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半年之後的一天,當郭迪海再次向羅素素求婚時。羅素卻對他說:

    “迪海,生活是現實而殘酷的!你讓我感受到了除奮鬥,掙紮之外的甜蜜的生活感受。我一直沒敢告訴你我家的情況,是因為怕你知道以後就不會再喜歡我了。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靠著我的隱瞞獲得了你近兩年的愛。被你愛著、嗬護著我很幸福,我也希望自己能永遠這樣幸福的走下去。但是,今天我必須告訴你我家的情況。你不需要對我付什麽責任,也不用同情我。如果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那麽我們就結婚。”

    “我聽著。”他緊握著她的手,想讓她鎮靜下來。

    “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我一家四口人。我的爸媽都是高中老師,我有一個雙胞胎妹妹。七歲前,我家也和你家一樣幸福。但是七歲那年暑假,我們一家人迴老家度假。就是在那樣一個夜晚,我們家的命運被改寫了!

    我清楚地記得那個晚上

    由於白天去玩的時候被大雨澆著了,晚上我和妹妹都開始發高燒,我的爸媽一直在想方法給我們退燒卻無濟於事。淩晨三四點時,我和妹妹的溫度隻升未降,這時爸爸決定帶著我們上鄉診所去。晚上的雨下得比白天還猛,我的爸爸抱著我,媽媽抱著小丹(我的妹妹叫羅丹)。由於下著暴雨,而且鄉村得道路坑窪,一不小心就會掉進水溝裏,原本爸爸是拿著手電筒的,後來不知怎的不亮了。於是我們一家四口摸著黑向鄉裏走去。由於黑暗,由於坑窪,原本白天幾十分鍾就能到的地方我們走了近兩個小時!

    我的爸媽在路上跌倒過好多次,但是仍死死地把我們抱在懷裏。當時我已經進入昏迷狀態了,隻覺得有雨點往我身上澆,額上冒汗,心裏發涼。

    等到了醫院,爸爸敲開門時,卻由於腳病複發而站不住,他幾乎是跪倒在地對著值班的人說,‘請救救我這兩個孩子吧!’我的媽媽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隻是無力的在小丹臉上輕撫著。

    很快有一個醫生趕過來,看了我們之後說,這兩個小孩得趕緊打吊針。但是,有一個嚴重問題是醫務室的藥幾乎都送往另一個受水災的的村子了,明天早上才能拿來藥。醫生很為難的說,救也隻能救一個,另一個隻能試著吃點退燒藥。他要我的父親決定給哪一個孩子打吊針,哪一個孩子吃藥。我當時已燒得昏迷了,但是我媽媽後來告訴我,當他們正痛苦的作抉擇時!小丹突然開口了,“讓姐姐打針,小丹吃藥吧。”她微弱的聲音引來媽媽的嚎嚎大哭。

    於是我被送進病床上,打起了點滴。醫生安慰爸媽說會有希望的,隻要能熬到早上的八點,等早班車一到,藥就送來了。

    爸媽一直陪在我和小丹之間,媽媽一直握著小丹的手告訴她要堅持住,告訴她一切都會好的,還告訴她會在她生日的時候送給她一條美麗的小白裙……

    我的媽媽就那樣在小丹麵前講了四個多小時的話,講到後麵都發不出聲音了。

    後來,我醒了,醫生告訴我爸媽說我沒事了,隻要迴去時注意休息就好了。而我的妹妹小丹,她終於等來了藥,但是卻遲遲未醒,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就不講話了。爸媽立刻立刻把她帶迴到縣醫院,經檢查說腦子燒壞了!

    我聽到媽媽連著幾個日夜在屋裏哭泣時,我就知道我那同我一樣的、天真可愛的胞妹,她傻了!

    為了尋求救治的好方法,爸媽花光了所有積蓄,最後還把剛裝修的房子給賣了!

    實在找不到錢後,爸媽還去賣過血,最後也無濟於事,隻能聽天由命了。父親因為在那個雨夜跌倒好幾次,因為隻顧著我們而未加小心,由原來的風濕骨病變為腳髓受損,最後無法站立,再不能教課。

    所以,家裏的重擔落在了媽媽肩上。她要講課的同時,還要照顧坐輪椅的爸爸和癡傻的小丹。媽媽說一個也不能放棄!她鼓勵爸爸要好好活著,她精心的照料小丹,還叫我要更加努力學習。我們一家四口擠在一個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小屋,剛開始我總不適應,總囔著要迴家。後來明白了,也長大了。爸爸靠著縫補的活和幫一些小孩補課能掙些補貼家用的生活費,還能在家照看著小丹,等我懂事後,我也學著為家裏做事,我曾和鄉裏的小孩一起去砍柴,藏在一個破屋裏,等攢夠一挑了就托他們幫我賣了,我還去揀過垃圾。那時我讀初中,我攢了好些錢用一個瓶子裝著。這是不能讓媽媽知道的,她是個極倔強的人,她說我隻要好好念書將來考上重點大學,找個好工作,能幫忙照顧小丹就是最重要的事!

    我沒有辜負媽媽,自上學起我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我的獎狀貼滿了整個小屋。我的爸媽很開心,小丹也很開心,她總會開心地數著那一張一張的獎狀,雖然憑她的智力根本數不下來,但她的開心我卻看在眼裏。

    高考的第二天,我得知媽媽病倒了。就放棄最後一科英語的考試,跑迴家去看媽媽。媽媽見我沒考試就跑迴去,硬拉著我迴考場。她說我要是考不上大學就再也不會要我這個女兒。我隻得繼續考下去,雖然我一直告訴自己專心,但腦子裏還是擔心著媽媽。

    媽媽是堅強的,她沒有吃藥就熬過來了。很快就等一家人就等著我的高考成績公布。我知道我的英語一定是考砸了,但很幸運其餘的幾科很優秀。我與我夢想的大學北京師範大學擦肩而過了,最後到了g師大。

    我的爸媽為了慶賀我考上大學,特意弄了一桌子的菜。媽媽在那晚喝了很多的酒,對我說了很多的話。她哭著說:“我真為你開心呀!你不愧是我的女兒。”她又說:“你去讀大學了,外麵的世界很誘惑,但你一定要記著你有這樣一個家。你要為小丹負起責任。爸媽終究是陪不了你們一輩子的,小丹有沒有自理能力,她將來會是你的絆腳石!但是,你一定不能拋下她!一旦你爸和你媽走了,那麽她就得跟著你了,即使你結婚了,有家庭了她也得跟著你走。”

    那晚我也流了好多淚,為我這堅強的媽媽,為我這不幸的家,也為我自己。

    上大學期間,我一直努力做兼職,我不想給父母添加負擔。我去當服務員,給人端盤子時劃破了手;給別人切菜,也切到過手指。所以我的手上有很多疤痕。從小到大,我就沒有用過護膚品,所以我的手很粗糙;因為去過工地給別人端過磚頭,我的手指又變得粗大。所以我才會有這樣的一雙手!

    在大學裏,我憑自己的一雙手掙到了生活費,又屢屢獲獎學金,所以我幾乎沒拿過家裏的一分錢。媽媽的工資本來就不多,還要擔負給爸爸治腳的醫療費和家裏的一切花銷,每月下來所剩無幾,我隻能靠我自己!

    寒假迴家時,看到我那狹小的房子時我就很難過,有時候真希望當時被救的是小丹,而不是我!我看著那和我長得驚人相似的臉時,就有點後怕,我和她要永遠綁在一起,即使是結婚!……所以我排斥戀愛,排斥婚姻。我不知道也難以想象一個和我長得一樣的人和一個愛我的人,三個人相處一起那是怎樣的場麵啊!那簡直就是一種諷刺,一種折磨!”

    說著說著,羅素就掩麵哭起來。

    郭迪海早就被她的言語驚得說不出話來,原本緊握的手也在不經意間鬆開了。他很同情,也很憐愛她,卻一時找不出更好的詞來安慰她。他甚至鼓不出勇氣和她說,即便如此,我也願意和你在一起。

    對,這一刻他猶豫了!他愛的是她,但娶她就意味著還要和一個和她酷似但卻癡傻的她的胞妹!換作是她弟弟或是更小的妹妹,那麽他還能毫不猶豫接受。但是,那是她的胞妹啊!

    羅素在一旁撕心裂肺的痛哭過後,忽然鎮靜下來:

    “迪海,沒事的!你不要有壓力,我隻是想告訴你我遲遲未答應你求婚的原因。即便是你願意娶我,我也不會答應的!我說過,你這近兩年來的愛已讓我迴味無窮了!向我這種人本就不應該去奢求所謂的愛情。”她用力地對他微笑,但這張臉寫著的卻滿是痛苦、辛酸和無奈。

    “素素,請你給我三天時間,你讓我想想。行嗎?這三天你一定要在這屋子裏呆著,三天之後我會給你個交待的!請相信我。”他又緊握住她的手。

    “你要離開麽?”

    “對,我得自己冷靜一段時間!但是你一定要在家等著我,知道嗎?”

    其實,郭迪海並非是去冷靜了,他在一刹那的猶豫之後,就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曾說過要給她幸福,還說過無論有多麽大的困難都要陪她一起度過!所以,他決定要趕緊迴家征得父母的同意,迴來就結婚!

    再返迴的路上,他很開心。因為在他誠懇的請求下,他的父母答應了。對啊,他的父母是一對善良的夫妻隻有這樣善良的人才能教育出他這麽優秀而善良的兒子。想到就要和羅素永遠在一起了,郭迪海既激動又緊張。他想,如果素素要知道這個消息該有多麽高興!

    本來想在路上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羅素,但是為了給她驚喜,他決定當她麵親自告訴她,並馬上結婚!

    “素素”,他推門而入,沒人。直奔臥室仍沒人!

    他預感到事情的不妙立刻就搭上車往實驗小學奔去。

    他不顧阻攔,像瘋子似的直奔二樓她的辦公室處。

    “素素呢?”他抓住辦公室裏一個男青年的衣領急迫地問。

    “請別衝動,冷靜。”男青年安撫地說。

    “快說,羅素去哪了?”他依舊不依不饒。

    “她前天就辭職了,具體去哪了誰也不知道。我們一再挽留,她也不願意留下。她是多麽好、多麽優秀的一個老師呀!”男青年感歎道。

    鬆開他的衣領,郭迪海感覺身體裏的血液都往腦上湧,她又一次讓他發狂!

    在每一個旅店、每一個路口,每一個他們曾去過的地方都找過之後,他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她走了!她不信任他或者他還沒來得及給她足夠的信任,她就走了,也許再也不會迴來了!

    接著郭迪海向公司請了一個月的病假,迴家不吃不喝幾天之後又大病一場,人消瘦了好多。在家人的照顧與安慰下,他才漸漸又恢複了生機。他的父母安慰他說如果她沒有留下隻言片語那說明她還有迴來的可能,也說明現在的她並不完全需要你。你應該保護好身體,等某一天她真正需要你時,發現你還在原地等她那麽你們的幸福才算真正開始!正是因為有這樣開明而善良的父母,郭迪海才漸漸恢複過來,他知道他還有責任,他的父母還需要他去照顧呀。

    等平靜下來之後,郭迪海對自己說,我和她相處近兩年,我再等她五年!如果五年之後她還沒迴來,那我便忘記他。在這五年裏,我會愛護好自己,我會努力掙錢存好為她實現夢想的資金!這麽想著,他對生活的朝氣又重現迴來,他開始忘我地投入工作。因為他聰明的頭腦和果斷的決策,他成為了天地建築公司的總編。

    期間,有不少優秀的女孩傾慕他並向他表露心聲,但他從未動過心。隻會在痛苦的思念她時,放縱地讓自己喝醉,然後睡到第二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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