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漢語中“萱”代表母親“華”代表父親,又做陰陽之意,萱陰華陽,二字連在一起為陰陽調和之解釋,二字之後再添上一個“園”字,使得萱華園連成整體,意境在父母、陰陽之間,又多了些陌上花開、染指流年的味道。


    當然,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有人在提起萱華園的時候會避恐不及,有人在提起萱華園的時候會豎起大拇指,更有人撓撓頭問那是什麽?


    有人說市裏有個酒店名字叫萱華園,有人說在省城的親戚就住在萱華園小區,還有人說去帝都看升國旗,見過一人穿著工作,後背上印有萱華園三個大字。


    大家的說法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都無法否認一點,這三個字在某個階層確實存在不可某滅的影響。


    劉飛陽今天早早來到食雜店,還沒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龍騰酒吧門口聚集一群人,個個西裝革履,皮鞋擦得錚亮,門口還停著一排足以買下半個街道的車,對於車他不太了解,自然也無法看透價值,但對幾輛四四方方的越野車中間,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挺感興趣,車漆黑的發亮,造型也比桑塔納好得多。


    唯一讓他忍俊不禁的是,那類似於倒著的三角褲頭的車標,把整輛車的逼格拉低了不少,還不如旁邊一堆拚音的越野車標好看。


    曹武廟還沒有來,好在他手裏有鑰匙,打開門之後重複著每天的必備工作,把爐子升起來,看到爐子裏的火已經滅不掉,走迴櫃台裏麵,坐到他的工作椅上,扭頭看向窗外的馬路對麵。


    這群人男人多女人少,長相兇悍的、儒雅的、冷漠的、漂亮的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不過年不過節,能讓這些人聚集在門口,裏麵一定是來了哪位神仙,這些人也定是過來拜佛的。


    至於裏麵的人是誰,幹什麽的,這犢子漠不關心,就目前而言,曹武廟給了他一口飯,柳青青給了他一個潛在的機會,也隻需要把這兩人弄明白,才能讓生活水平更上一層樓,其他人幫不上自己,也太好高騖遠,步子邁太大非但走的不快還容易扯到蛋。


    以冷眼旁觀的態度審視著對麵的表演。


    看有人急的在來迴踱步,他會笑,看有人在寒冬裏燥的擦汗,他也會笑。


    龍騰酒吧內確實來了人,一位從麵上無法準確判斷年紀的男人,說他三十歲,言談舉止明顯太過老成,說他四十歲,舉手投足又多了一份上位者的沉澱,說他五十歲,眉眼相貌又沒有那麽滄桑。


    沒人問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也無關緊要。


    他的穿著打扮沒有樓下那群人那麽正規刻板,也沒有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隨意,上身穿著一件淺灰色鵝絨的羽絨衣,下身穿著一條少見的軍綠色登山褲,腳踩一雙黑色純皮防滑鞋,他坐在包廂的沙發上,臉上掛著平易近人的笑,卻沒有人靠近他坐著。


    但這並不妨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這包廂裏人不多,除了地主吳中之外,還有三人,儒雅男士帶著金絲邊眼睛,臉上有劉飛陽那營養不良的臉上這輩子還沒散發出來的油光,從他的坐姿和談吐能看出來,也是在商海沉沉浮浮多年的老手,穿著和那人相似。


    柳青青也在,難得的是她今天卸了濃妝,簡簡單單的畫著淡妝,穿起她夏天才穿的黑絲襪,一身今天淩晨四點鍾從市裏買迴來的製服,她臉上掛著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笑容,擔當端茶倒水的角色。


    另一人是張曉娥,她能出現在這種場合著實是吳中有意安排的,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閑聊太過枯燥無趣,多了兩個女人才會變得有滋有味活色生香,恰好張曉娥還能拿的出手,臨時抓過來充場麵。


    吳中的想法是:如果這兩人能被其中某一人臨幸,自己是不是也雞犬升天了?


    不過社會閱曆本就不深的她到現在腦子都嗡嗡作響,我在哪,我要幹什麽?被人稱為丁老板的人是幹什麽的?在這種狀態下,即使別人給她係統的講解一遍,她也無法記住隻言片語,就好比給她扔到春晚的舞台上,別說是唱歌,張嘴都費勁,更別提按照吳總的想法和誰套親近了。


    在包廂的門外還站著一名年輕男子,個子很高,如鷹眼一般的眼睛掃視著寂寥無人的走廊每一個角落,宛若青鬆矗立,從不迎風招展。


    走廊盡頭的樓梯處漸漸響起腳步聲,上來的是一名年紀在三十歲以上的男子,長相比正常人多了一份知識分子的書生氣,懷裏抱著一個黑色帆布袋,很大,從他吃力的程度來看,裏麵的東西分量不輕,他本想和站在門口那人點頭問好,可那人像沒看見一樣,眼睛透過他身體直達後方。


    他沒所謂走到門前,抬手敲了敲門,見柳青青把門打開,這才走進去。


    吳中見狀趕緊站起來,迎了兩步接過帆布袋,彎腰輕放到茶幾上。


    “丁老板,錢總,這縣裏的武裝部太窮,翻來找去隻有從老山前線退下來的八一杠,這兩把還是槍托上沒上繡的,沒敢拿太多,怕其他的炸膛,這兩杆在靶場放了兩槍,彈道和準星還行,三十米內一槍能把麅子打倒,批了一百二發子彈”


    迴來的這人聽他說話就知道是秘書角色。


    “你說的等,等的就是這個?”


    那個叫丁老板的見吳中把帆布包打開,看了眼裏麵長度約在一米左右的八一扛,又道“這東西太沉,拿著也不方便,而且打獵靠這種東西就沒什麽樂趣”


    錢總並不反駁,而是側麵解釋道。


    “強哥啊,我們這裏的山比不上大興安嶺,不高也不大,但也有人見過老虎的爪印,拿上這東西安全,況且我也幾年沒進過山了,迷了路,山裏又沒信號,槍聲傳的遠,放兩槍讓人聽見也能保命用,如果你要在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受點傷,明天那山就不叫長山,而叫五丈原了…”


    “哈哈,拿著就拿著,總覺得現在打獵,沒有小時候爬樹掏鳥蛋來的有興致”


    他爽朗的大笑一聲,伸手從帆布袋裏拿出一把八一杠握在手中,饒有興致的看著,還有種親近感,貌似上次摸這種小口徑的步槍,還是二十年前當兵的時候。


    錢總對旁邊的吳中使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趕緊招唿柳青青和張曉娥出去。


    走出門,在中水縣算得上名人的吳中才敢長出一口氣,旁邊有棵青鬆在站著,並沒敢有太多言語,快步帶著二人向旁邊的包廂走去。


    柳青青最後進來,把門關的嚴嚴實實。


    “他娘的,有錢腰杆就是硬實”前方的吳中快速脫衣服,嘴裏帶著幾分興奮說道“抓緊換吧,進山又得一天,等會你最好跟在丁老板後麵,曉娥跟在錢總後麵,都長點眼色,會來點事,如果能跟他們搭上關係,龍騰酒吧就不是縣裏這麽簡單,市裏省裏都有可能”


    “那個姓錢的就是咱們市裏首富?看上去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盛氣淩人,倒是那個丁老板,看著還有幾分氣勢”


    柳青青也開始把這一身製服裝脫掉,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冬裝。


    她能開口問話,張曉娥隻有在旁邊默默聽著的份,動作也隻能表現在換衣服上。


    “大妹子啊,那有可比性麽?錢總是咱們市裏的首富,丁永強…”


    他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激動到有些失態,趕緊改口道“丁老板是萱華園的老總,不說來咱們縣城,出現在咱們市裏都算是個奇跡,錢總不知道喝了多少次胃出血,托了幾年的關係,才費盡心機的叫出一聲強哥,你別看他叫的親切,這背後付出多少辛酸有誰知道?”


    “也對”柳青青點點頭,換上新買的絨褲,再把頭發紮成馬尾辮,看起來沒有以往那麽高傲,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息。


    剛剛穿上衣服,她眼睛突然一道精光閃過,隨後試探問道“吳總,我剛才聽他們說話的意思好像是就咱們幾個人去吧?要不然,我找個認識路的人,帶咱們進山,這樣也能保險的多!”


    吳總已經換好衣服,正往腰上別開刃的軍用/刺刀,聽見這話微微一愣,他並沒想柳青青有沒有私心,如果這事他能做主根本不會猶豫,關鍵是,上麵有兩個大人物壓著,輪不到他拍板決定。


    想了想,開口說道“這樣,你找個認識路的在樓下等著,下樓的時候我跟錢總提一嘴,如果需要,就讓他上車,如果不需要,咱們就直接走”


    “好…”柳青青沒來由的一笑,轉過頭說道“你去把他帶過來,在樓下等著”


    “啊…哦哦”


    張曉娥趕緊答應,穿上一身登山裝扮的她著實恢複了幾分大學生應有的氣質,推門走出去。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社會。


    錢總叫著丁老板強哥,可二人之間身份地位存在巨大斷層。吳總卑躬屈膝的想巴結上錢總,而他對柳青青說話,用著還算正常的口吻,柳青青和張曉娥之間,是命令也是吩咐,在這一層一層的傳到過程中。張曉娥並不認為自己是最末端的一層,她下麵還有個傻乎乎的犢子。


    一直處於眩暈狀態的她,走出門口並沒被迎麵而來的冷空氣吹醒,反而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有幾分迷糊,幾乎不敢抬頭的從這群天大人物中穿過,過了馬路,隔著玻璃看到那犢子臉上掛著類似傻逼的笑容,頓時變得耳清目明,優越感油然而生。


    隻是這種優越得壓製在心裏並不能表現出來,她時刻記得自己身上有使命,就是讓這犢子喜歡上自己,哪怕是柳青青的男寵。


    曹武廟監工的角色非常到位,已經坐到被燒熱的火炕上,旅店手續還需要幾天,這段時間他隻能坐在這裏,看到畫著不算很濃妝的張曉娥進來,並沒認出來,還在心裏暗暗的揣測,為什麽這牲口到來之後,美女接二連三的光顧。


    聽說明朝有個叫沈萬三的有聚寶盆,那裏麵能生錢,難倒這犢子專門生美女?


    直到那一聲老公叫出來,他這才認出眼前這人是張曉娥,噘嘴稱奇,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在心裏盤算,原來女人還能這樣,如果自己也狠心花錢買些化妝品,是不是能讓家裏的臭婆娘看起來也像變了另外一個人?


    自己也不至於每天都讓她罵成:軟蛋玩意兒?


    “嘿嘿…”


    劉飛陽看起來帶有幾分小女人嬌羞的傻笑。


    “傻逼”張曉娥在心裏罵一句,隨後轉過頭笑道“老曹,把我老公借我用一會兒啊,我知道他給你打工,不用說,這是五十塊錢,如果我用得上他,這錢你就拿著,如果我用不上,你再退給我…”


    “這怎麽好意思呢”


    曹武廟一手摸著下巴,奸詐的眼神驅使不老實的手臂,早已把錢接過去。


    張曉娥懶得跟他廢話,衝進貨架裏,伸手環抱住劉飛陽胳膊,往出拽。


    “幹什麽去,我還得上班,耽誤工會扣工資”


    這犢子單純的嘀咕一句。


    “跟我走有你的好處,別墨跡了昂”張曉娥內心的鄙夷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隨後帶著幾分高姿態,帶著幾分裝出來的小女人,推門走出去,一邊走一邊講解道“酒吧裏麵來了客人,一人是咱們市的首富,姓錢,還有一人姓丁,是萱華園的老板,等會兒…”


    她語速極快,這一刻突然變得非常睿智,剛才在酒吧裏收到的零星信息,顯擺一般的對劉飛陽說出來。


    這犢子確實被拖著走,步伐有些不情願,可那張曉娥根本不屑於看的眼睛,已經鎖定到正前方。


    剛才他時不時的看向窗外,看到一人抱著黑色帆布袋走進去,門口聚集的這些人像是看到蒼蠅看到腐肉一般,蜂擁而上,此時這人又站到門口,雖然不知說的什麽,但能看到這些人都垂頭喪氣的轉過身,迴到自己車裏,然後開車遠去。


    短短十幾秒時間,他應該不是解釋,這些人動作整齊劃一,如此迅速,更能確定他剛才用的口氣一定是命令!


    被張曉娥挽住胳膊的犢子站在路邊,看著一輛輛車從眼前離開,對麵的龍騰酒吧門口,隻剩下一輛黑色、像倒著三角褲頭標誌的黑車,和一輛一堆漢語拚音的越野車。


    貌似就是眨眼的時間,變的門可羅雀。


    “原來,那個世界有人來有人去”


    剛剛踏在馬路上一腳的犢子,嘴裏輕聲嘀咕。


    “你說啥”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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