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青年聞言微微一怔,旋即便幾乎要抬手狠狠地給自己臉上來上一耳光,欲哭無淚。


    你想要見我,現在,見到了?


    這算是什麽?


    中原人口中的烏鴉嘴嗎?若是這樣,也太過靈驗了。


    白發老者沉默了一會兒,道:


    “閣下是?”


    王安風敲了敲扶手,微笑道:


    “我中原地大物博,禮儀之邦。”


    那老者眯了眯眼,自中原二字當中,已經知道王安風方才怕是聽到不少,道:


    “確實。”


    “我等欽佩。”


    王安風維持住氣度,不緊不慢微笑道:


    “在我中原,開口問詢主人姓名時候,客人當先上名帖,自述姓名。否則便是失禮。”


    老者搖頭,平緩道:


    “在下名字不堪入耳。”


    “平素隻是牧羊,打獵,今次來中原,隻是為了見識一下地大物博的大國氣象,好不容易租了民宅,被這幾個兇人綁了挾持,還要多謝這位閣下援手相助。”


    “我主仆二人,來生結草銜環以報之……”


    聽到這一番話,王安風麵上微笑險些僵住。


    對麵這是擺明了裝傻,那老者雖然說麵目沉穩憨厚,可是張嘴就來的說胡話本事可算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了。


    牧羊,打獵?


    若是域外隨便一個牧羊的都有四品水準,那大秦鐵騎下轄不得要三品宗師起步?


    發現套不出話來,王安風當下沉默下去,手指輕輕敲擊在了扶手上,雙眼深沉,看著一老一少兩人,貌似隨意,實則內力流轉,勾連木劍,若有不對,當即可以暴起。


    王安風不問,那老者也不開口,眼觀鼻,鼻觀心,像是個不會說話沒有生機的石雕。


    明明心知彼此都有敵意殺機,卻偏生‘和睦’相處,屋中的氣氛壓抑到讓人發瘋,那名穿著奢華的青年隻覺得額頭上不住地有細密汗水滲透出來,不片刻時間,背後衣衫已經是黏濕一片。


    旁邊一名六品,一名七品的武者已經倒地,身上衣衫破碎,肌膚焦黑如炭,散出熱氣,不知生死。


    大概是死了的。


    上首端坐這的男子,因為燭光晃動,青年看不清楚他的麵容,隻是覺得他雖然坐在那裏不如何高,眼神卻仿佛俯瞰,神色平靜,從容不迫。


    其右手搭在了旁邊的扶手上麵,似乎因為習慣,曲起手指,不緊不慢敲擊著扶手,發出極有節奏的清脆聲音。


    得,得,得。


    燭火晃動。


    那穿著白衣的青年唿吸突然間變得粗重起來,然後又變得輕微,心髒跳動的聲音也隨之時快,時慢,連帶著一張麵龐蒼白,仿佛在水裏麵泡了一天一夜,有些腫脹,神色渙散。


    旁邊老者終於無法坐視不理,伸出粗大手掌,將青年拉向自己背後,與此同時,再度朝前一步,迎著不知深淺的男子,喉中發出一聲古樸蒼茫的音節,如狼嘯月。


    兩人之間的虛空當中,浮現出肉眼可見的氣浪漣漪,有些粘稠,那青年被老者拉著擋在身後,看不真切,仍舊感覺到自己的唿吸瞬間一滯,喘不過氣來。


    王安風敲擊扶手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壓力落在他的身上,壓迫四肢經脈,心口憋悶,在少林寺銅人巷中和許多對手抗衡過,是以他瞬間判斷出,眼前老者本身應當是四品的水準。


    最起碼和全盛時期的徐嗣興是一個檔位,他如果不借助神兵之力,絕對不是對手。


    背後神兵中氣韻才剛剛耗盡了一次,這幾日間才恢複了三成不到,方才已經用了些許,若是麵對一名四品武者,都要用出宗師手段,恐怕會讓對方生疑。


    對方既然敢於試探‘宗師’,手上定然是有過硬的手段。


    一個不小心,反倒給人拿了去。


    腦海中思緒隻是一瞬間事情,王安風麵容上沒有露出半點的異樣,甚至於笑了笑。


    他本身修行江湖中最上乘的外門神功,氣血浩大,遠超同輩,又曾經吞服過誕出靈智的三千年龍血參,對方這一下也隻為救人,沒有用出全力,當下便隻憑借一身功夫全部吃下。


    龐大氣機沒入體內,在經脈中流轉,旋即以古道人所傳陰陽之理,重新運轉,匯入手指當中,輕輕敲下。


    方才敲擊,用的是藥王穀的手段,能夠借助音律,影響對方身體,甚至於令其心脈斷裂,嘔血而死,因為贏先生緣故,其實節律頗為悅耳,仿佛奏樂。


    這一下卻又突然變得低沉厚重,如同赤膊力士,敲擊鍾鼓,前後反差極大,非但是那名青年麵色煞白,終於忍受不住,張口咳出鮮血,萎靡不振。


    就連武功深不可測的那名老者,亦是神色微變,隻覺得眼前男子方才所用的手段,自己尚可不甚在乎,這一下便有些棘手,精妙固然仍舊精妙,內力卻陡然變得更為沉厚,讓他心中一沉。


    王安風將兩人神色收歸眼底,神色不變,心中卻暗自鬆了口氣,連道僥幸僥幸。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老者估計是當他武功果然深不可測,輕描淡寫化解了試探,可事實上是,這一瞬間的機變,已經用上了自己真正的絕學,才硬撐著沒有露出破綻。


    剛剛硬生生吃下這一招,王安風自己的經脈都有了些微刺痛,著實是方才陰陽流轉的時候,有些承受不住那股撲麵而來的龐大氣機。


    須知武者修行,越往後麵差距越大,五品和四品,已經算是霄壤之別。


    剛剛的試探,他以自己真實的修為,若是躲,肯定是能夠躲得過去,那樣卻會露餡,被眼前老者看出問題,到時候彼此試探一番,順手留下印記的打算就會落空,直接演變成雙方生死廝殺的局麵。


    那實在是一個虧本的買賣。


    心中念頭轉動,神色高深莫測,心中感歎。


    若不是這一層次的武者,背後牽連已經極多,多少都有些自恃身份,不肯如同街頭混混那樣二話不說,掄起王八拳開打,否則他現在已經露了餡兒。


    三師父所謂反派死於想太多,不曾欺我。


    他在這邊暗自慶幸,對麵卻不覺得如此。


    尤其是那青年,他聽到那位老者開口發聲,知道後者已經拿出了真本事,再來就得要扔出殺手鐧,跟對方搏命了,但是這樣的手段,對麵隻是敲了敲指頭就能夠擋下。


    配合上王安風突兀出現,以及前兩日夜間煊赫的雷霆天威,青年心中隻覺得壓力越來越大,今日怕是難以幸免,一時間心神沮喪。


    王安風對麵的老者神色戒備,不肯主動出手,又因為沒能找到恰當時機,無法遁逃,隻能和王安風對峙,主動開口,緩聲說些不著重點的話語,想要引開王安風注意。


    王安風樂得如此拖延時間,和他演戲,若是對上實在刁鑽的話,或者有可能暴露些有用消息的話,便學著贏先生那般,微抬下巴,冷笑不語,倒是讓對麵心裏拿不準主意。


    時間一分一刻流逝而去。


    高大老者臉皮微抽,有些拿不準眼前男子的打算,眼見再過一個多時辰天色就要轉亮,而且這裏畢竟是對方的地方,雖然說眼前男子貴為宗師,那也指不定是不是沒臉沒皮的貨色,打算引來一群中原高手,來將他們一網打盡。


    原先隻以為是簡單的事情,沒曾想到,竟然會遇到這麽大的麻煩,想到這裏,老者心中也升起澎湃怒氣,並非對於王安風或者旁邊青年,而是挑唆他來此的那人。


    心念轉動,既已經知道再不可以拖延下去,能夠修行至此境地,便不會缺少了決斷,那位老人微微歎息一聲,整個人氣度再變,看向王安風,坦然道:


    “閣下自然心中知曉,又何必再問?浪費這許多時間。”


    王安風心中警鈴大作,不再遲疑,將背後木劍的靈韻引動,麵容上卻從容,微笑敲了敲扶手,慢悠悠道:


    “為何?”


    “自是為了看戲。”


    老者挑了挑白眉,道:“看戲?”


    王安風微笑道:


    “能夠看著一個四品武人,半步宗師,自己唱獨角戲,著實有趣。”


    “隻差了一壺黃酒,一碟小菜,便可以看至天明。”


    那老者聞言微怔,旋即心中大怒,眼前之人竟是將自己比作了低賤伶人,驚怒之中,心中又有暴起離開之意,當下不再猶豫,抬手一掌拍出。


    這一下沒有半點遮掩,自腰間玉佩上牽扯出了一道氣機,越顯得浩大無窮,天穹上有異象扭曲,星辰浮動,隱隱自北辰為中心旋轉。


    這一下速度極快,王安風隻是有了宗師手段,可是自身的反應能力還停留在了五品境界,根本反應不及,那一掌已經拍在他胸前,幸虧早已經將木劍氣機引動在要害之處。


    這一掌勢若風雷,正正砸在了他心口,氣機未曾傾瀉進去,就被木劍盡數吃下,沒能傷得了他一分半毫,隻是氣息鼓蕩,震地王安風袖袍湧動,黑發飛揚。


    老者一口氣機盡去,而沒有半點效果,心裏麵的震驚不必多言,吐納吸氣,仿佛平地起了風雷,綿長不盡,正欲要再來一招時候,突然發現有一股酸軟浮現,且不斷蔓延。


    就連他這樣的武功也有些承受不住,驚怒之中,害怕對方還有什麽後手,當即收心,掠身飛退,撞破了屋頂,一把抓住那被勁氣席卷滾出門外的青年,騰空攀雲,步步登天而去。


    那種脫力感覺被冷秋的夜風一吹,散去了不少,老者迴頭去看,隱隱月色之中,那身影仍舊還坐在了木椅之上,手指輕輕敲擊扶手,似笑非笑看著自己,著實高深莫測,心中不由得升起諸多忌憚,長嘯一聲。


    “中原之地臥虎藏龍,果然不假。”


    “他日若有機會,必然傾力向先生討教,告辭!”


    旋即飛身而走,長嘯之音不絕,嫋嫋散去,仿佛天上有龍獸嘶吼,伴著其身法展開,也遠遠地去了,隻可惜,這聲音本應該引得百獸震恐,可村子裏的野獸大多已經給王安風嚇得尿崩,這長嘯之中,從容退走的高人風範,少不得打了許多折扣。


    等到那人退走許久許久,屋中‘高深莫測’的王安風方才長唿口氣,整個人都有些疲憊。


    複又緩了一緩,王安風抬手揭開麵具,額上已經滿是冷汗,鬢角黑發被汗水濡濕,卻是方才那最後一招的龐大壓力所致。


    若非早在進來時候,就順勢布置下了無色無味的毒霧,那老者迴氣時候,又自己作死一般吸了那麽長一口氣,他恐怕也隻能夠硬拚。


    不過,敢於在藥王穀弟子所處的密閉室內,長吸一口氣息,這種事情,整個藥王穀所載記錄當中,都是極為少見,若是二師父得見,少不得得稱讚一聲百年一見的好膽氣。


    似他這般的,藥王穀後麵墓地裏麵可有不少,大多墳頭草已經換過了幾十茬。


    王安風苦中作樂胡思亂想了一番。


    卻又想到,若是硬拚的話,自己這一次少不得得狼狽逃離,什麽世外高人的裏子麵子,就得如同從高處砸下的琉璃盞一樣碎了一地。


    甚至若不是先前有過數次和宗師對敵的經驗,自身也有類似的手段,現在少不得要腿腳發軟。


    王安風閉了閉眼睛,沒有著急起身,依舊坐在竹椅上。


    等到腦海中事情想清楚了,方才睜開眼睛,左手抬起,手中不知道何時扣著了一塊質地不差的玉石,呈現彎月模樣,一麵浮雕著蒼狼,昂首長嘯。


    這正是他趁著那老者吸入毒霧,反應遲鈍時候,一瞬間從其腰間撈迴來的,王安風把玩著這玉佩,腦海當中有一個思緒逐漸清晰起來。


    先前還在想著,去找名劍組織晦氣的時候,把黑鍋扣在白虎堂的手上,卻又擔心前者不相信,以及不知其和白虎堂是否有所聯係,自己這禍水東引的手段拙劣,一眼就給人看穿。


    現在有了這玉佩,幹脆砸在這一老一少兩人身上算了,有這東西佐證,還熟悉了這老者的武功和模樣,以少林寺大金剛掌力模仿那霸道的掌法,黑鍋扣起來絕對又準又狠。


    思緒片刻,王安風將這玉佩小心收入懷中,然後趨身出來,將下麵被自己一開場就放翻的兩名麵具男子抓起,本來打算隻是搜集些東西,可想了想,索性將人直接帶迴去,扔給無心去頭疼。


    這裏是村中農家,不缺扁擔筐子,王安風將扁擔一側筐子裏扔了一人,然後邁開大步,奔出了院落,方才在外麵的三名武者果不其然,已經盡數奔逃,沒有了蹤跡。


    王安風心中略有遺憾,旋即就收伏這念頭,朝著梁州城的方向奔出,這院落中第二位‘高人’,就以這種更沒有半點高手風範的法子,揚長而去。


    一路奔過原野,然後避開城上守衛,迴去了客棧當中,將這扁擔筐子裏的人扔在地上,扁擔之類則擔心暴露蹤跡,純以內力摧毀,廢渣扔在了草叢當中。


    然後從床底下拉出了裹著一床被單的徐嗣興本體。


    處理完這一切,王安風方才微鬆口氣,便聽得了門口哢啦聲響,離棄道推門進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道:“整夜裏便聽得你這裏吵吵鬧鬧,幾個蟊賊你小子都處理不幹淨……”


    聲音戛然而止。


    離棄道瞪大了眼睛,看著王安風這小小的客房當中,一共四具屍體躺著,盡數都是黧黑,仿佛雷劈火燒過了的昆侖奴一般,中間站著個幹笑著的王安風,嘴角微微抽搐。


    “四個?”


    …………………………


    離棄道原本打算在王安風這裏眯一會兒,看到這排排躺著的四具屍體,著實沒有了半點興趣,拍拍屁股轉身走人,王安風一夜不睡,等到了辰時的時候,如約從一側籠中取出信鴿,傳信給無心。


    不過小半個時辰不到,無心便出現在了客棧當中,然後看著王安風房內的四具屍體,陷入沉默當中。


    王安風幹咳兩聲,將昨夜發生事情跟無心大略講述了一遍,後者點了點頭,道:


    “你做的很對。”


    “能將這幾人帶迴,自然能夠找到更多線索。”


    “隻是……”


    聲音頓了頓,無心道:“但是下一次,可以不用劈成這般模樣,少劈兩道,好收拾些。”


    “這是仵作托我與你說的。”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把仵作那句‘我是個仵作不是個廚子’說出來。


    王安風維持住臉上平靜,讓自己不要露出尷尬羞愧的神色,點了點頭,然後指著唯一一個被牽連其中的男子屍身,緩聲道:


    “這一人就是我與你說的那無辜者,可惜生機盡散,最後遺言已經含糊不清。”


    “隻是念叨他娘,還有山月二字。”


    無心沉默,一雙柔媚的眸子眯了眯,似乎想到了什麽,俯身檢查一二,著重在他手掌上看了看,眉頭微皺,片刻後將手掌放迴其胸口,站起身來,道:


    “是個賭徒。”


    “而且很有可能是欠債許多的賭徒,常擲骰子,也隻有這種欠了一輩子都沒有機會還上的賭徒,失蹤的時候,才不容易引起注意。”


    “山月二字,你既說聽不清楚,則有可能是山月坊,三越坊,善樂坊,這件事情我會去查,這三具屍體,今夜會有人來將其運走。”


    言罷微微整理了下衣襟,衝王安風點了點頭,便打算轉身離開,王安風心中早已經有想法,昨日這事頗有些危險,他雖說不懼,也不大願意牽連其中,踏出一步,攔在無心前路,緩聲道:


    “且慢,此事……”


    無心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遞給王安風,道:


    “伴手禮。”


    “城中七味齋中的糕點,味道極細膩,頗好。”


    “色白如雪,點胭脂,紅如桃花,微糖做餡,淡而彌旨。”


    王安風聲音微微一頓,視線落在糕點上,仿佛透過油紙聞到了撲鼻香味。


    微唿出一口氣來,抬起頭來,道:


    “不是這個問題。”


    無心動作不停,從懷中取出了一個沉甸甸的信封,擺在了那糕點上麵,言簡意賅:


    “這個是刑部關於此案的部分預支。”


    “我加錢。”


    王安風嘴角微抽,素來因為銀錢而苦的他,自無心輕描淡寫兩字加錢當中,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財大氣粗,咬牙道。


    “我的意思是,此事涉及頗大……”


    無心從懷中取出了第三個東西,放在最上麵。


    “白虎堂外層情報一份。”


    王安風:“……”


    “成交。”


    片刻後,無心已經離開,王安風將那一份情報握在手中,深吸口氣,將其打開來,其中所涉及的,是部分白虎堂外在人員的情報,最高不過六品,有二十餘人,雖然不涉及核心,卻可管中窺豹,知道這一組織的龐大和可怖。


    其中兩人,甚至於有明麵上在當地頗高的身份。


    這種龐大的組織,恐怕唯有朝堂才能夠準確搜集到其資料。


    王安風閉上眼睛,這數年間,第一次對於這巨大組織如此靠近,旋即看向桌上的另外兩件物品,旋即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雙目微微睜大。


    等等,無心這家夥,一開始隻拿出了糕點?!


    隻有糕點。


    王安風嘴角微抽。


    他想到了渾身冷意,行為舉止,一絲不苟的天下名捕,想到了天下酷吏之稱唿,想到了他的手段冷酷,下手毒辣。


    然後想到了他掏出了七味齋的糕點。


    這家夥,難不成一開始覺得隻用糕點就足夠了?


    王安風一時間又是惱怒,又有些忍俊不禁,笑出聲來,搖了搖頭,打開油紙,看到了裏麵的白色糕點,果然入眼極好,吃過一塊,滋味也好,甜膩可口,旋即便又是一塊。


    外麵有腳步聲音,王安風下意識將糕點收起。


    然後看到了東方熙明站在門口,少女視線直勾勾看著被藏在了身後的油紙包,看著王安風嘴巴上的糕點。


    王安風將嘴裏的吃食咽下,幹咳兩聲,從自己身後拿出了下意識收起的糕點。


    “咳咳,熙明……”


    “來一塊?”


    ps:今日更新奉上…………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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