧空,銀行賬戶裏不足一千萬給她一半,算是給這個與他發生過關係的女人一個交代,剩下幾百萬給張曉娥足夠她安安穩穩過後半輩子,當然,按照現在的物價水平來看,能當富婆過。


    他沒忘記與自己一起從村裏出來的弟弟,給了價值幾百萬的磚廠,也沒忘記與他一起走過來的兄弟,磚廠磚窯的磚加在一起,還有外麵的欠款,也能被稱為天文數字。


    其實這麽看來,劉飛陽拚下的家底也不少。


    但不要忘記,不算張曼的三百萬,劉飛陽外麵還有兩千萬的欠款,理論上講承擔遺產更要承擔債務,隻是這錢怎麽還,該誰還又還多少,並不是他們能決定,而是看外麵人會怎麽要,圈子裏那些人知道柳青青拿了劉飛陽的錢,怕是也不敢要,隻能自認倒黴借給一個死人錢,想要,就得找軟柿子捏…


    當看完遺囑,幾人都沉默不語,大家眼淚都已經哭幹,就呆呆的坐著。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柳青青沉默半晌之後,嘴裏終於歎出幾個字,她坐在正中間的位置,即使劉飛陽在時都得管他叫一聲姐,也沒人能反抗她說的話。


    房間內煙霧繚繞,桌子上擺滿菜也沒人有心思吃一口。


    “嗬嗬…”張曼又呆呆的笑出來,劉飛陽把她的情還了,順便把她當初給磚廠的恩也還了,可這文件在手裏拿的難受,倒寧願劉飛陽還出現在她麵前,兩人一起走入辛苦構築的伊甸園裏。


    “我不做房地產,他給我地有啥用?”嘴裏看似埋怨的嘀咕一句,事實上她確實是在埋怨,好比劉飛陽當初說安然是騙子一樣,並不是拿地的本身。


    “我天生就沒有做生意的腦袋,磚廠給我,兩天就得弄散”二孩咬著牙,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到現在滿腦子裏都是陽哥的音容笑貌。


    “安然我照顧,給她送終…”張曉娥開口表態。


    “哎…”洪燦輝重重的歎息一聲。


    “那就這樣,走吧…”柳青青拎起包,率先離開飯店。


    隨後各自走掉,劉飛陽就像是家長,他沒了,這些人一哄而散,剛才還有些充實的包廂轉眼間就剩下滿地的煙頭,還有繚繞的煙霧,空蕩蕩的,又好似有人在遊離其中。


    當天下午,馬漢家裏。


    馬漢自從知道馬亮被假警察帶走,提著的心就一直沒放下,他想報警可又害怕撕票,大致是誰綁架的他心裏有個預估,不敢確定,所以隻能守在電話旁,等待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有人給他打電話提要求,自從迴來,手裏就抱著電話沒放下,家裏人問馬亮他還得胡謅說說去外地考察不方便接電話。


    他已經熬到心力交瘁,頭發不僅僅是白,已經向下掉。


    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幾十平的客廳除了他再沒有別人,有些空曠還有些寂寥,每每有電話響起他都急匆匆的接起來,然後失魂落魄的說兩句話敷衍掛斷,馬亮是他的獨生子,與劉飛陽出車禍一樣,都來的太快讓他猝不及防,幾天前還能拿著關公刀威脅的人,現在已經躺在黃土包裏,前一秒還在他病床旁的人,後一秒被人帶走就咋無音訊了。


    讓他如做夢一般。


    “叮咚…”外門的門鈴聲突然響起。


    一樓保姆室裏的保姆聽見之後趕緊從房間走出來,步伐放輕,生怕打擾到老爺子的思考,打開門見是小常,還在嘴邊比劃了一個“禁聲”的動作隨後放他進來,小常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緩步走進,看老爺子的狀態微微蹙眉,好像又蒼老的多。


    對於馬亮被人帶走的事他還不知情。


    “老爺子…”他走到眼前,彎腰叫道。


    馬漢聽見聲才迴過神,抬起頭見是他,指了指旁邊的沙發,歎氣道“坐吧…”


    “哎…”小常乖巧的點點頭,眼睛一轉說道“老爺子,您別跟這幫小人置氣,劉飛陽剛沒就都惦記著人家的產業,最起碼得等事情過一段時間再說…”


    他頓了下,把身子往前一探,神神秘秘的道“不過外麵可都瘋了,劉飛陽把那塊地給張曼,而張曼又不做房地產,都傳言說她要把地轉讓,賈信德和另外幾個公司老總都去找她要買地的事。磚廠沒給洪燦輝,給了他那個打拳的弟弟,那小子不會經營,我估計也得賣出去…”


    馬漢已經不關心這個,現在滿腦子都是馬亮的問題,但是不能當麵說出來,還得期待著電話響起,能得知馬亮的消息。


    歎了口氣道“車禍的事查的怎麽樣?”


    “要說這事還真有點蹊蹺,市裏的修理廠我都找了,根本沒找到有車修理,後來我又找了那條街上的商鋪,終於找到一家門口有攝像頭的,並且把車拍下來了!”小常說到這事一本正經,能幫馬漢辦事,對他拿下磚廠十分有利。


    “繼續說…”馬漢見他停頓有些煩躁。


    “哎哎…那輛車掛的是假/牌子!”小常眼睛一陣灼熱,化身推理專家道“我順著這條找到另外一個監控,上麵顯示那輛車在十點左右就路過,但一直沒從另一端的監控出去,劉飛陽出事都已經是後半夜,出事之後才出去,很有可能這輛車一直在這裏蹲守,本來的目的就是要撞死他,因為劉飛陽從醫院出來是十點半,那個人可能一直沒找到下手的機會,說不定準備蹲一宿,準備第二天早上撞死他!”


    “什麽?”馬漢聽到這話腦中嗡的一聲,他本來就覺得劉飛陽出車禍不對,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麽多故事。


    “就是這點事,看來那輛車是鐵了心要弄死他,他也是的,大半夜的還主動出來了…”小常像是惋惜傻子一樣搖搖頭。


    馬漢眉頭深深皺起來,他之所以沒多想,是因為他知道劉飛陽出來是馬亮找的人給他弄出來,沉默半晌道“你覺得雇那輛車的人是誰?”


    他覺得這是一次機會,馬亮之所以被綁架,很大原因是因為對方把劉飛陽的死歸咎到馬亮身上,如果這時候能有另一個人成為事情的主謀,那麽馬亮現在的安全係數將大大增加,他有必要那這個人找出來。


    小常左右看看,雖然沒人,但這也快成為他習慣性動作,神經兮兮的道“其實逃不出四個人,圈子裏就是我和老李,如果不是劉飛陽用砍刀在後麵逼著,我倆也不能打起來,他還沒打過我,心裏肯定有氣,外麵的人就是賈信德和成哥,賈信德不用提了,成哥被劉飛陽摁在辦公室差點從樓上扔下去,他心裏能不恨麽,做房地產的有幾個不夠狠的,就是沒逼到那步…”


    馬漢一聽,覺得確實有道理,也能成為解決問題的主要方向。


    正在這時,他電話突然響起,看一眼是陌生號碼,激動的手快顫抖起來,是一條信息,上麵寫著“報警就撕票!”


    馬漢見到上麵的字趕緊靠到一邊,小常見他不讓自己看,眼觀鼻、鼻觀心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馬漢人老但信息還是會發,快速迴道:懇求保證犬子安全,要錢說個數,如果為了劉,還有待進一步磋商,我能找到撞他的幕後主使。


    他顫顫巍巍的發過去,等了足足十幾分鍾,還是沒見到迴信,有些心灰意冷,去也別之前好了很多,至少有個目標。


    瞬間扭過頭道“小常,你還得進一步努力啊,得把幕後主使抓出來,越快越好!”


    “啊?”小常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麽關心這個,劉飛陽死了就死了,跟誰也沒有太大關係。


    “如果你能找到,磚廠我幫你想想辦法,他那個弟弟還不如他,沒腦子,我幫你花一半價錢給弄來!”


    聽到這話,小常瞬間精神起來,他知道給老爺子遞話的人不是三個兩個,都看著磚廠,如果能落到自己手裏是大好事一件,站起來拍著胸脯的保證道“您放心,給我三天時間,我肯定給你找出來!”


    “好好好…”馬漢連連點頭,不過還是憂心忡忡的拍著手。


    他突然響起一件事,剛才已經有人給他打過電話,但剛才的狀態沒心思思考。


    抬手又道“對了,劉飛陽在圈子裏借了兩千多萬,他死了,這筆賬誰來還?”


    “厄…”小常聞言頓時有些尷尬,緩緩道“因為這點事,也已經吵翻天了,矛盾的就是現在不知道應該誰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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